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他的眼中，没有水汽，却有一丝莫名的哀伤。
仇难忘，恩亦难忘，这是人生最难的抉择。如今的苏寒，可全力搏杀次圣了，但他真的不知，若面对朱雀老道时，该当如何。
是将一切恩怨都抛开，让那个已经须发皆白的老人继续活下去？或是闭上双眼，一斩了结一切？
苏寒若在沉思，骤然，他臂骨的紫光一闪而动，一拳轰向身后的虚空。
神力澎湃，如江如河，虚空顿时破碎，一道乌黑的剑光，随着破碎的虚空斩出。
“太史宇！”
苍白的面孔没有一丝血色，两排森白的牙齿，仿佛泛着磷光。太史宇如一条从地狱钻出的幽魂，他持黑色大剑杀了出来。
轰！
乌黑的剑芒让人喘不过气，仿佛带着迷蒙的混沌气息，一斩可以破碎一切，让苏寒都惊悚，飞身闪避。
唰！
剑芒如同笼罩了整片炎阳峰顶，苏寒有极速，却仍未完全躲开，他被剑芒一缕混沌气息扫中了，手臂的血肉顿时崩碎，血花四溅。
二十年了，太史宇丝毫未见衰老，他仍如疯狂的野兽，一柄黑色大剑，斩碎天穹。
苏寒在一片血花中飞舞起来，眼前的太史宇仿佛更加强大，那柄黑色大剑，勃发出混沌气息，这亦不是真正的混沌光，却让苏寒的肉壳都承受不住。
血花漫天，太史宇在惨笑，鲜红的舌头慢慢舔掉手背上滴落的一滴紫血。
“一切，都该到要了结的时候……”
太史宇持剑猛冲过来，苏寒伸手如电，持龙枪与之大战。黑色大剑无可阻挡，一缕一缕混沌气息勃发出来，将龙枪中的兵魂都快震的湮灭了。
铛……
黑色大剑横空，象一道横穿过天际的黑色电芒，龙枪瞬间与之交击了无数次，火花砸碎了大山，苏寒极为吃力，持枪的双手都被震麻了。
他无比震惊，曾先后与太史宇交手数次，对方虽强，却不至于威胁到苏寒性命。但此刻的苏寒，晋身次圣，太史宇却更强，黑色大剑带出死亡的气息。
铛！
又是一次重击，龙枪出现了崩裂的痕迹，苏寒的虎口亦被震裂，紫血顺着龙枪滴落下来。
这太让人感觉意外与吃惊，魔域龙枪以玄天紫玉和魔龙化道之骨锻造，如今蜕变至道兵，几乎没有什么可将其摧毁，苏寒曾持龙枪对战圣器，都未出现裂痕，此刻，在太史宇一番狂暴的砍杀中，龙枪几近崩断。
“小妖皇……”太史宇不断舔舐从半空滴落的紫血，他疯狂的如同燃烧，惨白的面孔上，双眼充斥血色，妖异且慑人：“将属于我的东西留下，苦等二十年，今日终于到该收回的时候……”
“你究竟是谁！”苏寒持龙枪，紫血不断滴落，他遭遇了最为强大的敌人，一柄黑色大剑怒斩过来，隐隐带来几乎超越了圣境的威压。
“我……”太史宇如同在梦呓，他连连惨笑，面容更加狰狞：“我不是人……”
苏寒脑海顿时轰的一声，二十多年前的一幕，立即浮现出来。那是在天机谷，一缕太史宇的断发被交予天机老人推演，最终只得到四个字的结果。
他不是人！
这是一桩延绵了二十多年的悬案，没落的太史家族，早夭的太史宇，一座空坟……
疯狂的太史宇，仿佛被埋葬之后，又从冰冷的坟墓中一点点爬出，他如一条鬼魂，死死纠缠了苏寒二十多年。
苏寒亦感觉到了太史宇的不同，他们数次遭遇交锋，太史宇并不鏖战，拼杀一番后就主动退去，但此刻，他仿佛要必斩苏寒，杀机滚滚。
唰！
青铜圣甲上身，苏寒亦不做退让，将要殊死一搏。他挚出征世神戈，圣兵圣威垂落，仿佛一尊圣人凌空出现，青铜色的杀光冲向太史宇。
铛铛铛……
太史宇亦丝毫不退，面对原属乾元古洞的镇教圣器，没有任何惧色，他握着黑色大剑，仿佛破浪向前，淹没在一片慑人的青铜杀光间，黑色的剑芒横辉，所有的圣威全部被驱散了，一斩惊鸿，从半空劈向苏寒。
道行在此刻都没有用了，圣威与杀光全部被压制，两人仿佛手持神器在近战，如世俗沙场的搏杀一般，兵戈相撞。
