稳婆也不好意思的开了口:“白夫人,那我能不能等老大夫回来了也走?家里年后就要娶小儿媳妇了,我思谋着愿意回去看看。”
“当然行,您也早回来好不好?等我这孩子落了地,我们大家就都不需要这般拘着了。”阿圆回答的温婉又客气。直让小采莲看的吃惊。
“魏嫂子也想家了吧?等大娘回来了也放你走。”
“不用。就剩下一个多月的时间了吧?我留下看着夫人反而心里踏实。”魏嫂子乐此不疲的做着针线活。闻言抬头笑答,白老二早就把年货替她捎回家里去了,大人孩子都能过个富足的好年,自己没啥可担心的。
阿文真的没有回家过年,这个孩子为了自己的前程,也为了亲人的安危,正在承受近乎变态近乎刻毒的强化训练,据说。袁县令和朋友们找来了几十大本的考题荟萃,每一篇优秀文章都要背诵并参悟,然后重新结合自己的阅历和感受撰写文章,然后批改再修改再背诵。
甚至是小皇帝的每一份墨宝,只要传出宫外的,都被拿来塞进阿文的脑袋里,也幸亏的那颗脑袋比一般孩子的都要显得大些。
省试的时间定的很得民心,二月二龙抬头,就是学子们鲤鱼跳龙门的决定性时刻。
白老三的除夕之夜也没有回家,听说他住在了三十里屯子老丈人家。已经说好了过了年就娶秀菊姑娘,好像还要在三十里屯子买房产田地啥的。就此落户。
从砖窑厂抽了两个雇工负责接送两位大夫稳婆,一家人战战兢兢地深怕阿圆的肚子不争气,大夫一离开就要生事儿,结果平稳得很。
白家就连初一都没容许村民上前拜年,雇工们轮流守护着那条红砖路,闲杂人等是不肯放行的。
除了,实在挡不住的人。
比如白家奶奶,猛地回过了神儿,知道了这些白家子孙的命运跟自己息息相关了似的,年前年后很是跑来了好几趟,白老二怕吵到了阿圆,只能每次都拿年货去堵她的路。
老太太要是发威大骂那还好对付,要是舍下脸来,拽着孙子的手哭哭唧唧,嘴里“心肝儿肉的”喊着,那就实在难办了。
阿圆现在倒是看得开,过年时安排老二给白家大伯送了好一份年礼,为的就是上次的相助,还有,为的是白老二和采莲阿文,到底是血脉相连,就连那个可恶的老太太,那也是白家死去的爹的亲娘,也曾经十月怀胎,把孩子喂养成人。
所以,采莲下了定语:“嫂子自从怀孕整个人大变,原来那么好较真儿的性子,这几个月一过,啥都包容了似的。”
如果,日子就这么顺顺当当的过下去,孩子们也可以顺顺当当的出生长大,那么,阿圆真的不介意过往的任何恩怨,甚至愿意就此洗心革面宽容待人。
可是,悬在头上的那把铡刀,依然健在。
大年初六,白家迎来了一位坐在三轮车厢里面的贵客。
当雇工跑着来禀报时,白老二闻听说是客人姓袁,还不敢相信。
县令大人只带了一名贴身随从就赶来了,是为的什么事儿呢?
谁都没办法淡定。
阿圆邀请袁县令进卧房,这种时刻,就别弄那么些穷讲究了,还是共同分析一下形势最要紧。
果然,袁县令带来的是一个灾难性的消息。
不知道是谁,把朱阳县的旱灾归结到了辖地有怀双胎的妇人的缘由上去,竟然报到了登州府。
袁县令接到的指示,就是严查此事,如果孕妇确实生下双胎,确实是旱灾的源头,那么,可以“便宜行事”。
“便宜行事”,这四个字是官场上擅用的模棱两可的指示方法。
袁县令或许可以凭借自己的官职网开一面护佑阿圆一条生命,但是,只要生下双胎,孩子的性命就不会保了。
若不是事情紧急,袁县令也不会这样悄悄前来报信。
“到底是为什么啊?生双胎碍着谁家的事儿了?非得要赶尽杀绝!”阿圆淡定了许久是心态,终于不淡定了。
“我他娘的现在不缺钱,生五个孩子也能养得起,凭什么就把旱灾的缘故推到我的头上?”
