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掌门下了一道令。将琼华派全部有土的地方种槐花,有水的地方种红莲。
槐花和红莲,是姑姑你最美的留念。
谢谢天,谢谢地,让我遇见你(一)
那一天,阳光特别的明媚。似水的阳光从窗外洒照进来,我看见了那个从逆光中走来的女子——东陵虞。她有一张清秀的面容,温润如水、秀气如荷的气质不浓不淡。她没有长着一张如姑姑一般倾城绝色的容颜,却有着一双笑起来和姑姑一样温暖妩媚的眼。
她朝我微微一笑,眉眼弯弯,眼波流转。我的心刹那间一疼:“虞姐姐!”
她将手中顺手采摘的一大支红莲放到我的面前:“清浅,送给你!”
我点了点头。
东陵虞是一个非常开朗的女子,如一束阳光一般兀地闯入我的屋中:“清浅,我们出去放风筝好吗?”
看着她的笑颜,我真地不忍心拒绝。就这样我被东陵虞拉出了房门,后山的山坡上的槐花开得正灿烂,远远望去如雪一般纷纷扬扬而落。槐树中间有一块空地,非常适合放纸鸢。
我不经意朝槐树下望去,一个白色的声影站在纷纷扬扬的槐花花瓣下,雪白的衣物快要与槐花融为一体。东陵放下手中的纸鸢,看着槐树下的声影缓缓地笑了。清澈的眼眸那么的快乐,师父曾告诉过我真正的快乐是有感染力的。我看着东陵的笑容,不由得也缓缓笑了。她就仿若一杯清水,瞬间浇散我心中的所有烦忧。
东陵快乐地朝树下的大师叔跑过去,在快跑近槐花树时跌了一跤。幸好被大师叔扶了一下,跌的不是很严重。大师叔好看的眉在阳光下微微皱起,看着东陵姐姐一脸委屈的表情,眉头又不由得舒缓了下来,最后只轻轻叹了一口气:“没事吧?”
东陵姐姐摇了摇头,一双清澈的大眼看了大师叔一眼,又低下了头,不知道再想些什么。
大师叔的眉头又皱了起来,盯着一直不说话的东陵姐姐一言不发。
最后,大师叔又叹了一口气:“是不是摔得非常疼?”
东陵姐姐抬起头看着大师叔,摇了摇牙关,摇了摇头:“不疼………不疼………!”
大师叔没有理会东陵姐姐,蹲在了她的前面,声音中带着微微的恼怒:“上来!”
东陵姐姐怔怔地看着面前弯下腰的人,退后了一步:“也不算………很严重,你不用背我的!”
大师叔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东陵虞你到底给我上不上来?”
大师叔真的生气了,语气特别不善。东陵姐姐退后一步,想了想,又上前一步跨上了大师叔的背。大师叔将东陵姐姐缓缓背了起来,手不小心碰到了姐姐的伤口。姐姐小声呼了一口气:“疼!”
大师叔虽然还是一脸怒气,可手却下意识地避开了东陵姐姐的脚伤处。东陵姐姐在大师叔背上朝我无奈一笑,埋下头,脸却倏地红透了。
我朝着东陵姐姐缓缓地笑了笑:“东陵姐姐,你去处理伤口吧,不用管我的!”
大师叔看着我,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说什么。最终,只好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转身,离去。
不得不说,那真是一副特别美好的风景。青青的绿草地,纷纷扬扬的槐花花瓣,被阳光镀上一层光晕的两个人,其中一个背着另外一个,眉头皱着手却生怕弄疼了另一个人;而另一个人虽脸通红一片,却紧紧地挨着另一个人的脖子,嘴角挂着深深的笑意。
我站在槐花树下看着大师叔与东陵虞远去的背影,内心缓缓涌出一股温暖,弥漫我的全身。
在这个明媚的春季,我抬起头看着湛蓝的天空,无声地说道:“姑姑,你在天堂不要再忧伤。因为,你看大师叔终于学会了微笑!”
