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扭头看向身后的红姐:“去厨房给江先生热壶水。”
“红姐。”江衍忽然开口。
红姐回过头来。
“不必了,我这就走了。”
红姐微微怔了一瞬,心底有些怒火,又不敢发泄,只是朝着蒋佳然看过去。
蒋佳然依旧是一副不冷不淡的样子,好似天塌下来都不会有太大的表情。
她开口,没什么情绪:“那就不必了。”
江衍垂眸看了一眼腕表,折回身来,看向她:“明天早上八点我来接你。”
“好。”
江衍连道别都没有说,匆匆的离开了香亭水榭。
房门轻轻的磕上,在安静的空气里发出几不可闻的摩擦声。
红姐心底的怒火终于再也掩不下去:“小姐,这江衍真是不知好歹!你为他都这样了,他倒像是一副心安理得的模样,用一套房子和一份工作就想打发咱们,真当咱们是乞丐?”
蒋佳然没说话,她转轮轮椅滚轮,自己把轮椅挪动到落地窗边,一层的高度,从这里看出去,外面的一切都清晰可见。
阳光下,她看到江衍钻进车里,黑色的车身在阳光下透出耀眼的光,而他踩下刹车,车子飞快的冲出去,快的像是一支离弦的箭,卷起身后灰尘阵阵。
这么急?
看来,他对这小姑娘还挺上心。
不过,那又如何?
蒋佳然看了一会儿,眯着眼,靠回了轮椅里。
红姐见她不说话,以为她是生气了,试探性的又叫了一句:“小姐?”
蒋佳然方才轻轻开口:“红姐,不急,来日方长。”
―――――
秦挽歌没吃午饭,一进门,就回了卧室,只脱了外套,把自己整个都蒙进被子里,睡的昏天暗地。
她做了一场梦。
梦里,是一场声势浩大的婚礼,漫天的紫罗兰,香气肆意。
江衍就站在红毯的尽头,他穿从来没穿过的白色西装,像是一个白马王子,他站在阳光下,面带笑意,翘首以盼。
红毯的尽头,蒋佳然一袭白纱,她一步一步走至他身侧。
他们相拥,他们亲吻。
他们十指紧扣,他们走到她面前。
蒋佳然又用那样不屑一顾的眼神看着她,她说,你看,不是你的,迟早要还回来。。。。。。
梦到此处戛然而止,秦挽歌从梦中惊醒,浑身是汗。
满室的漆黑中,却有一个人,攥紧她的手,轻声安抚:“阿歌,不要怕,我在。”
不知过了多久,她从浑浑噩噩中清醒过来。
一双眼渐渐适应力室内的黑暗,视线清明开来,她看清了眼前的这个人。
是江衍。
她没说话,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猛地坐起身来,一头扎进他的怀里,纤细的手臂紧紧的古湖他精壮的腰身,从未有过的用力。
他身上清冽的味道叫她稍稍安心。
她闭着眼睛,没哭,却浑身颤抖。
江衍抬手回抱住她,大手轻轻摩挲在她的侧脸,掀开她站在耳边的湿发,柔声道:“作恶梦了?”
秦挽歌的声音终于带了哽咽,很无助,她说:“阿衍,我梦到你不要我了,我梦到,你娶了蒋佳然。。。。。。”
江衍静静的看了她一会儿,拉开她,捧起她的脸:“阿歌,睁开眼看着我。”
秦挽歌听话的睁开,一双眼迷茫如小鹿。
“阿歌,我保证,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永远。”他盯着她的眼,像是要望进她心里,一字一句说的无比坚定。
看着他漆黑的眼睛,秦挽歌忽然就安静下来。
一颗心完完全全的平静。
她把头靠进他的怀里:“我相信你。”
两人都没在说话,在这黑暗的静谧中抱着彼此。
彼此的心跳在这安静里无限放大,那是爱的频率,而此刻,他们的频率分毫不差。
不知过了多久,秦挽歌从他怀里起来:“几点了?”
“四点多。”江衍偏头想了一下。
还没到晚上。
秦挽歌看着他,眼睛微微发热:“班还没下呢,怎么就跑回来了?”
“等不急了,我担心你。”
“担心什么?”秦挽歌忽然故作严厉的板起脸,抬手戳在江衍*的胸口:“说,是不是心虚?还有,今天为什么骗我?”
