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然而三分钟后,正摘菜的宁立夏又接到了一个更让她头痛的电话——特地来看姐妹俩的妈妈已经下了飞机。
原本十几年未见的妈妈过来看她并没有什么,但宁御向来和妈妈不对盘,凑到一起绝没她的好果子吃。
“我有事要出门,饭来不及做了,你去外面吃吧。”
“什么事儿?”
宁立夏不敢撒谎:“我妈妈来了,接机来不及了,我去她住的酒店陪她吃晚饭。”
“她爱来就来,你去见见她已经算给面子了,需要接什么机。吃了晚饭再去吧,我也是难得过来,呆半天就得走。”
“可你最近每周都来……”
“你不欢迎?”
“当然不是。”
“那就赶紧做饭。”
宁立夏知道,以宁御对妈妈厌恶程度,绝不会因为她开口就给面子放行,无奈之下,她只得等到晚上九点宁御离开才出门。
父母闹离婚时,她只有十三四岁,旷日持久的离婚大战先是抢夺姐妹俩的抚养权,继而又为了赌口气争财产,连一只古董花瓶的归属都能让这对曾经的夫妻闹上法庭。
这件事不单让颜家丢尽了脸面,更让站在爸爸这边的宁立夏对妈妈生出了强烈的对立感。
妈妈很快和宁御的父亲再婚,爸爸在她面前对妈妈无穷无尽的指责让她恨极了妈妈,干脆断绝了所有往来,再也不肯见她。
那时候的她还不懂,夫妻间的关系与母女不同,夫妻做不下去了大可以分手,谈不上谁背弃了谁,而母亲与女儿的关联,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会维系一生。
与跟妹妹再见面时的轻松亲切不同,或许是因为年龄性格的差异,或许是因为隔阂太深太久,看到妈妈时,宁立夏只觉得难以进入角色,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激动。
“我前一晚给你包了你小时候最喜欢吃的玫瑰豆沙馅汤圆,用冰箱冻了一夜,拿保温桶带来,刚刚才让酒店的服务员现煮了送过来……你尝尝看,和以前的味道是不是一样?也不知道你长大了之后口味变没变。”
宁立夏尝了一枚才赞美:“很好吃,谢谢妈妈。”
宁夫人终于放下了心:“还喜欢就好,我回去后你如果想吃就给我打电话,我包了冻上寄给你。”
“哪里需要这样麻烦。”妈妈的小心翼翼让宁立夏颇感心酸,她终于在心底承认,母女之间这十几年的空白,全是由自己的错误造就的。
其实汤圆她只喜欢黑芝麻花生馅,并不爱吃玫瑰豆沙这一款,大概是因为妹妹喜欢吃,妈妈经常包,她因为小孩子可笑的嫉妒心才总和妹妹抢,才一定要比妹妹多吃一颗。
“她就是这么迂的!我刚到日本的时候打电话给她说想念她做的肉酱,她居然寄了足足五斤过来,邮费比肉酱还贵。我说睡不好,她还寄过我在家用的枕头和抱抱熊。”
宁夫人看了宁立夏一眼:“哪是我主动寄的,明明是你缠着我说非得要。”
宁立夏笑笑,她已经二十六岁,早就过了会吃妹妹醋的年纪,有个亲生姐妹多好!颜寒露简直是父母送给她的最珍贵的礼物。
“对了,我前一阵和你宁叔叔出去玩,给你跟妹妹带了些小礼物。”
宁夫人的旅行箱里满满都是各式各样的礼物盒,每种都是同款不同色,她一份份地打开,招呼宁立夏先挑:“看看你喜欢哪个,剩下的给你妹妹。”
颜寒露在一旁边吃汤圆边假装生气,嘟着嘴说“偏心”。
宁夫人恨声说:“吃过晚饭了你还敢吃夜宵!你看你姐姐这样高高瘦瘦的多漂亮,你比她矮两三公分、却胖了不止十斤,也不怕找不到男朋友。”
教训完小女儿,宁夫人又转头问宁立夏:“好看归好看,太瘦了不健康!是没人给你做饭,总吃外头的东西才瘦的吗?”
颜寒露不服气的插嘴:“她做的饭比你做的好吃多了!我要是过了中午就不吃饭,也能瘦下来。”
“小雨你节食减肥吗?那样伤身体,自然才最美。”宁夫人问宁立夏。
“小时候连板蓝根都和妹妹抢着喝,吃的多了当然胖。后来没人跟我抢,就渐渐瘦了下来。” 宁立夏怕被唠叨,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说,“妈妈您不如去我那儿住,一个人在酒店太孤单。”
宁夫人自然求之不得,嘴上却说:“好是好,但会不会不方便?”
