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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绽放-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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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楼梯间。
  吉云撑着扶手,说:“在外面站多久了。”
  陈琛说:“没多久。”
  “没多久是多久。”
  “……”她老毛病又犯了。
  陈琛抿了抿唇:“一个小时吧。”
  “这么久啊,外面风挺大的,不觉得冷吗?”
  “还行。”
  “嗯,你身体好着呢。”
  挺普通的一句话,她分了轻重,咬文嚼字,一个音一个音地蹦出来。
  教人不去想歪吧,偏偏说得缠绵缱绻。
  教人想歪吧,其实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句话。
  陈琛跟在后头没有吱声,吉云大概能想到他脸上那副隐忍不发的表情。
  上次他说,你在我这里什么都得不到。
  吉云觉得他大错特错,其实不是非要做了点什么才算有所得,有许多东西虽然看起来平淡无奇,然而身处其中则是别有一番滋味。
  有趣,解乏,这就够了。
  一瞬间,她很想去看看他的表情,看看他爱发红的耳朵,于是脚跟一旋,扭着身子侧向上地瞧他。
  身后忽然有人喊:“小心啊,请让一让。”
  一只手扯着她的胳膊将她猛地拉下,还没稳好重心的女人忽然向后一倾,迅速切换的视线里,陈琛像脱弦的箭似的冲她跑来。
  陈琛一手搂着她的背将她扶起来。
  她顺着力气撞进他怀里,有那么一瞬间,吉云觉得时间归零,世界冰封,周围的一切都停了下来。
  相对而站,他在仅仅毫厘之外,温热干燥的手心熨帖在她的背脊,她像是一捧炽热的火焰,在他包裹下剧烈的跳跃。
  他的呼吸也是乱的。
  绝不是因为那一刹的意外。
  吉云心底里有个声音,说不是。
  耳边人声渐响:“吉主任,你没事吧,对不起啊,刚刚我一下子没稳住!”
  陈琛往上退了一个台阶,将吉云松了开来。
  于是发条上紧,时间重启,指针滴滴答答走得分外快起来。
  吉云瞥了一眼旁边那人,是个穿蓝制服的护工,长得又瘦又小,偏偏扶着位腿上打石膏的胖子。
  吉云说:“怎么不走电梯。”
  护工一头的汗,说:“太忙了,等不到啊!”
  陈琛几步走过来,说:“我帮你扶上去吧。”
  等搀上那胖子,才想到来征求吉云的意见,他眼巴巴看着这女人。
  吉云一哼:“我去外头等你。”
  陈琛说:“你还上不上班了?”
  吉云说:“不了,回去休息会。”
  陈琛摸了自己裤子口袋,把一串钥匙递过来:“那你去车上等我吧。”
  吉云说:“好。”
  陈琛又说:“顺便送你回家。”
  “……”
  顺便你大爷的。
  ***
  等陈琛坐进车子,一头短发早湿得差不多,蓝色衬衫洇了一圈深色,像衣服外头套了件围脖。
  吉云熟稔地找到车上的布,去给他擦头,只是刚刚触到他皮肤,他条件反射似地往旁边一躲。
  陈琛接过毛巾:“我自己来。”
  吉云盯着他看了几秒,说:“好啊。”
  车子开动。
  陈琛问:“你住哪儿?”
  吉云说:“名墅花园,认得路吗?”
  “认得。”
  “哦。”
  气氛一下子落到冰点。
  陈琛专心开车,吉云专心拨弄手机。
  雨打在车窗上,散开一朵又一朵的花。
  直到车子停在小区外,陈琛说:“这里不许外来车辆进去。”
  吉云方才将手机收起来,说:“是啊,就停这儿好了,我走过去。”
  她手已经摸上车把手,忽然听身后人说:“其实我有件事想跟你解释一下。”
  ——“咔哒”!
  吉云开了车门,说:“下次说吧。”
  陈琛说:“我等不到下次。”
  吉云一只脚已经迈了出去,陈琛突然伸手来拉她胳膊:“一会儿就行。”
  吉云扭头看那只手,又一路沿着男人的胳膊看到他脸,继而冷冷说:“松手。”
  陈琛非但不听,反而加重了力气,手背青筋突起。
  双方僵持,陈琛没有要退却的意思,吉云深吸了几口气,把脚收回来,关门。
  “有什么话就快点说。”她不耐烦地理了理鬓角的头发:“我忙得很。”
  陈琛方才把她手松了,说:“我代毛孩向你道个歉。”
  吉云静默几秒,忽然笑起来,说:“道什么歉啊,为什么道歉,他要是做错了事,他过来和我说对不起,你当什么好人来讲和,你做这么多事,有人谢过你吗?”
  陈琛说:“我只求问心无愧,不必有人来谢我。”
  “……问心无愧。”吉云几乎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目光却冷硬得和冰锥一样:“那你总该回答我他哪儿得罪我了吧,你不说,我怎么来接受你的歉意呢?”
  她咄咄逼人起来有着摧枯拉朽的气势,明明是他想一笔带过的破烂事,她却拿尖刀刺着要他一定揭开伤疤。
  陈琛拧眉踟蹰了半晌,最终模棱两可地说:“他那么说,是因为不了解你。”
  吉云冷笑追问:“他说我什么了?”
  陈琛咬牙:“吉云!”
  吉云撮紧了两颊,忽然长长吸了一口气,说:“有什么不敢说的,不就是说我和江月有一腿吗,不就是说我是公共汽车吗,他敢说得出口,你却不敢重复了?”
