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这对夫妇一走,谢慧齐对回到身边的齐君昀笑道,“我都等不及赵相的人来见你了,应该好瞧的紧。”
江南的官员,得有他的任命书才行。
想在江南坐任,还是得经他这一关,赵派一党本来是想把他斗下来,结果还是难逃他这一手,想来也是好笑。
这笔帐看来算起来也没亏,赵派的人想有作为,还是得从国公爷这里走一遭。
赵派拉不下脸来的,还真没他们的什么份。
“嗯,你看着就是。”见她语气难得轻松,齐君昀点头便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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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午歇,齐奚见他们睡下就回去了。
她是个觉少的,平日也不怎么午睡,来南水也算得上风平浪静,有事也是管事的们忙了去了,父亲也不在,她就跟在母亲身边陪陪她,可父亲回来了,他是个要与母亲单独呆着的,齐奚也不能老凑在他们身边,差不多就会退下。
父亲也还是很疼爱她,但齐奚也知道,在她阿父心里,母亲却是那个最需要他呵护的。
齐奚身边现在的大丫鬟碧鸟是家生子,早早与府里放出去的家奴订了亲,主子那也早跟她说了,到了岁数就让她出府好好嫁人去。
她那订了娃娃亲的郎君是个有出息的,先前在九门当差,后来被宫中的贵人看上,提拔入了御林军。
谁也没说过那个贵人是谁,但碧鸟自小在国公爷小姐身边长大,岂能不知那贵人是谁,所以小姐听了那傅夫人的话无碍,从夫人那出来一路任自赏花探流水,她却有些焦虑不安了。
碧鸟在外头是不敢惹小姐雅兴的,等小姐回了屋,与她褪裳换衣间还是忍不住轻道了一声,“那蚊凶国听着就挺凶的。”
齐奚笑瞥了丫鬟一眼。
“你说什么?”齐奚身边的老婆子桑婆正好拿了衣裳过来,瞪了碧鸟一眼,“没规没矩的。”
说着就把碧鸟推开,拿了裘月白色的春衫给齐奚穿。
春衫是江南的样式,样子轻俏得很。
碧鸟被桑婆这一推,看她家小姐还笑意吟吟看着她,在心底轻声叹了口气。
怕是今上成了亲,有了皇后,她小姐也还是会笑着道声恭喜罢。
她就是想帮,可她一介奴婢又哪能帮得上什么忙。
小姐又不是她能劝的。
“小姐,这就是前两天夫人让绣娘给您裁的新衣,”桑婆给她系好腰带,絮叨着,“您要不要去绣房看看,也给夫人裁两身,这次她都没要,穿的都是京里带来的旧衣裳。”
“娘这次带的都是以前祖母她们给她做的,她不穿新裳的,”齐奚低头看了看身上的新衣裳,嘴角微微翘起,抬头朝桑婆温和地道,“不过做几身带回去就好,阿娘出了孝期许是会穿。”
桑婆是二老夫人身边的老婆子,闻言鼻子突然一酸,声音竟是低了,“夫人还念着老夫人她们呢。”
一想,也都过去那么久了,她这几侍候二老夫人许多年的这一年来都很少想起她了。
“唉。”齐奚也轻叹了口气。
她阿娘总说她心老,跟祖母她们才合得来,跟她们在一起才自在……
如今她想来那竟也不是玩笑话,阿娘看着外面的人总带着几许倦意,笑容温柔,但不真切。
“您也念着呢……”桑婆蹲下身扯了下她的裙摆,起身和蔼地道,“她们在天上会保佑您的,您呐,天生的富贵命,这一生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是谁也夺不走的。”
说着,她瞥了一眼站在齐奚身后的碧鸟。
碧鸟本来低着头,被她这么一瞥,脑袋更是往里缩。
齐奚微微笑着。
是不是富贵命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国公府的天是父亲的双手撑起来的,她在里面被祖母们和母亲带着长大,受她们疼爱长大的她是万不能辜负她们的。
她得到的已经很多了,这世上总有些东西是不属于她的。
她也无法强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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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傅康一来,陆续有不少官员登门造访,齐望跟齐润也是能独当一面,谢慧齐在后院老听下人们说公子们今日又见了谁,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也是暗暗称奇。