“我家有什么不方便,您想住多久都好。”
“那我就搬过去,既可以照顾你们俩的一日三餐,还能和你们作伴。”
颜寒露犹疑地问:“当然会不方便,宁御经常去你家的!对了,他走了没?”
“已经在高铁站了,他明天一早有会要开。”
宁夫人转弯抹角地问宁立夏:“你也不小了,找男朋友了吗?”
宁立夏笑了笑,直接问:“您是想说宁御吗?他跟我求婚的事妹妹肯定没遵守诺言偷偷告诉您了吧?我还没决定,婚姻是大事,结了就肯定不要离,所以要好好考虑。”
宁夫人面露难色,唯恐刚刚建立起来的好气氛再次被打破,斟酌了一番才说:“他不是你哥哥吗?”
“这几年我一直当他是兄长,嗯,也算有些小小的暧昧吧,结婚的事他刚刚提出时我吓了一跳,因为之前从没想过,毕竟他一直有女朋友……我们的事儿让您和宁叔叔为难吗。”
“我反对你们绝不是为了自己。”宁夫人生怕宁立夏误会,立刻强调,“虽然没什么立场说这话,但我确实是为了你的未来着想。”
“您是我妈妈,当然有立场,您想说什么尽管说,我知道您是为了我好。”
宁夫人松了一口气:“你真是懂事。婚姻是人生大事,在你们年轻人看来这句话可能很土,但嫁得好不好事关一生的幸福,千万马虎不得。若没孩子倒还好,否则离婚不但伤筋动骨,还会害了孩子。”
“我很好,妹妹看起来也不错,您不需要自责。”
“我和你宁叔叔再婚后虽然相处得还算和睦,但各有各的孩子要顾念,需要互相迁就的地方很多,到底是比不上原配的夫妻好。”
宁立夏一愣:“您过得不好吗?”
“比起和你爸爸的那段要好得多,可也总有不如意的地方。”
听到“爸爸”这个词,宁立夏低头喝茶,没再接话。
“我没有说你爸爸不好的意思,只不过我跟他不合适。”宁夫人赶紧解释,“我们过了结婚的年纪,家里人催得紧,经人介绍后,觉得对方都不讨厌,就草草结婚了,并没有恋爱太久。性格中的不合早就发现了,到你们出生后越来越明显的,为了你们才生生拖了十几年……所以对方适不适合自己,在婚前一定要多加考虑。”
“婚姻幸福与否其实也需要运气。不过,我会考虑清楚。”宁立夏再次强调,“只要结了婚,就绝对不离。”
宁夫人叹了口气:“绝对不离婚这话你妹妹也讲过,你看,我和你爸爸的事儿,还是对你们产生了坏影响。”
“也许你听了要不高兴,不过这一句我必须要说,我非常不希望你和宁御凑在一起。我接触他的次数不多,不过听他爸爸说过许多他小时候的事儿,也算比较了解他的性格吧。他太自负,只相信自己的判断,如果认定了一件事,别人的劝告半句也听不进,所以我唯有来劝你。”
“他那种说一不二的脾气,给他当员工倒是不错。可如果是他的另一半,婚后事事都要按他的意思来,岂不是完全没有话语权?”
“这一点我倒不担心,我正好是个懒人,让他决定所有的一切多好,省得我动脑筋,反正他不会害我。我只怕他没长性,想一出是一出,对自己的未来不负责。”
“你就没想过他收留你的动机吗?哪里会那么巧,正好被他遇到。”
作者有话要说:说好要更四千,为了不食言写到现在,可惜傍晚更没有实现。。。
明天还是晚上更,大家晚安。。。
正文 第28章
“想过。不过我没有任何可供他利用的价值;而且在我最危急的时候他是唯一伸出援手的人,所以我不愿意用恶意来揣测他。”
“宁御不喜欢我跟他爸爸结婚。我试过很多办法,但都没有用,我们跟他的关系依旧很差……”
“您是说他想借我打击您?”
