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行事方便,慕容雪颜扮了男装,假扮为负责薛熙剑日常生活起居的小厮相随帐中。
那上官漠大概也没料到他亲自验过尸的太子薛熙剑竟能死而复活,且率军反击而来一时慌了神,当下便点了他的堂弟上官晨为主,率两万大军前去应战。
消息传到薛熙剑这边,他倒也未有任何慌乱。以人数论,他这边,亦是两万人,与朝廷派来镇压的人数不相上下。看来,上官漠到底还是低估他了,只派了人‘数相当的军队前来镇压。
“蓝将军,上官晨的人马到哪里了?”薛熙剑就着地图布置着计划,一面深思着问道。
“殿下,探子刚刚来报过,还有两千里。”蓝尚武道。
他们现在在隧州。离京城,只差两个郡的路程。薛熙剑出了营,在城楼上往下眺望,只见战后的隧州,生灵涂炭,满目疮夷,不由得幽幽叹了口气。
“可怜了无辜百姓因为战火而流离失所。”慕容雪颜在他身旁站定。
“想要得到,总要有所付出的。这不是你教我的吗?”薛熙剑心中也是一紧,仍强笑着安慰道,“所以,现在的流血与牺牲,只是为了将来的太平盛世铺路。”
“他日你若登基,必要当个好皇帝,方对得起今日为你牺牲的士兵与百姓。”慕容雪颜道。
薛熙剑颔首以对,旋即又说道:“雪颜,你会一直在我身边的,对不对?”
这一刻,他们站的距离那么近,长风猎猎,他们的长发无端地纠结在一起。
慕容雪颜轻声应了一个“对”,心却没来由得一虚。
084 反间计
上官晨所率军队到了隧州,尚未开战,先率了数十名部下,在城门之下叫器。
“逆贼,你若早日投降,本帅就饶你们不死!”上官晨大声道,随后,他身边跟随的数十名部下亦用同样的口吻,将原话重复一遍。
薛熙剑还沉得住气,怒而不语,那蓝尚武却是大怒,当下吼道:“上官晨你这老匹夫,你们上官一族才是弑杀太子的逆贼!你若敢放马过来,本将就将你们杀得片甲不留!”
“片甲不留!”“片甲不留!”城墙上伫守的所有士兵高举了长枪,一面大声叫,一面将长枪与地面敲击。
“上官晨,你听着!当日你与你兄杀我妻儿,如今,这仇恨我会一样一样讨回来!”一直沉默不语的薛熙剑狠狠道。
“废话少说,三日后开战!你我战场上见分晓!”上官晨倨傲地仰天大笑。
上官晨率众离去,马蹄得得,扬起尘土漫天,慕容雪颜站在薛熙剑身边望着,忽问道:“薛大哥,这上官晨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上官晨本身并无什么能力,是靠了他兄长的提携才身居高位的。”薛熙剑沉吟道,“不过这次他身边的副将秦桓却很是厉害,连我都没把握在武功上胜他。”
“那么,上官晨这个人的为人怎样?”慕容雪颜又道,“大哥,你看,咱们能不能想办法挑起这将帅二人不和,由他们起内讧……”
“好主意!我昨日收到焰火记号,知道追风也在此次出征之列。”薛熙剑赞赏地望一眼她,言道,“雪颜,没想到你竟有如此智谋!”
慕容雪颜吐了吐舌头,笑道:“我哪里有什么智谋,不过是小女子的见识罢了。”
“慕容姑娘真是谦虚,以姑娘智谋才干,与男儿相比亦不遑多让。”蓝尚武也赞道,“殿下身边有你这样的红颜知己,是殿下之福。”
慕容雪颜笑笑,不说什么,转身回营。这计谋,是她从电视剧《隋唐英雄传》里得到的灵感。当初徐茂公不就是凭了这条反间计收服了裴元庆这员猛将吗?那只是野史的杜撰,历史上未必真有其事,在慕容雪颜看来,这计谋,却实有值得借鉴之处。
当晚,营中便抓到一个探子。而如薛熙剑所料,那探子不是别人,正是他数年前就安插在上官漠身边的眼线追风。
“殿下,这探子要怎么处置?”蓝尚武询道。
“这探子由本殿下亲自审讯,你们都下去吧。”薛熙剑目光高深莫测。
帐中其他将士均离去,原本热闹的营帐便安静下来。
“殿下。”被五花大绑的追风抬眸道。
薛熙剑郑重地俯声道:“追风,我现在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去做。若有一丝闪失,只怕性命堪忧。你能办得到吗?”
