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谁知道,宝宝连看一看这个世界的机会都没有?
难过蔓延成海,顾阮阮却眼眶干涸,一滴泪都流不出来。
她的眼泪,已经哭干了。
木然地放下手头的卡通小物件,她游魂似的抱起浴袍走进浴室。
将自己沉入浴缸温热的水中,她阖上了眼睛,宛如沉睡。
浴室的暖色灯光浮动在淡蓝色的窗帘上,光线折射到浴缸中,仿佛一片汪洋。
而她就是一条了无生息的苍白美人鱼,在海波中露出憔悴的脸。
推门而入的陆昱瑾看到顾阮阮,心脏猛烈地跳动两下之后转为担忧:“阮阮?”
她应声睁开眼睛,古井无波的眼神里不带丝毫的惺忪,显然不曾入睡。
以为他还是会加班到深夜,她泡澡的时候并没有关浴室的门。
“别在这里睡着,对身体不好。”抓了一旁的浴巾,陆昱瑾干脆踩着拖鞋走进来:“去床上睡。”
“我没睡。”她静静地侧头,平静地陈述事实。
像是一个没有生气的木偶。
从医院回来之后,她就一直这样。
不会哭,不会笑,心如死灰的模样。
陆昱瑾的心头酸涩,怕刺激到她,点头附和:“好,你没睡。那去床上好吗?水都有点凉了。”
他修长如玉的指尖微微点了点浴缸里的水,眉尖皱了起来。
水已经没有多少温度了,她现在的身体呆在里面,很容易就会感冒的。
顾阮阮低头看着他的动作,没有说话。
凉了吗?
她感觉不到。
她像是一夜之间五感封闭,感受不到冷热,亦不知道饥困。
他说凉了,就是凉了吧。
顾阮阮不在乎地点点头:“那你出去,我穿衣服。”
“我来帮你。”这些天对她堪称百依百顺的男人难得反对,语气柔和却也坚定。
顾阮阮又歪了一下头,没有反对。
想伺候,就伺候呗。
刚好她懒得动弹。
陆昱瑾探手一把将她从浴缸里捞出来,用宽大的浴巾将她嫩白的身子整个包裹,小心翼翼地走出浴室。
出浴室门垂眸看台阶的时候,几道泛白的狰狞掠过眼前。
瞳孔蓦地长大,陆昱瑾将她放在床上,伸手恶狠狠地抓住她如今枯瘦如柴的手臂,厉声道:“这是什么?!”
“这个啊……”
跟他的激动相比,她平静地让人心底发毛,满不在乎地垂眸看了一眼,随口道:“伤疤啊。”
他当然知道是伤疤!
或粗或细,长短不一的伤口纵横交错,明显连粗略的包扎都没有,在泡水之后翻卷出白肉,将她曾经白嫩光滑的手臂变得恐怖。
在医院的时候上面还什么都没有,怎么短短几天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手掌不自觉地捏紧,恐怖的力道让堪堪长出一点点血痂的伤口再次崩裂。
她的表情却依旧如常,仿佛根本感觉不到痛楚。
“这些……怎么来的?”他压抑着怒火,控制住自己一点一点放松力道,眼睛里是危险的光。
“我自己弄的。”她有些不耐烦地拍开他小心翼翼的手,一点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样子。
“为什么要这么做?”他的眸光猩红。
“为什么?”像是觉得好笑,顾阮阮勾了勾嘴角,突然抬眼看过来:“你猜为什么?”
“我这里,很痛。比身体上的痛,要重千倍,百倍。”顾阮阮认真地看着他,指尖戳着心脏所在的位置,一字一顿:“伤口疼了,这里就不疼了。”
说完,她轻轻地笑了笑,低声道:“所以,每当我这里痛的时候,我就给自己划开一道伤口。看它流血,看它结痂……我就不疼了。”
“我的办法,是不是很棒?”
