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对陆景行上心了。
她承认。
可这种年关将至还被下放的消息着实是让她不能接受。
更何况,在首都时陆景行将她送回来时并未提及这话。
由此可见,陆景行根本就没想过让她知晓这件事情。
还有六天是举国欢庆的春节,合家团圆的日子。
他能回来不?
若是不能回来是否还会告知她最近军事繁忙,抽不开身?
婚后第一个春节,自然是要回首都陪陆家人过的,若是陆景行不回来,让她在陆家如何自处?
一整条线路思忖下来,沈清不谈定了,捏着听筒的手微微出汗。
骨节分明的手背似是要将电话捏碎了一般。
“你们春节回不回来?”沈清问,话语中带着试探。
徐涵在那侧有长达两分钟的静默,他不敢回答。
年前还剩不到十几二十天被下放,按道理说过年是不可能回去了。
可、这会儿,他不敢乱说,此时的徐涵,心里可谓是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沈清与陆景行感情不顺,她们这些外人平白无故倒了血霉。
“太太、晚点我让先生给您回电话,”他发挥聪明才智,光速撂电话才得以脱身。
而后靠在卡车壁上大口喘息着。
应付陆太太,绝对比他带队穿越丛林还累人的慌。
沈清等这通电话从下午等到晚上十点,陆景行电话过来时,她正坐在梳妆台前摸护肤品,手机响起,见是陆景行电话,她搁下手中东西,按起了接听键。
“给我打电话了?”那侧温柔嗓音响起,让她有一丝震愣。
“恩、”她浅应。
“想我了?”陆先生此时正在部队宿舍,坐在椅子上同自家太太打电话。
虽疲惫,但听闻爱人声音,就是最好的治愈良药。
“你在哪儿?”沈清并不想同他聊什么甜言蜜语,或许是自己前几天疯了,才会与他吴侬软语那么久。
“怎么了?这来势汹汹的样子?”听闻过徐涵话语的陆景行自然是不会在傻乎乎的跟
她说在首都。
天晓得,徐涵刚刚跟他说起这事儿的时候,他第一反映便是捏死他。
简直就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九点过十分忙完一切回到宿舍,十点才跟陆太太打电话,这中间五十分钟他什么都没干,就思忖着该如何婉转的同自家这只小野猫摆事实讲道理,好让她不那么动怒。
明显感到沈清对自己态度变了,这种来之不易的温存,他定然是想好好保留的,可也不得不说的是,难度系数太大。
搞不好他就要被打入冷宫了。
在江城若是被打入冷宫,他尚且能连夜赶回去。
可现在、天高皇帝远,若真是被打入冷宫了,他也只有叫苦不迭的份了。
“你在大西北?”沈清咄咄逼人,语气不善。
“恩、”陆先生浅应,隔着屏幕都能听见他满满的无奈。
对于他大方的承认沈清是恼的,可能怎么办?
他是军人,要服从命令。
作为军人妻子的她能怎么样?唯一不爽的是陆景行在回首都之前并未同自己说,再来不愿的是,陆景行若是春节不回来,她在陆家该如何自处?
出嫁从夫,首都习俗是儿媳必须在家过春节,不能回娘家。
“十六号就是春节了,南茜让我问你今年在哪儿过,”沈清在克制,在隐忍,似是觉得隐忍难耐,伸手在梳妆台的纸巾盒里抽了两张纸出来缓缓捏着。
“阿幽、”陆景行为难了。
他今年春节断然是回不了江城,亦是回不了首都。
“我在听,你说,”沈清大有一副你且慢慢说,我细心听着的架势。
“二十九让刘飞送你回沈家吃年饭,吃完了回首都,你看如何?”最后四个字,陆景行说的异常温柔。
这话结束,等着他的是长时间的静默。
沈清现在如何想?
礼节不能改,她必须承认,毕竟千百年的风俗不是她说能颠覆就能颠覆的,二十九号回沈家吃年饭?行,她回,吃完回首都陪着陆琛与苏幕过春节,尽儿媳之道?行,她去,谁让她嫁给了国家的男人?
好,你陆景行都安排好了,我无话可说,都依着你。
口口声声说迁就我,怎就不想想我的处境?
