“阿母,”赵豫拉着母亲劝道:“您没看父亲宠他宠得跟什么似的?您那个时候冲出去,他肯定要跟您发脾气的。”
周后有些不甘心地点了点头,继而不屑地说道:“你看他那个样子,不情不愿的做给谁看呢?哼。”
赵豫若有所思,道:“我总觉得那人有些眼熟,不知在哪里见过似的。”
周后脱口而出:“他可不就是仗着长得有几分像当年的北平襄侯么。”说完周后看见女儿惊讶的表情,有些后悔,忙压低声音道:“阿豫,这事你就当没听见,可不能说出去啊。”
赵豫有些无奈:“母亲不要说出去就好。”继而自言自语道:“说谢家完了,怎么可能。”
尽管在车上已经占尽了便宜,不过赵俨祗还是觉得好不容易才回到寝宫。他眉开眼笑地拿自己的大氅把人一裹,抱进寝殿;谢清只顾自欺欺人地拿手挡着自己的脸,好像这样别人就不知道是他了似的。赵俨祗一进殿就迫不及待地把人都赶了出去。他走进内室,把谢清轻轻放在榻上,就要附上身去。
“你去沐浴。”谢清哑声说道。
赵俨祗不得不停下动作,好脾气地解释道:“没有汗味,真的,你闻闻。”
“你去沐浴。”谢清坚持。
赵俨祗无奈道:“好好,那你等我一会。”说完就急步走出殿外。
饶是赵俨祗一副人逢喜事的样子,沐个浴也把侍奉的人折腾了个鸡飞狗跳。先是嫌水烧的慢,就着温凉的水就跳进了浴桶;又嫌宫人啰嗦,最后把人都赶走自己草草地洗了一下,就算完了。他一边洗一边想入非非,待会要这样还要那样,心情激动得简直不能自已。
终于洗好了,赵俨祗乐呵呵地只披了襌衣就回到了寝殿。
然后他发现,殿门锁了。
于是百般交涉后赵俨祗也没进成门,他只好垂头丧气地又洗了个冷水澡,然后睡了三天偏殿。
第四天赵俨祗之所以能敲开谢清的门,还是以仓蠡王投降的事为由头的。
赵俨祗尴尬地看着谢清一脸似笑非笑的盯着他,讪讪地离着谢清八丈远坐了下去。他喝了盏茶,决定不多废话,以免又被赶出去,说道:“上次说到怕有人临阵倒戈,你怎么看?”
谢清沉吟了一下,道:“臣觉得这个风险还是很值得冒的。”
赵俨祗点了点头,道:“是啊,朕也觉得。伊丹的手段我见识过了,不过数年间就逼得仓蠡王远走他乡,我敢断言,五年内他若不死,必会吃掉大祭司部,再次统一匈奴各部。只是分裂的种子已经埋下,匈奴此后想必都不会太平。仓蠡王投降我大周后,若是过的好,必定会有更多的匈奴人来投降。虽说安置这些人需要耗费大量的田地钱财,可是比起打仗来还是九牛一毛。”
“正是这个道理。”谢清略一思索,道:“至于临阵倒戈,陛下可令仓蠡王投降时将老弱妇孺与壮年男子相间排成阵列,这样一来,匈奴人纵有异动也会处处掣肘。再者,我方需派个果敢勇猛的将领,可震慑匈奴人的去。”
“怀芳说得没错。可是派谁好呢?正则和阿通都不在长安,魏质又病着,这……”赵俨祗正说着,一眼瞥见了谢清满脸期待的神情,语气立刻严厉了起来:“你想都别想。”
谢清有些闷闷不乐,默默地戳着面前的一碟炙羊肉,不说话。
赵俨祗叹了口气,无奈地劝说道:“怀芳,别说你现在是个死人;你就是还在朝,这事我也不能让你去。你看看你那身体,还经得起风餐露宿么?再说不过是接个受降的部落,都要劳烦你出马,未免显得我大周无人。”
谢清心知他说得有道理,再不甘心也没有办法。他没再出言争辩,而是问道:“那陛下准备派谁去?”
赵俨祗想了想,说道:“我今天来就是要跟你商量这事的。怀芳,这回我准备让承明去一趟。”
谢清一听就摇了头:“不行!他一个毛头小子,连战场什么样子都没见过,去做什么?”
赵俨祗循循善诱道:“怀芳,话不说这样说的。你从前不也没见过战场是什么样子?别说没上过战场,而且弓马不熟骑射不通,可你不是也照样纵横百里夺了匈奴要塞?承明是你的儿子,又怎么会差!”