大剑与征世神戈碰撞无数次，砸出了火树银花一般的火光，苏寒手臂都被震出了血纹。
咔……
征世神戈上的道痕，一点点被磨灭，不可摧毁的圣兵器身上，亦开始出现蛛网般细小的裂痕。苏寒心中大为震惊，太史宇真的太可怕了，将圣兵都砸的将要损毁。
但苏寒很清楚，这并非太史宇自身修为超强，一切恐怖的力量，均来自那柄黑色大剑。
“小妖皇！灭杀你！”
黑色大剑在太史宇手中颤抖，仿佛有神祗蛰伏在其中。黑色的乌光笼罩了天地，飘出千里，一尊巨大的虚影，从黑色大剑的乌光中耸立出来。
这是一尊顶天立地的虚影，仿佛无敌于天下，他一手按了下来，苏寒顿时觉得元神被镇住了，要被对方捏碎。
咔……
这并非针对肉身的攻伐，却让苏寒的灵宫几欲破碎，元神仿佛不能动弹，连身躯都被定在半空中。
搜魂一般的大手，几乎抓破了苏寒的神魂，元神如同被镇压，下一刻就将粉碎。
第450章 久违的元忽
黑色大剑镇住了苏寒，元神与身躯似乎皆不能动，他命悬一线。这很不可思议，晋身了次圣境，苏寒不惧同阶任何敌人，却被一柄黑色大剑死死镇压。
哗……
小紫人盘坐，如一尊小佛散出了宝光，它全力从镇压中挣脱出来，握着元神小剑，飞舞半空，一剑将虚影的手臂斩断。
这只是一瞬间，却让苏寒得到还击的契机，他感觉到强烈的凶机，出手不再保留，一把握住碎陶片，以道理神纹护体，轰然冲向太史宇。
黑色大剑勃发混沌气息，碎陶片却是不折不扣的混沌光，虽然微弱，亦是宇宙间最强的力量。
嘭！
暗光混沌拳携裹着碎陶片的混沌光，杀向太史宇，黑色大剑的混沌气息完全被冲散了，混沌光无坚不摧，顺剑身蔓延，将太史宇一整条手臂都震的粉碎。
嗖！
黑色大剑脱手飞出，苏寒如一道光在虚空闪现幻灭，他伸手握住了黑色大剑，拳头仍怒轰太史宇。
这是太史宇最强的依仗，被苏寒临危夺去，杀机顿时削弱了，太史宇飞身远遁。但失去黑色大剑，他无法与苏寒抗衡，碎陶片的混沌光仍有一丝，苏寒握拳轰杀，一片混沌色在星神山四周翻滚着，太史宇直接爆成了血雾，只有一道淡淡的乌光，从破碎的躯体中冲出，遁向远方。
“你逃不掉！”
嗖！
小紫人杀出，急追太史宇，元神化器，是真正的极速，如一道紫色闪电瞬间破出千里。但太史宇身躯中逃遁出的淡淡乌光更加迅捷，两个呼吸间，已经从苏寒视野中消失。
苏寒手握黑色大剑，仍在疑惑，太史宇的身躯粉碎，脱体而出的，仿佛并非人身的元神，且快的异乎寻常，连小紫人都追不上。
混沌光与乌光一起慢慢的消散，碎陶片失去了吸纳而来的混沌光，重新没入了心中世界。苏寒细细端详手中的黑色大剑，这是一柄残缺的大剑，剑刃上有一个巨大的缺口，至今都不能弥补。
这是一把兵，却不知来历，亦不知品阶，早在第一座玉脉仙殿出现时，就有人猜测，这是一件仙兵，被仙殿中的混沌光守护。
古朴的黑剑，沉重的如一座山，蜿蜒着谁都无法看懂的纹络，它没有神性，亦感觉不出道则的力量，持在苏寒手中，如一件凡兵。
一场大战，将炎阳峰半座山头都毁掉了，苏寒默然站立片刻，隐没进虚空。
数日后，他出现在了中土，一座古城一座古城的搜寻朱雀老道的下落。神域接连三次大举侵入真极，爆发了数次圣战，有圣人战死，这亦让真极空前团结，多半古教世家都摈弃了旧怨。苏寒进入古城的一刻，不少人都认出了他，但以前的敌意与仇视，此时已经消失，有一些老辈修士，还主动与之攀谈。
不少修士随之围拢了过来，一些与苏寒年纪相仿的人，都纷纷开口。
“小妖皇，二十多年前，我在东极曾见过你，大战北寒盘邦太子。”
“我亦见过，岁月不饶人，你也有白发了。”
“小妖皇，数年都没有你的消息，你在闭关苦修吗？”有人大声嚷嚷道：“为何不出手压制那些异族！”
“不错，蛮部的乃戎与野狄，还有东海琉球的三候四卫，释天公子，都骑在我们头上了！”
