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少女一跃而起,跳上了从顶楼悬挂而下的巨大灯台之上,这身手矫捷得宛如灵猫,却是大大出乎了一字剑的意料之外,倘若是他刚才的出手只不过是为了应付方阁主的吩咐,而这一回倒是认了真,晓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这黑衣少女跑了,那可是会大大地丢了他一字剑的面子。
在我的了解中,一字剑是一个视荣誉如生命的人,在他的眼中,一切的名声都是他最珍惜的东西,当下也是用上了全力,腾身而起,朝着那黑衣少女追来。
两人从倒吊的灯台一直飞跃到了二楼的包厢窗栏上,接着又是一连串的追逐,然而一字剑虽然快若鬼魅,但是黑衣少女却能够凭着银色丝线的手段,在空处借力踏步,倒也能够不落下风,不过一字剑显然是有些认真了,手中怀里一抹,那碧绿石中剑顿时光芒绽放,接着化作了一道疾电,穿越空间和时间,朝着黑衣少女的腿部射去。
他这一剑去得宛如闪电,那黑衣少女哪里能够逼得开,当下便是腿部受伤,栽落了一楼的人群当中去。
一字剑心中稍软,那剑势就没有再多凌厉,朝着黑衣少女的要害再进击,然而就在此时,我却听到人群之中传来一阵惊呼,却见下方红光一闪,那少女竟然消失不见了。
“血遁!这是血遁!”
有人高声喊了起来,显然是对这一招在惊叹,此刻我也坐不住了,直接从二楼一跃而下,跳到了地面上来,当着瞧见地上就只有一滩血,其他的则什么都看不见了。
从二楼跳下来的不光是我,还有许多准备看好戏,结果落空的高手,此刻一见,不由得都傻了眼。
这洛飞雨,到底是什么人啊,小小年纪,居然这般厉害?
第五十二章崂山渊源
此间的情形牵动了茶楼无数人的心思,众人纷纷而下,跳到了一楼的人群中,而刚才洛飞雨消失的地方则留下了一滩的鲜血,显然在逃离之前,这黑衣少女也是受过了伤的。
这所谓“血遁”,其实是一种魔功,我先前讲过,正道功法讲究正统缓和,厚积薄发,而邪派的功夫则更讲究的是独辟蹊径,抄近路走小道,所以比寻常修行者更加容易成功一些,而又因为基础不扎实,风险也很大。不过对于我这个道魔双修的家伙来说,更加能够明白,无论是什么修行法门,只要不惟初心,行良善存真之事,便也没有让人诟病的地方,毕竟这不过是一种“术”,而孰好孰坏,无从得知。
当今世界的风气也是如此,包容并蓄,开放兼容,连总局许映愚这种玩弄巫蛊的高人都成为了大佬,更何况是别的呢。
从刚才双方的交流来看,我也能够肯定,那把价值巨万的秀女飞剑,其实原本应该就是那黑衣少女的,人家此番前来大闹拍卖会,不过是想要拿回自己的东西,这也正是在场豪雄,包括我以及崂山数位顶尖高手都没有出手的缘故。而且这里面的对错暂且不评判,光论胆气,说实话,我尽管自谓早熟,但是这少女胆敢在这有着两位天下十大众人,以及无数高手跟前谈笑风生、面不改色,着实要让我竖起一根大拇指来。
大家瞧见如此场景,倒也忘记了去追寻黑衣少女,唯独有此间苦主,也就是慈元阁的方阁主带着肥胖的躯体挤到跟前来,蹲身从血液中揪出一根不断扭动的黑色虫子来,青着脸凝视一番,然后对左右手下吩咐道:“给我追,她一定逃不了多远……”
诸般慈元阁弟子轰然应诺,一时间却是走了大半,而方阁主又朝着一字剑看了一眼,眼神中充满了期盼,一字剑沉吟一番,这才答应道:“也好,我追着过去问问,看看那小女孩儿到底是什么来历。”
这话儿说完,本来不愿多事的一字剑方才微微一动,人便消失在了最近的一处窗口中去。
连续两拨人离开之后,主持拍卖会的方阁主这才走到了台上,想着诸位群雄拱手,故作平淡地笑道:“除了点小乱子,惊扰到了各位,不过相信在我们慈云阁的诸位供奉追索下,很快就能够将事情解决的。好了,今天的拍卖会就到此圆满结束了,以后的每年九月,我慈云阁都会举办相应的拍卖会,展出各种诸位所需要的物品,修道路漫漫,我慈云阁将会陪着诸位,一路走下去。下面做一个预告,明天的秋天,我们将会在芜湖见面,确定的拍卖品有神秘天山神池宫出品的九尾缚妖索,以及民国阵王屈阳真本等等,请各位若是有空,一定前来捧场……”
