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雪城在心里叹了一声，无奈至极。
那个唐信先生救了回来，不管今天是意外还是设计，他都会成为穆晓晨的朋友。
人可以拒绝朋友，却不能拒绝恩人拒绝生命。
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手术室外无形中以穆晓晨和郑音为中心，划分出了两个圈子，而在这两个圈子之外的同学们，有不少人表情十分微妙。
－－这是怎么回事啊？
郑音带来的男伴，却以那样决绝的姿态，把穆晓晨给紧紧地护在了身下。
而穆晓晨今天却带着华雪城这样出众的男伴。
肖妙心知道事情原委的，她本就心细，这会儿已经跟几个女同学一起小声聊起来自己自己所知的一切。
医院的走廊上，欧阳策靠墙站着，满腹自责。
郁临风站在走廊尽头的窗边，一边大口大口地抽着烟，一边向外看夜幕中的万家灯火。
许久，他才用力地掐灭烟蒂，向欧阳策走过来，苦笑着说了句：“还真同是天涯沦落人。”
欧阳策看他一眼：“你抽烟？”
以前没见他抽过。
郁临风呼出一口气，烟草的气味十分浓烈。
他似乎十分无奈：“有时候心里压抑得历害，完全就找不到出口。”
只能寄情于某些东西。
烟，和酒，似乎永远都是男人排遣负面情绪的首选。
可是酒，他却不敢再不顾后果地喝了，那么，似乎就只有以烟为伴了。
也许这就是烟酒永远有市场的原因吧？
经历的事情越多，心里存积着的无法诉诸于口的东西，就愈多，只能用这种方式稍稍缓解下压力。
欧阳策向他伸手：“给我一支吧。”
他也想试试。
郁临风指指窗，递给他一支烟，带着他向走廊尽头走去。
给欧阳策点着后，他再狠狠地点燃了自己的，才用力地甩灭了火机，猛抽了一口，才说：“就是这种自我厌弃的感觉，真是人世间最大的折磨！”
没有人比他更能理解欧阳策此时的后悔和自责。
欧阳策不说话，跟着他抽烟。
香烟燃烧的两颗红点忽明忽暗，他们，谁也没有注意到窗户不远处的安全通道门后，有一个哭泣着的女孩。
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抱着肩膀，看着他们，无声地落着泪。
☆、582。第582章 还你一命
手术做到了半夜，同学们陆陆续续散去了大半，留的基本都是与穆晓晨或者郑音关系好的。
手术室偶尔有护士进出，脚步匆匆，看起来是那么的忙碌，让人的心提了又提。
夜越来越深，华雪城小声地劝：“刚才杰森让人打听过了，说手术可能还要一两个小时，你先回房休息一会儿吧。”
穆晓晨也想回去休息，但是这会儿她是真睡不着：“回去我也休息不了，还不如在这里等一等。”
唐信是为了救她才进的手术室，这会儿生死未卜，她就这么回去睡觉，也太冷血了。
别说她唐信几个贴身侍从，就是郑音她们估计也接受不了。
华雪城又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可现在穆晓晨有着身孕，这样熬着他心疼啊。
带着些无奈，他让下人送来些能够补充营养的饮料点心，让在场的人多少吃一点垫着肚子。
穆晓晨却吃不下，她有些晕血，今天的情况能撑到现在不晕倒过去，就已经是极限了，再加上妊娠反应，胃里一直都是翻江倒海的，闻到了食物的香气更想吐。
华雪城没办法，只能这样干陪着她等。
凌晨一点多，手术室的门才打开，医生摘下了口罩向华雪城走过来：“华少－－”
他的身后，刚做完手术的唐信躺在医用移动床上，被几个医护人同推了出来。
穆晓晨紧张地站了起来，唐信如果死了，她会觉得欠出去一条命的！
好在医生虽然很疲惫了，可表情还算轻松：“病人的情况已经稳定了，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他能这样说，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大家在医护人员的带领下，浩浩荡荡地回到了病房，医生交待：“因为是全麻，病人头部需要侧躺，六个小时之内不要给他食物和水。其它需要注意的，我会给护士下医嘱。”
华雪城点点头，由着他们忙去。
唐信的贴身侍从乔开口问：“医生，他大概什么时候会醒？”
