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喝过那粥,故而根本不惧此蛊毒发作,乔健吹了一会儿,瞧见我脸上一点儿痛苦之感都没有,不由得一阵诧异,骇然说道:“怎么可能,你难道没有被种下蛊毒?”
我嘿嘿笑道:“粥中藏毒,这事儿你哄得了别人,能哄得住我这自小便在苗疆之地长大的孩子么?哼,天真!”
然而就在我尽情奚落对手的时候,我身后的徐淡定突然一声闷哼,直接栽倒在地。
这情况把我给吓到了一跳,一剑挥出警戒,接着回过头来,看着倒在地上痛苦不已的徐淡定,诧异问道:“师弟,你不是告诉我你没有喝过那粥么,现在怎么又倒下了呢?”
尽管承受着恐怖的苦痛,但是徐淡定却还是一脸微笑,阳光灿烂地说道:“我不是中蛊,只不过有点儿拉肚子了,你别管我,继续干死他!”
瞧见徐淡定平静的表情,我突然一下想明白了这件事情,没有临仙遣策的徐淡定,自然是中了招,只不过他不愿消磨我抵抗和斗争的意志,方才没有跟我说实话而已。
这个徐淡定啊……
我心中惶然,然而这个时候,一具尸体从天而降,直接摔落在了我身边几米远,脑浆和鲜血四溅,弄个我一身。
我诧异地四处望,发现场中一片混乱,却没有人死去,这人明显是从外面被扔进来的。
我再低头一看,瞧见此人的面容,不由得大惊失色。
第五十八章你真的惹怒我了
惨死在我面前的这个人,却正是前往青城山去请援兵过来的福云观观主弟弟,李腾飞的父亲李朝耳。
这个老头儿并不讨人喜欢,当初与我们见面的时候,还发生过冲突,当时气得我还真的有些下狠手的心思,不过我到底还是有求于人,所以将这口气给忍下来了。然而我万万没有想到,转眼几天的时间里,他便这般凄惨地躺倒在了我的旁边,脑壳碎裂,脑浆子像豆腐脑儿一般,流淌一地。
我顿时就给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地往旁边移开,接着附身下去,将徐淡定的身子给抓起来,然而徐淡定却并不愿意让我碰触,而是用脚尖将我给踢开,然后朝着我大声喊道:“小心我身上有毒。”
他自己倒是什么都明白,不过我却不能抛下他不管,当即冲他招呼道:“那你自己爬到青城山那边的圈子去,小心一点。”
青城山七把剑少了两把,照样将里间的人给兜住,不出纰漏,而我和徐淡定此番出面,也是为了他们的生命安危,这下徐淡定出了事情,他们帮忙照看,也是应有之事。
徐淡定不许我碰他,那是担心将虫蛊传染给我,并不代表着年纪轻轻的他便能够直面生死了,听到我的吩咐,倒也没有再啰嗦什么,连滚带爬地朝着那青城剑阵跑去,而对方却也并没有排斥它,而是放出了一个口子,将他纳入其中。
徐淡定一走,我的心终于算是安了一点儿,转过头来,瞧见从黑暗之中缓缓走出了一个巨胖的身影来,他根本不理睬旁边的纷纷扰扰,而是看着我说道:“你便是让天王左使都想収为徒弟,传承衣钵的陈二蛋?”
我摇头,肃然说道:“我叫做陈志程,茅山门下。”
大猪哥咧嘴大笑,脸上露出了豁达的表情来:“格老子的,我说怎么会有这么优质的璞玉没人开发嘛,原来是被那么多人争抢的家伙,不错,我的眼光真不错,对吧,老乔?”
这巨胖朝着旁边招呼,而白纸扇乔健的脸色也变得黑了起来,寒声说道:“朱老大,快别这么说了,你看看李由,他都已经把放过这小畜生的过错,赖在我的头上来了,不过却忘记了,这事儿可是得到您的首肯并且坚持的……”
乔健在这儿诉苦,大猪哥宽容地摆了摆手,笑着说道:“不要在意这些细节,任何事情,过程总是会有所曲折的,不过只要结局如我们所想,那便没有任何问题。”
大猪哥表现出了一切皆在掌握之中的从容和淡定,而重瞳子却是放弃了对狡猾如田鼠一般的李由追逐,而是闪身来到了我们的面前来,瞥了一眼地下的那具尸体,说道:“原来你一直都蹲守在外面,并没有藏身于阵中?”