这方阁主倒是一个临危不乱的角色,刚才如此闹腾,而且那拍卖价达到一个亿的飞剑都给人抄走了,他却似乎没有受到多少影响,有条不紊地预告起了自己明年的计划来。
我感觉对于慈元阁来说,其实这么一把剑的损失并不算什么,而是黑衣少女跟孔府相互的抬价,以及那个一亿多的成交额,似乎更重要一些。
有了这一亿的名头,其实也算是将此番局面给打开了,至于安保措施的问题,日后弄一个法阵之类的,或许也就能够解决了。
如此说来,我倒也能够理解他此刻患得患失的心情了。
拍卖会结束之后,慈元阁邀请所有出手拍过东西的客人移驾附近的会所用餐,并且商讨后续的交易问题;而在此时,我却已然跟崂山的两位道长搭上了关系,攀谈了起来。此次拍卖会上,崂山的出手并不多,只拍了几样炼器的材料,看得出来,尽管同样是鲁东的修道豪门,但崂山的经济实力远远逊于孔府这样的巨无霸。
不过穷是穷了点儿,但是无论是不善言谈的无尘真人,还是严肃认真的无缺真人,两者的修为和德行却远非我所看到的孔二缑所能够比拟。
我以茅山掌教陶晋鸿的弟子与两位长辈交流,恭敬有礼,倒也颇合两位道长的胃口,许是因为觉得此处拍卖会过于铜臭,所以他们都不愿意再去蹭一顿饭吃,留了一位弟子在这儿处理后续的拍卖事宜之后,邀我去外面饮茶。
我此番前来,除了增长见识之外,其次也是想要拉拢一些高手助阵,环顾一圈,跟慈元阁这般满脑子铜臭的商人很多,但是真正能够愿意挺身而出、承担责任的人却少得可怜,那孔府虽说蒙受皇恩,但毕竟当年一分为二,留在鲁地的本家又曾蒙受过几次冲击,平日里足不出户,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第二代虽说挥金如土,但怎么说都不像是能够挺身而出的人,反倒是抓住这崂山之上的道士,更有意义一些。
这般思量,我便也欣然应邀前往,双方都不是什么有钱人,便来到了离茶楼不远的一处素斋之中,简单的饭菜,最好的主菜也不过是一盏酱豆干,不过双方聊得倒也不错。
饭食简单用过,双方坐在一起饮茶,席间只有我和无尘无缺三人,我们各自的随从则在大厅中等待,那无尘真人别看话语不多,但是目光如炬,竟然能够瞧出被李道子符箓隐去气息的小白狐儿和布鱼的异常来,问我这两位随从,似乎并非我族。
对于他的问题,我也不好隐瞒,当下便将小白狐儿和布鱼异类的身份给两人讲起,然后又将我这两个部下的来历,以及一路相伴的表现,娓娓道来。
当说到小白狐儿与李道子的关系之时,无缺真人抚须说道:“李道子前辈说的其实不假,很多时候,动物其实比人更加可爱,只要能够引得走上正途,那就是无量功德。”
两人对小白狐儿连连称赞,而当我讲到了布鱼的来历之时,那半天才搭上一句话的无尘真人却大惊失色地说道:“癫道人?那人可是叫做姚耀威?”
我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这个惯于沉默的老道士为何如此激动,当下也是摇头说不知,此事我也只是听余佳源的转述方才了解一二,具体的事情我倒也不是很清楚。听我如此说,那无尘道长和无缺道长两人对视一样,却对我说道:“不知道能不能将那布鱼叫进来,我问他几件事情?”
我能够感受到对方并无恶意,于是点头说好,然后叫了大厅中等候的布鱼余佳源进来问话。
瞧见了一脸迷茫的布鱼,那无尘道长仔细打量了他几眼,忍着激动的心情再次问起了刚才那个问题:“孩子,你的师父,可是叫做姚耀威?”
布鱼不晓得这两个老道士为何对自己这般热切,不过在看了我一眼,得到了我肯定的眼神之后,这才老老实实地回答道:“不是,我师父叫做癫道人。”
无尘道长苦笑道:“孩子,世间哪有人的道号叫做‘癫’的,你师父难道没有告诉你他别的名字么?”