他们在京里不是念书就是出去玩闹,没想他们干起正事来竟也是有退有进,有勇有谋。
想想带他们出来历练一番也是好的,若不然在京中他们头上还有个厉害的兄长,在他的光芒下,他们也没这么多机会。
一个月后,京中在他们离开南水要去南扬前来了信。
和宁给谢慧齐的信中说道当年的悟王妃现今竟嫁给了大忻在蚊凶的使臣罗通。
蚊血使臣五年一换,罗通这次跟随了蚊凶王回京也是回来述职,从此留在大忻不走了。
“这还真是……”中午国公爷一回来,谢慧齐就把她的信给了丈夫看。
她也不知道如何说才好,韩芸居然成了使臣妇,而当年的悟王居然成了蚊血王的岳父,不知道这对昔日的夫妻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嗯……”齐君昀上下扫了一遍,又拆了他的密信来看,看完信随即给了她,道,“那蚊凶王妃只是悟王的义女,他们的亲生女儿当年在出京后不久就没了。”
谢慧齐也很快把信看完,信中不只道了蚊血王妃只是悟王的义女等,而且说了于公公身体不行了的事。
比起悟王跟韩芸,谢慧齐更关心于公公的身体。
沉弦的内宫是他的两员大将,叶公公跟于公公扫清的,现在宫中这么太平,就是因他们坐镇,而对嘟嘟来说,这两个人更是一路护着他长大的,现在沉弦还没走三年,于公公就要跟着去了的话……
“于公公要是有事的话,”谢慧齐把信折好,朝他看去,神情间有些忧虑,“皇上怕是……”
“生老病死,人之常态,皇上知道的。”齐君昀淡淡道,随后看到她嘴角苦涩地牵起,他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声音也放轻了些,“于荆奔波一生,一身伤病,身子早不行了,早些去了,对他也是个解脱,皇上心里有数的,你别担忧了。”
那头平哀帝给齐奚的信中,平哀帝在信中写了一些他上次还没回答完她的话,末了,他在信后说道,于公公要走了,陪我一同记得我父皇的人又要少一个了。
这封信齐奚只看了一遍就收了起来,过了两天,她给皇帝回了封信,这一次,她没有再云淡风轻地写些不相干,无关痛痒的话,只在那薄薄的那页信纸上写道:那就是到最后你身边什么人都没有了,还是会有我陪你记得他的。
就是于公公走了,叶公公走了,他还是会有她陪他记得他的父皇的,记得他曾经的喜怒的。
不是没有人愿意陪他一辈子,只是那个人离他远了点,没办法靠他靠得近一些罢了。
第265章
京中云谲波诡,平哀帝日夜勤政,倒也应付得过去,只是天子也是凡人,疲了累了也会病,更何况他根底不好,于常人总要不同些,这一来一去,每日低烧竟是常态,哪天身体若是清爽倒是难得之事。
于公公病逝的几天后平哀帝接到了江南来的那封薄信,看罢,他笑着长长叹息了一声,以信掩面,末了,信纸湿透,墨迹染开,每个字竟然成了泪花的模样。
叶公公送来的药,他吃的便也痛快了。
这日夜晚他与奚儿写信,叶公公又送来汤药,平哀帝放下手中的笔接过药碗一口饮尽,随即他把药放到桌上,拉过叶公公那泛着老人斑的手,与他道,“你哪日要走了,不要像于公公那样瞒着我,我一生只得你们几个人的照顾,我再是九五之尊,你我之间尊卑再大,我也是你们一手护着长大的,也总得让我陪你们走最后一程。”
叶公公笑了一辈子的脸上掉出了两行泪,他笑着道,“奴婢知道呢,皇上您放心。”
平哀帝便笑着点了头,低头再看那一行泪花,那心又平静了下来。
人生是长是短,是聚是合,说来也不是那么重要。
重要的是他活着的时候做了他想做的事,而他放在心里最角落的人,亦也把他放在同样的角落珍重。
这一切都没什么不好的,人生有圆必有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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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国公府一行进入南杨州,南杨州也是江南四州中最繁荣的州城,只是在他们到达之前,南杨州的商人逃了个七七八八,而他们在南场的产业全都留了下来。
