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恕罪,属下失职。”
波动还未散去,两道黑影快速逼近,又在赵芸面前骤然停下,单膝跪地,满脸愧疚之色。
“起来吧。凌庭,将他带下去,好生审问。花雨,你去查看一下叶秋等人的情况。”赵芸暂时没心思追究两人的过错,快速的吩咐下去。凌庭和花雨有些迟疑,特别是凌庭,总觉得现在离开有些不妥。抬眼却见赵芸神色里带着些不容置疑的味道,只能点头,拱手应了。
凌庭拖走了黑衣男子,咬牙切齿的想着怎么好好招待对方一顿,不将祖宗八代都交代出来就绝不轻饶了他。花雨却先转身出去找了个丫鬟去和赵麒通报,这才回来查看叶秋等人的状况。在赵芸院子里伺候的下人基本上都遭了殃,这事瞒是瞒不住的。再说这么多人,她一个人也照看不过来。
只是,刚踏进院子花雨就发现刚才还站在那儿的赵芸不见了。本以为是自家姑娘经历了一场恶战灵力枯竭回屋打坐去了,她没在意的又往里走了两步,就发现了背靠着廊柱坐在地上毫无知觉的赵芸。而她旁边,叶秋昏迷不醒的躺在那儿!
“姑娘!姑娘你怎么了?”这一幕将花雨惊得不轻,惊呼一声,三两步就冲了上去。
不论怎么喊,赵芸还是没有丝毫反应。花雨握住她的手腕,想要查看她的身体状况,手却像触电一样麻了一下,就被弹开了。花雨没法子,只能将人先抱回屋。
屋里一片漆黑,之前点起来的灯笼,都被大风吹熄了。好在灵师在黑夜里也能视物,花雨顺利的将赵芸抱回去放到床上,取出火折子转身去点一旁的灯笼。一道霸道又凌厉的气息突兀的出现在屋子里,她心底一凉,毛骨悚然。反应迅速的退到床边,将赵芸护在背后,死死的看向珠帘门,喝道:“谁!出来!”
“她怎么了?”申屠白掀开珠帘,抿着唇,神色冷肃的走进来。
见是他,花雨松了口气,随即让开一步,连忙道:“申屠先生,你快看看姑娘吧。刚才她都还好好的,我出去和丫鬟交代了两句话,回来她便成了这样。”
申屠白没有说话,走到床前坐下,抬手握上了赵芸的手腕。花雨想到之前的事情,想要提醒,却发现申屠白的动作只是顿了顿,便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
饶是知道申屠白修为奇高,此时心里不由得也有些赞叹。只是到底怎么回事?之前姑娘明明还好好的和他们说话,转眼就人事不知,这不合常理。
按下心里的担忧,花雨瞧了眼半阖着双眼的申屠白,也没发现什么端倪。索性转身去将屋里屋外的灯笼都点上,然后将叶秋也搬进外间的长踏上安置好。她查看过了,叶秋和院中昏迷不醒的丫鬟、婆子都是被人伤了神魂,所以才会呼吸微弱。若无灵师帮忙润养,过了十二个时辰后,就再无醒来的可能。
“好狠毒的手段!”
花雨一双浓眉紧皱,面色不好。非战时、非将士,堂堂灵师居然夜袭灵师府邸,还对普通人下这么重的手,简直就是人面兽心,枉顾人伦!这是挑衅,*裸的挑衅!
赵麒带着赵麟匆匆赶来,看到院子里的情况,瞳孔一缩,清冷的声音里染上了无边的寒气,“到底怎么回事?小妹呢?”
“见过大少、二少。姑娘在屋里,出了些状况。”花雨抿了抿唇,看向里间。
赵麟闻言,抬脚就要往里间走。花雨赶紧将他拦下,“二少,请稍安勿躁。申屠先生正在给姑娘探脉,不宜被人打扰。姑娘原因不明的人事不省,如今也只有申屠家主兴许能查出一些端倪。”
“他?”
愣在原地,赵麟回头询问的看了赵麒一眼,神色有些微妙。申屠白昨天才搬出去,今天晚上却又悄无声息的回了府里,怎么想
都觉得奇怪。若不想走,直接在府里住着就是了,何必大张旗鼓的搬出去?