谢谢天,谢谢地,让我遇见你(二)
我看着手中的凤凰纸鸢,觉得人家把纸鸢好不容易做出来却没人放,实在对不起人家。我扯着纸鸢在漫漫山坡上飞跑了起来,纸鸢慢慢地飞高了。我看着在蓝天中变得越来越小的纸鸢,开心地笑了。
放纸鸢,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你可以控制它的高低,你想让它有多高,它就有多高;你想让它有多低,它就有多低。
因为一心看着天空上那个点,我没有注意脚下,只觉得一个趔趄我还来不及惊呼出声便倒了下去。
身下却没有预想到的疼痛,鼻尖传来一股淡淡的青草味道。
我忙翻过身来刹那间与师父四目相对。师父漆黑的眼眸在阳光下流淌着迷离的流光,妖冶地流转。我小声地叫了一声:“师父?”
师父看着我应了一声:“嗯!”
我又看了看师父:“师父,你不是嫌我重吗?”那为什么还不放我下来。
师父看着我,妖娆的薄唇一抿:“确实很重!”
我刚想辩驳,师父伸手一揽将我放到了他身边的草地上:“清浅,为师教你看天空!”
我只好乖乖地躺在师父的身边,师父的手一直揽着我的腰。湛蓝的天空遥远得仿若相思。我转过身,看着师父:“师父,天空有什么好看的?”
师父将头转过来,近得仿佛我们的鼻尖都快撞在了一起。师父磁性的嗓音在耳边幽幽地想起:“清浅,你知道通过天空怎么找到一个人吗?”
我抬起头,看了看湛蓝的天空:“不知道!”
师父将握住我腰的手紧了紧:“清浅,你看太阳旁有一朵特别小的云,它始终围绕着太阳日夜不息地旋转。在那朵小云的西方有一朵略显红色的云朵,那朵云代表为师。以后,如果清浅走丢了,或者找不到为师了就抬头看看这朵云!”
我好奇地看着那多略显红色的云朵,将师父的每一句话都记了下来:“好,清浅记住了!找不到师父了,就抬头看看天上的这朵红云!”
师父抬起手摸了摸我的头,像安慰小孩子一般:“清浅,真乖!”
我摇了摇头,躲开师父的手:“师父,我又不是小孩子,怎么会走丢呢?”
师父看着我缓缓地一笑:“我不怕清浅走丢,我怕我弄丢了清浅!”
我的心突然一堵,鼻尖冒上一股酸酸的感觉,那一刻我真地好想好想哭。我好想大声地告诉师父,不论如何我都不会弄丢自己而让师父担心。
那时候的我,还不知道什么叫情话。直到很多年之后,我回想起那一日师父所说的话,才恍然顿悟这是我一辈子听到的最温暖真挚的话语。只是当时年少轻狂,从未懂得这里面的含义。
“咳咳!”
“咳咳!”白老头从一棵槐花树后面站了出来,看了我们一眼,又“咳咳”了几声。
我看着白老头:“白老夫子你恶疾缠身吗?”
白老头没有理会我,又“咳咳”了几声。白眉后的眼睛朝师父握住我腰的手看了看,又看了看我和师父被风吹得凌乱的衣裳。
这下鬼都知道白老头那几声咳嗽是什么意思了。
师父睁开半眯的眼睛看了白老头一眼,漆黑的瞳眸冰一般的寒冷。白老夫子顿在那里,上前又不是,退后又不是。
过了半天,他才吐出几个字:“贤侄,我老头子只是顺道过来传掌门的话,却不想误了贤侄的良辰美景一桩好事。可是,我白老头也不是有意要过来,还望贤侄不要介意。等我白老夫子说完,贤侄你们可以继续………。!”
白老夫子吞了口唾沫,看着师父越发寒冷的眼神打了个寒颤。又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宇文清浅,快去大堂,将军府派了人来!”
说完,白老夫子拽着仙鹤的脖子,倏地一声飞走了。
而我看着空气中那片从仙鹤身上掉下来的白羽,内心说不出的凌乱………。“将军府派了人来!”