她的眼里没有丝毫的笑意,嘴角的弧度却很大,侧头时候柔若无害的模样,带着几分天真无辜。
陆昱瑾却觉得她字字句句,化成了一柄又一柄锋利的匕首,干脆利落地扎进他的胸膛,在里面翻搅撕扯。
他的手颤抖着,尖锐的痛觉蔓延开了,让他的四肢麻木。
他甚至无法指责她这样伤害自己的行为,只能伸手避开她的伤口,将她抱到怀里。
男人的体温传递过来,伴随着轻微的颤抖,他低声道:“别这样。”
“阮阮,别这样伤害自己。”
顾阮阮嘴角的笑意越发的大,她甚至温柔的抬手摸了摸他的发顶,声音柔和地道:“我也不想这样的,昱瑾。”
“可是,我控制不住我自己啊……”
她说的轻描淡写,没有责怪任何人的意思。
他却将她抱得更紧,仿佛要将她整个都压入自己的胸腔。
只有这样,才能让疼的不能呼吸的心脏有片刻的缓解,才能让他不这么难过。
良久,他才放开她,狠狠地闭了下眼睛:“等我一下。”
转身下楼,拿了医药箱上来。
是他这段时间忽略了她,没有想过失去孩子的她,要如何度过这段时光,任由她这样伤害着自己。
陆昱瑾捏紧了医药箱,再次进来的时候,脸上恢复了平日的淡漠。
顾阮阮没有反抗,任由他垂着眼睛,认认真真的用酒精清洗伤口,上药、包扎。
连基本的痛觉反应都没有。
终于盖住胳膊上碍眼的疤痕,陆昱瑾隐忍地看她:“别的地方还有吗?”
她老老实实的摇头。
于是他又沉默的合上医药箱,放在卧室的柜子里。
简单的洗漱之后,带着潮湿的水汽,掀开被子钻了进来。
“睡吧。”他关上了卧室的灯,紧紧地将顾阮阮拥抱在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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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噩梦
“妈妈……妈妈……”
一片漆黑中,小孩子的哭喊声响了起来,凄厉而又尖锐。
顾阮阮茫然地看着四下的浓黑,心头痛的厉害:“宝宝……是宝宝吗?宝宝你在哪儿?”
“妈妈,妈妈……你为什么不要我……你为什么不要我?”
哭声更急,让顾阮阮的胸口绞痛。
捂住胸膛,她的眼泪掉的厉害:“宝宝,妈妈没有不要你……是妈妈没用,妈妈没有保护好你。妈妈最爱宝宝了……”
“我要看看这个世界,妈妈……我要看看……”
黑暗沾染上了血色,婴儿的声音变得诡异而又阴森。
肚子传来撕扯的剧痛,顾阮阮低下垂泪的脸。
一张青黑的小手,枯瘦犹如鸡爪,沾染着淋漓的鲜血破腹而出。
肚子上的伤口变得越来越大,一张青白的婴儿脸从伤口处钻了出来,伴随着腥臭的黑血。
让人毛骨悚然的是,婴儿抬起头的时候,嘴巴被粗糙的针线密密地封了起来,渗着斑驳的血迹。本该长着眼睛的地方凹陷干涸下去,流出了两行血泪。
顾阮阮猛地心头一颤,张开眼睛看着面前的一片漆黑,冷汗涔涔。
不过是一场幻梦,她的身边什么都没有。
没有孩子,没有凄惨的哭声,没有黑色的血液。
只有陆昱瑾温暖而又轻柔的怀抱,还有他平稳的喘息声。
夜大概已经很深了,万籁俱寂。
顾阮阮睁着眼睛,再也没有了丝毫的睡意。
明明身边已经什么都没有,她的眼前还是不断地出现那个孩子的脸,耳边还响彻着那一声声的“妈妈”……
悄悄地将手指按在小腹上。
平潭光滑,没有伤口,也没有钻出来将她撕裂的鬼手。
清醒的可怕。
陆昱瑾半睡半醒之间,将怀中泛着微凉的身子往肋骨间塞了两下,察觉到有些不对。
伸手按开床头灯,昏黄的灯光下她双目清明,直勾勾的望着天花板,像是在看着什么。
她的样子让人心里发毛,陆昱瑾忍不住跟着抬头看了看天花板。
那里空无一物。
他探手握住她的手,嗓子里带着初初睡醒的慵懒:“阮阮,你怎么还不睡?”
“我不困。”顾阮阮轻轻地眨了眨眼睛。
“你现在应该好好休息。”他为她掖了掖被角:“在想什么呢?”
“我睡不着。”她困惑地垂下眼睛,淡淡的道:“我梦见宝宝了。他叫我妈妈,还从我的肚子里钻了出来……他的眼泪都变成了血……猩红的血……”
嘴里说着恐怖的话,她的神色却丝毫不变,迷惘地看他:“你说,宝宝是不是想快点出生?”