齐君昀大刀阔斧,把这些与官员勾结的商人产业变卖全都充了公,送回京城,而这举皆大欢喜,受到了南杨州众多商人的喜爱。
那些店铺皆被他们买去了,朝廷得了银钱,没犯事的商人得了可以做生意的作坊店铺,南杨州继续繁华,不会因几大富人的离去或者死亡有所动荡。
南柳州是四州中难得的没因齐国公的到来一直都风声鹤唳的,商人重利,有奶便是娘,金钱才是他们最看重的,重利之前,每个商人都敢铤而走险,与狼共舞。
这也是南杨州数百年来皆是大忻国的的第一商州的原因。
南杨州的官员和商人抓的抓,跑的跑,临到让齐国公亲自收拾的也不是太多,谢慧齐被丈夫拉着出去走了两遭,又听他跟幕僚说道了几次南杨州的情况,不太爱出门的国公夫人也兴起了出去走走的欲*望。
南杨州的繁华不下于京城,其房屋的建筑,城州的布局,其精致远胜于京城,输的也不过是地方没京城的大罢了。
齐君昀拉着谢慧齐出去了两次就没时间陪她了,他毕竟公事繁忙,太多要处置,人员要安排,谢慧齐不比他,她是想有事,那就是有事,想没事,那也挺闲。
来求官的官员也不是没有家眷要跟她套近乎。
谢慧齐这么多年来她家国公爷只着重她与属臣夫人们的来往,说来属臣夫人们总是低她一等,谁都看她脸色,这些属臣家的家眷只要没到有厉害关系要处理的时候,也都是她想见就见不见也可的,主动权在她这,她只要掌握好分寸就好,所以她见属臣家眷见的多,京中的达官贵人夫人却见的少,她不见,把她娶进来当家的丈夫慢慢也是习惯了,到她生了双胞胎,这些人她不想见便是不见,所以京中的那几个身份比她高的王妃公主,这几十年来她见过她们的次数屈指可数,连宫宴她都很少去赴。
说来国公爷娶谢慧齐到后来反倒不需要她做什么了,皆随谢慧齐的喜怒。
谢慧齐虽未因此持宠而娇过,但也确实很少与人虚与委蛇,要见的都是她想见的,如傅康夫人她觉得可以一见,便让下人领进了门,不想见的,躲躲也无妨。
齐奚跟着母亲出去也是瞧了好几天的热闹,南杨城花花绿绿,四处皆美景,就南杨这一行也不枉他们家来江南这一趟了。
谢慧齐出去了几次,又不新奇外面了。
前世虽已离她太远,她也刻意不再忆起从前,但见过的世面毕竟是见过,而大忻再繁荣也与后世难以相比,她也很难被熙熙攘攘的人群,琳琅满目的货物触动,还不如与国公爷牵着手在花园中走一圈来得舒服自在。
齐奚却是爱出去瞧,谢慧齐也不拦她。
女儿大了,她却没以前管得那般严了。
孩子大了,总归要学会为自己的人生负责,她也该试着放手让女儿去走她自己的路了,她不能管她一辈子,也扶不了她一辈子。
齐奚出去也是乱逛,她是个对许多东西都感兴趣的,以前在家她母亲也是只要她感兴趣的都会找先生来教,一来而去,她懂的也多,学东西也快,她在南杨州转悠了半个月,也是学了许多五花八门的东西,跟一个卖草鞋的老大爷学会了编草鞋,又跟卖泥塑的老师傅学会了做泥人……
到了南杨快一个月,她也没收到京里皇帝给她的信,倒是父母亲他们收了不少。
齐奚也不着急,把草鞋跟泥人装到小箱子,想了两天,就又让人送回京里去了。
母亲收到京里的信眉眼间总有些忧色,齐奚想,等母亲脸上不显忧虑了,她便不做这些事了。
只要他能继续活得好好的,到时候她再离他再远点也不迟。
齐奚想的虽离事实不近,但也不远,京中的平哀帝在还没与他的表妹写好信之前遭人算计,被人下了春*药意图让他与一女子欢好,宫中少了一个于公公,于公公病逝其接替人再好也不如于公公在皇帝身边的身份地位,叶公公一人独掌内宫大权,无法时时顾及皇帝,便让人的计谋差点得逞——只是平哀帝有厌女之症,身上就是有再强的春药被女人一碰还是会吐,等到人发觉,那蚊血国的公主赤*裸半身在旁边发抖,平哀帝却全身舞搐不止,嘴里吐出了白沫,差点一命呜呼。
等到平哀帝清醒,就是两天之后了。
他清醒之后就是拿蚊凶王问罪,蚊凶王大肆推托关系,这一来一往中,又是小半月余,而平哀帝的身体从小病不断又变成了大病。
他的身体禁不起他日夜勤政,劳心劳力的损耗了,但国事当头,江南未平,京城纷乱,他少上一天朝,这朝廷的事便要多耽搁一天。
平哀帝还末到及冠之龄,却感觉自己有油尽灯枯之感了。
表妹的小箱子是在他在下朝之后瘫在龙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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