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花缭乱,已不知两个光幢之中,各是谁了,他只愣愣地看着。这个光幢里出现了精彩剑术,他喝一声彩,那个光幢中出现了精彩剑术,他叫一声好。两个光幢均异彩叠出,他就不断地喝彩和鼓掌,分不清他在赞谁了。
谁也无法计算二人斗战了多少招儿。大约战了一个时辰吧,双方犹轩轾难分,二人正战得激烈,忽然战团外,悟性外又一个人喝彩道:“好!二位好剑法!”喝彩之人,白衫巾,是一个英俊潇洒青年。沐莹边战斗,向外偷眼看,认出是杨逢春。可是他认出了杨逢春,却顾不得打招呼。因为对手的剑,实在精妙,稍一疏神,就有险象。
沐莹认出了杨逢春,杨逢春却看不清剑里的人是谁。他想:“二人这样战法,战得时间长了,必定有人受伤,我要阻住他们。”主意打定,“刷”的声抽出剑,一抖手腕,颤起数点寒星,接着长剑疾舞,如同紫电盘空,银光泻地,剑的光网形成一个光幢,把他罩在中间。这个光幢点点推进,插入了沐莹和那人的两个光幢之间,硬把他们隔开,这才大喝道:“二位请住手!”
沐莹停手。那人见沐莹停手,也停手。
杨逢春看了看沐莹道:“原来是沐兄弟,你为什么与这位兄台激战?”
沐莹道:“杨兄请问他吧,我以为确实没有格斗的理由。”
杨逢春对那人道:“阁下好精妙的剑法,请问阁下,为什么与这位沐少侠格斗?”
那人抱剑而立,铁面不语。
杨逢春道:“阁下,我在问你话。请问,为什么争斗,没什么难言之隐吧?”
那人仍抱剑而立,冷冷道:“难言之隐倒没有,只是你不该问。”
杨逢春愕然:“阁下言之差矣。事情总有个是非曲直,我问问何妨?”
那人一指悟性道:“是非曲直,只有我们二人讲!请不要逞能管事。”
杨逢春和沐莹相觑默然,齐看悟性。悟性愣愣道:“和我讲好哇!不就是我从你躺的地方跑了一下,你就愣拽住我不放吗?是你曲,我直。”
那人不说话,举手照悟性就打,悟性躲过。悟性虽憨,但并不傻,他看见那人方才与沐莹比剑,他知道战不过那人,不敢与之动手,指着那人道:“你……你为什么打我,你打我就更曲了!”
那人仍出拳打悟性:“曲不曲我自己心里知道。”
悟性又躲过道:“你知道就好,认错吧!你打了我,我不在乎,只要以后别装横横儿打人就好!”
那人冷冷道:“少费话!你把土踢到我脸上,认不认错?”
悟性道:“不。我没有错,认什么?谁看见我把土踢在你脸上?”悟性这歪话,还真弄得那人一时无话说。他想:“对呀,他把土踢在自己脸上,谁人看见?看见之人有,就是和我比剑的那少年。可那少年是大和尚的朋友,他能说真话吗?”那人正在想,忽听沐莹道:“我朋友把土踢在你脸上,我证明。”沐莹看着那人,“但我已替他陪过礼了。还要怎样?杀人也不过头点地嘛……”
那人仍冷冷,不说话。
沐莹逼视着那人问:“为什不言语,理曲了吗?若感到理曲了,就罢手。”
那人“哼!”了一声道:“我说过,大和尚不道歉,我说什么也不罢手。”
悟性道:“我没挨住你的身体,向你道什么歉?”
杨逢春对悟性道:“大师父,这你就不对了,你既踢了人家一脸土,理应道歉的。”
悟性怒望着杨逢春道:“你这个人也是狗逮耗子,太爱管闲事了!你走你的路,这里没你的事!”
杨逢春对悟性道:“大师父说话为什么这么不客气?事情总得分是非曲直,既然曲在你,认个错是应该的。”
悟性道:“他还打了我,为什么不认错呢?”
那人冷冷道:“我打了你,我认错。事情扯平了。告辞!”说完要走。
杨逢春道:“且慢!请阁下留步。”
那人停住步,抱着剑,冷冷看着扬逢春。
沐莹道:“看阁下意思,并不想与在下等为敌,既能相见,即是有缘,能将姓名,生平见告吗?”杨逢春道:“我们深羡兄台剑法,愿高攀做个朋友。”
悟性诚挚地:“洒家不对了。他们都愿与你做朋友,洒家也与你做朋友。”
那人审视着三人,淡淡道:“和我做朋友?不后悔吗?”