不过,这会儿两人都没心思去仔细想这些事情,听花雨说赵芸人事不省,面上都闪过一丝郁色。赵麟捏了捏拳头,声音嘶哑的开口,“前不久芸芸才昏迷不醒的睡了好几日……”
那次的情况,若不是从宇文希嘴里听说,他和大哥还被蒙在鼓里。修行上的事,他们帮不上忙,所以也能理解赵芸的隐瞒。但这次,心怀不轨的人直接摸到府里来了,打伤了芸芸,害了那么多下人,他们却毫无察觉……想到这些,赵麟脸烫得像是被火烧似的,愧疚、不安、担心,更多的却是憋着一股劲儿。
明目张胆的潜入朝廷命官的府第行凶,连普通人都不放过。敌人不是脑子坏了,就是有恃无恐。自家小妹上京来的所作所为,虽然碍了一些人的眼,但真正会对她下杀手的人,屈指可数。
赵麒看了同样若有所思的二弟一眼,知道他和自己一样,心里已经有了一些猜测。有些欣慰,眼底的冷酷却没有消退,灵师高高在上不错,但这世上,总有一些人比那些自命不凡的人更高高在上。日后的结局如何,他们且行且看罢。
☆、第九十三章 清醒,仗义相助
申屠白探脉完毕,提着的心放下来。轻轻的将赵芸的小手放回去,却并未立即出声告知外间的赵麒几人。他眉头微皱,目光在赵芸乌黑的嘴唇上停留了几秒,几丝沉凝快速闪过。
明明是中了毒,但除却胳膊上的那条明显的鞭痕和不正常的唇色,赵芸身体里的灵力只有轻微的损耗,其他一切正常。似乎,那些毒素在蔓延的一瞬间,就凭空被吸走了。
不知道怎么的,就想起了无名山谷里,从她眉心闪现出来的那片诡异的璀璨星河。申屠白抿着唇角,目光幽深的盯着床上紧闭着双眼神色略显无辜的人儿半晌,终究是低低的无奈的叹了口气。
“申屠家主,芸芸的情况如何?”外间的几人听到叹气声,对视一眼,纷纷拨开珠帘闯进来。赵麟三两步走到床头,瞧见赵芸不正常的唇色,心头猛然一跳,急急开口追问。
申屠白回过神,拉过薄被给赵芸盖上,这才站起身对几人摇头道:“无碍。只是小问题,睡一觉就好了。”
几人有些不相信,若真是小问题,赵芸的嘴唇会变成墨一样乌黑?但申屠白是赵芸的师傅,总不会看着她陷入危险而放任不管……一时间,几人面色都有些迟疑,踟躇着拿不准。
申屠白见状,懒得多解释,抄着手径直往外走,“派丫鬟守着她,我今晚不回去。等她醒了,着人叫我。”
赵麒回过神,忙跟着走到门口,客气的朝他拱手道谢,“劳申屠家主费心了。有事尽管吩咐府里的下人。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顿了顿,申屠白停住脚步,狭长的双眼眯了眯,偏头直视赵麒,声音低沉,“用不着你谢我。她是我徒弟。”说完,长袖一甩,竟是闪身不见了。
刚才还站着人的地方眨眼间便空空如也,赵麒眉头皱了皱,站直身体,双手拢在身前,沉默的望了眼远处的漆黑,眼底闪过一丝异色。
“大哥,怎么了?”赵麟从屋里出来,见状,不解的询问。
摇头,赵麒抿唇道了声,“无事。”
赵麟张了张嘴,见他明显不想说,识趣的没再追问。看了眼院子里忙进忙出的下人,眉头又皱起来,“这些人怎么办?花雨说若是在十二时辰内得不到救治,他们就再也没有醒过来的可能。咱们府上,除了芸芸,就只有花雨、凌庭两人是灵师,怕是来不急。”
话音刚落,贵吉就匆匆从院外进来,见到两人,躬身回禀道:“大少,二少,夏灵尊大人回来了。七管事带着几位生面孔在正堂等候。”
赵麒和赵麟对视一眼,想到那位搬出去一天晚上又莫名其妙回到府里的人,心中了然。夏灵尊本来跟着去了申屠府,如今和七管事一起半夜上门,除了申屠白,谁还能命令得动他?
“二弟,我去先去正堂了。你让人将昏迷不醒的下人都集中送到前院去。”
吩咐一声,赵麒就带着贵吉快步朝正堂赶去。若是他猜测得没错,七管事带着一起来的几位,恐怕也不是普通人。此时上门,应该都是来忙的,是府里的贵客,不好怠慢。虽然碍于申屠白的威慑,他们就算心里有不满也不会表现出来。但明明能交好,何苦得罪人?
