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己很疼爱南音,对15岁就离家的君显,却是始终了解有限。
南音心中难过,想到早晨师母在家愁眉苦脸,不知道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自己不知道的。会不会这女孩更好,师父和君显都觉得她好,所以想再观察观察自己。
这样一想,她竟然生出一股怨气。但她不会只自虐,这种事情,要虐也是虐别人,准备立刻去给君显打电话。先问清楚再说。
掏出电话,狠瞪老四一眼,“我要去问阿显!”老四不置可否。
南音拿着电话准备去外面,吵架撒泼固然应该挑人少的地方,转身就走。刚走两步,迎面谢阁老走了过来,他周围专家环绕,到哪里都是排场十足,一副体制内混得风生水起的样子。看到南音,他立刻笑着对旁边人说,“快点,快点,你们几个没见过南音,这可赶紧来见见。”
又对南音说,“后面这几个,都是我的小徒弟。”
南音一看,精品西装,领带,一丝不苟的发型,都是年轻才俊的打扮。
吕阁老也在,笑着说,“是不是愣住了,别以为是一般的徒弟,家里都是开拍卖行的,家大业大,他们自己都爱玩收藏,你认识一下正好,不是单身嘛。”
大家都笑起来。
谢阁老却没有笑,反而有些神色不自然,他还未说话,身后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先说,“这玩笑不敢乱开,这位大小姐我们可不敢肖想。”看南音的眼神,善意中带着恭敬。
谢阁老看了吕阁老一眼,低斥道,“忘形了,这话也敢乱说!”吕阁老神色一僵,忙说,“对!对!我真是糊涂了。看着南音熟,她以前总和陶保一起。”
“别说了!”谢阁老语气更为无奈,“越说越远了。”吕阁老又再禁声,一直称是。
南音莫名其妙。
谢阁老虚扶着她的肩,向内走,“前天饭局,我看你吃的不多,我也没带女孩子晚辈去过这种饭局,回家还是我太太提点我,下次你喜欢吃什么就自己点,我们去任何饭局都是给他们面子,不用客气,想吃什么吃什么,如果吃饭还要受委屈,那不如不去。”
南音点头,那天只是因为一桌都是男人她才不自在,古玩圈里,本来专家里女的就少。被动地跟着大家向内走,已经没机会出去打电话。
却没走几步,那边一群人脚步匆匆,竟然从里面正出来,中间是艳光四射的卫太太,旁边还有她的先生卫钟明,谢全,更有许多那晚宴会上见过的朋友。
一见他们这帮人,卫太太就亲昵地拉上南音说,“我们临时有事,可不能再待在这里了。你自己和师哥去里面吧。”
南音看他们从里面出来,少说二三十人,这样突然都说走,那主人多没面子,呆了一下,呐呐地说,“这么多人都走?”
谢阁老也说,“就是呀!这么多人一起离开,你是准备给那大人物拆台吗?”
卫太太一看他还有心开玩笑,急道,“快走吧,不止是我,你也得走。”说完也不管自己老公在旁边,竟然伸手去拉谢阁老,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搀着他,把人半拉着往外去。
南音听她半拉着谢阁老向外走,边说,“人家本来只让弄个小宴会逗人开心一下,听说他私人专机飞到一半,知道咱们竟然大张旗鼓送礼,还搞了那么大的宴会,转头就要回去。好不容易才劝住,来了这里,看咱们都在……那怎么得了!”
谢阁老一个字没说,人却忽然走的快了。
大家从南音面前鱼贯向外,熟人还不忘和她打招呼,但步履匆匆无疑像是洪水猛兽在后面追。
转眼,人走了一小半,南音大惑不解,往里面去找方星,却连方星和老四一时都没看到,剩下的人不少,依旧看得出是盛会,可重量级的鉴赏家,她最近相熟的,竟然都走了。
一个中年男人看到她,对她招手,她一看是熟人,忙走了过去,“张伯伯。”
“你师父什么时候回来?”
