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文静笑着对李世民言道“有薛贤侄来助,你可谓如虎添翼。”
当下李世民见刘文静有话要说。直接让他在薛收面前说了李渊欲招李重九为婿之事,以示对新入幕僚的薛收坦陈相待。
李世民听了皱眉不语,刘文静言道“李重九一时意气罢了,任他再有势力,不会不知他寒门出身这劣势。”
薛收这时拱手言道“若是刘司马对薛某可以信任,可将此事交由我来办。”
李世民笑着言道“薛兄我自是可以信得过了,但不知为何薛兄你却主动揽此事呢?”
薛收笑着言道“因势成事罢了,天下大势在于唐公一边,明眼人都可以见得。薛某与温彦博。范阳卢氏都有所交情,想来可以说得上话。”
原来薛收之父薛道衡,与太原温氏交好,当年曾语温家三兄弟。皆乃是卿相之才。
在南北朝时一名士人要想入官场,首先要成为名士。说你是卿相之才,你不一定成为卿相之才。最重要是谁说得。薛道衡出自河东薛氏,又乃是司隶大夫。当朝四品,本身就是天下名士。他能够亲口这么说,无疑给温家三兄弟踏入仕途,开了一天梯,这就是声论的力量。
对于温彦博而言薛道衡是有提携之恩的,至于卢家更是好说了,当年薛道衡与卢思道并为北齐重臣,二人私交甚密,所以卢家也要卖薛收几分面子。
李世民听了,当下沉吟言道“虽我不认为此事能成。但李重九乃是我的好友,我不希望与之为敌,能劝他回头最好,免得日后说我们李家不给他情面。”
李世民声音掷地有声。
涿郡郡守府内,就在李重九推辞掉幽州刺史的第二日,涿郡三大士族皆是一并来到李重九府上拜访。
这阵仗实是不小,李重九坐于主位,居于宾客之首的当然是范阳卢氏的卢子迁。
其次坐于他下首的则是,一名五十多岁,看似有几分富家公的男子,时刻笑眯眯的此乃乃是渔阳高氏的家主高徐道。
渔阳高氏虽乍看名头不大,但是他的宗支却是天下无人不知的渤海高氏。
渤海高氏正是北齐的创立者,高洋高欢皆系于此支,后来北齐被灭后,渤海高氏被打压,但高氏子孙在河北之地,已是开枝散叶十分繁华。开隋第一功臣高颎也是出自渤海高氏,故而朝廷也不得不对高氏优容有加。
第三位则是一名四十多岁,看似颇为消瘦的男子,此人乃是涿郡赵氏的家主郡功曹赵何然。
涿郡赵氏出自汉宣帝名臣赵广汉,一直以来在涿郡,都是当地有力豪强,当然涿郡赵氏最大名气,还是在两百年以后,一根棍棒等身齐;打四百座军州都姓赵的赵匡胤就是出自涿郡赵氏。
赵匡胤虽出身军汉,但祖上可不寒微,他祖父曾在五代十国时,为营、蓟、涿三州刺史。
三人一并来访,自并非什么好事,李重九身旁有温彦博,苏素二人作陪。
高徐道笑呵呵的言道“李使君年纪轻轻即掌握数郡,实在不敢貌相啊。”
李重九拱手言道“不敢当,小子正是年轻少识,要向各位长者请教才是。”
赵,高二人见李重九言谈有礼,不由点头,心道此人果不是罗艺那般的粗野军汉,看来确实是可以商谈之人。
卢子迁冷笑一声,言道“不敢当,李使君年纪轻轻,就颇有手腕,夺取涿郡一郡,卢某要刮目相看才是。”
李重九一听就知道卢子迁知道了,自己暗中将卢家倾向自己一边的事,告诉了罗艺,之后令徐武诈降罗艺,杀死了李景,让罗艺乘势入了蓟县,最后卢子迁下狱也是受李重九连累。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李重九的计谋虽可以糊弄一时,但卢子迁回去后一琢磨,便恍然明白了。
李重九也是谈判老手了,卢子迁将此事放在这里提出来,而不当作吃了一个哑巴亏,显然是要让他接受什么条件才是。
赵何然不说话,一直坐在那有几分沉稳如山的味道,当下他开口问道“高某不才,敢问一句李使君之志?”
李重九沉吟了一下,言道“个人之志,离不开天下之变,现在九鼎失主之势,已成必然,革旧鼎新,乃是人道循环。”
高徐道故作讶然,问道“李使君莫非要问鼎吗?”
