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粮船来得大得多。
在平底拖船簇拥之中,高出一个头的艨艟战舰,正往永济渠上的码头停泊而去。
码头之上早有一干赵军大将于上等候。码头上辅军,以及临时征发来的民役正在从粮船正搬运粮米,所有人都忙得不亦乐乎。
终于艨艟舰靠岸停泊,赵军数十皮甲步卒,持盾至码头之处戒备,同时遮蔽外人旁观的视线。
这一幕看得一旁的船工,水手,以及码头上的夫役,皆是忍不住侧目旁观,想看看是什么人来了。如此大的阵仗。
但随即又是一艘粮船运至,众人不由又忙碌起来。
艨艟舰靠岸后。李重九,薛万述,李文相从艨艟舰上下船,岸边张玄素,郭孝恪,李德逸等赵军重将一并亲迎。
李重九看着大名码头,上下卸粮,这一番忙碌的景象十分满意。当下向张玄素问道“大名城戒备的如何?”
张玄素听李重九这么说,随即知道李重九关切大军囤粮重地大名安危。当下张玄素言道“自刘黑闼弃守大名之后,我军两万人马皆进驻此城,还有郭,李两位将军在三十里外洺水河畔布阵。大明城绝对安固。”
李重九点点头,这时一名将领上前参见言道“李德逸,拜见赵王。”
李重九将对方搀扶起身。温言言道“此番孝恪推进如此之速,实在大出孤之意料,这还多亏李卿之助。”
李德逸低下头言道“赵王夸赞,愧不敢当。”
“当得,”李重九看向张玄素言道,“李卿的议赏。中书省那边下来了吗?”
张玄素言道“还没有这么快。”
李重九言道“不等了,孤先下诏封李卿为平原侯。”
李德逸当即叩谢。郭孝恪在一旁见李德逸封赏了,脸上颇有自傲之色,不过见李重九似没有对自己这位主将有丝毫夸赞之意,有些意外。
“还请赵王入城歇息。”张玄素言道。
李重九摆了摆手言道“不必。我留薛万彻,突地稽二人率一万五千人马。守黎阳,并监视河南,以及宇文化及,李唐。所以这一次从黎阳带来,大名的兵力有限,此乃我军之囤粮粮仓,虽说我军有黎阳军粮的支持,但此地决不可为刘黑闼所夺,否则就会重蹈袁曹官渡之战的覆辙。你们随我去城外四处看看。”
李重九将大名城防视察了一边,粮仓在是在城内建好,从码头上运来的军粮,源源不断从东门运至粮仓内。粮仓四面都是士卒严密看管,放火防潮之准备,也是十分周全。
这一切多赖了一直在大名城主持军务的张玄素。
薛万述问道“敢问王上是准备要将大名作为攻打洺州一战的大营所在吗?”
李重九反问“为何薛卿会如此认为?”
薛万述言道“以大名有大本营有三利,一来大名在于永济渠边,水运便利,调动兵马,运送军粮便利;二来地利之便,南下可联黎阳,西上可至临清,东上进洺州;三来粮仓在此,当设重兵拱卫。”
李重九摇了摇头,言道“我攻打洺州的大营,不在大名,而就在洺州。”
薛万述吃惊地问道“王上难道要亲自住持这一战?”
李重九反问言道“有何不可?”
张玄素在一旁言道“王上,攻打洺州非一日一旬之事,微臣觉得还是遣一大将代劳才是。”
李重九言道“围攻洺州之战,事关河北成败,孤岂能置身事外,假手他人,尔等不必再劝。”
说到这里,一旁将领在李重九面前摊开地图,李重九用马鞭指着羊皮地图,言道“刘黑闼在永年城屯驻重兵,筑以坚城,我军要攻永年城,必先扫荡外围,将其竖为孤城后,再合力一击。按照计划,我军主力将与徐世绩继续南北合击洺州。”
薛万述言道“王上,李神通虽败,但李唐仍有可能介入河北之事。”
李重九在地图上一点,当下言道“传令下去,令英贺弗率三万骑兵,给我拿下武安,切断李唐上党方向援兵,给我将口袋扎起来!”
秋风渐寒,这场赵夏大战,已拖入十月。
黄河南北迎来了初冬时节,一堆堆深灰色的迷云,低低地压着大地。黄昏时分,天空下起冬雨,灰蒙蒙的雨雾笼罩着一片光秃秃的森林,老树在雨中阴郁地站着,树枝上不时传来寒鸦的叫声,格外地荒凉寒冷。
乞阿术所部三千室得奚部骑兵,冒雨行进。
乞阿术一直庆幸室得奚部骑兵战马清一色都钉上马掌,否则在以往这种季节中行军,战马很容易烂了蹄子。
“停!”