南音摇头说不知道。
这人是师父的好友,她忽觉奇怪,周围看看,发现,竟然剩下的多是和师父相熟的朋友。
那人却看着她,又问道,“你前段时间去英国,阿显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南音说,“也不知道。”
那人看了她一会,说道:“花开堪折直须折,你师父再要打电话,你告诉他早点回来,切莫因小失大了。”
南音点头,心中更觉不知所云,刚准备再问,忽然,身后传来脚步声,还有人大声用英文说着什么,大家都不约而同看向大厅进门的地方。
几个穿黑西装的保镖先出现,站在门两侧,笔直如标杆,神情淡漠高傲,这种神情,善意的解读是专业,看不顺眼的解读就是目中无人。
说英文的男声越来越近,语调错落有致,很是动听,南音知道今天的出资人是英国人,心想莫不是这人来了。
还没想完,一行人出现在眼前,中间的男子英俊年轻,冷漠高贵,南音一看到他,顿时浑身汗毛炸了起来,她觉得自己如果幻化成卡通形象,就是一只被电击中的猫,而后她又瞬间看到这次不同,他身边还跟着一个女孩,再一看到那女孩,南音的眼睛就睁的更圆了!
她不可思议地看着olivia,还有她身边的男人,还有男人身后,有她久别重逢的非洲“伙伴”,想到自己那十镑钱,那丢人的用错谢谢,最后还有那被自己咬过的名片……天哪,她现在是专家了,这些黑历史,要她这如今高人一等,正处于名利圈风生水起的小专家,如何从容面对。
要不要再装不认识?
☆、第66章
不过这次南音完全不用纠结,比她更早一步,olivia已经看到了她。只见olivia眼睛一亮,喜悦堆上脸庞,令她的美貌砰然散出摄人心魄的美丽来,南音一下想到了第一次见面的情形。
olivia两步走到她面前,拉住南音的手说,“我知道你在这儿,我和哥哥走到半路,知道要来这里,我说让他帮我打听一下君显的家,正想找你,谁知道,你还是本地名人呢。”
南音又再受惊吓,不确定地问,“那边,那边那个,是你哥?”
olivia点头,“走,我帮你介绍。”
南音条件反射向后退,她才不要凑上前去呢,又一想,忽然明白过来,那次他们去听olivia的演奏会,她就是在那里遇上了这男人,又想到之前olivia第一次来送票的时候,对君显说,是她哥哥包了一部分票。这样一想,她一下全都想通了。
那样无法无天的男人,给自己妹妹包个场算什么。那样无法无天的男人,娇养出这样一个矜贵美丽的妹妹,不是太正常了吗?
想到这里,她竟然多了从容,说道:“其实我见过你哥哥,上次去听你的演奏会,我见过他一面。”
看她执意不去,又说见过自己哥哥,olivia迅速猜测,不知是不是南音曾经在自己哥哥那里受过什么气,她靠近南音低声说,“他很难相处吧?——要是得罪过你,你别见怪,没人管他,他任性惯了。”
南音哑然失笑,看着olivia,又想到她哥哥的排场,就算真的曾经丢人过,也不是自己的错,更不是人家的错,她摇头说,“没有!”
一听她说没有,olivia竟然有些如释重负,拉着她手周围看,他们一进场,就是焦点,但大家都很有礼貌,没有盯着他们看,现在众人已经继续四散着看藏品。
这厅很大,将近一千平方米,巨大的空旷感,藏品展示的地方有种庄严感,olivia和南音说话的声音很小。
身后那个说英文的,是个英国人,此时他依旧在一直不断地说着话,olivia回头看了眼哥哥,看他还在板着脸听人汇报,拉着南音走远了些,低声说,“那是这地方表面的负责人,但实际出资人是我哥哥,听他们说话真闷。咱们去外面吧。”她左右看着,“我哥说这外头有个中式的小园林,我很想看看。”
南音平淡地接受了原来这地方另有主人,也随着她看了看,找到一个门,俩人也不知是不是,就向那边去了。竟然真的是后园。
园子里,没什么人,大家都是来看藏品的。此时正值八月,院子里有棵桂花树,olivia走过去,在树下石桌前停住,忽然转头来看着南音说,“你知道陈琦和君显最近认识了一个女孩子吗?”