大猪哥拍了拍手,然后无所谓地说道:“你如何,我便如何,我们是老相识了,交手也有好几次,不分伯仲,现在所能够比拟的,不过就是耐心和胆气而已,你的勇气可嘉,而我的耐心,却刚好比你多那么一点点。”
“李朝耳?”重瞳子打量着地上这具血肉模糊的尸体,语气不知不觉就变得凝重了许多,沉声问道:“这么说来,外面的人,已经都被你控制了咯?”
大猪哥满脸灿烂的笑容,挥挥手否定道:“世界上哪里会有绝对安全的人,总共十七个随从和伏兵,我哪里控制得住?不过这世界上呢,最安全的人,就是死人,之所以回来得这么晚,就是因为你给我准备的开胃小菜实在是有些难啃。不过再难啃的骨头,终究还是逃不过它最终的命运,你说是不是?”
大猪哥露出了一口雪白的牙齿,就仿佛刚刚吃完人的野兽在展露战果,如此残忍,而重瞳子则有些饱受打击地问道:“你的意思是,外面的人,全部都被你给杀了?”
那胖子优雅地欠了一下身子,表示了确认。
重瞳子咽了咽口水,然后又问道:“一个不留?”
胖子终于开口了:“有一个小姑娘长得挺漂亮的,根骨又好,本来打算留下来当鼎炉用的,不过这里面不是发生了一些事情么,我没有时间在那里磨蹭,所以就没有留她性命——唉,真可惜啊,长成那样的素净美人儿,这世上还真的是少有了……”
他长长叹息着,仿佛很惋惜,不过联系到他那杀人凶手的身份,反而感到更加的诡异恐怖。
胖子笑嘻嘻,看着很仁慈,不过却是活生生的一个笑面虎,面对着这样的家伙,原本风轻云淡的灰袍道人重瞳子终于展现出了难得的愤怒,一字一句地说道:“朱作良你这头肥猪,当真是将我给惹火了!”
鬼面袍哥会的坐馆大哥瞧见重瞳子的一双眼睛变得碧绿幽幽,笑得越加的放肆了:“养尊处优的重瞳子真人,你也有生气的时候?”
重瞳子闭目,仰首望天,过了好一会儿,这才缓缓地说道:“十七条人命,整整十七条,如此对生命没有敬畏之心的行为,所为的不过就是要激怒我,这代价实在是太重了,不过我承认,你的确是激怒我了,此番过后,要么你死,要么我亡,天下间再也不会有第三种答案。出手吧,让我看看传说中的金钱肥君,真正的本事!”
他这边一说完,那朱作良肥厚宽大的左边手掌之上立刻多了一叠铜钱,但见他右手曲指而弹,频率飞速,接着无数有劲风的铜币从他的手掌之上飞出,倏然而至,朝着重瞳子周身穴道袭来。
空中只听到铜币犀利的破空声响,我瞧见重瞳子的脸上陡然一下,就变得无比的严肃起来,身子似乎不动,然而却在那一刻不停地颤抖,避开无数宛如子弹一般的铜币,在那一瞬间,他表现出了身法之中最高明的境界,也就是入微,通过最少的力量,来达到逃避攻击的目的。
这意思也就是说,即便是在枪林弹雨之中,重瞳子也能够在正面冲锋之中,分毫无伤。
所有的子弹,唯一的命运便是错肩而过,绝对不会扎入到皮肤和肌肉里面。
这便是入微,在极短的时间里面迅速判断攻击的方向和力度,从而选择避开或者是拿捏住,这只有真正达到一定境界、对天地人三境有着深刻体悟的高手,方才能够做得到的。
然而就在重瞳子施展这绚丽的闪避身法的时候,我却发现了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朱作良射出的这些金色铜钱,并非只是单纯地拿来当做暗器,而是在排演布阵,只见那些速度极快的金色铜钱到达了某一个预定地点的时候,骤然落下,然后围绕着重瞳子布置出了一个逆北斗七星阵来。
朱作良不停地甩着金色铜钱,重瞳子但凡想要跳出这布置,前方的身位必然就会出现一枚灌足了气劲的铜钱子,划出炸响。
慢慢的,重瞳子陷落于朱作良的阵中之阵,泥足深陷,难以解脱,不过他却也是放松了心思来,浑然不管,一步一步地前进,想要逼进那个几百斤的大胖子,然而朱作良看起来虽然蠢笨无比,但是速度确实比寻常人还要快过几分,终于在某一个时间节点,他将此法布完之后,一步踏前,口中高喝道:“金钱熔火,七星连阵!”