乞阿术一摸脸上雨珠,驻马警惕的查看四周,此刻雨渐渐停了,天色也越来越暗,四周一片漆黑,整个大地完全被蒙蒙的灰色雾霭所笼罩。
“军主怎么了?”
乞阿术言道“不对,一路上越行越静,连个人影也没有,这太奇怪了。”
一旁将领纷纷勒马,一人言道“军主大小心了,我看倒是没事。”
乞阿术斥道“你打过多少战?知什么,这汉地不必草原上,不会这么百里不见人烟,何况听说这武安郡又是汉地人口众多之处。”
“驾!”
一匹快马疾驰而来,正是室得奚部的骑兵斥候。
“军主!在山对面,发现许多火把,好似一路人马也在冒雨赶路。”
乞阿术听了当下下令室得奚部骑兵,尽数牵马入林隐蔽,自己率轻骑前往远处查探。
乞阿术来到一处充满密林的山谷内隐蔽,抬头望去,但见山坡之上,穿着灰衣的士卒,举着火把,如长龙在延绵的山岗上行军。
乞阿术言道“这路人马,恐怕是敌人非朋友!”
“是不是要避开?”
乞阿术言道“这路人马是南边过来的,而且与我们北边过来,不过却是同向西面而去,显然也是往武安去的。如此八成是夏军的人马。”
众将听了言道“去武安,这么说,他们的想法与我们一样,都要抢武安。”
乞阿术言道“没错,既然路上碰上,就不能放过他们。”
作为英贺弗三万大军前锋乞阿术,所部三千室得奚部轻骑,在半路遭遇夏军增援武安的张君立部。
两军在半路之上狭路相逢。乞阿术接着夜色,隐藏突然伏击张君立部。
两军在雨中激战了一个时辰,不过这场伏击却并顺利,天色很黑,两军各自举着火把作战,乱作一团。打了一阵后,各自发觉不对,于是脱离战斗,彼此付出了死伤百余人代价后,都没有占得便宜。
于是两军各自扎营。
次日天明之后,英贺弗率草原番骑主力抵达武安城附近。他听闻夏军亦有意抢武安后,当即派一万人马去夺武安城,而自己率主力来与乞阿术一道迎战夏军。
两万草原骑兵在武安东面列阵,而张君立部只有不到五千人马。
张君立退至山谷狭隘之地扎营,令英贺弗的兵力优势无法展开,两军激战了从上午激战至傍晚,一连四个时辰,杀得是天昏地暗。
就在张君立死亡惨重,而英贺弗快要攻破张君立大营时。刘黑闼率夏军洺州援军赶到,并在英贺弗部侧翼发动猛攻,当时风雨如晦,天突降大雨,而得知刘黑闼援兵抵达后,张君立的士卒,亦是绝处逢生疯狂反扑。
英贺弗部被刘黑闼从侧翼撕开了口子,英贺弗心知不敌敌军,当下下令撤军,室得奚部骑兵乘着夜色退出战场。
刘黑闼在武安之战中击败了英贺弗,但英贺弗派出一万骑兵也已是攻破了武安城。
不过刘黑闼在武安之战中击败了夏军上下畏之虎狼的草原番骑,却给夏军上下打了一记强心针,也让在河北之战中,一直丧师失地的夏军得了喘息之机。
英贺弗虽是小挫,但也是攻克了武安,于是将请罪的奏折与攻克武安的奏折,放在一并向李重九送去。
而李重九这时率两万人马,正向洺州要害邯郸城进发。
在得知武安之战的战报后,李重九是一忧一喜,洺州之战的结果对于李重九而言,是赢在了战略上,而输在了战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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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二章东出关中
武德三年,对于大唐而言,实际上仅仅是第二年。
武德元年八月,李渊登基于太极殿,至武德三年九月,也是仅仅是正好满两年。
两年对于李唐这新生的帝国而言,说短不短,说长亦是不长。
李唐先是迎来陇西薛举,河西李轨的挑战。关中位于中原之西,陇西在于关中之西,河西而位于陇西之西,相对中原而言,河西陇西乃是关中后方。
李渊先平陇西薛举,后联合吐谷浑灭河西李轨,平定陇河二地。随后李渊遣自己旧友,前朝名臣的杨恭仁为河西道安抚大使、检校凉州总管,安抚河西。