谢清摇头。
赵俨祗无奈道:“怀芳,以后你我不在了,承明就是阿绥最亲近的人。这天下早晚是他们的。你知道兵权意味着什么,阿绥仁善,除了承明,我再想不出第二个可以放心托付的人。而且……”赵俨祗顿了顿,坚定地说道:“我从前亏欠了你的,只好从承明身上补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91
谢清一听就皱了眉,他不悦地说道:“你我的事是你我的事,扯上孩子做什么?不行,我连他会什么都不知道,不能让他去。”
赵俨祗叹气:“承明天赋过人,学什么像什么。书念得不比你差,兵法也精通,弓马娴熟更是强过你许多,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谢清依然固执地摇头,他说:“承明太小了,不行,我不放心。”
赵俨祗不知什么时候坐到了谢清身边,他泄愤般地在谢清脖颈上啃了一口又迅速离开,不等那人动怒便抢先说道:“现在你可知道你每次出去的时候我是什么心情了吧?”
谢清愕然:“那怎么一样,我是他的父亲。”
赵俨祗尴尬地摸了摸下巴,冷不防把谢清牢牢圈进怀里,不顾他的挣扎,低声说道:“怀芳,你别生气,承明昨天就已经动身了。”
谢清:……
谢清终于顾不上嫌弃赵俨祗碍眼了,天天跟他在一块,因为可以收到最新的战报。尽管谢清气他先斩后奏,一般不跟他说话,赵俨祗还是自娱自乐觉得日子过得挺好。
受降这事承明做得很漂亮。他把投降的匈奴人分别送到几个边郡,然后带着仓蠡王并其他一些重要人物回了长安。
听说当时仓蠡王有个部下临时起意生了杀心,欲行刺仓蠡王。虽然他没有杀成仓蠡王,但是成功导致了匈奴大乱,一时间男人的喊打声、老人小孩的哭闹声乱作一团。承明当机立断一箭射向始作俑者,正中咽喉,那人立时毙命,这才算稍微把祸乱压了下来。
承明趁着短暂的安稳立刻把这八万人分开,派兵送往早就划好了的那几块地盘;有不愿意放牧种田的,想投军承明也来者不拒,基本算是干净利落地解决了投降这个难题。
成光七年六月,已故丞相谢清子北平侯谢承明前往代郡,迅速安顿好前来投降的匈奴仓蠡王部共八万人,初露锋芒。群臣赞不绝口,上感襄侯后继有人,大为欣慰,封为光禄勋,掌禁军。
对于谢承明小小年纪初入朝便为九卿高官,不少人颇有微词,连谢清也觉得有些不妥。赵俨祗倒是不在意,他趁谢清不注意迅速亲了他的额角一下,然后赶紧正色道:“你担心这个做什么,当年你从大司马长史一下做到了大司马,多少人议论纷纷。可到了后来,谁不说你良将贤相,功勋卓著。”
赵俨祗最近经常用这种方法占便宜,而且屡试不爽;缺点则是每次只能占到一点。不过赵俨祗乐此不疲而谢清无可奈何,也算是两人间一种新的相处方式。
此时的谢清兀自为儿子担心,对赵俨祗刚才的轻薄行径并没做出什么反应。赵俨祗得意洋洋地扫了他一眼,劝道:“怀芳,别瞎操心了,人孙自有儿孙福,这天下早晚不都是他们的么。”
赵俨祗的确很想得开。赵绥刚加冠时,赵俨祗就叫他学着理政了。刚开始的时候确实漏洞百出,不过如果不是天大的事,赵俨祗一般选择冷眼旁观叫他自己收场。到如今,未及弱冠的赵绥已经做得有模有样了,赵俨祗私下里也很满意;有些事情是教不会的,只能靠天赋和历练。
谢清知道他说得有道理,可又遏制不住担心。他忍不住问赵俨祗道:“陛下,你原来怎么不担心阿绥呢?”
赵俨祗笑道:“说起来,这还得谢你。”
“臣?”谢清疑惑地问道。
“嗯,想知道?”赵俨祗一脸神秘地招了招手,“附耳过来。”
谢清不疑有他,老实地把耳朵凑了过去,立刻被搂了个结结实实。赵俨祗咬着他的耳朵说:“你从前每次出去,哪回没性命之忧了?我就日日在长安城里提心吊胆。后来阿绥理政的时候,我自然一点都不忧心了。我每回都想,他一个孩子,能闹出什么事来?他胆子再大,能大得过他舅舅么?”说完泄愤般地狠狠咬了一口。
谢清:……
转眼夏天就过去了。到了七月,赵俨祗真的开始打点行装准备抽空去趟甘泉山。谢清每每看见赵俨祗那个兴致勃勃的样子,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如此过了几次,赵俨祗忍不住玩笑着问道:“怀芳,你想什么呢,难道你还担心烽火甘泉不成?”
