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是她。就像秀容所言,她懂的东西可真多,设计歌舞,开酒庄,连对联她也会。
“闲时多看了几遍书而已。”慕容雪颜淡淡一笑,并不自得,“对联上略通皮毛算不得什么,那些能出口成章吟风咏月的文人墨士才真正厉害。”
这一句倒不全是夸张。她前阵子在雕月楼,确实见识过几个当世闻名的风流名士,那些人才高八斗、学富五车,随随便便一出口,便是绝句妙对。
南宫逸赞同地点点头,突然想到一件事,忙说道:“东魏那边前几日遣使前来朝贡,送来一副对联,指名要我对,这种伤脑筋的事情,我不想做,你不如帮帮我?”
“帮你?”慕容雪颜莫名其妙地抬眸望他……他这是拿她开涮吧,东魏对大齐俯首称臣多年,年年朝贡,至于用一副对联刁难他这个军功卓著的靖王吗?
她已经将他的用心想得通透,却不点破,只淡淡说道:“先吃面吧,吃完再说,面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那我先将上联给你。你且边吃面边想。”南宫逸不由分说,将上联念出:“俯瞰天下,文人墨客谁与争峰?”
“好,容我想想。也许面吃完了答案便有了。”慕容雪颜垂下头吃面,脑子飞速运转着。俯瞰用纵观对,文人墨客用谋士枭雄对……
一碗面下肚,下联呼之欲出。慕容雪颜等另两个人都吃完了。才对南宫逸说道:“我勉强有了一个下联,你且听着。”
“说。”
“纵观世间,谋士枭雄孰能决胜?”
“俯瞰天下,文人墨客谁与争峰;纵观世间,谋士枭雄孰能决胜?”南宫逸将两句连在一起一读,当下拍案称赞,“好,好气魄,以你女子的身份能对出如此下联,算是不错了。”
“那我谢谢你的夸奖了。”慕容雪颜俏皮地眨眨眼,唤来老板,“结账了老板。”
付完面钱之后,慕容雪颜回了雕月酒庄,而南宫逸自去忙碌,两人就此分开。
又接着忙碌了一个下午,酒庄招聘的事情仍没有敲定。暮色四合,慕容雪颜与秀容回到王府,未用晚膳,直接先回房歇息——她实在是太疲惫了。
靠着桌子坐着,她以手支起下巴,视线渐渐模糊,后来竟俯在桌子上睡着了。
南宫逸推开慕容雪颜虚掩的房门进入,看到的是她俯在桌子上熟睡的模样。她的个子娇小,睡着的样子十分可爱。长长的睫毛如扇子般垂下,在脸颊上覆盖出一道阴影,呼吸细细,花瓣般娇嫩的嘴唇微张,呃……还流了小小一摊口水。
他忍不住俯下头,在她嘴唇上轻轻吻去。她睡得好熟,完全不知道他的“占便宜”的行为。南宫逸温柔地一笑,将她抱起来,准备让她睡到床上。
身体的突然接触,让她猛地惊醒过来,待发现自己竟被南宫逸横抱在手,她整张脸都羞得通红,问道:“你……你要干什么?”
她的表情就好像良家妇女遭遇到了登徒子……南宫逸敛起笑意,正色道:“你再睡在桌子上面,口水都可以养活一条鱼了。”
“……”地洞,地洞,又一次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在她发现桌子上的“作案证据”之后。
“我还没吃晚饭呢。你先放我下来。”她的声音低得如此小鸟嘤嘤。
“那么,一起去吧。”他自然而然地牵起她的手。
晚膳过后,慕容雪颜习惯性地在王府后花园溜弯,而南宫逸这个家伙今日不知怎的转了性,又陪她一起走着,且两个人是手挽着手的——
王府上下均是一片惊叹的目光,王爷与王妃不可思议地变得亲密,使众人如同发现奇迹一般。慕容雪颜自处置柳湘湘等三人之后,便在王府有了相当的威信,众人再不敢轻慢于她,但这一次……
看上去,怎么连王爷也被她吸引住了呢?
