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两要还五十两?太贪财了吧。齐青玉瞪着齐良玉,手握成拳,在空中挥舞了几下。
崔姨娘怕她们打起来,连忙抱住齐青玉,“大姑娘,六丫头要吃药了,妾先带她进屋。”得齐老太太允许,她在耳房支了口窝,为齐青玉煎药。
“崔姨娘可得仔细煎药,若到时吃出个好歹,可别乱咬人!”齐良玉酸溜溜地说了句,才回了自己院子。
却看到了齐大太太坐在亭子里,眉头不伸。
“母亲?”她忙迎上去。
齐大太太拉着女儿的手,向何嬷嬷使了个眼色。才牵着她往夷薇院走去。
何嬷嬷连忙领了几个贴身丫鬟守在夷薇院外。
崔姨娘闻福芹来报说是大太太过来了,连忙起身出去迎进里间来。
“母亲,姐姐。”齐青玉下了床铺,向大太太行礼,见她神色凝重,估计是查出谁在燕窝里下毒了。
“崔姨娘,我查出来了,是冯嬷嬷在燕窝里动的手脚。”果然,神色凝重的大太太才坐下,就说出了结果。
崔姨娘一听,吓得不轻,冯嬷嬷可是朱嬷嬷的外甥媳妇,由朱嬷嬷介绍进府里来做事。因为人挺稳当的,做事还算仔细,才给齐良玉当管事嬷嬷。
若是齐老太太追究此事,冯嬷嬷狗急跳墙赖到齐良玉身上,她毒害亲妹的罪名是跑不掉了。接踵而来的会是齐大太太失去掌家的资格。纸包不住火,齐良玉干的坏事会传遍整个豫章郡,落得毒妇之名,这辈子就是作妾,也没人会要她,彻底完了。
好歹毒的计谋,若然成了,就是一箭三雕。
“这贱婢子,竟敢栽脏嫁祸我!”齐良玉早熟,十分清楚名声对女子的重要,一听便怒火中烧,腾地跳起来,“看我不捉她去喂狗!”
冯嬷嬷签的是死契,主子自然是有权利处置她,像这种谋害主子的案件,是可以自行处置。
崔姨娘手忙脚乱地抱住了齐良玉,“大小姐,可是不敢冲动。”她无助地望向齐青玉,又瞬间怔住了。她觉得自己竟然向一个六岁女娃求助,真是邪门了。
“坐下!”大太太喝斥了一声,极严厉地训斥齐良玉:“现在只查出是冯嬷嬷经手,可谁才是指使,你将她喂了狗还能查出来?怎么不使脑子!”
齐良玉一双杏眼恨得通红,却是拿不出话来反驳,咬唇坐下。
齐青玉毕竟经历了世事,本就聪颖,现在性子更是沉稳,闻知冯嬷嬷是经手人后,稍作回忆才奋笔疾书,“冯嬷嬷丈夫是个烂赌鬼,可顺藤摸瓜,切勿打草惊蛇,教人灭口。”她也不清楚谁是那只搅乱长房的黑手。
齐青玉写完,递过去。
大太太亲自去接,飞快地看完,狐疑地打量齐青玉,这丫头怎么如此玲珑通透,心思比大人还厉害?以前怎么没发现?
齐青玉咧开一个可爱的笑脸,小乳牙白白的,下颌脱落的两颗中切牙还没长出来,像一只无牙的小猫咪,显得很无害。
大太太于是便在这样一张无害而可爱的萌脸中,不得不接受人分三六九等,自有天才的说法,而齐青玉就是当中那个天才。
大太太决定派何嬷嬷办这事,她是陪嫁嬷嬷,家中上下十口人都在她娘家帮衬,绝对不会背叛她们了。
“何嬷嬷,这事关系重大,一定要谨慎些,需要花银子便花。”大太太叮嘱。
何嬷嬷一听,连忙上前表忠心,“小姐你放心,奴婢一定办好。奴婢昨天和小姐提过,今个儿晚上回去一趟,到时就让奴婢家的去办这事。他很实诚,又受小姐恩惠,肯定不会办砸了。”
齐青玉心想,若是办妥了此事,何嬷嬷家的,倒是能提拔了在外院用。
大太太从不会使话拿人,听何嬷嬷这样说,取了一张五十两银票揣她手里,便挥了挥手让她退下。
“娘,若查出了幕后指使,女儿要将他扭送官府,要他吃牢饭!”垂着脑袋的齐良玉表情越发狰狞起来,小小年纪就带着丝煞气。
“良玉,娘知道你心里憋屈,可你得听话,不敢私自行动。”大太太顿觉太阳穴生疼,这女儿性子怎么像股绳,就一根呢。“家丑不外扬啊!”
