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督的怒气,等到皇上气消了,再徐徐图之……
如今这也是最好的办法了,敏容见他咳得厉害脸色在夜里苍白得很,免不得有些担忧,问:“这几日不是好了许多么?怎么又咳成这样?”
承泽又握拳掩嘴咳了两声,才道:“无碍的,睡一觉就好了。”
她低下头,半天道:“都是因为我,不然你也不会又咳这么厉害。”
“容容想多了,我本就多病,再者我是你的夫君,你的事情便是我的事情。”
难得她坚持把这话说完都没有咳,但敏容看见他涨红的脸色,就知道他憋得辛苦了,她于是又将手放在他背上,给他顺气,半天,她才喊了声:“承泽。”
“嗯?”
敏容本来想说“嫁给你真好”,可是话到嘴边还是没说出来,最后只是说:“你一定要好起来啊……”
夜里,她听见承泽咳嗽的声音,他每次咳的时候都会先翻身朝外,背着她,等咳完了再翻身过来躺平,并且努力压抑着,可在寂静的夜里,那声音却显得特别尖,就像刺在人的心窝里……
也不知过了多久,反正窗棂投下的月影有很长很长了,敏容才渐渐睡着。
第二日一早,敏容如往常那般睁开眼,却发现承泽还睡着,只是呼吸时而轻缓,时而粗重,睡得很不踏实,想着昨夜他定然没有睡好,敏容生怕起身会弄醒了他,于是又躺好,闭着眼假寐。
等她再次睁开眼时,才看到外面天光大亮,自己竟然是真的睡着了,而承泽依旧还在睡着,她轻轻地掀开被子,又轻轻地将被子给他盖好,这才往床里面缩了缩,又缩了缩,离他远些,想着如此起身就不会惊扰到他了……
可她第三缩还没有完成,旧件对面的人睁开了眼,笑着说:“你若想起就起罢。”
敏容有些愣,看这样子,他定是早就醒了,甚至还看到了方才自己缩出去的蠢样,想到这里,她恨不得自己是只乌龟,能把头缩进壳里,于是不咸不淡地问他是几时醒的。
“有大半个时辰了,想着你昨夜没有睡好,便装睡拖着你又寐了一会。”
他竟是为了这个才装睡的,敏容登时就不气了,眼珠子咕噜噜地转了个圈,盯着别处,用不气不伏的语气“哦”了一声,又问:“好些了么?”
“嗯,好些了。”承泽躺在床上笑眯眯地看着她。
“那就起来罢。”
“好。”承泽双手撑着身子坐起来。
敏容见他如此情形,眉头不觉有些皱,承泽前两日身体大好,起床都很利索,可如今……她赶紧下床穿好衣服,又将他的衣服拿过来,帮忙穿好,这才说:“还是让太医来看看罢,昨夜咳得那样厉害。”
“不必麻烦。”承泽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看她,格外的坦荡又诚恳,“今早不是好了么?”
敏容瞥了他一眼,对着门外吩咐:“传太医来给王爷请脉。”
“容容……”承泽喊她,语调格外的软糯又委屈。
“撒娇也无用。”
“容容想多了,我七尺男儿,堂堂青河王,平生最不屑男子撒娇卖笑,那和女子又有何区别?”
敏容抬起上眼皮看了他一眼,慎重地点头,心想您若能不用贝齿咬着朱唇,那更让人相信。
就在这时,有丫鬟隔着门禀报,说是曹太医回来了,要面见王爷王妃。
敏容听到“曹太医”这三个字,手上的动作就顿住了,心想莫不是娘亲那边出了什么事罢。
“曹太医回来,那定是岳母大人无碍了,你不要想多。”承泽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这才对着门外道:“请曹太医稍后片刻。”
两人梳洗完了,这才到外室去见人,那曹太医见他们出来,忙躬身行礼,完了才道:“谢老爷让臣回来,一是为了让臣亲口告诉王妃关于谢夫人的情况,以免王妃忧虑;二则是转告王妃,如今夫人已无大碍,请王妃不必往来奔波了。”
敏容刚想开口,问娘亲的情况,却不想承泽先她一步,问了出来。
曹太医低着头,恭恭敬敬地回道:“谢夫人此次病来如山倒,确是急怒攻心所致,加上往日气血不畅,如今谢老爷已将夫人安抚好了。只要夫人近日再不受刺激,放宽心多服几贴药,定能大有好转。”
敏容自方才就悬起的一颗心这才稍稍落了地,只要娘亲无大碍就好了,至于爹爹说不让她回府,应是考虑到如今诸多事情,怕她这个皇家媳妇难做。
承泽听了也十分满意,点点头,便挥手道:“有劳曹太医了,先回去好好歇着罢。”
敏容忽然想起这边的事,忙将正要退出去的太医给唤住,“曹太医且慢,王爷昨日咳得十分厉害,请太医给王爷号号脉罢。”
照看青河王才是他们的正职,曹太医听闻这话赶紧道了声:“臣遵旨。”
片刻之后,曹太医的面色却渐渐凝重了起来,即便是谢夫人病重的时候,也未曾见他如此脸色,敏容守在旁边,心中也跟着忐忑不安。
倒是承泽轻松得很,浅笑着问:“曹太医,本王无碍罢?”