夜有些深了。南宫逸还是没有离去的意思,慕容雪颜酝酿了几次要说出回房休息的话,一看到南宫逸的眼神,又负气地咽了回去。
这个家伙,他究竟要干吗?犯得着用这种看情人眼光来看她吗?这纯粹是引诱,是引诱……
“不早了,咱们是不是应该回去休息了?”南宫逸笑问。
“咱们……”慕容雪颜脑子一时转不过弯来。她和南宫逸几时成了“咱们”了?听他的意思,是两个……一起休息吗?思及此处,她不由心如鹿撞。
南宫逸握住她的手,携了她一同回房。一直等候着的秀容见状,立刻明白了几分,伺候慕容雪颜梳洗卸妆,再悄悄掩上房门离去。
房间里只剩下南宫逸与慕容雪颜两个人。南宫逸倒是自自然然,慕容雪颜却脸都快要红破了。
“你懂的东西那么多,应该知道怎么伺候自己的相公吧?”
“我……”不争气不争气,他稍微使点小手段,她马上就缴械投降了。也太没有斗志了!这还是当初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慕容雪颜吗?
南宫逸走近她,直接将她外袍的腰带解开。她穿男装还真有些别样的风流潇洒,与穿女装时相比又是一种韵味。她的衣衫层层滑落,美好的躯体让他一览无余。
“你……”她惊愕地发现自己竟毫无反抗地让他褪去了所有衣衫。他将她头上的发带解去,长发荡漾,越发衬得目若点漆,肤胜玉雪。
上一次,是在醉酒的时候,迷迷糊糊地“失身”给南宫逸的,而这一次,在这样清醒的状态下与他裸裎相对,似乎这一夜,才是真正的“初夜”……
“初夜”,这个词于慕容雪颜而言并不陌生,在二十一世纪的女孩子,基本上十六七岁就对“传宗接代”有了相当的认识,书本上的知识教授和言情小说上的描述是基本的来源。然而……理论和实践似乎是两码事。这具身体只有十五岁,身体里居住的灵魂已经二十一岁,一旦面对了男女之事,什么都不经用了,本能决定了一切。
“为什么后退?难道我让你觉得可怕?”南宫逸扳住慕容雪颜的肩膀。
“我……”他的修长的手指仿佛有着不可置信的魔力,使她无法再拒绝。
“我只是希望,我们能够从现在开始做真正的夫妻。”他的目光柔和,“近来发生了许多事,让我想通了一件事。”
“什么?”
“珍惜眼前人。”南宫逸将她横抱而起,朝床榻而去。
珍惜……他这是告诉她,他会珍惜她,是吗?可是,那个云儿,那个藏在他心中多年的初恋情人,他究竟是放下了,抑或只是不想再将心思投入到一段无望的感情中去?
抬眸寻找答案,朱唇欲启,却被他的吻缄默了话语。
他的吻一点一点挑逗,从她修长的脖颈,到分明的锁骨,再到胸前的蓓蕾……每一个吻,都是一个灼热的烙印,燃烧了她亦燃烧了自己。看她目眩神迷,听她呢喃吟哦,他再也不愿那层层的衣衫枷锁般束缚自己……
缠绵,沉沦,起伏之间,她觉得自己被送到了辉煌的顶点……如果这是一场迷醉的绮梦,那么她希望永远永远不要醒来。
还记得曾经,她拒绝过他,而这一次。她终于明白,如果把心彻底交出去了,是无法拒绝的。
“雪颜,你爹叫你什么?”迷迷糊糊间,她听到南宫逸问道。
“雪儿。”她轻轻地答,才突然想起另外一件事。从大婚之后,除了太后寿宴上一次遥遥相见,她还没正式回相府拜会过父亲呢。
“雪儿……”他吻着她的耳垂,引得她又一阵颤栗,嘤咛之声不禁从口中逸出。
“南宫逸,你明天可以陪我回去看看我爹吗?”她用的是央求的语气。
“自然可以。”随意的应答带着宠溺的语气,只是两人都浑然不觉。
南宫逸……从认识开始,她总是喜欢这么连名带姓地叫他。普天之下,敢这么叫他,能这么叫他的,也只有她了。云儿对他的称呼是一个“逸”字……努力将云儿的身影从脑海中驱散,他将怀中的慕容雪颜又拥得紧了些。
室外秋雨潺潺,室内风光旖旎……
055 锦瑟和
女儿携女婿共同来相府看望,使得慕容睿十分高兴。除了慕容雪颜,他并无别的孩子,因而格外珍爱这个得之不易的掌上明珠。
慕容雪颜看见父亲老迈尤胜从前,两鬓斑白,心中不禁歉疚。寒喧过后,慕容睿命管家慕容忠去厨房传了一桌酒菜。
慕容雪颜不得不佩服南宫逸超强的“作秀”手段,曾几何时,他和慕容睿还是朝会上的死对头,一见面十次有九次是大眼瞪小眼,这一次,他的态度谦恭得令人乍舌,更不可思议的是,在稍后用晚膳的时候,他竟不停地给慕容雪颜夹菜……
望着眼前堆成小山的菜肴,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你要再夹,我可就吃不完了。”
慕容睿眼角眉梢有掩饰不住的笑意,虚悬良久的心到此时才放了下来。从女儿与靖王再度大婚起,他无时无刻不为女儿担心。当初为何会再度被赐婚,女儿什么也没有说,但毁容在先、中毒在后,无一不表明她的身上发生了不寻常的事情;从大婚过后,慕容睿也曾闻得闲言碎语,不止一次听人说起女儿嫁入靖王府充当的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摆设;再之后,他听说女儿将造谣生事的靖王侧妃与侍妾通通赶出了王府,让他又担心起女儿是否会因此触怒靖王……可惜,“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他虽身居相位,却也鞭长莫及。所幸,一切的风雨过去之后,女儿似乎迎来了真正的幸福。
“爹,我好久没喝到你酿的‘梨花春’了。”慕容雪颜忽想起一事,撒娇道。
慕容睿望着南宫逸一笑:“雪儿是要拿爹的好酒讨好夫媚吧?”