这是个什么意思。
谢谢天,谢谢地,让我遇见你(三)
那个人,那个从小恨不得我死的人,静静地站在我的面前。我握紧双拳迈进了大堂,这么多年来我过得非常的好,他们不能看到我的一点笑话。即使一点,也绝不能。
他身披一身金黄铠甲,背后背着一把方天画戟,头戴赤铁头盔。四周散发着肃冷的气息,我看着他慢慢地转过头。
一点一点,最先看到的是眉眼。他的眉眼依然没有变化,漆黑的眼眸总如千年寒潭一般,寒冷得令人心慌。看到我的那一刻,他的眉眼里闪过一丝睥睨。睥睨苍生,纵横天下,是他的野心。从来与我无关,我也不去干扰。
然后是鼻梁,高挺的鼻梁如刀削一般没有丝毫变化。接下来是唇,单薄的嘴唇总是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轻笑,每次看到这样的笑容我都忍不住想上去撕烂他的嘴。可是我不敢,我怕了他十六年。
他的轮廓变得更加深邃,经过十多年的征战沙场。在我眼中,他只是变得更加残暴冷血,就如一个自以为高高在上自以为睥睨天下的怪物。
他看到我时,单薄的嘴唇又一次缓缓上挑,却没有说任何话。
我强烈地无视他,上前一步,叫了一声:“干爹!”声音却止不住地发抖。
我似乎又看到了他嘴角更深的笑意,冷得让人觉得厌恶。
空气中飘来了青草的味道,我抬起头师父站在我的身边看着我缓缓微笑。我伸出手,死命拉住了师父的衣袖,泛白的指关节出卖了我所有的情绪。
师父站在我和宇文成都的中间,将我和他隔离。
宇文成都抬起头看着师父,师父也抬起头看着宇文成都。刹那间,我不知道他们会碰撞出什么样的火花,只是死命地拽紧师父的衣袖。
宇文成都仿若傲视苍生一般的眼神看着师父,单薄的嘴唇又轻轻上挑:“你就是浅儿的师父?”
浅儿?我看着宇文成都那张妖孽的嘴脸吐出的这两个字,脊背一阵发寒。
“正是,在下单离舟!”师父缓缓地摇着白羽扇,飘逸地摇啊摇啊摇。风吹过,师父的白衣在空中舞出绝伦的弧度,清寒的眉目扫过宇文成都,深邃得看不到底。
那一刻,我看到宇文成都的眼中闪过一丝好奇。对师父的一丝好奇。我的心不由提到了嗓子眼,被他这种人好奇的人,会有什么下场我知道。
我抬起头,师父朝我缓缓一笑。妖娆的薄唇如清晨雾霭中盛开的那一朵雪莲,美得令人心醉。同样是薄唇,为什么师父和宇文成都笑起来给我的感觉却是如此千差万别。
“这些年来多谢你代为照顾清浅!”宇文成都的笑容又加深了:“不过,从此以后你不用再麻烦!”
我抬起头惊愕地看着掌门,宇文成都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还没等干爹回答。宇文成都却缓缓朝我走来,师父将我护在身后,强烈的气压震得我的头脑发晕。师父在生气,师父真的生气了。
宇文成都似乎也意思到一靠近我气压会震得他一介肉胎魂飞西天,便没有再靠近。玩味的笑容却一刻都没有对我放松过:“清浅,是时候了,你得回到你本该回的地方!”
命中注定的相遇(一)
夜里,月色如水般滑过长廊下的海水。师父袭一身白衣立于廊柱之下,清瘦的背影在夜色下如一弯月。我不禁走上前,从背后环住师父的身子。师父微微怔了怔,回过头来,月色下的双眸如水晶一般迷离。师父回转过身,将我一提提到了他的怀中:“怎么了,在害怕会被带回洛阳吗?”
我摇了摇头,抬起头看着师父的眼,突然间觉得心里很踏实:“师父,我知道有你在,你不会让我回洛阳!”
师父在月色中叹了一口气,摸着我的头的手非常温柔。我握住师父的手,紧紧地,眼睛也紧紧地看着师父:“师父,我知道你不会让我回洛阳,但是我要回洛阳!”
师父的身子怔了怔,他低下头看着我,微微上挑的眼在夜色中让我看不清楚里面的内容:“清浅,你刚才说什么?”
“我想回洛阳!”我定定地看着师父的眉眼:“师父,你在琼华派等着我回来好吗?”
那个紫醉金迷的城市,我陌生得宁愿逃离。但我想回去,回去看一看,看一看那个母亲爱了一辈子的男人是怎样的薄情,看一看那座深宅大院是怎样的肮脏透顶,看一看母亲耗了一辈子青春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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