“神域的蛮人可恨！东海琉球的鸟人亦不厚道！”有人咬牙道：“将真极古教的神子又重伤了许多！”
释天的声威越来越盛了，彰显出的潜力令人胆寒，一些古教轻易不愿与他们结仇，唯恐会招来后祸。琉球古朝一些势力已经渗入了真极，亦以古教自居，与诸教平起平坐。
苏寒淡淡一笑，在众人的议论声中远去，一些人愕然，昔年那个热血沸腾的小妖皇，仿佛真的沉稳如山岳，喜怒不形于色，将心都深深隐匿了起来。
他走遍了中土，又东行进入东极，一路到处寻访，但都无朱雀老道与黑衣人的下落。
他在东极一座高山上向南望去，不知多少万里外，就是元忽古朝，这里尚未受到战火的侵袭，繁华的古朝王都，一如往昔。
他的心亦微微波动，二十多年未见了，昔日美冠元忽的长公主，如今不知会是什么样子。
广袤的东极大地间，苏寒徒步而行，他走了很多地方，似在追忆过去，又似在缅怀那些往事。过去的一切都不可挽回，时光如同流水。
他途径了五龙山，亦进入了五龙城，向南十多万里，是他曾与陆萱初识的地方。
终于，他迈动脚步，踏入了二十多年都没有涉足的元忽王都。长街车水马龙，五洲修士尽在此汇集。
轰隆！
一辆巨大的车辇，隆隆从长街另一端驶来，两匹拉车的异兽身长数丈，獠牙带磷光，血盆大口中喷出腥风与火花，路人纷纷闪避，一些人躲闪不及，几乎被异兽的巨足踩成肉泥，狼狈不堪。
数名蛮人，在车辇上放声大笑，路人皆有怒容，却不敢多说什么。神域数年未大举侵入真极，但仍令无数人胆寒，无天次皇与乃摩林大圣，都是隐隐的威慑。
数名蛮人，站在高高的车辇上，如同巡视四方的帝王将相，他们在路人惊恐且愤怒的目光中驱车隆隆前行。
“丫头，快闪开！快闪开！”
拉车的异兽如奔驰在无人的旷野中，长街前，一个只有四五岁的小女孩手中握着一串红红的糖葫芦，仿佛被吓呆了。
车辇快的如一阵风，数名蛮人驱赶异兽，未有任何停下来的意思，如山一般的大车，将要从小女孩娇小的身躯上压过。
“压死这个真极小崽子！”车上的蛮人大笑，长鞭啪的抽在异兽身躯上，异兽发狂一般，猛冲向前。
长街两旁的路人，似乎亦被吓呆了，不知所措。小女孩的两只大眼睛中，全是惊恐，映出了奔腾而来的异兽与车辇。
轰！
苏寒的身影恰到此处，极速已经大成，收发随心，他脚下出现了风火双轮，如一道光般闪了过去，将已经发呆的小女孩，从隆隆的车辇前拉了出来。
咔……
但仍迟了一步，小女孩的双腿，被滚滚转动的车轮压过，顿时粉碎。
啪嗒……
她手中的糖葫芦顿时落地，两条娇弱的小腿，如同被压碎的瓷片，骨头全部碎成了渣。
鲜血流了一地，染红了那串糖葫芦，四五岁的小女孩，两只小手在抽搐，仿佛忘记了钻心的剧痛，大眼睛惊恐的看着自己已经粉碎的双腿，和一串串滴落的血花。
“叔叔……丫丫很痛……痛……”小女孩的惊恐淹没了疼痛，两只小手来回乱抓，一把攥住苏寒的衣角，不肯松开，稚嫩的嗓音带着哭腔。
轰！
苏寒手如闪电，涅槃天功与神凰经立即运转，他一手抱起小女孩，脚步闪出风云，瞬间冲向前方，将急冲向前的车辇死死拉住。
“真极人，找死么！”
带刺的长鞭毒蛇一般甩来，苏寒一把将长鞭震的粉碎，他遮住小女孩的双眼，手掌轰的拍落，将车辇直接拍成了一堆废渣。
“你……”
四五个蛮人从碎裂的车辇中爬了出来，一句话尚未说完，一只缭绕乌光的大手直接罩住一个蛮人的头颅，神力一催，五指如龙爪，将对方的头颅嘭的捏爆。
哗……
灰血与脑浆洒了一地，凶残的蛮人亦呆住了，未见过出手如此狠辣的真极人。
“我们……”
血花尚未散尽，乌光缭绕的大手又罩住了第二个蛮人的头颅，五指发力，对方立即狂怒的惊叫，颅骨如泥塑一般咔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