沐莹问:“为什么?我们深服你的剑法,也敬你的耿直为人,为什么,要后悔呢?”
那人淡淡道:“我只是个穷猎户……”
沐莹道:“兄台气质非凡,英风可钦,何必妄自菲薄?我们武林人士有几个出在高门?出在高门的只有这个大和尚,可是眼下他也是孤人孽子……”
那人看着悟性问:“这位大师父是……?”
沐莹道:“他叫悟性,是法号。是大明开国功臣胡大海的孙儿。太祖屠戮功臣,杀了乃祖全家。只有这位悟性大师父,被人救出……”
那人对悟性肃然起敬:“原来大师父是功臣之后,可是,可惜令祖父徒为朱明卖命……”
悟性道:“是啊,我祖父他们真应该反朱明!将来我替他们反朱明,为他们报仇。”
沐莹道:“我也是一个被大内追杀的孤儿……”
杨逢春:“我的家住桃源。我是神雕侠杨过之后人。世世蛰居桃源,自耕自食,也是出自寒门。”
那人道:“如此说我和诸位为友,不算攀尊结贵了?”
沐莹、杨逢春道:“当然,我们可说是布衣之交。”
那人道:“如各位不弃,我愿与各位做朋友。”
沐莹道:“欢迎!欢迎!我观兄台的剑法好像很眼熟,敢问兄台与唐赛儿姐姐可有瓜葛?”
那人惊喜:“兄弟认识唐赛儿?我叫欧阳静,唐赛儿既是我的师姐,又是我的盟嫂。”
杨逢春道:“难怪我也看欧阳兄的剑法很熟,原来与唐赛儿姐姐是一师之徒请问欧阳兄祖籍哪里,尊师是谁?”
欧阳静道:“在下祖籍天山白驼山庄,还是西天山国王的后裔,现在居住在南京附近为猎户。我的师父诸葛绪,是蜀汉丞相诸葛武侯之后人。”
杨逢春道:“西天山王国的长公主欧阳霄,还是我远祖神雕侠义妹郭襄的师妹,寻槐下以究源,我们还真些瓜葛。”
沐莹问道:“欧阳兄家住南京,来此地有何贵干?”
欧阳静道:“来救我师兄孔祥和。”
沐莹感兴趣地道:“欧阳兄,能为我们详细说说你师兄遭难原因吗?”
欧阳静道:“请怒我不善叙述,只能约略言之。我师父收师兄、师姐和我三人。我三人情同手足和师父相依为命。师兄和师姐由师父作媒结成伉俪。他二人艺业早成,拜别师父,出徒而去,师父跟前只剩我一人伺候他老人家。五年前师父仙逝,我只得回南京老家当猎户。师兄、师姐走后,师父常去云游,十几年的学艺和五年的猎户生活,基本上都是我孤独度过,因此养成了不爱说话的习惯……”
悟性道:“这习惯很不好,时日长了,会变成哑巴的。”
沭莹对悟性道:“别打岔,让欧阳兄往下说。”
欧阳静:“两月前,那个朱棣皇帝准备往北京迁都,要补充大内侍卫,林大兆大总管到庐舍里来找我。我不愿意去做朝廷的鹰犬,拒绝了他。鹰爪子们毁了我的家、烧了我的庐舍。我在家乡没法生活,就到山东蒲台来找我师姐,到了蒲台才知道,师姐早年曾领导反朱棣的起义,失败后不知隐居哪里?师兄因领着日月神教徒反对鲁王横征暴敛,被鲁王设计逮进监牢里。”
杨逢春问:“那鲁王是地主吗?或者是地方官?”
欧阳静道:“这我也不知道。”
沐莹道:“这我倒听武伯父谈过。说是明朝封王很滥,给封王的封地也特别多。天下耕地,十之八九在各王手里,各王都是大地主,百姓都是他们的租户,鲁王一定也是个大地主,他随意敲骨吸髓,给佃户加租加息。”
欧阳静道:“一定是。听说他势力大,逮捕了我师兄,把我师兄囚在石室里,等待秋决。师兄被逮捕之事,师姐尚不知。我不知往哪里去找师姐,也不知师兄被囚何处,想不出救援方法,正躺在草地里发愁,不期遇到各位……”
淳莹道:“日月神教出了个假冒唐振坤的人,他篡夺了教主之位,要杀你师姐及我的朋友蓝少华。你师姐眼下有麻烦……现在我们是朋友,欧阳兄之事,就是我们之事,我们愿意帮助你救师兄。”
杨逢春道:“对,我们都留下来,帮欧阳兄救师兄。”
欧阳静道:“不必。你们请吧!”