好吧,现在,粗话也出来了。
朱阳县的旱灾一直在持续,水井里都是干涸的,这个新年一点儿热闹劲儿都没有,大户人家基本上都逃到别的县城里躲避了,剩下的老百姓,除了指望县衙安排的从邻县拉水拉冰的牛车马车,就只能从城外的犄角旮旯小河沟里砸冰往回运了解渴。
这样相比起来,村子里的旱情倒是比县城里面轻些,但是,村子里的百姓指望的是田地,如今的冬小麦干的叶子都是枯的,再这么持续下去的话,返青是不可能的了,就算是除掉麦苗重新播种别的庄稼,那也是需要大量的水源来滋润土地的。
袁县令重重的吐了一口浊气:“且不管这条规矩有没有道理,白夫人,我希望你有个思想准备,孩子即将诞生,开春的雨水要是还下不来,我们谁都无法掩饰过去,登州府那边正严密关注着这件事情,阿文纵使殿前顺利,一个旱灾的大帽子扣在头顶上,也未必一定就能保全你们母子的性命。老夫此番前来——要是——你能够逃到另一个地方隐居——也不失为一个暂时脱离险境的好办法。”
这位父母官的话,说的有些个含混不清,上级的命令压下来,原来的计划都要调整,他也有一些措手不及。
阿圆的预产期,应该是在二月十五左右,但是就现在的情况来看,即使每天都躺着不动,那也绝对撑不到那个时候,双胎会早产,老大夫早就嘱咐过的了。
而且,最悲哀的是,目前的身体状况,只要起来挪动运动,生产的炮声就会马上打响。
白老二和采莲只能紧张的看着嫂子的那张肿胀的脸,别说是脸,手脚胳膊腿全都水当当的肿胀着呢!
“多谢袁县令亲自跑来传信,阿圆感激的很,只是目前实在不方便挪动,我也不想就此隐姓埋名,再说了,本来就不想放弃两个孩子,走到哪里能容许双胎的存在?总不能真的丢掉一个孩子去。”
阿圆的双手,温柔的抚摸过肚皮,那里面,是她的两个宝贝,无论多么艰难,她们母子母女会在一起。
“白夫人,暂时送走一个也是保护自己的权宜之计,等以后有办法了,再认回来也是一样的!”袁县令都快苦口婆心了,只可惜,这个问题恰恰是阿圆的软肋。
“说实话,我宁愿母子三人一块儿去死,也做不到舍弃任何一个,这件事情,就不要再劝了。”阿圆的眼中含了泪水,不是恐惧现实的磨难,而是回忆到了从前的自己。
就算是只送走一个孩子几个月几年,你再接回来试试,母子母女感情绝对就不会那样自然,孩子所受到的伤害终生都难以弥补,这样刻骨铭心的经历,难道阿圆还会让自己生下来的孩子再经历一回吗?
有时候人人都说那是一条捷径,偏偏你的心理底线在那里,绝对不会去走。
短暂的沉默之后,袁县令起身告辞:“老夫所能做的,都会尽全力,实在拖延不下去的时候……”。
他无法表达完整那个后果,于是放弃了表达,转而留下一句:“外面的人,都很好……”。
白老二送了袁县令离开,阿圆的眼泪扑簌簌一颗接着一颗,外面的人都很好,是指白老大和阿福吗?承光你知不知道?你的媳妇和孩子,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可是头上的铡刀再锋利,也还没有马上铡下来,只要还活着,就要保护好孩子,保护好自己的骨肉,要相信,天无绝人之路!
老天爷把自己送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异世,总不会仅仅为了让自己煎熬个一年半载就收回去,估计他没有那么闲!
阿圆收了泪,在采莲递过来的热布巾上敷了敷眼睛,笑道:“今儿中午吃什么?说来听听。”(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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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六章 迷糊阵法(上)
“正月十五雪打灯”,是一句民谣,说的是正月十五这一天经常下雪,映衬着一个个大大小小的灯笼,非常喜庆吉祥。
无论阿圆表现的多么冷静,又多么虔诚的祈祷着雪花的到来,今年的正月十五,却没有这种吉祥喜庆的映衬。
天空上布满阴霾,可就是没有雨雪,让人的嗓子都犯了堵。
气温稍稍回升,犄角旮旯小河沟儿里的冰块也保存不下来,慢慢儿的渗入了土里,再也挖不出半点儿干净的水来。
早就放弃了洗澡洗衣服的老百姓,饮用水可没办法放弃,何况还要日日看着干涸的不见一点生机的麦苗儿叹气?