“我知道了。”齐良玉心不甘情不愿,重重应了声,细眉拧了起来生闷气。
齐青玉突然扬了扬手上的宣纸,上面不知何时,画了一副肖像,正是齐良玉一张小脸皱成团的丑样儿。
齐良玉瞥见,一把抢过来揉搓成团,扔在齐青玉床上。
齐青玉也不恼,在齐良玉负气离开时,还扮了个鬼脸。
大太太见状,不由得一笑,眉舒目展。
崔姨娘一顿好吓,见主母没动怒,才上前将纸团捡走。
正在此时,何嬷嬷来报:“小姐,朱嬷嬷来了。”
“快请。”大太太很快就调整好情绪,又是十分端庄,看不出一丝心底的恼恨。
崔姨娘却是不擅掩饰,愁容满面。为了不引人怀疑,她告退去了耳房。
“奴婢见过大太太、六姑娘。”朱嬷嬷掩饰不住的笑意。
“朱嬷嬷可别客气,快请坐。”大太太站了起来,客气地招呼着。
“哎哟,大太太可别折煞奴婢了。”大太太这话受用,朱嬷嬷笑容满面,却是连声不敢,到底是站住了。
大太太也没坐,一道站着。
“大太太,喜事。”朱嬷嬷弯身鞠了一躬。
“朱嬷嬷快别卖关子了,快些说给我们知道吧。”受她感染,大太太不禁也笑开了。
“梁知府的嫡次女下月初八及笄,梁夫人派人来说,指定要六姑娘负责梁二小姐的簪饰,还请六姑娘后日过府一见。”朱嬷嬷那张布满绉折的脸,从没如此好看过,像一朵娇花似的。
大太太听了,也是掩饰不住的欣喜,这梁夫人夏氏可是眼角高得很,从不在桃夭斋买首饰,都是打发人从京城里采购。
“太好了!”大太太走到床边抱着齐青玉小小的身子,“青玉可听到了,咱们齐家扬眉吐气的机会又来了。”自从大姑子死后,江南那边的生意都不行了。现在机会再次来到,叫大太太如何不欢喜,就连冯嬷嬷下毒搅乱长房的冤气都消了不少。
“大太太,老太太请了彩衣坊的裁缝来给六姑娘做衣裳呢。”可是豫章最有名的丝绸坊。
“做齐胸襦裙吧,那样更娇俏可爱。”
“可不是,六姑娘本来就长得俊。”
齐良玉躲在明间的帘子外头,将话听了去,小手握得紧紧的。
齐青玉写了一行字,央大太太读给朱嬷嬷听。
“朱嬷嬷,六姑娘请你给她良玉姐姐也做一套,说是明个儿姐姐准要陪小青玉一起去知府大人家。”
☆、第007章 耗子还给你们
朱嬷嬷也是有眼力见的人,知道齐青玉此说是想讨好主母及嫡姐,当然是顺水推舟道:“那敢情好,本来老太太就有吩咐。”
什么?祖母也要给她裁新衣裳?彩衣坊的绫罗绸缎她可是没穿过。齐良玉的心兴奋得怦怦直跳,小拳头松开了。
哼,什么小青玉,真是恶心的称呼。齐良玉板起了小脸回了自己的靖菊院,取来三字经苦读。
齐青玉说不得话,冲朱嬷嬷笑了。这笑容可甜,甜得朱嬷嬷心都要融化了,以前可没见这女娃这样笑过。
大太太是个明白人,顺手就将手腕的金镯子捊下来塞到朱嬷嬷手中。
朱嬷嬷自是推拒,哪敢收这么贵重的金镯子。
“朱嬷嬷,怎地跟我见外了,老太太跟前跟后都是你在服侍,大老爷来信都有念叨你呢。”大太太忽地不勉强了,将金镯子捉在手上,微叹了一声。
朱嬷嬷耳朵顿时竖了起来,她儿子可是跟在大老爷底下做事。
“对了,你家大明做事可勤快了,大老爷都赞他办事利索,打算调到正堂上去帮衬呢。”大太太边说边把金镯子放到案几上。
朱嬷嬷一听,那是心花怒放,自个儿子长得是白白净净的好模样,会说话脑瓜子又机灵,顶个的好!“哎哟,大太太,你这镯子可是锃亮,瞧这还雕了兰花呢。赏给奴婢,刚好将来娶媳妇作嫁妆。”
她笑眯了眼,侧走一步接个金镯子,腰都弯成直角了。
大太太不急不缓地扶起了齐嬷嬷,颇有掌家主母的风范,“朱嬷嬷太客气了,将来大明要成亲,大老爷还重重有赏。”
朱嬷嬷又是鞠了几躬,才退了下去。
她走后,崔姨娘才将温热的药端上来给齐青玉服下。
齐大太太心情很好,嘱咐了几句就走了,帐房还有事情要办。
齐青玉喝下后,出了一身虚汗,崔姨娘让福芹打来一盆热水,亲自为她净身。