都依着你,沈清在这侧缓缓点头,气红了眼眶,跟只被人欺负了的小白兔似的,格外可怜。
半晌之后,她稍稍平复心绪。
“听你的,”这三个字,说的格外轻松,但少了这几日沈清跟自己打电话的那股子温婉感,似是又回到了婚后那几次“交战”时刻。
陆先生心头一颤,急切唤道;“阿幽。”
“我困了,先睡了,你也早点休息,”她逃也似的挂了电话,随后将手机扔到一侧沙发上,哐当一声落在地板上,这声响格外悦耳。
而此时,远在大西北的陆先生心头颤的厉害,他怎会不知自己被打入冷宫了?
好不容易暖了的这颗心,就这么又封上了?
陆景行心都痛了,徐涵跟他说这事儿时,他就预料到了,以为沈清会大吵大闹跟自己发通火,可哪儿晓得她如此平静?
仅三个字便结束了这通电话,总共通话不过五分钟,而为了这五分钟的电话,他足足思忖了五十分钟才拨出去的。
回来拿起手机见有三通未接电话,且都在间隔极短的时间拨过来的,若非徐涵提前告知,他定然会觉得是她除了什么事儿了,才会让她火急火燎的,连续三通电话过来。要知晓,在婚后,沈清主动给他打电话的次数屈指可数,更别说连着拨了。
陆先生头疼,又无奈,伸手从柜子里摸出烟,点燃一根,狠抽了两口。
再度拿起手机,给她打电话,那侧响了很久,无人接听。
陆先生此时真真是束手无策。
隔着手机联络感情就跟隔着大西洋似的那么宽厚,让人伸手不能触摸。
沈清一掀被子躺进床上,抬手附上眼帘,闭目养神,此时的她,明明没喝酒,也没有宿醉,可就是头疼欲裂。
跟要炸开了似的那么难受。
她是疯了,失什么心?
失谁不好?失给一个当兵的?
难怪世人都说军嫂难当。
军人老婆难当,陆景行的老婆更难当,他身后是整个陆家,让她春节独自一人面对陆家一大家子人,她如何自处?
头疼。
任由地上手机肆意振动,她岿然不动,知晓是谁的电话,也不想接。
陆先生此时是真急了,可急有什么用?
隔着十万八千里,就算是现在飞回来也是第二天的事情了。
这日晚、陆先生彻夜未眠,陆太太依旧如此。
次日清晨醒来时,沈清交代南茜,告知她们今年春节回首都过,这边就不大肆操办了,
南茜应允,见她面色不好,问了句;“太太昨晚没休息好?”
沈清默,缓缓抬头,而后道;“楼上床单被套去换了。”
有陆景行的味道,她不喜。
“好,”南茜点头,看着她的面容带着两份怪异。
第二日,陆景行电话她依旧未接,但若是电话从南茜这里进来,她会接,但接了也只是说两句话而已,最多不超过三句,便会找借口挂了电话,任由陆景行在打,南茜在拿着电话过来,她均不接。
中午时分,陆景行知晓沈清已经将自己关入冷宫,自然不会接自己电话,迂回战线,电话拨到了南茜哪里。
“太太,”南茜拿着手机毕恭毕敬站在伸手。
“恩?”她翻书间隙浅应了声。
“先生电话。”
沈清一声轻叹,伸手将书籍反扑在膝盖上,而后拿起手机。
“在干嘛?”这是陆先生近两日打电话不曾改变过的开头。
“看书,”她浅应、一个多余的字都没有。
“阿幽,我跟你道歉,”陆先生低头认错,指望她能将自己从冷宫放出来,不要在忍受着着冷战时刻。
“你若是不高兴,骂我凶我都行,阿幽,夫妻之间不宜冷战。”
“恩、我知道,”她轻声应允,随即道;“我在看书,晚点给你打过去。”
这是幌子,她每次都这么说,但打了吗?没有。
南茜在,她固然不会同陆景行吵架,若是传到首都去了,指不定苏幕就来跟她好言规劝,或者找个借口让她会首都“陪陪”她。
沈清不傻,陆景行不在的时候,不会同他争吵。
南茜连着两日都听见了这句话,可到底回没回她不知晓,只因每日自家太太会在书房呆一段时间,或许正是这段时间,她回了电话呢?
