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个长相俊美的男人,衣着考究,举手投足中带着清新儒雅。他说话简明扼要,思路清晰,如果不是看过病历,乐明申也会怀疑他是否真的有病。
他观察徐亚的过程里,徐亚也在看他。乐明申放下手里的杯子:“听说你数学学的不错,介意我出道问题来考考你吗?”
“这和治疗有关吗?”
“关系不大,算是一个基本的智力测试,因为前几位给你做治疗的医生都治疗失败,所以我想了解一下我的病人智商究竟有多高。”
“你问吧。”徐亚无所谓的摊了下手。
“问题是这样的,有3个人去投宿,一晚30元,三个人每人掏了10元凑够30元交给了老板,后来老板说今天优惠只要25元就够了,拿出5元命令服务生退还给他们,服务生偷偷藏起了2元,然后,把剩下的3元钱分给了那三个人,每人分到1元。这样一开始每人掏了10元,现在又退回1元,也就是10…1=9。每人只花了9元钱,3个人每人9元,3 X 9 = 27元 + 服务生藏起的2元=29元,还有一元钱去了哪里?”说完题目,乐明申长出一口气,真心不容易啊。
徐亚却眉毛都没皱一下,他调整了下坐姿,“这是个误倒题,每人所花费的9元钱已经包括了服务生藏起来的2元(即优惠价25元+服务生私藏2元=27元=3*9元)因此,在计算这30元的组成时不能算上服务生私藏的那2元钱,而应该加上退还给每人的1元钱。即:3乘以9+3乘以1=30元正好!”
“3750698*511是多少?”
“1916606678。”
“世界上有多少国家和地区?”
“193个国家,31个地区。”
“你讨厌爸爸还是讨厌妈妈?”
“爸爸。”
徐亚抬起头,眼里带着错愕。乐明申却微笑看着他:“你父亲生前是名工程师,他对你的教育相当严格,要求你事事做到完美,这种压力在他过世后曾经从你身上消失过一段时间,发生了什么让你产生了预知过去未来的这种错觉,告诉我,我会帮你。”
乐明申注意到徐亚的眼神微微晃动一下,但也就是瞬间的事,一切就又都恢复了常态。徐亚说:“预知和看见不是我的错觉,我妈怕我成了怪物,才一直让我看心理医生。我没觉得这种能力影响了我的生活,我活的很好,如果乐医生你想确认下我这种能力的可靠性是否真实,现在刚好有个机会。我就要结婚了,妻子你认识,叫王珏。”
“王珏?不就是那个相亲恐惧女吗?”等徐亚离开后,在一旁偷听了半天陶心诚蹦了出来。
“他说的差不多就是她。”乐明申点头。
陶心诚拍下大腿:“这不就好办了,王珏现在压根儿就不想交男朋友,徐亚的预言落空,他总该承认他一直在说谎了吧。”
乐明申想说是,可他有种预感,徐亚说的这个未来,说不准真就会实现。
到那时,他是该坚持对徐亚的治疗呢?还是承认徐亚的这种“超能力”真实存在呢?
到时候再说吧。
乐明申一向是个随遇而安的人。
繁忙的诊所工作在周五算是暂时告一个段落,周末,陶心诚和乐明申去付应英的约。
“你说我陶琳琳怎么了?”郊外公园,陶心诚大声叫唤着,作为她叫唤对象的乐明申比了个“嘘”的手势,“嘘,不是我干的,是陈熙一拖鞋把陶琳琳拍死的。”
“乐伯伯不要欺负我年纪小,我耳朵好,听见了,是你让我拍死那只蟑螂的。”陈熙啃着一块三明治,鼓着腮帮子说,“不过姨姨,妈妈说,蟑螂是害虫,不能养。”
陈升平抱起女儿,“闺女啊,你要知道,那不是小强,是你阿姨她妹啊……”
“你妹!”铺好餐布的应英回来抱走了女儿,顺便瞪了陈升平一眼,“你想让一蟑螂和我平起平坐,让熙熙叫只蟑螂阿姨,陈升平,你脑进水了啊!”
应英一吼,陈升平没了动静。
陶心诚没见过蟑螂,在她看来,陶琳琳和其他昆虫没什么两样,除了样子丑点儿,可就好比戴牙套时的陶心诚,那时候的陶心诚没觉得自己丑,现在也不觉得陶琳琳丑。
陶琳琳死了,再说什么也都没意义了。
陶心诚伤感的看着远方。
远处是片湖,几个带着遮阳帽的人在湖边垂钓,清风拂面,风和日丽的,应英忙着和陈升平较劲儿,忘了喊他们吃饭。
肚子饿的咕咕叫的陶心诚暂时忘了陶琳琳的事,打算找点儿吃的,郊游嘛,肯定少不了吃的。
她在竹篮里拿起根鸡翅,有找了片面包,正准备夹着吃,从湖那边突然传来了喊声,喊声在湖面上摊开,等传到陶心诚耳朵里时,她就听见一句:有人跳湖了!
