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人,即使是睡觉,稍有风吹草动,也能发觉。这人从沐莹身上解下包袱,摘下宝剑?他却丝毫未觉。此人若是敌人,取他性命,还不是易如反掌?
沐莹越想越怕。他惕然回顾,周围树上不见任何动静。他不知是敌是友,眼前一片茫然。他想:“是知我底细之人加以戏弄呢,还是不知底细之人贪我之财、爱我之剑?可是贪财爱剑之徒本可先将我一剑杀之,尽取财物,为什么冒我发觉,将他杀死之险?”他越想越胡涂,偶一抬头,见眼前一个黑影一晃,手里拎着一个包袱,手里拿着一把长剑,从树上飘然落在地上,沿着林边纵飞而去。
沐莹想:“原来偷我包袱,偷我宝剑的是你!你跑到哪里去我也要把你追上!”边想着,跳下树,飞身追去。
那个人轻功很好,沐莹怎么追,也追不上。沐莹轻功虽好,只是身法步法轻捷,纵跳得高,但速度不及那人。那人似是有意等他,跑一会儿,就停步等他一会儿。
沐莹见这人有意戏弄,心中大怒,欲追上和他拼命,脚下加力,疾行如飞,紧迫不舍。那人跑出树林,沐莹追出树林,那人跑上山,沐莹追上山坡,那人跑上山顶,沐莹追上山顶。那人从山顶又顺着崎岖山路盘旋而下,沐莹也从山顶顺崎岖山路盘旋而下。那人顺山路在山北面绕了几个弯,跑到一个破寺庙,沐莹也追进这个破寺庙。
沐莹进了庙门,立在院中。天空月明星稀,月色朦胧,树影婆娑。就着月色,见这庙残垣断壁,荒草凄凄,一片凄凉。他心想:“也许那人藏进大殿里。”他走进大殿,见殿前门楣上悬着“福佑一方”的大匾,匾上的金字已经乌黑,只有睁大眼睛才能看清字样。大殿里正面供桌上,端坐着一个三只眼的威武塑像,但腿臂均残。供桌下两旁各伺立的塑像,已经坍倒。他看遍金殿各处,均无藏人之地。他穿过大殿,顺荒草侵阶的通道往前行,走了约七八丈,眼前横着一道墙,这道墙有三个门楼,门均闭着。
沐莹越墙而入。举目四望,见又是一个院落。但院中也是荒草没人,几乎没有路径。夜深人静,枭鸟哀鸣,令人生寒。北面一排房屋,均无灯光。夜深露重,他怕衣服被露沾湿,飞纵过去。到了屋下,才知都是年久失修的破房,其余屋门都上着锁,只有靠东北角的一间房屋,门上之锁,似是被人拧断,沐莹想:“可能那人逃进此屋,但如此清凉环境,我手里没有兵器,不敢冒然进去。”正在门外逡巡,忽然里面传出说话声:“沐少侠,外面露重,何不进来?”声音较熟,又是揶揄的口气。
听了这话,又激起沐莹的愤怒,他想:“这人真可恶,他偷了我的东西,抢了我的宝剑,路上又故意等我,这不都是有意戏弄我吗?听口气,他似认识我,既是熟人,有这样邀客的吗?我要看看他到底是谁?”沐莹被激生怒,因怒忘险,推门进屋。一进屋更是大吃一惊。屋里掌着灯、烛,亮若白昼,只是门窗被黑布遮严,外边看不见一点光亮。炕上躺着一个人,沐莹细看,正是欧阳静。只见欧阳静遍体鳞伤,昏迷不醒,旁边坐着两个人。一个是悟行大师,另一个是个老年道士,只见这道士仙风道骨,状貌清奇,修眉朗目,长髯飘洒,身穿紫色太极图道袍,腰悬长剑。悟行衣履被露沾湿,身边放着沐莹的包袱和宝剑。
沐莹一看这情形,什么都明白了。对悟行大师道:“大师别来无恙?我道准人武功这样高,能戏弄晚辈,原来是大师。”
悟行大师道:“武林中复杂、艰险,沐少侠大意,故取汝剑以示警……”
沐莹红了脸道:“多谢大师训诫,沐莹知错。”
悟行大师道:“老衲怎敢教训少侠,只是见少侠在虎穴之畔,坦然而眠,太过危险,故和少侠开个玩笑罢了。老衲前几年,隐身市内,隔断红尘三千里,白云红叶两悠悠。可是自从瑞祥寺被鹰爪子们毁了,我云游四方,重新尝到了江湖的艰险!一些武林败类称王称霸,造成门派之争,尔虞我诈。武林人士之间,敌我莫辨,行走江湖,需要万分小心哪!”