江衍没有回避这个问题,他无比认真的看着她:“阿歌,我没想过骗你,我只是,不想你知道她回来。”
“为什么?”
“我想我自己可以处理好这件事,你没必要卷进来。”
“要多久?”
“什么?”她思维跳跃有些快,江衍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要多久处理好这件事情?”
“很快,大概,明天。”
还真是挺快的。
秦挽歌静了一会儿,才问:“阿衍,你实话跟我说,你真的放下了?”
“真的。”
“好。”秦挽歌笑笑,凑上唇去,亲了他一口:“奖励你一个么么哒。”
“不够。”江衍坏笑着把手从她的衣角探进去。
“喂,江衍,现在可是白天!”这小禽兽,发情还真是不分时间地点。。。。。。
“又不是没做过。”
“。。。。。。”
秦挽歌还要说什么,所有的话,都被江衍封在滚烫的吻中。
他急切的吻着她,有些重,有些疼。
从未有一刻,想要这样急切的去感受她的存在。
从未有一刻,想要从过去真真正正的走出来。
从未有一刻,这样的坚定想要同她走下去。
任何人都再不能拆散他们。
任何人。
☆、第一百五十一章 :她的狠,不及她十分之一
翌日,天清气朗,有微风。
八点,江衍准时抵达香亭水榭。
红姐出来开的门。
客厅没人,江衍径直走进卧室,看到了坐在床上的蒋佳然,她背对着他,手里拿着一面镜子,四方形的,大概有ipid那么大。
她仔细的端详着镜子里的自己,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她转过头,浅笑着看向他,问:“阿衍,你看我穿这身好看吗?”
江衍站在门口看着她,她穿女式衬衫女士西装,化了淡妆,黑亮的头发自然的挽至耳后,在脑后扎成一个简单的丸子头,蓬松而随性,整个上半身看起来异常完美,干练又自带一股英气。
江衍又看向她的下半身,她还是穿了裙子,黑色的半身裙,遮挡住了残肢,没有肢体支撑的那部分软塌塌的堆在床上,有些许褶皱。
她还是像从前一样,喜欢尽善尽美。
可她再也无法像从前一样,完美到无懈可击。
盯着看了几秒,江衍到底不忍的收回了视线,唇角露出一丝笑意:“很好看。”
蒋佳然唇角的笑意扩大开来。
江衍又问她:“东西都拿好了?”
“好了。”
“可以出发了吗?”
“可以了。”
蒋佳然朝着站在床边的红姐招了招手:“红姐,帮忙扶我下床。”
红姐推了轮椅过来,伸手去抱蒋佳然。
双手穿过她的腋下,吃力的将她有些重的身子腾空起来,其实蒋佳然不重的,从前她纤细高挑,一双腿修长笔直,虽瘦却依旧有重量,但现如今,那两双长腿被截断,只剩下一个削瘦的上半身,令她看起来很单薄,但红姐年纪大了,到底还是累出了汗。
不过是从床稍稍靠里边挪动到床外沿,这样短短的几十秒,蒋佳然的头发有些许散乱,原先理的整整齐齐的西装外套也有了不少褶皱。
许是地面洒了水,有些许滑,在从床边挪动到轮椅的时候,轮椅打了一下滑,蒋佳然整个人猝不及防的摔倒在地。
好在,她双手撑住了地面,才没有整张脸都砸在地面。
红姐吓的不得了,脸色一片惨白,扑过去扶起蒋佳然:“小姐,你没事吧。”
蒋佳然坐起身来,摆摆手,彻底的狼狈。
那些精心打扮了一整个早上的装束,都像是徒劳一般,不再精致。
江衍站在一旁,插在口袋里的手攥成拳,到最后,到底没忍住。
俯下身,将蒋佳然抱起来。
蒋佳然垂下头,看着沾了水渍的黑色职业裙,几不可见的蹙眉。
半晌,她略带歉意的抬起头来:“阿衍,不好意思,我可能需要换条裙子了。”
江衍神色复杂的摇摇头:“没事,我等你。”
红姐去衣帽间重新拿了一条职业裙,递到蒋佳然手里。
江衍还站在原地。
蒋佳然攥着职业裙,看他一眼:“你不准备转过身去吗?”