“但凡是殿下吩咐的,追风誓死相从。”追风脸色肃穆。
“好。”薛熙剑点头道,“眼下离开战还有三日。你且回营去,告诉上官晨,本殿下这边的军队是一盘散沙,不堪为患,另外,你想办法在军中造谣,说此次大战全仰仗秦桓秦大将军,而作为主帅的上官晨,不过是一个摆设罢了。”
说毕,薛熙剑拿起佩剑,在追风身上“刷刷”数剑,他身上的绳索便被一一斩断。
“是,小人这就回去。”追风点头道,起身之后,他忽拔起一支立在帐旁的长枪,往自己右手上一刺。
“追风,你这是……”薛熙剑惊道。
“殿下,小人若毫发无伤地回去,便算那上官晨不起疑,难保那秦桓会有所怀疑。小人受了伤,连夜逃回去,在情理上也说得过去一些。”
“委屈你了。”薛熙剑面色有些动容。
慕容雪颜躲在营帐中专为她而设的一幅黑色帷幕之后,将方才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待那追风出营,才现身于薛熙剑面前,说道:“薛大哥,能有如此心思细密而忠心耿耿的部下,光凭这一点,你便远胜于那上官漠了。”
“那上官晨在行军打仗方面半点不懂,完全是一个草包,依我看,未等两军开战,他便要损兵折将了。”
“但愿追风此去能够成功。”
2
翌日晚间,薛熙剑派去敌方打听的探子来报,带来消息:上官晨的军队已在清河之畔驻扎完毕,秦桓主张将全部兵力带去攻城,而上官晨却坚持认为派遣一半人数便已足矣,两人意见不合,大吵一架,生性耿直的秦桓更是顶撞了上官晨。这一顶撞便犯了上官晨的忌讳,要知道,如今上官晨其兄贵为摄政王,他上官一脉也便跟着水涨船高,他自得势以来,还从来未被人忤逆过,而秦桓让他在众人面前抬不起头来,令他大为恼怒,当下便以军规论处,打了秦桓三十这棍。
“这三十军棍下来,只怕那秦桓两日后不能出来应战了。”蓝尚武紧绷的脸上有了几分笑意。
“虽如此,还是不能掉以轻心。”薛熙剑道,“两日后与上官晨那厮应战,我们仍不能等闲视之。”
“报,又抓到一个探子。”门外传来士兵禀报。
“将人带上来!”薛熙剑道。上一回的追风,是为了前来通风报信而有意陷于他手下将士的手中,这次的这个探子,可是货真价实的由他们亲自抓获的。
众人均围上去审问上官晨那边军队的内部消息,这探子却咬紧牙关,一言不发。
“倒是条硬汉子。”薛熙剑笑道,“想不到上官晨那草包手下竟也有如此能人。”
“我乃是秦桓秦大将军麾下士兵,与上官晨那草包并无干系!”那人话里话外对上官晨却显有几分不敬。
看样子是为自家将军不平来着。
“你可知我是什么身份?”薛熙剑又问道。
“你是反贼!”那人毫不尊敬地怒骂道。
蓝尚武怒从心起,正要动手,被薛熙剑以眼神制止。
薛熙剑来到那人面前,和颜悦色地说道:“你既不知,我便告诉你,我是先皇钦封的太子薛熙剑。当初我父皇病世,上官漠那老贼与临江县令勾结,欲置本太子于死地,若非我见机得快,发现了他的阴谋,逃回京城,只怕已死在临江县。”
那人面露疑色,半日方道:“可是,我听我家将军说,兵变之后,太子失势,早已在牢中自杀,太子一党也被尽数诛杀……”
“你是秦桓的手下?”薛熙剑将手负在身后,在他面前来回踱着。
“是。我……小人是秦将军亲随副将凌甫,此次出征任命先锋一职。小人见将军无故受军法处置,心有不甘,加之立功心切,便来反……来这里探听虚实,不料技不如人,竟落在你们事先布置好的陷阱中。”
薛熙剑与蓝尚武相视一笑,而后目光齐齐落在一直默不作声地站在营帐一角的慕容雪颜。设陷阱的主意,是她想出来的。针对的,就是敌方派来的探子。
“凌甫,本太子不妨如实告诉你,当日本太子被那上官老贼害得入狱,险些命丧,若不是有人使了调包之计,用另外一个体貌与本太子十分相似的人代本太子赴死,只怕那上官老贼今日便是高枕无忧了。这天下本是我薛家的天下,那上官老贼迫害本太子已是不该,如今又欺新君年少,把持朝政……若非这次战事,只怕也断不可能想到起用你家将军吧?”薛熙剑将事情一一分析着,“那上官漠本无将才,不过是仗着兄长的权势横行罢了,如今就为了一己之私而处置你家将军,凌甫,你能咽得下这口气吗?”