沐莹道:“武林情况的确复杂,我辈的确应当警惕大师把沐莹引来是为欧阳兄呢,还是为了别的事?”
悟行大师道:“正是为了救这位欧阳施主。我自离泰山腹洞,就闲云野鹤,到处游览,游遍了秦晋燕赵等地。前几天,我从秦皇岛沿海回来,碰到武当清灵道长,我们结仆而行,走到沧州城外,正遇到魔教一些人和方景纯的二小子勾结,在酒里下了药,擒了一个三十多岁的壮士,带到云雾山庄。我们在江湖行走,知道魔教有一个人假冒唐振坤前辈,篡了魔教教主之位,从此魔教和武林野心家勾结,多在江湖行不义。我们知道他们捉这个青年。必有阴谋,黑夜去探云雾山庄,听到一个魔教堂主正与方家二小子和云雾山庄丁庄主谈话。”
那魔教堂主道:“这小子叫欧阳静,曾和沐莹那小子一起闹过鲁王别墅,杀了鲁王世子,也杀了不少我教人!”
方景纯那二小子道:“我们捉住这小子,可捉得有功劳,送给鲁王可大得奖赏,把他给你们日月神教,教主也必然喜欢。”
魔教堂主道:“把这小子送给我们日月神教,教主何止是喜欢。肯定还要给在下升赏呢,到时候在下可忘不了二公子!”
那方二小子眨了眨小眼睛道:“怎么?还要给你奖赏?为什么你们教主这么重视捉了这个小人物?”
那魔教堂主道:“小人物?可听说来头并不小。他是已谢世的当代武林第一高人诸葛绪言的关门弟子。是我教教主心头大忌唐赛儿的师弟。我们帮鲁王杀唐赛儿的丈夫孔祥和之事,只有这小子知道得清楚,唐赛儿就一时不能知道了。”说到此,突然神秘地道:“更重要的是:我们可以从他嘴里知道姓沐的那小子身在何处、身上都会什么厉害功夫……”
那个方家的二小子道:“沐家那小子嘛,你们日月神教、大内、武林都要捕杀他,有他的去处很重要,咱们问问他。
于是他们把那欧阳静带到大厅里,看样子他们是给他吃了稣骨散之类的药。欧阳静只被松松地缚了双手。他却无力挣开。他们问他你在何处,他似没听见,对他们不屑一顾。他门用鞭子、用锁链打他。他始终没一声没哼。最后那几个家伙自己精疲力尽了,才不再折磨他。他们又把他关在一间加了铁窗的屋子里。我和清灵道长把他救出来。清灵道长全力给他治外伤,外伤是能治好的,只是那体内的伤没办法,我正要去泰山石洞找唐老前辈,不想在林中看见了你。我想你留在洞在一定学了日月神教的化功大法,所以就把你引来……“
沐莹道:“欧阳兄若中的是稣骨散之类的毒,就好办,我这里正好有解药。”
清灵道长道:“且试试年地。”说着掏出金疮药,敷在欧阳静的伤处,又把双掌贴在欧阳静的背上,向他体内输力。对沐莹道:“沐少侠,贫道已给欧阳施主治了内外伤,请你给疗毒。”
沐莹掏出解毒丸,给欧阳静吃了,道:“他若中的稣骨散之类的毒,一个时辰后就见效!”
欧阳静醒了过来,但精神萎缩,免强说了句:“沐大剑,谢谢。”说完又闭目养神,再不说话。
悟行:“沐少侠,我这次云游,听到两个关于你的事,不知你是否愿意知道?”
沐莹道:“既是关于我这事,我当然愿意知道。大师请讲给我听。”
悟行道:“少侠是否有个叫蓝少华的女友?”
沐莹惊喜:“女友一?对,是女友!大师知道她的什么消息吗?”
悟行道:“她在邯郸江边被天外来客掳去。天外来客为了讨好越王,将她送到杭州了。”
沐莹大急,问道:“大师、道长!你们久在江湖,知道的情况多,听没听说越王要蓝少华做什么?是做王妃呢?还是当舞妓?”