二月十三日,秘书章宜送来一席火红色晚礼服,露肩设计,丝绸面料,短拖尾,随之而来的还有造型师与化妆师。
盛世一年一度的年会就在今晚,沈清必然是盛装出席,红色,跟她清冷的气质截然相反,可就是这股子截然相反让她看起来更妖艳,更冷冽。
紧身的包裙将她纤瘦的身材体现的玲离尽致。
格外诱人。
“您真漂亮,”化妆师一边给她上装一边忍不住数次赞叹。
南茜站在一侧,频频点头,可不就是很漂亮,她家太太素面朝天都严盖不住精致的容颜,更何况此时盛装出席。
“高董今年携苏家小姐出席,你可就单着了,”章宜早已换好衣服坐在一侧同沈清浅聊道。
“一个人不是挺好?”沈清浅笑。
“是挺好,会场上那么多单身帅哥,狂蜂浪蝶,这江城多的是人对你趋之若鹜,有没有舞伴,还不是你一招手的事儿?”章宜翘着二郎腿,端着手中杯子打趣儿道。
话语中尽是揶揄。
徒惹两位化妆师造型师一阵好笑。
“您这么漂亮,一定是全场的焦点,”化妆师应和着。
章宜透过镜子望着沈清一挑眉,似是在说,你看,我说就是这样吧!
外人之间的话语说着就当是寻开心了,可南茜此时在,她身为陆家佣人,自然心系陆家,这会儿子他们如此开放,不明摆着是不将自家先生放在眼里吗?
可又无奈,先生现在身处大西北,她此时定然不能茂茂然不去反驳什么。
“我看徐家公子不错,”章宜在一侧替她出谋划策,还不忘将眼神在南茜身上流连忘返。
嘴角始终噙着似笑非笑的浅笑。
沈清闻言,无奈摇头,对她恶作剧的行为表示无奈。
“不行啊?”章宜反问。
“那傅易寒吧!长得帅,国外名牌大学毕业,年轻有为,有钱有颜值有身高,看起来就是谦谦君子模样,关键是傅冉颜她哥,他要是欺负你,你看傅冉颜不提刀剁他,”章宜越说越起劲,眼里就差冒着星星了。
沈清知晓她素来不是个喜欢唠叨的人,所以今日对她这股子故意而为之的唠叨也算是忍了。
五点五十,刘飞送他们到江城洲际酒店。
六点准备开始的宴会,而沈清故意姗姗来迟。
重要的人往往都是压轴的。
不得不说,这么多年高亦安不愧是她的男伴,二人默契度还在,当迈步至门口见高亦安挽着苏子君出现时,她浅缓点头打招呼。
“还以为你还在首都,”高亦安问,话语中带着外人看不清的精明算计。
“公司年会,我若是不回来,岂不是太对不住高董给我的这个职位了?”她浅笑,随后将手缓缓伸向苏子君;“好久不见,苏小姐。”
“陆太太,”苏子君打招呼。
闻言,沈清面色有丝丝寡白,嫁给陆景行之前,外人见她同她打招呼都是沈总,嫁给陆景行之后,外人同她打招呼,都是陆太太。
她沈清努力了这么久的光芒都被陆景行盖去,心理自然是不悦的。
冽去面容寡白,换上官方微笑,浅声道;“往年高董可都是我的男伴,今年有了佳人,倒是将旧人给忘了,害我脱了单,”沈清这揶揄打趣儿的话语是对苏子君说的,改了她那股子清冷不喜言语的性子。
“晚些我自罚,沈总看如何?”高亦安将“沈总”二字,咬的及其重,在外人都称呼她为陆太太时,他依旧称呼她沈总,为何?
只因他见识过沈清的努力。
那股子不容忽视的努力过程。
“那这酒得苏小姐喝,”沈清轻嗔道。
“行、我陪陆太太喝,”苏子君豪爽道。
沈清浅笑嫣然,道了句客气话,转身离开。
章宜见此,迎了过来,看了眼沈清笑得意味不明。
“笑什么?”她问。
“果真是红花需要绿叶衬,觉得今日的高董比往日帅气,”往常高亦安同沈清在一起,
风头被沈清占尽,今日与苏子君在一起,竟然莫名觉得高亦安今日也是帅气的很。
沈清闻言,浅笑出声,“你也只敢在我面前这样说。”
章宜想了想,“好像是这样。”
苏子君按理说也算得上是位气质美女,今日竟然被她呸成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