“微臣还未诊断清楚。”曹太医依旧皱着眉,半天才收手,又默了许久,才道:“王爷旧疾未愈本该好生休养,最忌奔波劳累和风寒,可如今这个脉象,乃是劳累伤气,又加邪寒入体,引了旧疾……再者,拖了这么一夜,寒入脏腑,又如何……”
承泽没有容他说下去,便给挥手打断了:“哪来这许多说法?这病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你既看明白了,开方子煎药就是了。”
曹太医称是退下,眉间皱出的那个川字却一直都在。
作者有话要说: 来一次久违的有爱的剧情回顾吧!
谢夫人病重——敏容守护,没等到承泽的消息——回府的路上承泽上车——修璋卷入人命案子——承泽的病情加重……
承泽的病因为敏容的关系加重了……
乃们都不留言,果然不爱伦家了,呜呜……
☆、一个吻啊
太医的话虽然没有说完,敏容却是听明白的了,承泽的情形大约很不好,至于不好的原因,多半是昨日奔波所致……
等人出去了,承泽赶紧转过头来看着她:“这些个太医生怕照看不周,便说许多的借口吓唬人,等将人给治好了,又可以邀功。”
敏容一时也分不清心中是什么滋味,只是扯着嘴角笑笑,道:“是,你说得对,我们先去用早饭罢。”
“还是容容好,知道我饿了。”
可即便是说饿了,承泽在饭桌上也没能吃几口,连他素来喜欢的开胃山楂糊也只是浅浅嘬了两口,紫米粥也只喝了最上面一个边,咬了两口蒸饺,便再也不动筷子了。
敏她看着对面那些个依旧慢慢的碗碟,愣了愣神,继而又笑了,“今日的早饭不如往日的好吃,不如叫他们另做些你喜欢的?”
“不用。”承泽那黑溜溜的眼珠又转了半个圈,才道:“若是容容喂我,难吃的也能变成美味。”
她听到这话却没有入往常那般推脱,而是十分爽快地赢了下来,并起身过来,端起了他前面的碗。
敏容喂他吃了两口粥,又喂了他一个蒸饺,就看出他吞咽有些吃力了,于是忙说:“差不多了,今日早饭用得晚了些,再吃,又吃不下中饭了。”
承泽垂头默了默,片刻之后仰起头来,一脸轻松地表示赞同:“嗯,容容说得是。”
院子里的合欢沐着太阳开得正好,每一朵花都好似罩在温暖柔亮的光晕里。
敏容看到了,便提议去外面转转。
承泽点头,说:“自容容来了,还未曾去花园好好看看,不如去看看罢,莫辜负了这大好的秋阳。”
她自是顺着他,只是在去花园的路上,一直担心他的身体,从曹太医的话中可以看出来,他这次怕是病得有些重,也不知能不能够调理得回来。
承泽却完全不顾这些,刚进了院子就指着七八丈外的一棵松树,“那是棵南山松,还是王府初建时,臻宜特地让人从千里之外移来的,说什么寿比南山不老松,也难得这么大一棵树都能给她移活了。”
敏容在旁边听着,说:“你们还真是兄妹情深。”
“我们兄妹三人自小一块长大,可最后我这个做哥哥的却最是不省事,总要他们操心。”承泽说完了又指着旁边的一口水缸,“我小时候常在里面养鱼,每次都怕它们饿着,便一个劲地投喂,结果撑死了不少……后来,承恩让人松了一只龟来,说龟长寿好样,果然养了八九年都还在,后来建王府,母后便让人将这个缸一起送来了,说是个好兆头,不信你去看看……”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并没有咳,可是跟在旁边的敏容还是揪心,因为她看得出来,他的脚步比以前要虚浮得多,连同说话的声音也格外的低沉。她看不下去了,但想到他如此费心地瞒着自己又不忍拆穿,只能默默带在旁边陪着,直到他胸膛起伏地愈发厉害了,这才往旁边瞅了一眼说:“那边的水榭看着倒是有趣呢,总觉得与我先前见过的有些不同。”