清灵道长已看出沐莹与蓝少华有不寻常关系,对沐莹道:“沐少侠,你推测得还真不错,据贫道了解的情况是:那个蓝小姐的祖父蓝玉,因开国军功遭高祖忌,加了叛逆的罪名满门抄斩。蓝姑娘的父亲是蓝玉的养子,当鹰爪子们捕蓝家人时,蓝姑娘的父亲正在外征战,听到噩耗,他脱下戎装,悄悄逃遁。从此他在人世上消声匿迹过了两年,太祖已经把这个人忘了。两年后蓝姑娘的父亲在杭州出现,他化装成个商人走街串巷,在乌衣巷遇上了一位好姑娘,产生了爱慕,那姑娘的家里也喜欢蓝姑娘的父亲,就招她为婿。结婚二年后生了蓝姑娘。不意蓝少华的母亲逛灯会被越王看见,越王爱她美丽抢去逼她伴宿。她说她已有丈夫。坚决拒绝与越王同睡。越王访得蓝姑娘的父亲是蓝玉的养子,就以叛臣家属的罪名,将蓝姑娘的父亲杀了。蓝姑娘的母亲当众数骂越王的丑恶行为,并要与丈夫同死,越王一怒,把她杀了。越王余怒未息,又来杀蓝姑娘及外祖全家,幸遇剑侠唐中健将蓝姑娘救出,把她托给他堂兄收养,从此蓝姑娘成了唐家人,跟着唐赛儿学武功。蓝姑娘随着年龄的增长,不仅学了一身好武艺,而且出落得花容月貌、丽品疑仙,不知怎么,蓝姑娘是蓝家遗孤这事,让越王知道了,越王立誓要蓝姑娘母债女还。和天外来客约好,他们若能掳住蓝姑娘送给他,他就不惜一切支持他们的主子圣手如来。于是天外来客乘蓝姑娘不备,在邯郸城外的江边捉了她,偷偷送到杭州去……”
沐莹道:“这个越王真可恶!身为皇家王子,不思为国为民,成天想怎样蹂躏妇女。”
悟行道:“阿弥陀佛,这就得说是情欲之罪了!嫁道教之无为,如佛教之无色,也就不会有越王之蹂躏女子了。”
沐莹想了想道:“大师恕我直言。可是无为无色,将来人不是要倒退、绝种吗?”
清灵道长和悟行均无话。过了一会儿,悟行才道:“还是沐少侠的见解对。我是喜欢自然的儒、释、道之教,唯有儒教没有教条约束。老衲这种和尚,也从未想过成佛作祖,只想无私无欲,不使不求地过活。是为了清静自然而出家的。细想释教的无色、无相,不就是无性吗?若无性也就不分是男、是女,人类、异类,这就像截鹤腿接凫肢那样矫情。这样做反倒不自然了,因此我这个和尚,就只做和尚,不吃斋,不守教条。我反对苦行,反对过那种青灯古卷的生活。古人曰:”率毕己者为之性‘,做和尚一切违心,只是反性。人性天存,是反不掉的,现在想起来,说无色、无相,真是将有作无,是非不分。“
沐莹道:“大师言重了!晚辈只是从前在洞中听了唐老前辈这种议论,信口开河。唐突了释、道二教,很感惶愧。”
清灵道长道:“沐少侠莫自责。其实贫道虽立志清修,也知道道教是违反人性的。人性的有私有欲,才能推着世事一步一步往前走,因为人有利、有欲,才从混沌初开时的原始愚昧人,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假若人人都无私无欲,人还还不群居群食,茹毛饮血的老样子吗?那也就人兽不分了。”
沐莹道:“晚辈认为释、道两教,虽然只去使世界倒退,但是对人们道德的形成,还是有很大好处的。庄子曰:”人别无求品自高,人人都清心寡欲,就会世界清平、举世无争。‘人人都认为无色无相,就不会生邪恶之心,减少犯罪。所以噬诚信释人、道两教之人,都是身体力行,为人类创造平静无争的世界之人,还是很受人尊敬!“
沐莹这样说,清灵道长很高兴。对沐莹道:“前些时,武林人士中有一股谣言,诬蔑沐少侠无行、嗜杀,一个自称武林盟主这人,也号召武林中人对少侠诛杀除恶,当时贫道也受其蛊惑,以为沐少侠一定是个缺德寡行的残狠少年,将来必为武林祸害。今日得遇少侠,听斯言,观斯行,实觉在迥传闻,种种诬蔑,在少侠面前不攻自破了。现在贫道还有一宗大事要告诉少侠!”
沫莹道:“道长请讲!”
清灵道长道:“前时江湖传闻,你杀福庆寺和尚和丐帮帮主石品光……”
悟行道:“此纯系谣言,老衲已亲见关于沐少侠的谣言被揭破,所以愿与沐少侠做方外文、忘年交。”
沐莹道:“这些谣言,沐莹已知。杀石帮主之案。现在已有凶手,是丐帮叛徒夏三乱勾结武林败类所为。杀秦怀方之事,我怀方姐和姐夫慕容季英都能给我证明。杀福庆寺僧之事,是敌人嫁祸更为彰然。我到福庆寺借宿之时,和武伯父在一起,那时我身上有稣骨散之毒,内力还不及常人,怎么得了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