陆昱瑾的喉咙一梗,看着这样的顾阮阮,突然有些说不出话来。
顾阮阮温柔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真调皮,在妈妈的肚子里呆不住了,就用这样的梦来吓唬我。”
“不行呢……时间不到,提前来到这个世界是不可以的呀……”
她的声音柔和极了,像是世上最亲切伟大的母亲。
陆昱瑾喉结艰难地上下挪动,好一会儿才轻声道:“阮阮……你,你别这样……孩子已经没了……”
就算时间到了,他也不会来到这个世界上。
他永远都没有机会见到这个世界了。
顾阮阮的身体抖了一下,神色冷的可怕:“你胡说。孩子明明还在我肚子里好好的,什么叫没了?”
“阮阮你清醒一点,刚刚那只是梦!”陆昱瑾心痛不已,狠下心肠击碎她的幻想:“宝宝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梦……梦?”
顾阮阮喃喃念了两声,露出一个似喜似悲的笑:“你说我的孩子,已经没了?”
“对……”陆昱瑾痛苦地点头,看着她的眼睛重复:“阮阮,我们以后还会再有孩子的……你别……这个孩子,已经没了……”
“对啊,我的孩子……已经没了。孩子没了,我为什么还在这个世界上?”
像是被迷住了心窍,顾阮阮痴痴地念着,突然笑了起来:“宝宝,妈妈去陪你好不好?宝宝,你等一等妈妈啊……”
一抹银色的亮光从眼角划过,陆昱瑾心下一惊,本能的探手一把抓住了那抹亮色!
尖锐的刺痛从掌心弥漫开来,猩红粘稠的血液滴落在浅色的被子上,触目惊心。
那是一把不知道她从哪里摸出来的美工刀,上面还沾着斑斑血迹,似乎就是她胳膊上伤口的来源。
此时美工刀正插在他的大掌上,像是玉山石崖崩塌出血色的瀑布。
没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顾阮阮有些呆愣地看着这一幕:“你,你干什么?”
为什么,要用手去接?
陆昱瑾隐忍地皱起眉,声音压抑:“这话应该我问你,你要干什么?不想活了?嗯?”
他眼里噙着危险的光,一点一点逼近她,全身散发着骇人的气息:“就那么想去死?”
“我,我没有。”
顾阮阮惶然地摇头,慌乱的松开了握住美工刀的手。
她怎么会想死呢?!
阮舒雅还躺在医院里等着她照顾,顾家的仇还没有报,她怎么会想到死呢?
她……她刚刚简直就是鬼迷心窍,才会做出这样不理智的举动。
“我原本想,该给你一些时间好好调整一下情绪。”
面无表情地拔出掌心的美工刀,温热的血液溅在了她白皙的脸上。
晚上给顾阮阮包扎剩下的纱布,被他粗暴的展开,在手掌上缠绕了几圈,片刻时间就被血液濡湿。
他扬了眉,不管不顾地压了下来:“看来,你并不需要。”
顾阮阮莫名的心悸,大脑中一片空白。
她有些手足无措地指了指他压在她脸侧的手,结结巴巴:“流,流血呢……”
“没关系。”他古井无波的蜷缩了一下手指,用这张禁-yu的脸一点一点靠近,保持着这样凛然的表情,伸出一点点舌尖,将她脸上沾染的血腥舔去。
顾阮阮全身僵硬地躺在他的双臂之间,直勾勾的看着他的动作,动弹不得。
他炽热的舌尖收了回去,温软的唇游离着摩挲她的红唇:“顾阮阮,我真想把你cao-死在床上。”
第七十五章 逃不掉
他说的认真而又发狠,让人无法怀疑他话里的真实性。
顾阮阮张大眼睛,心里激起了一层有一层的鸡皮疙瘩。
他……他难道想!
脸上的表情化为惊恐,在陆昱瑾深吻下来的那一刻,顾阮阮猛地抬腿,狠狠地朝着男人脆弱处顶了过去。
与此同时,搁在身侧的手掌抓成拳,一个侧勾拳对着他英俊的脸颊挥了下来。
“顾阮阮!”
感觉到危险,陆昱瑾一个鲤鱼打挺坐直了身子,膝盖下压制住她的长腿,方才受伤的掌心包住她犀利的拳头,有温热的血液汩汩而出。
该死!
就算她现在身体虚弱,挥过来的拳头依旧气势不减,只怕伤口又要加重了许多。
男人身上涌动着暴戾的气息,顾阮阮依然不惧,苍白的小脸上带着薄怒的红:“滚下去!”
她的嗓音沙哑撕裂,眼睛泛起了红。
“顾阮阮,你以为你反抗的了?”
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