此言一出,地上所有的金色铜钱都开始变得透明,继而化作了光,光束向上升起,密密麻麻,将重瞳子整个身形都给笼罩其间,接着一点一点地缩拢了起来。
眼看着重瞳子即将要被那些充满伤害性的光束给并拢,正在与白纸扇乔健拼搏的我也着急了,使出了清池宫十三剑招最厉害的一式,将其逼开之后,我滑步前冲,一剑挑向了朱作良硕大的板油肚子。
这胖子的要害自然不在腹部,我之所以这般攻击,倒也只是想要乱了他的心神,好让重瞳子有机会逃脱而已,然而他却一眼瞧出了我的心思,将手掌前伸,紧接着一翻,猛然一收。
那光圈在瞬间就缩做了一团,最后化作了一个点,烟消云散。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那消失无踪的空间,很难想象威名赫赫的重瞳子,就这般简简单单地被鬼面袍哥会的坐馆大哥给一把弄死了?
我的剑递到了一半,恍然若失,瞧见那胖子目露凶光,顿时抽身后撤,回望空空如也的场地,大声喊道:“前辈,前辈?”
朱作良嘿然笑道:“你找他么?不要急,黄泉路漫漫,他还没有走远,你若是想要,我立刻送你下去陪他!”
我听到他这满含杀意的话语,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然而那家伙却已经冲将了上来,此人体型巨重,一旦冲将起来,立刻就是肉山奔走,气势如虹,然而就在我咬着牙准备硬拼的时候,突然间这狂奔的大象脚底一空,直接朝着旁边倾倒,轰然滚到了一旁去。
第五十九章风眼立功
就在我们都为重瞳子骤然消失而感到震惊万分、鬼面袍哥会的气势如此滔天的时候,原本是怀着万般凶猛气势而来的朱作良在顷刻之间,竟然马失前蹄,还没有接近我的身前,便直接翻到在了地上,这情况让所有人都大为震惊。
是谁,能够将如日中天的朱作良给一把撞开倒地了去呢?
我下意识地朝着旁边瞧去,但见一袭灰衫出现,接着那布满符文的油纸伞打开,不停地旋转开来,原本消失于无形之中的重瞳子傲然而立,冷然哼道:“区区金钱熔火阵,便想要夺取我的性命,真的当我这双眼睛是瞎了的么?”
重瞳子身负双瞳,四只眼仁儿,能够看破许多我们所不能及的规则和线索,在那火焰燃起的一霎那,通过示敌以弱的手段,提前消失,然后骤然出现,痛下杀手,这手段当真是了得,不过那朱作良在滚了几番之后,却又滴溜溜地爬了起来。
瞧他狗熊、大象一般的身子,自个儿却是灵活得很,上下跳跃,敏捷非凡,一连避开了重瞳子连续而至的进攻,拉开距离之后,他嘿然说道:“我原本也不妄想将你速杀,猫捉老鼠,总得玩一玩,方才会有乐趣嘛,你说对不对?”
重瞳子连续进招而不得,骤然收住身形,叹了一口气,说道:“老朱,你居酆都,我居青城,两者遥遥而望,一直相安无事,今日何必又要闹个你死我活呢?”
这灰袍道人刚才逃离那金钱阵的手段也是有些勉强,此番在匀气,而那胖子则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我原本也以为咱们会相安无事地一直终老,做一对有默契的忘友,然而现在这个时代已经不同了,国门都打开了,我鬼面袍哥会又何必偏安一隅,在这个穷得连烧猪蹄都不舍得放卤料的破烂地方,呆上一辈子呢?重瞳子,本来你这个人,除了猥琐点,还有点儿恋童癖之外,其实还算不错,不过呢,我们终究还是对头,立场不一样了。”
胖子一步一步地逼近过来,而重瞳子则一动也不动,沉声问道:“那个南来的家伙到底是谁,他到底是怎么说动的王新鉴,你们又会有什么计划呢?”
听到重瞳子这般连续询问,胖子一愣,下意识地看了正在与我拼斗的白纸扇一眼,然后说道:“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厄德勒分裂快半个世纪了,久合必分,久分必合,终究还是要走到一起来,将劲儿拧成一股。既然有这么一个由头,不管是我,还是天王左使,都是不能放过这机会的……”
他说完这些,便不再言,冲将上前,与重瞳子继续正面交锋起来。
我在此以前,一直觉得胖子不过就是脂肪堆积,除了体型过大之外,交手起来,几乎没有任何优势,然而此刻的朱作良却让我再一次认识到,所谓胖子,从来都不是好惹的一群人,特别是他这般灵活的胖子,说速度,脚蹬便有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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