她想也没想,丢了鸡翅人往湖边狂奔。她水性好,才一到湖边,鞋子都没脱,人就跃进了湖里。至于乐明申说的“你给我老实呆着”,她全当没听见。
陶心诚几下就游到了湖心,水下的可见度低,她模模糊糊看到一团黑影在不远的地方扑腾,她猛蹬几下腿到了黑影跟前,在黑影上面摸了几下,找到了抓手陶心诚开始带着黑影往水面游,黑影却不配合的不停推开她。
就不能老实点吗?陶心诚想骂人,才一张嘴,嘴里灌了口水。她只得先放开黑影浮上了水面,换好气,她马上又潜进水底,这次,黑影已经沉去了更深的地方。陶心诚手捞了半天,终于抓到了黑影,这次,黑影很乖的没怎么反抗。
陶心诚使了吃奶的劲儿才算成功上了岸,趴在湖边,陶心诚大口地喘着气,“小样儿,自杀倒是找个没人的地儿啊,别被我看着啊,看着我会不管吗?”
“二呆,松手!”旱鸭子的乐明申哭笑不得的说。
“怎么了?”
“再不松手,这人就算没憋死,也疼死了。”
?
陶心诚撑起脖子一看,傻了。
“我说后来怎么老实了呢,感情抓着你鼻孔了。”陶心诚连忙松了手。
她不好意思的甩甩手,很意外的发现跳湖自杀的人会是徐亚。
十几分钟后,醒来的徐亚连打了五个喷嚏,揉揉鼻子,他说:“哪来的黑胡椒。”
陶心诚把手藏在身后,她要不要说她刚刚吃的鸡翅是黑胡椒味的呢?
Chapter4…2
“救我?你以为我是要自杀?”彻底清醒过来的徐亚有点儿生气,他聊胜于无地理了理湿哒哒的衣服,一句谢谢都没说,起身走了。
陶心诚有点委屈,“乐扣,我刚刚真觉得他是想自杀。”他的动作都在表示,他丧失求生意志,拒绝被救。
乐明申却没听见一样,扭头走了。
这什么个情况,救人还救错了!火气过后,陶心诚觉得挺没劲的。她垂着头,脚踢着滩上的小石子。
不会吧,乐扣不理我,应英呢?也不安慰表扬我一下?
应英哪会去凑那个热闹,她可不想抢了乐明申的风头,她就是想,今天的野餐,他们是没台布了,因为台布被乐明申拿走,披在了陶心诚身上。
布遮着陶心诚的脸,她感觉着乐明申两只大手在她头上揉啊揉,她觉得乐扣这人很絮叨,像个老妈子。陶心诚心里暖暖的。
乐扣说:“看吧,雷锋不是随便学的,人家是假自杀,你是真落汤鸡了,什么东西这么黏?”
乐明申看着红红的指头,还有“一脸血”的陶心诚,舔舔嘴唇,嘱咐已经笑出声的陈熙:“熙熙,下次吃完果酱记得盖盖子。”
“呵呵。”他干笑两声,“没事,就要点儿,擦擦就好。”
因为中间的小插曲,野餐提前结束,回程时,陈熙不住抱怨着陶心诚。不甘示弱的陶心诚朝她翻个白眼:“那你还杀了陶琳琳呢!你赔我!”