“。。。。。。”
处在出神状态的江衍终于回神,他挡着嘴有些不自然的轻咳一声,转身走出来卧室:“我去客厅等你,好了叫我。”
五分钟后。
“阿衍,进来吧。”里面传来淡淡的女声。
江衍推开门走回去,蒋佳然已经动作十分利落的把自己重新收拾妥帖。
为了避免再一次发生方才的意外,这一次,江衍没等红姐动手,就主动过去,抱了蒋佳然。
房门关上的一瞬间,他道:“改天我会差人将这里的地板全部换成磨砂质地。”
蒋佳然眉间没有任何的意外,她只是躺在她怀里,无声的看着他,展颜:“谢谢。”
下楼,红姐拿了轮椅跟在后面。
虽然香亭水榭距离江氏很近,却也还是有五分多种的车程,江衍开了车,载着两人朝着江氏驶去。
江氏门口,红姐从后备箱把轮椅拿出来,江衍绕过车头把蒋佳然抱进轮椅里。
已经有不少前来上班的人,路过江氏门口恰好看到这一幕,心里的八卦已经挑了起来,但还没嚣张到在江衍面前表露的地步。
只是跟同伴窃窃私语着走进这栋大楼。
而当红姐推着蒋佳然走进江氏的大楼,各种各样的目光就无法抑制的朝着这边看了过来,或躲在角落光明正大的刺探,或站在大厅偷偷摸摸的扫视。
江衍面无表情的走在前面,偶尔撞上那些偷偷瞄过来的目光,狠狠扫一眼,一言不发的警示。
好像整个大厅都骚动着,不安的八卦充满了整个大厅。
唯有众人目光集聚的中心——蒋佳然,她神情自若的目视前方,仿若那些投视而来或同情,或嗤笑的目光半分都不能刺入她的眼。
双腿截肢的醒目,叫她在任何的地方都会受到无数异样目光,九年,足够令她再面对这些时无动于衷。
内心强大的人永远不会因为外界的攻击而受到一丝的伤害。
她面容淡淡,被红姐推进私人电梯。
她坐在轮椅上,原本高挑的身材几乎只到江衍的大腿处,江衍站在电梯里,凝视她的头顶,几秒,才低沉道:“你放心,今天我会吩咐下去,以后不会再有人议论你。”
“没关系,我习惯了。”
江衍没再说话,狭窄封闭的电梯,心口却轻轻的刺痛了一下。
总裁办公室,江衍叫聂远通知下去,五分钟后,公司各高层在会议室开会。
江氏职工的效率高到不可思议,五分钟后,当江衍推着蒋佳然走进会议室时,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所有的人,都已到位,静静的等待着江衍的到来。
纵使是看到江衍推着一个残疾的女人进来,众人的目光,亦是在滑过浅浅的波澜后终归于平静。
江衍简单的介绍了一下蒋佳然,会议室顿时想起阵阵如雷贯耳的掌声。
一山不容二虎,新的人事总监到位,原先的人事总监被降职成副总监,虽然江衍在昨日已经通知过她,但此刻,她依旧怒火中烧。
在这个地方,没有人会喜欢一个顶替自己的空降兵,更何况,这个女人看起来还是一个残疾人,被这样的人夺了位子,林婷觉得像是有谁狠狠对着她的脸踩了她一脚。
介于江衍在场,她没敢表现出丝毫不善。
一场简单的欢迎会十分精简的进行完毕,江衍亲自送蒋佳然去了人事部,一方面,红姐不认识去人事部的路,另一方面,也是给蒋佳然立个威。
送到后,没太多的寒暄,只落下一句“有什么事打内线电话找我”,江衍便离开了。
蒋佳然召集人事部的人开了一个简单的小会。
人事部职工懒懒散散的看着她,只差没唉声叹气,眼底的鄙夷更是连遮挡都懒得去遮挡。
一个残疾人,连生活自理都费劲儿,这样的人能担什么大任?
当然,亦有几个溜须拍马的,好歹是空降兵,有裙带关系,指不定什么时候用得上。
蒋佳然坐在轮椅里,神色淡淡的看着众人,明明她那样削瘦,坐在轮椅里看起来单薄无比,却很神奇的,在她慢悠悠的在每个人脸上环视一圈后,整个人事部的氛围都沉重起来。
这个世界上有这样一类人,他们什么都不做,只是看着你,都叫你倍感压迫,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气场。
很明显,蒋佳然属于这种人。
五分钟后,众人的表情都有些挂不住了,原先懒散站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