其实那不过是一处普通的四角飞檐的水榭,她这话也不过是随口一说,为的自然是能够将他带过去坐下休息片刻,却不想承泽却说:“容容果然有眼光。”
敏容没想到自己随口一说竟给说中了,但不管怎么看,这处水榭不过是比自己家中的稍大些,其他却无不同的,等承泽在亭中坐下了,她才开始细细打探,也没能看出个究竟。
承泽就托着腮含着笑在一边打量她,等她已在亭子里转了好几圈了,这才笑眯眯地道:“诚然这处是别有洞天,却不是人人都能见的,此地的妙处要等夜深人静时才能看到。”
敏容只当他又在胡说哄她,嗤笑一声,道:“深更半夜,定是见不得光的东西。”
“容容怎这么说?”他听到这话蹙了蹙眉,随即又笑了:“不过也对。”
就在这时,有小厮进来,说是驸马爷拜见,承泽点点头,“请他过来就是。”
敏容想起来了,承泽昨夜还说拜托驸马爷去走动一下修璋的事情,看这情形,想来定是有了眉目。
果然那章远书来了行过礼后就直奔主题,“关于谢修璋公子的审理已经出来了,父皇下令严办,大理寺和刑部的人又不敢得罪兵权在握的赵大都督,这次也只能依律处置,除了主使蔡丞相的儿子处斩外,其他人流放三年。”
他这话单单将蔡丞相的公子扯出来,其目的就是告诉敏容连丞相的公子都不例外,她自是明白的,可她也让人打听了,流放之人在那边远之地多半是挨不过两年的……
“别担心,至少眼下来看是无事的,何况此次流放的多是朝中重臣之后,等过些时日,父亲想通了,再给他们找个名目,就能回来了。”承泽安慰似的握住她的手,牵着她在自己身边坐下,这才对章远书说:“又要劳烦你去安排一番了,让人多照看一下修璋,若是需要什么尽管开口就是。”
“嗯,这个我倒是有想到,已经去各处打点过了,他们也知道谢公子乃是贵妃娘娘和青河王妃的弟弟,自是不会为难与他。”章远书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话当讲,“虽说要流放,但也要半个月后才出城,王妃稍等几日,等风头稍息的时候再去探望谢公子不迟。”
敏容听了他这席话顿时心安不少,又想起娘亲的事情,就怕她会承受不住,刚刚落地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承泽应该是看出她心中所想,拍拍她的手道:“放心,岳母身体不好,岳父大人自会考量周全的。”
章远书也跟着点头称是,“方才得了消息,我便让随从给谢大人送信去了,也好让他有个准备。”
这人思量得如此周全,敏容知道他是因为臻宜和承泽才这么做的,可心中还是感激得很,“如此劳烦章大人,我心中实在过意不去。”
章远书笑笑,“臻宜唤王妃一声嫂嫂,那便是我嫂嫂,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嫂嫂不必如此客气。”
站在敏容的立场,流放三年确实罚得重了些,不过就如今的局势来说,已经是最好的了,她的一颗心总算跟着安稳了些,眼下最让她担心的就是承泽和娘亲的身体。
曹太医新开的药,明显与以往不同,且每隔两个半时辰就要服用一碗,敏容只能看着承泽将那黑乎乎的药汁一碗接一碗地喝下去,好似自己的心都被别人揪起来了。
可即便这样,夜里承泽咳得却愈发的厉害了,甚至比前一晚咳得更厉害,也更压抑,她只能睁着眼睛朝里躺着,装作已经睡了,什么都不知道。
也不知过了多久,传来承泽的轻笑声,他在她身后说:“容容若是没睡着,就随我去个地方罢。”
她转过身来看着他,“你怎知我没睡着。”
“现在知道了。”他说完就自己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