这一夜,赵府灯火通明。
夏衍、花雨、凌庭和七管事带着一起来的几位灵师一刻也没歇着。终于,太阳跃出地平线没多久,最后一名婆子的手指动了动,也费力的掀开眼皮醒了过来。只是这些人伤到了神魂,就算醒过来,也虚弱得紧,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申屠家主和本尊前脚搬出府,后脚就出事。凌小子,你也太弱了。”夏衍长舒一口气,摆手让人将那名婆子送走,这才往后一靠,显出几分疲惫和懒散来。若不是申屠白,他才不会浪费自己的灵力多管闲事。谁叫他现在寄人篱下呢?不过,想一想,还是觉得很憋屈啊!
不知道自己被夏衍当作了出气筒,被戳中痛点,凌庭脸有些黑。姑娘今年好几次遇险,他都没能提前察觉,实在失职。就拿今夜的事情来说,对方在他们无知无觉中布下结界,若不是姑娘以一己之力将人活捉,后果简直不敢设想。
夏衍见凌庭面色阴晴不定,整个人沉沉郁郁的,哼哼两声,心里总算舒服了些。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漫不经心道:“偌大的一个府第,被敌人潜入却没人发觉。你是不是该好好反省?灵师不得擅自闯入被标记过的地方,这是灵师界的规矩。但,不是所有人都会按照规矩办事的。你应该很清楚才对。可这府里,一点防护措施都没有。亏赵芸那么看重你……”
张了张嘴,想要辩解,凌庭发现自己居然无言以对。花雨旁观者清,有些看不过去,十分客气的朝夏衍拱了拱手道:“今日多谢夏灵尊仗义援手,如今伤者都安置好了,您累了一宿,也请稍作休息。我们就不打扰了。”
说着,拉着凌庭就朝夏衍告辞。夏衍在两人身上来回打量了一眼,挑了挑眉,从善如流的点了点头。润养神魂,十分耗费灵力,一晚上没歇息,连接救了三个人,他体内空空如也,确实需要好好打坐恢复一翻。
凌庭和花雨一人只负责了一个,所以情况还算好。从屋里出来,两人就碰到了老七。知道另外几名灵师也都被安置到了妥善的地方,打坐恢复,遂放轻脚步,一起出了院子。
“芸丫头的情况如何?晚上乱糟糟的,我也不好去看。”七管事双手背在身后,皱着眉头,面上带着担忧。
花雨看了凌庭一眼,回道:“申屠先生说姑娘没事,睡一觉就好了。”
“家主既然说没事,那定然是没有大碍了。”七管事闻言,眉目舒展了些,随即摇头,“只是,怎么就不让人安生两天!这可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是我疏忽了。”凌庭沉声开口,神色冷凝。这是最后一次,类似的事情,绝对不会再发生。
花雨闻言,抬眼看他,有些怔然。最初见面的时候,凌庭就是这样的表情。严肃,冷酷,不近人情。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脸上总是带着笑容。和姑娘在一处的时候,总是一副油腔滑调、不务正业的样子,顽皮得像个孩子。不过,她和寒夜都很清楚,那只是伪装。
为的什么,熟识的人都心中有数。只不知姑娘心里,可否明白。花雨撇开视线,不着痕迹的叹了口气。
走到院门口,一名小丫鬟疾步走来,见到三人,笑着上前行了一礼,这才半垂着头说道:“七管事,凌大人、花大人,小姐已经醒了,身体没有大碍。大少爷让奴婢通知几位一声,免得几位继续跟着担心。”
凌庭眼睛一亮,阴沉的表情瞬间不见,两步凑到丫鬟面前,惊喜的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千真万确。奴婢不敢撒谎。”小丫鬟蹲了蹲了身,依旧保持着得体的微笑。
凌庭得了确切的答案,一阵风刮过,人已经不见了。花雨自然知道自家上司去了哪儿,不过对于他急吼吼的沉不住气的丢脸行为,还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儿。
不过,下一秒,花雨就对七管事微笑的征询道:“七管事,我也得去看看,您慢慢过来?”
七管事:“……”
*
赵芸睡了一觉,觉得精神好极了。睁开眼,就见床边守着一个小丫鬟,半闭着眼睛,手杵着下巴,撅着嘴,脑袋一点一点的,困顿得不得了的样子。
心里失笑,赵芸撑着手臂坐起身,发现一只胳膊有些疼。她顿了顿,晃了晃脑袋,这才想起来,昨晚似乎和人打了一架来着。三两下卷起衣袖,胳膊上果然有一道青紫色的鞭痕。已经消肿了,看样子有人给她涂过药。只是她记得,昨晚她明明中了毒。那毒会侵蚀灵力,根本没办法驱除。她吩咐了凌庭和花雨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