医生看了下时间，才回答说：“如果快的话两个小时，慢的话五六个小时吧，因为麻药和创伤，即使醒来，他也不会很清醒的。”
伤到了头，情况还是不容乐观的。
穆晓晨看着头上包头层层叠叠纱布的唐信，十分难过。
乔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我知道了，谢谢医生。”
待医生走后，他看了看穆晓晨和郑音，这才说：“你们都回去吧，这里有我们照料就可以了。”
郑音泪水涟涟地趴在床边，紧紧地握着唐信的一只手，听到这话非常难以接受：“我不走，我就在这里陪着他！”
乔的声音里带着些无奈：“郑小姐，先生为什么会参加派对，郑小姐真的看不出来吗？如果想要有一位小姐留下来陪他，我想先生希望的，一定不是你。”
这话说得很残忍了，但是，他一向很能准确把握唐信先生想法的，如果不是这场意外，派对之后，唐信也是会向郑音摊牌的。
被唐信的随从这么说到了脸上，郑音实在忍不住了，猛然抬头看着乔：“你说什么？你什么都知道吗？那你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乔沉默了下，问：“这么明显了，郑小姐应该看得出来。”
郑音立即转头，“穆晓晨，到底怎么回事？你跟唐信先生有过纠葛？”
穆晓晨连忙摇头：“没有－－”
她解释：“他以前的爱人，跟我长得很像罢了，别的我也不知道。”
郑音却不怎么相信：“只是很像你？”
就这样就能不顾一切地救穆晓晨？连命都不要？
穆晓晨点头：“我说的都是真的……只能说，唐信先生非常痴情。”
不过再痴情也没有用，他痴心付与的人，其实也并不是她，只不过她是今天的受惠者而已。
乔在旁边说：“穆小姐说的是真的。”
郑音无话可说，可还是气呼呼地：“我等他醒过来，他欠我一个说法，我要他亲口跟我说！”
毕竟还没有得到唐信的吩咐，乔作为一个随从只能劝劝：“先生一时半会也不会醒，有我们照料着，你先休息一会儿吧。”
现在大家身上穿的都还是参加派对的礼服呢。
郑音这才跟大家一道先出来。
穆晓晨见她那么难过，开口劝：“你也别太难过。”
郑音心里的砍显然还没过去：“我没有你那么硬的心肠！”
－－他是为你遭此大难的，你居然跟不关自己事儿似的。
穆晓晨无语了下，说：“我会记得他的救命之恩。”
是她的救命恩人，但并不是所有的东西，都可以拿来报恩。
唐信先生要的，她是真的给不起。
郑音也知道这是强人所难了，只要不是傻瓜，就不可能放弃自己的幸福不要，上赶着去当人替身。
但现在唐信这个样子，她还是会忍不住抱不平。
所以，穆晓晨回到家睡下没多久，郑音的电话就打过来了：“唐信先生醒了，要见你！”
穆晓晨看看时间，才五点钟，天都没有亮呢。
“你的几个同学，真是个个正义感爆棚啊！”华雪城忍不住感慨。
“既然醒了，就陪我去医院吧，也是我欠他的。”
两人重新赶到病房的时候，唐信还是半睡半醒的状态，只不过喊他的时候有意识罢了。
“他要见晓晨？”
见华雪城问，郑音说：“我打电话的时候是醒了。”
穆晓晨便走到床边，轻轻地唤了两声：“唐信？唐信先生？你还好吗？”
也许是听到了穆晓晨的声音，唐信皱了皱眉头，居然有了回应：“华儿－－”
乔在旁边有些尴尬无奈地：“不好意思啊，先生还不太清醒。”
穆晓晨却不在乎，替身就替身吧，他都这样子了，“没关系的。”
说完，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耐心地回应他：“我在，你还好吗？”
唐信先生张开眼，细细地打量了穆晓晨好一会儿，开口说了句：“我这算是还你一命吗？我－－还你了。”
☆、583。第583章 心甘情愿
唐信先生张开眼，细细地打量了穆晓晨好一会儿，开口说了句：“我这算是还你一命吗？我－－还你了。”
说这话时，他目光炯炯，都让人没办法觉得他并不清醒。
可是，他说的这话，却又是那样的没头没脑。
穆晓晨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尴尬地笑笑，偷偷看向乔，向他求救。
乔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只好抱歉地笑笑，“穆小姐，回头再向您解释。”