布鱼摇了摇头,说没有。
这老实孩子是在癫道人的指导下化形,并且认识这个世界的,他哪里晓得这些?无尘道长也晓得布鱼不会撒谎,于是又问道:“那你师父有没有讲过自己的来历和传承呢?”
布鱼又是摇头,说没有,师父从来没有说起过自己的来历。
这家伙倒是一问三不知,不过这也怪不了他,毕竟刚刚化形的布鱼什么都不懂,癫道人告诉他什么,他便知道什么,太多的思考能力暂时还没有形成,不过大量的规矩倒是背得满满当当,看得出来,那癫道人对于布鱼的期待还是蛮大的。这回崂山二老却是有些无奈了,不过这时无缺道长却是想起来一事,又问道:“孩子,你师父可曾教过你什么本事?”
这话儿问到了根子上面,布鱼有点儿犹豫了,又看了我一眼,我笑着点了点头,可是布鱼还是有些拿不准,低声对我说道:“老大,尾巴妞告诉我,说这世界上的坏人太多了,不能随便将自己的身份和功法告诉别人……”
布鱼的老实让在座各位都不由得噗嗤一笑,要晓得作为妖属异类,向来都是茹毛饮血之辈,也是人们心中的恶物,不过此刻的他却还有些害怕恶人,也着实让人觉得可爱。我点头笑道:“无妨,这两位真人是陈老大的朋友,也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大家,泰山北斗,你直说便是了,不用担心。”
得到了我的吩咐,布鱼方才“哦”的应了一声,然后说道:“师父最初教我炼化喉中妖骨的功法叫做华盖练形论,而后又教我《金盖心灯》、《清微丹诀》和《太上三洞神卷》,至于手段,他曾经教过我小冲十六路剑法……”
听到这儿,无缺道长对着自己的师兄激动说道:“对了,对了,那癫道人,正是我们失踪二十年的无涯师弟!”
第五十三章母蝗踪迹
“什么……”
布鱼有点儿震惊了,难以置信地往后退了一步,犹豫地看着面前的这两位老道士,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而无缺道长却激动地说道:“《清微丹诀》和《太上三洞神卷》乃道门典藏,但凡学到之人,必然都会有所涉猎,但是《金盖心灯》却是紫阳真人孙玄清传承而得,而小冲十六路剑法则是我崂山道士所特有的独门绝学,所知者不多,那癫道人倘若不是我无涯师弟,又是何人?”
无尘道长点头,问起了布鱼师父癫道人的音容样貌,日常起居的行为习惯,越发地确认了这事儿,当下也是起身来拉着布鱼的手,询问起了这些年来两人的经历。
布鱼起先还觉得生疏,但是当无尘道长那温热的手掌与自己紧紧相握,原本有些拙于语言的他顿时就感觉到一种说不出来的亲切,当下也是将自己从安南一路逃亡北上,遇到癫道人之时的情形,以及这些年来癫道人对自己的交道与生活中的点点滴滴,一一讲来。刚开始他还只不过是为了述说而述说,然而到了后面动情之处,整个脑海里却充斥着那个时而癫狂、时而严厉、时而又有些慈父般温柔的师父,言语哽咽,泪水也不由得滑落到了脸庞下来。
当他还是食狗鲶的时候,便一心想要求道,想要成为一个修道之人,然而他自从逃离了那树婆婆的控制之后,一路仓皇,却是没有一个人能够将他当作人看待,更不要说教他东西,一路上他曾经跟一些修行者打过交道,不过最后却被当做异类,要么就是想要猎杀于他,要么就是想要拿下他,然后去做恶事,唯独癫道人把他当做一个正常人,一个可以传承衣钵的徒弟。
虽说癫道人对布鱼有着近乎苛刻的要求和规矩,但是布鱼却并不以为是难处,反而觉得修道之人就应该如此,克制自己心中的欲望,然后方才能够体悟自然,体悟天道运转之规则,从而让自己走得更远。
他本以为可以随着自己的师父一直在山中修行,在修行的路途上面一步一步地走下去,一直到体悟天道的那一天,然而所有的一切,都被一场突如其来的杀戮给毁灭了……
说到后面的时候,布鱼整个人都处于一种对往事的缅怀,以及对师父浓重的回忆之中,泣不成声。
崂山二老也是仰头闭目,流出了热泪来,瞧见布鱼哭得像个小孩子,无尘道长抓着他的手臂,温言说道:“孩子,你以前受苦了,不过现在既然知道了你是无涯师弟的徒儿,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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