齐青玉眨巴着天真无邪的大眼睛,十分安静,心思却是转了起来。那只金镯子她认得,上一世大太太也是给了朱嬷嬷,不过是为了请她在老太太面前替犯了错的齐良玉说几句好话。
郑大明也是个做生意的好苗子,懂得高低知好歹,特有眼色,在作坊里学过一段时间,有前途。可惜二十一岁那年到李花村下聘时被山贼杀害了。
本来郑大明是不会亲自去的,但因为对象是大太太娘家嫂子的姨甥女,朱嬷嬷才让他跟媒婆一起去下聘。
由于这个原因,朱嬷嬷便恨上了大太太。
往事如风,齐青玉微微打了个寒颤,却不动声色。
可是李花村怎么会有山贼呢?齐青玉虽然疑惑,但心里有了打算:这些个影响长房命运的事儿,遇一件记一件,早晚一一化解。
傍晚,齐青玉让福芹到靖菊院逛逛,打探一下平日张扬跋扈的齐良玉怎么突然窝在院里头不外出。
十四岁的福芹做事可是稳妥,既打听到齐良玉在看三字经,又没惹起她怀疑。
三字经这书,底下的人即使不识得内容,但也认得那鼎鼎大名的三个字。
原来是想读书识字了。齐青玉琢磨了一下,决定等办完梁知府的事,就央祖母请女先生来教她们读书。
“老鼠,有老鼠!”夜里,靖菊院传出阵阵小丫头的尖叫声。
齐青玉被吵醒了。
突然间又是一阵猫叫鼠鸣后,小丫头的尖叫声又平息了。
齐青玉喝的药会令人嗜睡,困乏得很,复又沉沉睡去。
第二日到老太太那儿请安时,也没人提起昨夜突然传出来尖叫声,也没人挑事,齐良玉平平安安地回了靖菊院。
中午时梁福家的来过了,挑着一担子新泥和一包大概是解药之类的米分末,给绿萼整治了一番。
到了夜晚,又是一阵阵尖锐的“老鼠!老鼠!”的尖叫,可是这一晚猫没出现。
齐青玉恼了,披上外袍,“噔噔噔”地冲到靖菊院。只见齐良玉和福田、福苋抱头窜鼠,比地上活蹦乱跳的几只老鼠还要慌乱。
妈蛋!简直孰可忍孰不可忍,这摆明是有人故意要整齐良玉呢。放作上一世,齐青玉可是不会管这闲事,让齐良玉吓死最好。但是她中毒未癒,天明后又要到梁知府府上去办事。
那可是关系着齐家命运的大事,谁这么坏干这么阴险的事害她睡不了觉!
齐青玉小手一扬,取下头顶固发的小木簪,小身子飞快地在院里穿梭往返,“咻咻咻……”眨眼之间五六只老鼠给绕住尾巴扔到院门口一个木篓里头。
简直和猫一样灵活,齐良玉、福田及福苋不禁目瞪口呆。
随后到来的福芹机警的将盖子压上。
齐青玉微喘着气,一张小脸通红,她想说话,又怕变成鸭公嗓,只好忍着。
因为动静太大,大太太和崔姨娘都起了,问清楚了原由,都有种莫可耐何的感觉。
哪天生事不好,偏偏拣在这个时候。
福芹极有眼色,知道齐青玉要写字了,连忙娶了笔墨和萱纸过来。
“母亲,姨娘,这不是内鬼干的,折了我对他们没好处。准是那金华斋搞的鬼!”
齐青玉不是神算,但她在涉过京城的水深火热,一番思索后当然能举一反三。
齐良玉可不是傻子,听了大太太读出的话后,立刻狐疑地问:“他们怎么不直接把老鼠扔青玉屋里?”
大太太思付:“兴许是长房嫡庶不和的事情,已经人尽皆知了。”是个人都敢来添油加醋。
她瞅向齐良玉的目光有着明显的责备,“我傍晚已经让人送信给你父亲,希望他回来一趟。良玉你可要好生做人。”
大太太当着崔姨娘和齐青玉的面教训齐良玉,表面上看是失了方寸,可实际上是明训女儿,暗表心迹,希望可以消除嫡庶之间的矛盾。
毕竟现在长房的情况可是不容乐观,要不是她拦着,其它三房的人,不知道要到齐青玉面前嚼什么烂舌根。
兴许是母亲语气太重了,齐良玉咬唇不语,一双杏眼委屈得像兔眼睛一样红。
她们娘俩说事时,齐青玉已经有了决断。齐宅的人总不置于那么傻,在知道她到梁夫人的赏识后,还敢折腾她这个司珍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