唐信先生见穆晓晨不回答，有些着急地猛然伸手，死死地握住了穆晓晨的手：“华儿－－荣华，我欠你的，这辈子还能还清吗？”
穆晓晨咳了一声，开口：“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你啊。”
唐信先生突然像是一个得到了家长原谅的小孩子，带着些不敢置信和期盼地看着她：“真的？”
“真的。”穆晓晨重重点头：“我都是心甘情愿的啊。”
－－如果这是他的心结，现在她这样回答，也该算是善意的谎言吧？
唐信听了，似乎很是激动，他的手虽然并没有多少力气，穆晓晨却感觉他似乎把全身的力气都用上了：“华儿，我爱你。”
这话穆晓晨却说不出违心的答案了，她总不能回他一句我也爱你吧。
可是唐信就那么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满心满眼地期盼着她的答案。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穆晓晨感觉到自己额头都痒兮兮地正在向外冒着细汗，脸上烫得不得了。
她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来－－眼前是唐信的目光，背后却还能感觉到华雪城的目光，这感觉……冰火两重天的各种酸爽啊！
好在乔帮她打了圆场：“先生，荣小姐脸红了呢。”
唐信正在一点一点地失望，觉得荣华还是不会再原谅他了，可听了这话，终于又重新找回了一点希望，心有一点儿落到实地上的感觉了，他放松了许多。
这么一放松，疲惫感再次袭来，他居然就这么闭上眼睛，沉沉地再次睡了过去。
乔连唤两声：“先生？唐信先生？”
见他丝毫没有反应，才抱歉地开口：“真是不好意思。”
郑音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了，“怎么回事，刚才唐信先生……”
乔简单解释了两句：“荣小姐非常美丽迷人，和我们先生在一起的时候，也不乏不死心的追求者，先生占有欲强，对她产生了误会，所以很深地伤害了荣小姐……两人闹僵后一度分手。可是这个时候，先生遭遇危险，荣小姐不知道通过什么渠道得知，不惜冒险以身救下了先生，她去世之后，先生才知道荣小姐怀有两个多月的身孕，是先生的。”
“……”
“……”
房间里一阵沉默，这还真是个悲剧。
如果荣华不死，他们该是修成正果了，可是她的生命嘎然而止，所有的后悔自责，就只能在唐信的心中慢慢积存了，再也没有可供安放的地方。
斯人已去，再也不可能对他的所做所为产生回应了。
郑音问：“那位荣小姐，跟穆晓晨真的很像吗？”
乔点点头：“先生说非常像－－其实如果单论长相的话，两人还是有不小差距的，但是给人的感觉，气质神态，却维妙维肖，用先生的话说，他简直会以为穆小姐的体内，其实住着她的灵魂。”
他还说过，只是，华儿还不想原谅他，所以才不肯相认。
说白了，这一切只不过是他后悔自责无处发泄的一种心灵寄托。
但是，那些后悔自责这么多年了都没办法排解，唐信先生这样，也是用自己的方式给自己解压。
郑音突发奇想：“晓晨，你就当可怜可怜他，或者报他今天的救命之恩，就帮帮他，度过这一关好不好？”
华雪城冷着脸插话：“怎么度？”
穆晓晨这是他的老婆，她说这话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他就在旁边？
郑音被华雪城的气势震住了，心都颤了颤，连忙低头不敢再说什么了。
乔却硬着头皮说：“其实就像刚才那样，告诉先生当年的一切都是误会的原因，您心里其实并没有怪过他……如果怪他，就不会再回来救他还为此丧命了，先生心里的苦，一定能减小很多。”
穆晓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乔又劝：“我也不敢替先生提过份的要求，请穆小姐就在先生出院之前常来看看，这样可以吗？”
穆晓晨叹了一声：“可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