杨逢春道:“为什么?我们是真心愿意帮助你。”
欧阳静道,“不,我师兄若教别人救,太贬我们师门声誉。”
悟性道:“什么师门声誉不师门声誉的,没法救人还死要面子……”
欧阳静大怒,用眼睛瞪着悟性,不说话。
沐莹想:“照着唐姐姐我们也应救出他师兄,但是我们去帮他,他碍着面子肯定要拒绝。”沐莹转了转眼珠道:“悟性大师父!我们不救就不救,欧阳兄之事,我相信他自己会处理。我们后会有期,在此分手吧!”向杨逢春使了个眼色。杨逢春会意,跟了沐莹就走。悟行道:“朋友有事,我们怎能不管?你们走吧!我不去。”
沐莹骗他道:“大师父,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悟性呆愣愣地道:“谁?”
沐莹道:“你师兄悟行,他正在前边到处找你……”
原来悟性很小就被救出,是师兄悟行把他带大的,二人亲如兄弟。他听沐莹说师兄在前边等他,信以为真,欢喜道:“沐老弟,快带我去见师兄。”
沐莹点头。三人告别了欧阳静上路,走了一段路,沐莹对杨逢春道:“杨兄,唐赛儿就是在邯郸武林大会上力战圣手如来的那美妇,是我的朋友蓝少华的义姐,她丈夫有难,我想援手救他,不知杨兄意下如何?”
杨逢春道:“我知道。武林之道,本应解危救难,我很敬佩唐赛儿的英风,愿意留下来舍身相救。”
悟性对沐莹生气道:“原来你在骗我!我再不听你的话了,我走。”
沐莹道:“大师父勿怪,我们要救欧阳静的师兄,欧阳兄一定拒绝。我只得骗你离开他,咱们偷偷去救。”
悟性想了想,愣愣地道:“好哇!你可得给我弄一口剑,让我杀个痛快!”
沐莹点头答应。悟性高高兴兴跟在后面走。沐莹有了杨逢春和悟性,不再怕鹰爪子和武林败类等敌人的暗算,他们上大路,走到一个市镇,找了一个客店住下。吃过了饭,休息到天黑,各自收拾停当,准备去探鲁王府。
悟性着急道:“你们都有剑,让我空着手跟你们去呀?”
沐莹道:“不,我去给你买一把。”说着走出客店。
沐莹想给悟性买一把剑,顺便买些金针做暗器用,主要是打听一些鲁王府情况,和监审所在。
他先到兵器行,买了一把剑和一包针,鲁王府的情况却不敢在兵器行里问,买了剑和针他就进了一个酒肆,挑了个僻静地方坐了。时已初更,酒肆里饮酒的不多。他要了两盘菜、一壶酒自斟自饮。一会儿,大部分喝酒的人都走了,只剩了邻桌的两个老头。这两个老头共要了一盘莱,已快吃光了,酒兴未尽,但壶里的酒已经不多。
沐莹把自己的酒莱都端到邻桌上,对二位老头道:“二位老先生请了!酒店清静,小人自己饮酒没意思,过来与二位老先生同饮。”
一个白脸老者道:“欢迎!欢迎!只是……”
一个红脸老者道:“我们占便宜吃公子的酒菜不好意思。”
沫莹慨然道:“小生有钱,也请不到二位老先生陪饮助兴。二位老先生不要客气,饮!”他恭敬地给二位老头斟了酒,热情地让酒让菜,又招呼堂官给添了两盘菜、一壶酒。
二位老头见沐莹这样热情,也就开始畅饮,边饮酒,话多起来。白脸老者道:“听公子口音,不是当地人,来我山东,是经商吧,还是访友?”
沐莹道:“小生既不是经商,也不是访友,是寻亲的。我有个哥哥,在鲁王府当差。上月哥哥托人给家中带信,说是他给鲁王当差误了事,鲁王一怒,把他关起来。家里知道了这个信,非常惦念,让我带了钱来上下打点……”
二位老爷听到沐莹说他哥哥惹怒了鲁王,均谈虎色变。红面老头叹息着道:“得罪了鲁王可危险,兄弟,你可要赶快去打点,晚了,恐怕……”
沐莹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