“这……”凌甫听薛熙剑语气诚恳,又见他虽着粗布衣衫,却掩不住高华气度,那种与生俱来的君临天下的气质,使他望了也不由心折。
“凌甫,你可认得本将军?”蓝尚武上前一步,在他面前站定。
凌甫定睛将他望了半日,方犹豫着说道:“你是……你是前禁卫军蓝统领!”
“是!”蓝尚武浓浓的黑眉一挑,眸中镀上笑意,“你可知,我为何会自立军队,在上官漠一掌权之后便打出京城,拒不与他同朝?”
“小人略有耳闻,据传,蓝统领是为先太子不平。”凌甫道。
“是。当初先皇在世的时候,有一回,本将军因酒醉误事。按律法当处斩,殿下惜才,不忍本将军因此而丧了性命,便用先皇钦佩赐的免死金牌救了本将军。太子对本将军,实有救命之恩。”虽是陈年旧事,蓝尚武再诉说之时,仍是面带感激,“后来听闻太子被那老贼害死,本将军第一个不服,站出来反那老贼。何谓‘反贼’,上官老贼设计陷害太子,另立新君,把持朝政,他才是真正的‘反贼’!”
凌甫目光飘忽不定,似不停地作着思想斗争。想来,他是被薛熙剑与蓝尚武的轮番劝导说得心动了。
薛熙剑见他如此,心下便有了七八成把握,当即又说道:“凌甫,我且放你回去,这里有一封本太子的亲笔信,你带回去,交到你家将军手上,到时他便会明白了。”说毕,他便从袖袋中取出一封信,放到凌甫手中。
“来人,松绑!”随着薛熙剑一声令下,凌甫身上的绳索被迅速解开。那凌甫将信将疑地将信件收好,终究放入了怀中,随后趁着月色,出了营帐……
085 擒主帅
隧州城门大开,薛熙剑亲自率军出征,与上官晨的军队遥遥相对。两军相接处,四处狼烟乍起,金戈铁马呼啸而来,长风猎猎,扬起尘沙滚滚,这场战争,终是揭开了序幕。
两军相隔百余米,互相对峙。双方众大将与先锋均高坐马上,士兵们均在将士之后助阵。薛熙剑在敌军将领中搜寻,倒也有几张熟面孔,都是些素日依附上官漠的庸才,却不见大将秦桓。
“蓝将军,一会儿两边先锋官交过手之后,若是那上官晨亲自出战,便由你去应战,记住,只许败,不许胜!”薛熙剑轻声交代道。
这一番话,早在前日晚间,薛熙剑已说过一次,蓝尚武自然心中有数,当下点了点头,也不多问。
那边上官晨已按捺不住,上前叫嚣道:“反贼,爷奉摄政王之命前来围剿,如今,爷就先让你尝尝我军的厉害!你们若是趁早投降了,这仗也不用打了,爷还会饶你们一命!”
“废话少说!我们兵器上见功夫!”蓝尚武叫道,“我军先派先峰赵鸿赵将军出战!”
“果然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上官晨怒道,对此次朝中任命的先锋凌甫说道,“好,凌将军,此次我军由你出征!”
说话间,赵鸿与凌甫已领命出列。随着两军的战鼓响起,赵鸿与凌甫几乎同时出招,两柄长枪战于一处,一时之间打得难解难分。
慕容雪颜站于城楼之上,看得惊心动魄。那凌甫作为先锋官,自然武功不差,前日之所以会误中陷阱,乃是性急之至,这次到了战场之上,他露了真功夫,便不得不令人刮目相看了。
凌甫久斗不下,忽使绝技,一手撑在马背,整个人凌空落于马上,长枪飞旋,舞成一团密密的网,望得人眼花缭乱。那赵鸿武功本在他之下,久斗之后微战下风,此时却也不慌不乱,以盾牌格挡。凌甫事先得了秦桓的授意,看似招招下杀手,实则留了三分余地,并无置人于死地之心,每回看似要得手时,便收势回枪,却又能恐久而久之会令那上官晨看出端倪,便忽然发难,轻身跃起,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