袁县令的祈雨坛上昼夜人影憧憧也无济于事,生双胎的传说又一轮来袭,在朱阳县在迷糊阵在每一个或远或近的受灾的村子里面,窃窃私语演变成滔天的怒火,只需要再积聚几天几晌甚至几个时辰。
三十里屯子的杨木匠派了个徒孙星夜报信,说是第二日就可能全村出动赶来迷糊阵抗议。
李柱子的兄长也拍响了院门,李家村的父老乡亲也串联起了周围的村子,明日里声讨大军就要光临。
再号召自己的雇工们拿家伙什打架吗?几十号人跟十几个村子抗争?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嫂子,我马上送你走!”白老二的额头上放了汗,这几天气温真的转暖了。
“走?能走到哪儿去?”阿圆微笑,杏核眼里熠熠生辉:“别说我不能挪动,就算现在赶路。又能逃到哪里去生双胎?”
那还能怎么办?难道一家人留在这里等死?
明日的阵势一定不会小。这些愚昧不开化的劳苦大众。谁要是告诉他们,把自家的孩子献给水龙王就能保丰收,没准儿也能忍痛把孩子推到河里面去,何况被处决的只是别人家的女人和孩子?
“这俩孩子好歹也撑过了八个满月,理论上来说,四肢健全了,大脑发育完整了,随时可以降临人世间了。谢谢你们保护了他们这么长时间,谢谢!”阿圆抚摸着肚子看过每一个在场的守护者:“明日里,你们保护自己就好,老二把银子都发到嫂子和大娘大夫的手里,随身的东西收拾利索,万一真的来了大乱子,大家提前就各奔前程,不需要顾念着我们母子。”
采莲这一次没有大哭,守着炕边跟着微笑:“对呢二哥,先把嫂子们安置好。我们陪着嫂子和侄子侄女就够了。”
白老二果真取来了银两,为三个帮助他们这么长时间的好心人分发。大难在即,真的到了分手的时候了。
“可是万一夫人要生了怎么办呢?”魏嫂子眼泪哗哗的依然担忧着,她是想逃走不假,可到底跟阿圆姑嫂俩儿相处的时间久了,感情还挺深厚。
“不要担心,车到山前必有路,相信我阿圆不是那种薄命的人,咱不但不是妖魔鬼怪,还最善于逢凶化吉遇难成祥,都放心吧!”阿圆镇定的挥手:“嫂子要是不放心,就暂时躲躲风头,等闹事儿的过去了,您再回来帮着我生孩子就行!”
魏嫂子洒泪奔出屋去,等闹事的过去了,东家夫人哪里还能有命在?双胎本来就危险重重,再被惊扰被挪动,恐怕等再回来,早就成了一尸三命!
两位大夫稳婆和魏嫂子连夜被砖窑上的雇工送走,白老二也把阿英三口叫了起来,嘱咐他们把牲畜圈到一起,离白家院子远一些,人也要在天明时撤离,这次事大,自己的安危要紧,就不要去舍命保护东家了。
贾师傅家里也是灯火通明,白老二的通知同样是不需要去人理会白家的私事:“万一这次嫂子不能善了,请贾师傅把砖窑安置好,全交给卢夫人李薇。”
白老二安置完一切能想到的事宜,才疲惫的回到了家中,他和采莲早就商量好了,大哥不在家,兄妹二人要舍命护佑嫂子的安全,最起码,不会丢下她独自逃生。
白老三背叛亲人的行为被他们所不齿,所以,自己绝对不做那个为人所不齿的行为!
采莲偎依在嫂子身侧睡着了,尽管形势如此恶劣,这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还是感觉到安心,就像守护着母亲,聆听着母亲的心跳一样。
屋子里的灯火整夜未熄,白老二也回房眯了一小觉儿,既然决定了要等待暴风雨,那就先养养精神,等到面对起来也轻松许多。
是什么惊醒了他们的小睡?灾难的钟声已经敲响了吗?
迷糊阵的村民,见识到了什么叫做“游行”,什么叫做“示威”,来自四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