苏素在一旁开口道“眼下我侄儿据四郡在手,又连破高句丽,契丹,高开道,罗艺,兵强马壮,若说我们现在没有一点问鼎之心,那肯定是骗诸位的。”
听苏素这么说,众人皆是发笑,场内气氛有所缓和。
三人看向苏素皆点头,心道这李重九能从怀荒镇一地成事,这叔侄二人都乃是人杰。
李重九言道“诸位,我暂时确没有争雄天下之野心,进取涿郡,不过为了保境安民,救民水火罢了,否则我就不会推辞幽州刺史,我现在就直接效仿高开道,刘武周之流,直接称王,称帝了。”
苏素附和言道“无论我们争与不争天下,但各位皆是涿郡一方士人之首,所以我希望各位能助我们一臂之力,无论如何,就是为了本地百姓,也需我们一并协力才是。”
“李使君自比唐公李渊如何?”卢子迁陡然发问,此言一出顿时场上皆是安静下来。当然在场三位士族大家的人,都认为李重九比之李渊逊色多了,不是在能力上,仍是在背景上。
卢子迁不等李重九回答,直接言道“唐公乃是当世人杰,负天下之望,他起兵晋阳,必的关陇响应,而问鼎天下。既然使君没有称帝之野心,我看倒不如与唐公和睦,我也不要使君现在下决定,若是唐公能夺取关中,王霸三辅之地,李使君到时再宣布支持唐公稳定如何?如此我卢家可以代表涿郡所有士族,支持李使君晋位幽州刺史,若是唐公没有夺取关中,李使君要问鼎天下,我们也是一并支持如何?”
好嘛,赤裸裸地给李渊当说客了,李重九当然知道河东令卢赤松,已倒戈李渊,响应一方了。卢家早已将全部的家当,都压在李渊身上,赌他能夺取天下。区区河东当然是太小了,加上一个幽州就更好了,历史上卢家就靠着卖掉了罗艺,最后有唐一朝,有八人位居宰辅,保持了两百年的富贵。
李重九听到李渊的名字,冷笑言道“此言差矣,李渊乃是老朽寡恩之辈,岂能信之。”
“难不成还是年轻力胜的李使君么?”卢子迁眯着眼反问。
李重九言道“众位看蒲山公如何!”
“李密!”
三人同时讶然,但惊讶之中,他们亦正反思李重九之言。确实比起李渊,李密现在更先一步。
李密眼下已是攻到了天下之中,东都洛阳的眼鼻子低下了,张须陀战死,裴仁基降伏,刘仁恭大败。
隋炀帝本来指望,薛世雄率涿郡兵南下有,统领洛阳军权与李密一战,结果薛世雄也在半路上为窦建德所败。现在杨广只能大将王世充率领江淮军北上,接替薛世雄统帅大军,在洛阳与李密激战。
王世充也是隋军良将,连破刘元进、朱燮,孟让,格谦,但是偏偏遇上了李密却是连战连败。
现在就形势而论,李密确实是最有可能夺取天下的。(未完待续……)
第两百八十五章厚遇
听李重九提到李密二字,三人皆是略有所思。
苏素言道“若李密夺取东都,则窦建德,李渊都奉魏公为天下之主,这已是众所周知的事,眼下反隋大业,我等当然可为魏公之奥援。”
“此言差矣,东都位于天下之中,四通八达,如何能自守,若论及王霸之地,哪里及得关中。”卢子迁说了一番大道理,显出了他对天下形势的见地。
苏素言道“卢公不可这么说,只有因人成事,哪里有因地而成事,岂不闻古人有云,在德而不在险?”
卢子迁冷笑言道“在德不在险?李密杀有恩于他的翟让,这难道就叫德?”
温彦博当下言道“朝廷无道,天下如沸,自有了揭竿而起,可惜山东王薄,河北高士达,渤海格谦皆不能撼动朝廷根本。唯有魏公初起瓦岗不过数千人,收服河北黎阳仓后得众二十万,攻回洛仓有又得众二十万,现在麾下有山东反王孟让,郝孝德、王德仁皆是归附,足有五十万士卒。何况李密世代簪缨,足以号令群雄,其势暂非李渊可以争锋的。”
温彦博也是犹豫了一番后说出了这一番秉公之言。
卢子迁看了一眼温彦博,笑道“温司马何处此言,听闻唐公对令弟温大有甚为器重,将二子世民托付之,而令兄大雅与弟大有共掌机密。而足下是否为他们三思一二。”
温彦博皱眉言道“卢公何出此言,在下不过就事言事罢了。”
卢子迁见其余赵。高二人有所意动,心道可不能将这二人都给苏素。温彦博你一言,我一语说过去了,不能说服李重九不要紧,若是让自己两个盟友也被李重九拉拢过去了,才是糟糕,不,应该是被李密拉拢过去了。毕竟眼下李密是最有可能夺取天下的人物啊。
卢子迁于是言道“我赌魏公攻不下关中,薛世雄虽去。但是天子已遣江都通守王世充将江、淮劲卒北上,同时又令将军王隆帅邛黄蛮,河北大使太常少卿韦霁、河南大使虎牙郎将王辩,河内通守孟善谊、河阳郡尉独孤武都等各帅所领同赴东都,相知讨李密。东都有二十万大军,李密如何破之。”
“使君乃是明智之人,轻易将一切压在李密身上。不是太短视了吗?”
