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承风上门,避而不见,却让自己的秘书过来找我,这待遇可就真的有些天差地别了,我知道这是宋副司长做出来给我看的,也算是奖励我这连日的辛劳。所谓言多必失,我也没有多说话,而是点了点头,跟着李秘书一路走来,赵承风瞧见我跟着李秘书过来,下意识地从长椅上面站起,朝着我走来,伸手握道:“志程同志,一夜辛苦了,现在的案情怎么样,大概弄清楚了么?”
赵承风大概知道自己犯了错,所以回到总局之后,便也没有跟我争主导的权利,而是将手下的组员借调给我,凡事都向我汇报负责,一副以我马首是瞻的表态,至于他自己,则没有怎么参与,至于他到底干嘛去了,在审讯室里面忙得头昏脑涨的我也没有想明白。
赵承风的事情可大可小,大的可以直接将这职位捋下来,毕竟那么多人虎视眈眈呢,小的话也就高高提起,轻轻揭过,至于如何处理,那是上级的事情,由不着我来操心,所以我也犯不着跟他犯红脸,应付了两句,便也不再多言,而是跟着李秘书走进了办公室。
宋副司长的办公室是一个套间,外面是李秘书的办公室,而里面才是宋副司长的,李秘书敲了敲内门,然后轻声说道:“宋副司长,特勤一组的陈志程来了。”
“请进!”里面传来一声洪亮的声音。
我推门而入,瞧见宋副司长在里面一直伏案疾书,有些忙碌,便不多言,等待着他,谁知道过了五分钟,他终于忙完了,抬起头来,却是一脸阴沉地说道:“好你个陈志程,两个堂堂一线特勤组的负责人,竟然在现场动起了手来——我听到上面的人跟我讲起这事儿的事情,我都忍不住脸红啊,你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听到这话儿,我顿时就是一肚子的火,不过却还是按捺了住,不动声色地说道:“哦,上面是怎么跟你讲的?”
宋副司长用钢笔敲了敲桌面,盯着我的眼睛说道:“有人把状告到我上面去了,有领导过问,说两个特勤组的负责人在事发现场斗殴,结果放跑了重要的日本客人,这事情倘若是被日本代表团追究起来,而且因此对我们国家的无偿贷款计划延迟的话,总是要有人负责人的……你告诉我,这责任,由我来负么?”
我冷笑了一声,也不管宋副司长有没有招呼,直接坐在了他办公桌前的椅子上面,眯着眼睛说道:“我还以为赵组长这么久到底干嘛去了,原来是找人托关系去了。那么,宋头儿,你觉得我要怎么回答你?”
宋副司长平静地说道:“现场斗殴,肯定是不好的,不过我知道,这里面是有误会的……”
他话儿还没有说完,我便挥手打断了他,平静地说道:“宋头儿,别说了,我懂,两个特勤组的负责人在现场互斗,传出去影响实在不好,但是我想跟你确定两件事情——第一件事情,那就是无论赤松蟒还是锦毛鼠俞头,都是从赵承风的三组手上放走的,跟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第二,这案子,是我特勤一组给办下来的,谁要是把这份功劳都给我抢了,那好,你也别处理我了,我自己辞职,回山修行去!”
我说得决绝,宋副司长也听懂了我的底线,忙打圆场,说这怎么行呢,三个新成立的特勤组里面,就你们一组功劳最显著,谁走你都不能走啊。
将我好是一番夸赞之后,宋副司长又开始自我检讨起来:“这事儿呢,说起来也正是怪我,上面的压力太沉了,就想着多加一个组,说不定能够尽早破案一些,谁知道两个组难以协同,最后搞成这样。这一点我错了,真的不该不相信你们特勤一组的战斗力,这样吧,回头你写一个报告上来,将在此次案件中表现不错的人都给我列了,该奖的奖,该罚的罚,咱不能让英雄出力了,流血又流泪不是?”