“好啊……”不就是一只蟑螂嘛,好办的很,难办的是乐明申,他实在不想养只蟑螂做宠物。
徐亚这个颇具悬疑色彩的案例难得的激发了陶心诚的求知欲,这天,她人在办公室看本专业书,研究徐亚的病例。
诊所的前台拨来了内线电话,免提里,助理的声音清脆好听,“Dr。 Tao,十五分钟后有你个预约的病人。”
陶心诚看眼台历上的标识,哦了一声标示知道了。这个病人不是别人,是陶心诚之接触的相亲恐惧女,徐亚声称会成为他妻子的那个王珏。上次陶心诚和她分开时约定了这次的见面时间,时间到了,王珏回来复诊。
挂断电话,陶心诚在太阳穴上猛地按了两下,决定去咖啡间泡杯咖啡提神。
乐明申恰巧也在咖啡间里,陶心诚一见他,人立马来了精神,“乐扣,一会儿王珏来,我可以问问她,认不认识徐亚,如果认识,那我们也就知道徐亚的话里是不是有水分。”
“二呆。”乐明申点点头,“你这份爆发式的上进心真让我以你为荣。”
那是。陶心诚翘尾巴。
“不过你这个足心大意不拘小节的毛病也是高的无人能及,我昨天才给你看的资料,王珏和徐亚没有交集,互不认识。”乐明申喝着咖啡,一双笑眼映在咖啡杯里,晃晃而动。他喜欢这样的二呆,不是最优秀的,却用自己的方式在奋斗。
陶心诚却不这么想,在她发现不能否认乐明申的确给了她资料这个事实后,她只得敲着脑门告诫自己:再细心点儿啊,陶心诚!要加油啊,陶心诚!
但是那天,陶心诚却被王珏爽约了,离约定时间过去了十分钟,王珏人还没到。
陶心诚拿起电话,准备让前台确认下,电话通了,她没开口,前台就接了话头,说的就是王珏的事。
助理说王珏出了车祸,现在去了医院。
啊?
陶心诚很惊讶,倒不是因为王珏出了车祸,她惊讶是因为助理说,打电话来通知诊所的是徐亚。
徐亚会和王珏在一起?想起不久前徐亚说的那个预言,陶心诚的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厉害。坐在车里,车上了公路,她问在开车的乐明申:“会不会是徐亚跟踪王珏,故意制造了这起事故呢?”
不知道。乐明申相信眼见为实,在没看到事实之前,他不做主观臆断。
工作日的医院异常繁忙,急诊大厅狭窄的走廊里挤满了人。陶心诚才从一个腿部流着血的女人旁边绕行过去,又不得不右移一步给抬着担架的白大褂让路。
走廊不长,走了一半,陶心诚整个人已经快被撞散架了。
“你看你,非说要在第一时间了解病人,来了人咋不动了?”
“我动得了吗!”陶心诚怨念的回应乐明申,她现在站的位置几乎是被包夹了,一个小孩儿眼睛受了伤,哭闹不停,小孩的家人忙着哄孩子的同时,奶奶爷爷在前,爸妈在左前,姑姑还是阿姨的在右前方,彻底堵死了陶心诚的路。乐明申看够了笑话,良心发现,用拎地把陶心诚救了出来。
没费劲儿,他们在一间诊室里看到了正接受包扎的王珏,徐亚站在诊室,不知是为了陪王珏,还是变相告诉乐明申,他们在这儿。
王珏伤得不重,交通岗变灯,她的车和一辆违规行驶的车撞上了,当时的车速不快,王珏的头撞了一下,包扎完在等片子的结果。
王珏去款台缴费,陶心诚陪她一起。陶心诚的问题进了王珏耳朵就好像是天方夜谭,她一脸惊讶的看着陶心诚:“是谁说的撞我的人是徐先生了?徐先生帮了我,撞我的是另外一个人,那人态度不好,当时徐先生和他朋友的车在那辆肇事车后面,是他下车帮我解得围,他还联系了交警做了事故登记,他是好人,你怎么会想是他撞的我呢?”
陶心诚想了想,最终没把徐亚的那个预言说给王珏听,保护病人的隐私是其次,心理学上的一个暗示作用她还是熟悉的。有些女人真的会被这种莫须有的预言误导。
她选择了沉默,之后她和乐明申说起这事,乐明申说她做的对。
医生要王珏入院观察24小时,陪着她办好各种手续,陶心诚回去找乐明申。
急诊大厅依旧人潮涌动,汗味血味比起刚刚有过之而无不及,陶心诚却没找到乐明申。
“奇怪,人呢?”她拿出手机打给乐明申。
就在这时,在她身后传来一声“嘿”的喝声,陶心诚肩膀一重,被人拍了一下,那人力气不小,拍得陶心诚肩膀疼,她皱着眉回头,谁啊!
“是你啊!”陶心诚揉着肩膀,看着那张还算熟悉的脸,“你怎么在这儿?”
乐明晏和乐明申长得不算像,乐明晏长得像乐岐山,额头窄,长脸,眼睛小,乐明申不像他妈,也不像乐岐山,他有着宽额头,浓眉和显得性格坚毅的棱角下巴。
在宁州生活的人都知道,乐家真正的少爷是乐明晏,他上面却有个比他招乐家当家人喜欢的乐明申。
乐明晏扫了陶心诚一眼,显然是不满意她这么说。他撩了下头发:“老爷子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