谢清无奈地看着他,有些犹豫地说道:“陛下,你带臣去甘泉宫真的合适么?”
甘泉宫是前朝所建,常用来祭祀、赐宗室等,的确不是个玩乐的地方。不过赵俨祗不在意,他停下手中的事情,把谢清搂过来说道:“有什么不合适的,恩?我说话算话,你是我的重臣,再合适不过了。”
谢清白了赵俨祗一眼,道:“可是臣现在是流云啊。”
赵俨祗一方面为扯到这个敏感话题而感到头疼,另一方面又为谢清如今终于能比较平和地接受这件事了而高兴。不过保险起见,他还是决定不接这个话。赵俨祗循循善诱道:“成初说甘泉山上的温泉对你的腿疾好,而且到了那,你想上哪就上哪,也用不着担心碰上什么人。你说好不好?”
八月,赵俨祗把朝中一应事务丢给太子赵绥,自己开开心心地陪着谢清上了甘泉山。甘泉山距长安城三百里左右,环境优美静谧,的确是个休憩调养的好去处。
其实赵俨祗为了怎么把谢清带出来,还是费了番心思的。诚如谢清所说,甘泉宫不是个男宠可以去的地方。他从前做大司马做丞相的时候,陪天子幸甘泉无可厚非;可如今顶了流云的身份,赵俨祗只能偷偷把他带去。
赵俨祗这回去甘泉,没带任何大臣,所以也没人骖乘。不过天子车里再怎么着也得有个侍奉的人,于是他就把谢清打扮成内侍的样子,塞进了车里。当然,真正需要做事的时候,这两人只能大眼瞪小眼,还得王春来。所幸路不远,一路上虽然磕磕绊绊,可总算是到了。
谢清还真有点想念这个地方。山林间的一切都远非喧闹的长安城可以比拟,而比起广明宫,甘泉宫的空旷安静更是令几乎一年多足不出户的谢清雀跃非常。
八月里天已经凉了,因此就算不会碰到人,赵俨祗还是正午刚过就把在外头玩的意犹未尽的谢清拎回了宫室。
“行了行了,在这要待大半个月呢。”赵俨祗有些好笑地安慰着面色不豫的谢清,“我都收拾好了,咱们去后头泡温泉。”
说到泡温泉,赵俨祗总有些想入非非。至于如何正大光明地占占便宜,他已经盘算了好久。不过谢清一句话,就把他的非分之想给扼杀了。谢清眨了眨眼说:“臣困了。”
赵俨祗:……
他一边默默腹诽玩了这么久也没见你说困,一边认命地陪谢清回了内室。
反正,来日方长。
虽说赵俨祗把一应事务大半丢给了太子,不过每天快马加鞭从长安城里送来的东西依然不少。所以第二天,谢清还睡着的时候,赵俨祗就已经起来理政了。谢清一觉醒来觉得神清气爽,看了卷书简后决定去泡泡温泉。
当累得跟狗似的赵俨祗怀着期待的心情回到寝殿时,谢清的头发都快干了。
如此过了好几天,赵俨祗简直怀疑谢清是故意的。他觉得不能坐以待毙,于是在第六天,赵俨祗特意派了人盯着谢清。在得到“公子去泡温泉了”的密报后,赵俨祗立刻拎了壶桂酒去找谢清。
光是肖想美人出浴,就足够令他兴奋了。
天幸被他逮了个正着。谢清正一个人舒舒服服地倚在池边,暖和的昏昏欲睡。赵俨祗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把衣服扔了一路。
谢清是被水声惊醒的,他侧脸一看,一脸呆笑的赵俨祗出现在他旁边。
赵俨祗冲他扬了扬手中的酒,道:“一个人泡有什么意思?来,我带了你喜欢的桂酒。新的,闻闻。”
谢清没有理他,而是皱了皱眉:“陛下怎么不穿衣服?”
赵俨祗一向脸皮厚。他故意大惊小怪上下打量这谢清,那眼神直叫人觉得无处遁形。谢清只披了件襌衣,此时被水湿透了全都贴在身上,胸前茱萸若隐若现;虽然胸口以下泡在水里看不真切,不过想来是一般光景。赵俨祗看得直吞口水,哑声说道:“谁泡温泉还穿衣服。”
谢清觉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