“爹……”索性让父亲误会也好,她笑了笑,爽快承认:“算是吧。”
小厮奉命将酒抬上,酒坛一开封,立即香气四溢,连对喝酒所懂不多的南宫逸也被吸引了。慕容睿笑道:“今日若不是沾雪儿的光,这酒我是断不舍得拿出来的。”
“爹爹,这酒是你自己酿的,你有没有想过将它发扬光大,让更多的人知道‘梨花春’这种酒?”慕容雪颜趁机提出自己的想法。
“为何?”慕容睿对女儿的想法并不理解,亦不赞同,“酿酒是为父生平乐趣之一,这梨花春可是为父经数载研习之后才酿制成功的……”
“爹爹……”慕容雪颜攀着父亲的手臂软磨硬泡,“好的东西不是要让大家分享吗?酒逢知己,琴得知音,都是一种幸事啊。把酿酒秘方告诉我好不好?”
“雪儿,你是不是有什么目的?”慕容睿研判地看着女儿,以他对女儿的了解,她若有意提到一样东西,多半是于此有什么样的目的。
“知女莫若父!爹果然了解女儿!”慕容雪颜娇声一笑,“女儿最近开了个酒庄,想用爹爹的‘梨花春’作招牌酒。”
“酒庄?”
“是啊,女儿现在可是酒庄的东家,若是按着寻常的方式经营而无自己的专门特色,这酒庄要想在京城众多酒庄中脱颖而出,可说是绝无可能。”慕容雪颜面上流露志在必得的情绪,“女儿既然接下了这个酒庄,就要让它成为京城最大的酒庄!”
“这……”好吧,谁让他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呢?为了女儿,忍痛割爱也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不过就是一张酿酒秘方而已……
慕容雪颜每说一句,南宫逸便吃惊一分。慕容雪颜单纯美丽的外表下面,究竟有多少他不知道的秘密?她的思想,她的学识,她的胸襟,无一不令他折服,使他无法自拔地被她一再吸引。
“爹答应你便是。”慕容睿宠溺而信任地一笑,“爹相信你做任何事情都有自己的理由。只是你记得,无论你走得多远,这里永远是你的家。”
“爹……”慕容雪颜感动得热泪盈眶。
回到王府的时候,夜幕笼罩四周,风微凉。慕容雪颜与南宫逸双双下了马车,携手入内。
“雪儿。”陌生的语气,陌生的称呼。
慕容雪颜仰起头,露出灿烂笑容:“南宫逸!”
“你……收购酒庄,还改造青楼,做这么多,为的是什么?”这个问题从他知道她近日所做的点点滴滴之时,便一直横亘在他的心中。
“经济独立啊。我可不想当王府的一只寄生虫,一只金丝雀。”
“寄生虫?”从未听过的名词让南宫逸略感愕然。
呃……忘了南宫逸是古人了,千年之后才创造出来的名词都用上了。她眨眨眼,用通俗的方式解释:“就是依附着旁的力量而生存的一种虫子,如果没有了依附,它很快会死去。”
“你就……那么不愿意依附我?”语气中似乎有拈酸的味道。
“……”脑中转了几个念头,要怎么说才能不得罪这个家伙——撒娇撒娇,百试百灵的招数,“不是呀,我只是觉得,一个女人若整天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