宋副司长是我的主管上级,他的话儿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也没有太多的怨言,再说我已经将自己想要的东西都讲明了,那就醒了,至于赵承风,一棍子打死,反而会让上面觉得我心胸狭隘,容不得人,自己也就将自己的上升空间给堵死了。
宋副司长在跟我对完了这事儿,然后才开始问起了案情来,我来到时候有准备,已经弄了一套资料来,给他讲解起来。
其实这事情倒也不是那么复杂,赤松蟒是本次案件的主导者,虽说被老鼠会黑吃黑,但是他必须要负上一部分主要责任,而有这么多的证据出来,也能够将日本代表团的嘴巴堵上,甚至还得逼出他们大义灭亲,表现得慷慨凛然,至于接下来怎么跟日本人交锋,是否要对赤松蟒的两个同伴加藤一夫和福原香进行进一步行动,这些都是得有上面一级的人物来决定,总之我们现在已经处于主动为之,那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听完了我的汇报,宋副司长喜形于色,对我连连夸赞,然后又叫李秘书将门外的赵承风叫了进来,先是让赵承风对凌晨发生的事情做了检讨,又让他对我道了谦。
赵承风乖得就像幼儿园的小孩子,我也安之若素地接受了,接着我们三人对接下来的工作进行了讨论,互换意见,弄出了一个可行的方案之后,宋副司长便站起来身来,准备去上面进行汇报,毕竟这件案子并不仅仅只跟我们有关,而且还牵涉到很多的部门,所以这样振奋人心的结果,还是得赶紧拿出去,也好分减我们身上大部分的压力。
临走之前,宋副司长想起一件事情来,问我道:“白云观丢失的御赐长生牌,被你夺回来了?”
我点头,说已经归档在证物栏里面了,等着以后提交呢。
宋副司长摆了摆手,说这个就不用了,你做好拍照存档之后,给白云观送去吧。停顿了一下,他瞧见我有些不明白为何会这么破例,于是抿了抿嘴唇说道:“嗯,白云观的海常真人已经从沪上赶了回来,要是瞧不见这东西,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呢。”
我这回明白了,不管白云观如何明哲保身,脾气温顺,但是身为天下十大之一的海常真人,他的面子怎么着都得要照顾到的,而宋副司长之所以让我去给白云观送这失物,多少也有些让我跟白云观结一个善缘的意思,也算是给我刚才如此上道的行为回馈了吧。我明白了这里面的曲折,便也不再多言,出了这儿,直奔办公室,仔细想了想,怕小白狐儿在那天下十大面前露了馅,便叫上了张励耘,随着我前往白云观。
路上张励耘听了我早上与宋副司长的会面,不由得瞪圆了眼睛,愤愤不平地说道:“这么说,赵承风放跑赤松蟒这事儿,就算这样结束了?”
我点了点头说道:“不然怎么样?龙虎山在朝中势大,怎么可能让赵承风的履历上面有这样的污点呢?我们一直咬住,虽说弄臭了他,自己也就跟着倒霉了,没这个必要,再说了,我们退一步,这事情的功劳就跑不了——赤松蟒失踪案以及白云观秘宝失窃案,能够如此迅速的结案,这都是咱们身上的功劳,谁也夺不走了。有了这些,谁还管赵承风如何?”
张励耘脑袋一时转不过来,想起防空洞里面赵承风的得意,便十分不爽:“可是,可是……”
我摆了摆手,说没什么可是的,一来我未必会担心这么一个竞争对手,二来我们一退,后面很多事情都好办一点,比如你的转正,比如特招陈子豪的事情,这些想必我提出来,阻力应该不大。
谈完这些,车终于停了,我和张励耘捧着御赐长生牌,看着这道教名观,心中不由多了几种滋味。
第二十四章完璧归赵
来之前的时候,宋副司长亲自打电话通知了白云观,说白云观前天失窃的御赐长生牌已经被我们找回来了,现在正派人送过去呢,所以白云观这边早有准备,我们将车停好,刚刚下车,负责与我们对接的中年道士唐风便迎了上来,瞧见张励耘手中的特制木盒,不由得一阵惊喜,匆忙打完招呼,便朝着我们喊道:“这盒子里面的,可是失窃的御赐长生牌?”