杨恭仁不愧干吏,平定李轨之后,西北戎汉边民,各得其所,自葱岭已东的西域各国,都向唐朝朝贡,甚至连西突厥统叶护可汗亦遣使来唐和睦。
而在河东方面,李唐在建国之初的薄弱之时,亦是顶住了当时幽州刺史李重九六万大军精兵骁将进攻。唐军初战不利,随后李世民出兵反击河东,止住了李唐的败势,唯一不足的就是丢失了李唐龙兴之地太原而已。
在向南方面,李渊拜李孝恭为大将,南下取川蜀,李孝恭连收川蜀二十余州。
梁州总管,左武候大将军庞玉于集州破獠,后唐军又攻川蜀蛮酋冉肇则,两军战于信州,李孝恭主力先败,幸有大将李靖奇袭冉肇则,方才反败为胜。至此川蜀大定。李渊以李世民为益州道行台尚书令,下辖六州总管,统辖益州军务。
收得河西,陇西。川蜀等地之后,李唐国力大增。李渊当下下令置十二军,分关内道各折冲府隶属于十二军。
以万年道为参旗军,长安道为鼓旗军,富平道为玄戈军。醴泉道为井钺军,同州道为羽林军,华州道为骑官军,宁州道为折威军,岐州道为平道军,豳州道为招摇军。西麟道为苑游军,泾州道为天纪军,宜州道为天节军。以车骑府统领十二军。
每军设将、副将各一人,以素有威名的人充任,十二军士卒平日习以耕战,待作战时编军作战。唐军府兵承袭旧隋精锐,故而十分骁勇善战。
武德二年八月,李唐总管段德操大破梁师都,段德操乃是北齐三名将段孝先之子,因功晋上柱国,赐爵平原郡公。梁师都一败,连东突厥亦是震惊。
李唐之势已为诸侯所惊。李渊以战为辅,以抚为主,派出夏侯端,李密分往山东招揽旧将。武德二年九月,三大反隋义军中最后的杜伏威,在淮南降唐。
李唐拜杜伏威为淮南安抚大使、扬州刺史、东南道行台尚书令,封为楚王。杜伏威持节,总管江、淮以南诸军事,其刎颈之交辅公袥也被授予行台左仆射,封为舒国公。
只是李密前往河南路上。闻李渊下旨诏归不肯,结果为李渊麾下大将盛彦师伏击。李密被杀,王伯当同死。
当初率先反隋三大义军首领,窦建德已为阶下囚,李密身死。杜伏威降唐。眼下取而代之的,却是得杜伏威归顺的李渊,囚窦建德的李重九,破李密的王世充,于中原三足鼎立。
武德三年十月,建国两年大唐之势,已是如日中天,内忧已定,以是到了纵横睥睨,席卷天下之际。
长安深宫之中,琉璃瓦屋之下,雨水滚落如帘,无极殿上金戈士卒森严站立,大殿上空不断响起了炸雷,那隆隆之声,直如出战前阵阵鸣响的战鼓,震人心肺。
无极殿内,李渊召集诸子,宗室,大将商议讨郑之事。李渊一身戎装,按剑立于地图之前,向群臣问道“朕已下决定东出潼关,进取中原。”
李渊声音虽不高,但一字一句合着雷声,听得众人耳中嗡嗡作响。众人一并低下了头,露出恭谦之色。
“现在天下,河南有王世充,河北有李重九,南边还有萧铣,这三家诸侯,都可谓是不弱啊。”
李元吉上前言道“父皇,可是我们李唐更强啊。”
李渊看向李元吉,笑了笑问道“那四郎你说,我们该先打谁?”
“当然是王世充。先郑而后赵,先河南而后河北。”
李渊呵呵一笑言道“好啊,和朕想到一块去了,裴卿你谈一谈王世充这位老友近况如何?”
“诺。”
尚书左仆射裴寂从位上起身,分析王世充自废皇泰主,自立为帝后的局势。
自刘文静牵扯入李密谋反一事后,这位太原起兵元谋功臣,可恕二死的刘文静,一死都未能免,直接被李渊下令以处死。死了老对头后,裴寂心中十分得意,殿上诸臣除了李渊三子之外,就以他身份最尊。
裴寂当殿言道“自王世充废皇泰主后,前朝大臣多有叛乱,如瓦岗降将裴仁基,裴行俨、尚书左丞宇文儒童等议杀王世充,复立皇泰主,事泄皆为王世充所杀。事后为了免除后患,王世充缢杀皇泰主,谥号为恭皇帝。”
说到这里,殿上有十几名前朝旧臣,皆是目露感伤之色,皇泰主被杀后,前朝皇帝留下真正的宗室,也只有在幽京的齐王杨暕,以及长乐公主一脉了。
裴寂却丝毫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