李重九转而言道,“但李渊也不一定真能取了关中,卢公将赌注亦全数压在一人身上,不也是太冒险了吗?卢公,真是所谓不可以私心而废公。”
正待众人商议之时,突然一人上郡守府来向李重九禀告。言道“使君,魏公来使!”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皆是霍然而起,李密突然派使者前来,这是作何?
李重九一抖袖袍。笑着言道“正好,我估摸着日子。也就在这几日了。”
“你……”卢子迁突然色变,但立即按捺下去。
李重九笑着看着在场的涿郡三大士族首领,他们也是久经风浪的人物,初时的惊愕一过,随即就定下来。
李重九当下对赵何然,高徐道二人,言道“正好,大家也在这里,我们就一并去见见魏公的使者,听他说什么。”
当下李重九于中堂接见了,李密的使者。
李密使者一并三人,魏征,祖君彦他都是认得的,还有一人则是戴着林宗巾,宽袍大袖颇有魏晋名士之风。
李重九魏征,祖君彦都在这人左右,说明此人乃是正使,并且身份高于魏征,祖君彦,在和他的年纪对应,一下就猜出对方何人。
当下李重九抱拳言道“这位莫不是为魏公一言夺下豫州的房长史吗?”
替李密说降豫州乃是房彦藻最为骄傲之事,听李重九一言叫出,当下十分高兴,笑着言道“正是区区,不想拙名能入使君之耳,真是荣幸。”
李重九笑了笑,当下言道“房兄过谦了,来我与你介绍这位乃是范阳卢家的卢子迁卢公,这位乃是涿郡赵家的赵何然赵公,这位乃是渔阳高家的高徐道高公!”
“幸会!”
“幸会!”
房彦藻依着士人的礼仪,一一与他们作揖,而三人亦没有拿捏架子,避身让过一揖,再回一揖。
于是李重九将卢,高,赵三人一一介绍,房彦藻亦也知道这三人乃是涿郡士族,当下对李重九不由高看一眼,心道李重九占据涿郡不过十几日,却收复了当地士族民心,实乃不易。
房彦藻不知实际上,他乃是恰逢其会。
对于范阳卢氏的卢子迁,房彦藻不免青眼有加,当下单独言道“卢公真是久仰大名。”
卢子迁当下也没有拂了这位李密麾下头号文臣的颜面,言道“房兄千里来涿郡,真是劳苦了,今晚让老夫为你设宴接风如何?”
房彦藻闻言哈哈一笑言道“久闻卢公客气,房兄是一定要叨唠的,不过先公而后私,李使君我还是说正事吧,魏公听闻之你取了涿郡十分欣慰,决定策你为上柱国,上谷郡公。”
上柱国是武勋,上谷公乃是名爵,赐勋予爵。
李重九闻言将袖袍一拢,朝南面一拜,言道“李某在此谢过魏公!”
房彦藻,魏征,祖君彦三人皆是露出欣然的笑意。
隋武阳郡郡守元宝藏以一郡降李密,还有河南道讨捕大使裴仁基二人,皆被李密封为上柱国,并赐爵位。上柱国乃是北朝最高武勋,正如当年八柱国,李密策李重九为上柱国,也就是视若与元宝藏,裴仁基并驾齐驱,在瓦岗军之中的地位,远高于什么率军来投靠被封作总管的孟让,还有什么新降瓦岗寨的秦琼,罗士信之辈。
若将来瓦岗军得天下,他就是开国第一流的勋臣。
卢子迁数人虽是心底早有了准备,但此刻却是不由震惊。在卢子迁看来,他虽与这李重九相处不久,但凭着自己阅人无数的阅历,却看出这个小子对于天下并非是外表看得如此平静。
但这时赵何然却第一个反应过来,向李重九拱手言道“恭喜上谷公,贺喜上谷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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