我点了点头,唐道长大喜过望,伸手过来接盒子,而张励耘则避让开去,我看着唐道长一脸不解的表情,心想果真不愧是个守经阁的家伙,还真的有些不懂世事呢。
不过我不等唐道长表示意见,便及时对着他说道:“观中是谁在主事,凌云子前辈或者谁,都行。”
听到了我的话,唐道长这才反应过来,此物经过失窃之后,失而复得,自然是一件很大的事情,广为人知了,我若是和他在此处交换,难免会有些偏颇,所以交接的仪式,还得堂堂正正为好。
如此一想,他便不再坚持,而是回手指引道:“行,我观主人海常真人刚刚从沪上赶回京都,刚才接到消息之后,已经在大殿之上等候了,还请你跟我前去。”
说完,唐道长在前指引,而我紧跟其后,张励耘捧着装着御赐长生牌的盒子,亦步亦趋,三人走进白云观,但见原本熙熙融融、香客颇多的道观之中,游人一个没有,而多出了两排黄衣、青衣道士,分立两侧,脸色肃然,每隔五米便站一人,场面颇有些隆重。
我师出茅山,这等场面也并不是没有瞧见过,自然是昂首挺胸地前行,反倒是张励耘没有经历过,左右打量,却也是有些意外。
三人一路走到了正殿处,跨过高高的门槛,瞧见道祖跟前站着一排人,我瞧见了凌云子,站在他前方的是一个慈眉善目的老道士,满头白发,身披羽衣,隐隐之间颇有些出尘之意,那眼睛浑浊不堪,然而隐隐之间却又有珠宝无华的圆润之意,让人瞧见了,便忍不住赞叹一声:“好一个真修!”
此人应该便是闻名久矣的白云观主人,天下十大,海常真人。
御赐长生牌被盗之时,海常真人在沪上白云观主持道场,而观中的高手又都给请到了某位朝中要人的家中,这里面是否有赤松蟒和锦毛鼠的策划,我无从得知,不过从海常真人摆出的这副场面上来看,却也晓得在这御赐长生牌在他的心中,还是有着很至关重要的地位。
对方越是看重,对于将其重新找回来的我,便越是一份天大的面子,我这时算是明白了宋副司长为了安息我的怒火,所做出的退让和安慰,到底是有多大了。
一想到这里,我原本心中藏着的那点小小不满也就冰消瓦解了,走到跟前来,躬身说道:“宗教局二司行动处特勤一组,陈志程,见过海常真人,见过列位道长……”
我这一句话说得朗朗,字正腔圆,行过礼后,以海常真人为首的白云观一系道士皆以道揖还礼,此乃莫大的礼遇,我也不再藏着掖着,从张励耘手上将那盒子接了过来,口中朗声说道:“前日有宵小之辈,潜入白云观盗取这传承八百年的镇观之宝,贵观在报案之后,志程受命侦破此案,奔波几日,幸不辱命,将这御赐长生牌给追索了回来,为了避免诸位道长挂碍,特地前来,物归原主,请真人接收此物。”
我将特制的盒子递上,海常真人一卷长袖,上前来接,入了手之后,也不避讳,轻轻一拍,那木盒便开启了去,略微扫量了一眼,脸色突然变得凝重起来,不由自主地发出了一声:“咦!”
能够让这样一位高人惊讶的事情并不多,旁边的凌云子只以为我拿过来的是敷衍他们的假货,走近来看:“师兄,怎么了?”
他这么一说,旁边的人都不由得露出了好奇的目光,而这时海常真人却是将那静置在盒子里的御赐长生牌给拿了出来,举在了众人的面前。凌云子是负责看守藏经馆的白云观长老,每日都会与御赐长生牌进行意识交流,他一开始还有些迷惑,感觉奇怪,然而当瞧个明白之时,一双眼睛突然瞪得滚圆,惊讶地喊道:“这、这、这御赐长生牌,竟然是完整的?”
听到这话,旁边的四五个老道士都顾不得风度,挤上前来查看,瞧见这御赐长生牌果然跟以前大不一样,仿造的部分被真品所代替,此刻的长生牌,和百年前的那一份,除了一道裂纹之外,几乎一模一样。
瞧见这场景,有两位城府稍微低一些的老道士顿时就激动得流出了眼泪来。
五十年、五十年了,御赐长生牌终于合二为一了。
宋副司长之前的通知里面并没有提及此事,所以这情况让白云观一众人等都感觉到十分惊喜,在确定过后,海常真人为首,对着我微微鞠了一躬,表达谢意。
我哪里敢受这大礼,赶忙将他扶起来,说折煞我了,折煞我了。如此谦虚一番,海常真人又打量了御赐长生牌一眼,然后交到了凌云子手上,接着邀我到侧殿饮一杯茶。
这位可是江湖之上的顶级大佬,我哪里敢不应,直说客随主便。
侧殿内,待人上完茶之后,便只有我和海常真人在此,张励耘自有别人照料,我将此事的来龙去脉都给这位天底下鼎鼎有名的人物讲起来,当得知那偷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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