“毕竟继兄妹结婚传出去不算好听;宁家又有头有脸。”因和大女儿的关系微妙;宁夫人顾虑重重,欲言又止。
“他再怎么不喜欢您;您也是他的长辈,以我对宁御的了解,他不会有为了让长辈难堪而花七年的时间布局的闲心。”
“你不是小孩子了,遇到什么事自己都会判断,我不过是给你提个醒,没有别的意思。我和你宁叔叔难堪不难堪的都是其次,你只需要考虑嫁给他会不会幸福,别的全不重要。”宁夫人担心讲的多了宁立夏生气,赶紧结束了这个话题。“我最怕的还是你爸爸回来的事会影响到你。”
“爸爸回来?这是什么意思?”
宁夫人一脸惊奇:“宁御没告诉你吗?你宁叔叔都是听他无意中提起才知道的呢!”
从酒店出来,宁立夏立刻给宁御打了通电话。
果不其然,听到宁立夏旁敲侧击地问当年为什么那么好心收留她,宁御冷笑了一声,答道:“知道你妈妈来找你,我就猜到你回来后会问我这个问题。她是不是劝你想清楚再决定,还说我是别有用心。”
“……我只不过随口一问。”
“你告诉她,我虽然看不上她,但她还没重要到值得我浪费时间和精力报复。”
“她毕竟是我妈妈,你能不能给我点面子,别太针对她。”
“她也是我后妈,灰姑娘和白雪公主的故事你小时候应该听过吧,三岁小孩都知道后妈意味着什么。你是不是也该给我点讨厌别人的自由。”
宁立夏知道自己说服不了他,干脆放弃努力,转而问:“我爸爸的事儿你干吗不告诉我?”
“你妈跟你说的?他会回来自首只是我的推测,没影儿的事有什么值得说。”
“你明知道我最关心这个!他为什么会差点被人抓住,不是过得很好吗?”
“他做了亏心事,被人认出来抓住应该用‘善恶终有报’来形容。”
“宁御!”
“你看,你一和你妈妈就跟我吵架,我怎么能不讨厌她。”
“我没想跟你吵架,只想了解我爸爸的情况。”
“我知道的不多。大概是他被人发现藏身之处后举家换了地方,不过很快又再次被找到。那些人也真够执着,过了七年还对你爸爸念念不忘,钱被骗了有功夫追债主,还不如花点心思再赚。你爸爸怕祸及妻儿,把你后妈和妹妹安顿好后,就自己回来了。”
“他欠的钱太多,把手里的钱全拿出来也不够百分之一,如果他脑子清醒,应该会干脆说没有,然后去自首。在外头让人找到分分钟可能被砍死,对他来说,牢里反倒比较安全。”
虽然宁御说的是事实,听到这话,宁立夏也总归会感到不舒服。犹豫了一下,她试探着问:“如果你有办法,能不能帮帮他?”
“我劝你不要管自己能力范围之外的事儿。做人应该有点是非观,就算他是你父亲,你也不该分不清对错。欠了人家钱,害人家倾家荡产,一点责任也不负,还娶了年轻漂亮的女人,老来得子逍遥法外,这有没有天理?”
明明料到宁御不会帮忙,宁立夏此刻仍是感到失望愤怒,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宁御很快拨了回来,她不想再听他讲没用的大道理,干脆关上了手机。
……
宁立夏本就心烦意外,偏偏负责的郑老师又特地打来电话催。她打开邮箱,想再研究一下批注理理思路,却意外地发现了蒋绍征新发来的邮件。
蒋绍征不知从哪里找到了她的开题报告,看过之后发来了一份很详尽的修改意见。他已经列出了骨架,她只需把之前写的那份中的内容用心梳理填充进去即可,熬了半个通宵,燃眉之急总算解决。
宁立夏心生感激,第二天一早自然要打电话过去道谢。
蒋绍征的声音略显疲倦。
听到电话里有人在叫医生,宁立夏问:“你在医院,生病了吗?”
“不是我,是我妈妈。”
朋友的母亲生病住院,出于礼貌理应关心一下,但介于她与蒋太太恶劣的关系,出言问候难免太虚伪,犹豫了片刻,宁立夏干脆跳过了这个话题:“本想下午送一盒我亲手烤的月饼表示感谢的,既然你要照顾妈妈那就算了,晚些再拿给你吧。”
“举手之劳,不是说不会跟我客气吗。”
“月饼你爱吃甜的还是咸的?”
“都可以。”其实蒋绍征根本不吃月饼,只是想借机见一见她。
“那我就随便做啦。”宁立夏还想说话,却听到宋雅柔的声音,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