南音胸口一震!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什么妖女呀,连olivia都知道了,还这样的表情。
她低下头,强忍着鼻子酸涩说,“我见照片了,长得非常……非常漂亮”
olivia一听也是大惊失色,她原本只知道是个女的,也是气度上陈琦觉得胜过自己,现在听南音一说,容貌竟然还很了得,顿时想问,有多漂亮,比你漂亮?还是比我漂亮?她一顿,显然怎么问,都是不合适的。
也许南音的意思——是比她们俩都漂亮。
“这可是怎么回事?”南音问她,“你为什么要特意提这个女孩?”
olivia自然不想说陈琦的原话,那把自己都比下去了,她扁了扁嘴说,“他在我面前夸那女孩,我和他吵架了,我说他应该和君显一样,女朋友不在的时候,和别的单身女孩子避嫌,他就回我说,这女孩君显也说好的,那他是不是就可以来往了。”
憋了好久的话,一出口,委屈的眼泪也掉了下来,“我心情不好,就和我哥来这里,又不敢让我哥知道,如果我哥知道,他一定没好日子过。”
南音看着她,不知道怎么劝,低头从包里掏出自己的手绢来,递给olivia。
olivia拿过擦了擦脸,南音看着那自己唯一的手绢,想着,她把自己的份额给哭掉了,今天她不能哭了,不然没手绢用。
想劝一下,又觉得自己也是受害人,最后她灵机一动,说道:“你先别难过了,反正那女孩只有一个人,她要抢,也只能抢走君显和陈琦其中一个,咱们俩只有一个会失恋,现在这么早就哭,太吃亏了。”
olivia破涕为笑,看着手绢说,“你真乐观——我要到里面去找洗手间洗脸,要是我哥看到我哭,我又没好日子过了。”
“这是为什么?”南音虚心请教。
olivia说,“我哥会觉得,有人欺负我,就是不给他面子,不给他面子,关系我家的尊严,他那人,特别□□!”
南音倒吸一口凉气,喃喃说,“佩服!”
也不知是佩服olivia竟然这样轻描淡写地说她哥,还是佩服有些人,□□到这种程度。
她只是想到那一天,俩人在公车站僵持,一个站在雨花里,一个从容坐在车里,马克站在雨里,好心地说,“霍先生不喜欢别人拒绝他!”
南音一个激灵,问道,“对了,你家姓霍?”
“是呀。”olivia在厅门口的指示牌上找洗手间,小声说,“我哥叫霍许,我中文叫霍雅,难听死了,所以你千万别叫我中文名哦。”
南音点头,也没觉得那名字有什么难听的。
“找到了!——在这里。”olivia说,“我去补妆,你先在里面转转,回头我找你。”
南音点了头,想着自己别进去了,回头又遇上那人,走到旁边的长椅上,坐下来,想着是不是可以打个电话,忽然又想,她不应该打,不止如此,她以后都不给他打,非要他求着来找自己!
什么女人,竟然敢随便认识别的女孩,还要接到家里来!
他要是没变心,这事是误会,她就要给他一个教训!
他要是变心了,那大家一拍两散,她才不会去缠着他,反正她自己能挣钱,将来一定找个比他更好的,如果找不到,她就找两个,在数量上取胜!
气鼓鼓的胡思乱想着,其实心里还是相信君显,她望着天,觉得如果真的他要变了心……自己是想都不敢想的。
有人从门里出来,看她坐在长椅上,一头长卷发仰头的时候,搭在身后无限风情,和前段日子很是不同,那人走过来说,“许小姐,霍先生请您过去说几句话。”
南音收回目光看向他,是马克,坐着没动说,“我要说不去,你一定会说,霍先生不喜欢别人拒绝他是不是?”
马克笑起来,看着她的头发说,“你变了造型,现在和上次见你不同。”
南音嗔了他一眼,这人语气刻意和她套近乎,真是令她想扮疏离也不成功,站起来说道:“我烫了头发,换了身衣服而已,要真是不同,你应该不敢认才叫成功。”
马克陪着她往里走,大个子顺着她的步伐,满满迁就之意,他说,“会有那一天的!”
这话淡定而自信十足,南音笑着摇头,“我自己的事情,你倒比我清楚。”
一脚跨上台阶,进了展厅,霍许排场就是大,见面自然也不是在大厅,而是二楼的贵客室里。
一上长廊,南音看到两边的保镖,就觉得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