  陈琛一脸怒气地望着她。
  “你说他不了解我,难道你了解我?你不也和他一样见我像见着猫的耗子一样吗?你嘴上虽然不说,可你心里却未必不是那么想的。”
  吉云开了车门跳出去,伞也不撑,埋头使劲往前跑。
  陈琛没有再留她。
  家门外,吉云靠着大门站了许久。
  雨纷纷扬扬飘落,打在皮肤上,刺骨的冷。
  手机响了好几遍,吉云待呼吸平稳,这才接了。
  陈琛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醇厚。
  像是经年的陈酿,越沉淀越诱人。
  “吉云。”
  “还有什么事?”
  “昨天我后来回去过。”
  “……”
  “水已经漫进了屋子里,我没找到你和喜报。”
  “……”
  吉云将头紧贴着大门,闭上了眼睛。
  “……陈琛。”
  “嗯。”
  “你离开之后救援队来了,我就跟他们走了。”
  “嗯。”

☆、Chapter 14

  吉云刚将湿衣服换下来,门铃就一个劲地响起来。
  她边套衣服边跑向门边,刚一按开影像便脱口而出:“你怎么找过来的——”
  屏幕里的人却是西装革履,此刻微微一挑眉,拿手理了理领带,好暇以整地问:“吉云,你别是刚睡醒吧?”
  吉云不情不愿地解了锁。
  开了门,吉云靠在门缘上等人过来。
  徐敬尧撑一把黑伞,步幅迈得很大。
  院子里的石径汪着水,每走一步就带上来一些打上裤管,他一连朝后看了几次。
  等人走近了,吉云问:“车呢?”
  徐敬尧将伞往上微微一仰,见到她,满面春风地说:“直接开去车库了。”
  吉云呢哝着:“下次我要和门卫说说,怎么就这么简单地放人进来了,连我都不用过问了。”
  徐敬尧只是笑,将伞合起来搁门外,又脱了外套,拎着肩抖去上头的水珠,方才不疾不徐地走进房子里。
  他轻车熟路地进了卫生间,找了块干毛巾,先将脸上的雨水一点点拭干,再把裤腿上的泥点擦干净。
  出来的时候,吉云歪在沙发上拆东西,他慢悠悠走过去,将手搁在她肩头,问:“做什么呢?”
  吉云顿了顿,继而不动声色地往旁边坐了坐,自然也就顺利摆脱了他的那只手。
  尴尬里,徐敬尧自嘲地笑了笑,继而顺势将手落在沙发上。看到她手里的一板清脑康,语气淡然地说:“偏头痛又犯了?”
  吉云撕了封口上的铝箔,将底端锋利的吸管直插到底,说:“嗯,昏昏沉沉半天了,吃点药压一压。”
  “现在发作得频繁吗?”
  “凑合吧。”
  “喝一支能压得住?”
  “不知道啊,不行多来几支好了。”
  徐敬尧绕过沙发,走到她旁边,压着西服下摆坐下来。
  吉云已经在取第二支,准备拆铝箔的时候,徐敬尧忽然一俯身,将清脑康从她手里抽出来。
  吉云一脸意外,徐敬尧还是一脸深浓的笑意,将药瓶搁到红木茶几上,说:“这药不能多吃,你自己参与研制的东西,自己都忘了禁忌?”
  吉云懒得和他辩驳,将手里的一板药也扔了,斜眼看他,问:“来找我有什么事?”
  徐敬尧说:“只能有事才能来找你,没事就不好过来了?给你打那么多电话也没人接,怕你出什么事啊。”
  吉云撇嘴:“真谢谢你关心了。不过我今天实在是没空,在家睡会儿就要回医院,有事的话还能听一听,没事的话恕不奉陪。”
  只是人刚一站起来,徐敬尧忽然就伸手拉住她胳膊,稍一用力,她整个人踉跄着跌坐回沙发。
  徐敬尧张手将她拢进怀里,她却像是点燃了的炮竹,腾地炸跳起来,眼神狠戾得像是要吃人,狠狠回瞪着他。
  她就像是一只随时都可能发怒的小狼,徐敬尧疑惑是否自己一旦松手,她就真得露出一口尖利发绿的排牙,张嘴将他一口咬住。
  他紧紧抓着她,嘴角一点点抚平,沉声道:“每次来找你都是忙,就没有一天是休息?”
  吉云克制着,终于不做挣扎,只是直直看着他骨节泛白的一只手,冷冷命令:“你松手。”
  徐敬尧看她脸色越来越白,周身升腾而起的气场也是越来越强,指端用力一掐几乎陷进肉里,要她疼得拧起眉。
  他这才松了力气,感叹:“你脾气是越来越大了。”
  吉云说:“你知道就好。”
  两个人隔开一些距离,徐敬尧坐着,吉云站着,待情绪一分一秒冷却,那股剑拔弩张的态势方才缓解下一些。
  吉云终于吁出口气,问:“最近厂里怎么样了。”
  徐敬尧正拿起她刚刚拆了半边的清脑康在手里把玩,说:“还那样,就是风声紧了点,检查的人来了一拨又一拨,提出的问题也一次比一次严苛。”
  吉云说:“这是什么道理。”
  “人红是非多,这药能做到这样大的市场,自然有人在背后眼红挑事。想从里头抽头赚快钱的就更多了,明明知道浓缩提炼是严令禁止的,还是有人铤而走险。都是刀口上舔血,看谁胆大谁命硬罢了。”
  “搞得定吗?”
  徐敬尧这才又露出方才的轻笑,微眯起眼睛道:“我真以为你要做甩手掌柜,一点都不怕我把厂子弄垮呢。”
  吉云冷冷一哼,将视线寸寸移开。
  窗外天色渐亮,雨渐渐转小,云层之后有鹅黄色的久违的太阳。
  微弱的阳光斜斜穿过玻璃,光影变幻里,有个高大的身影遮挡着余光。
  徐敬尧低着声音,语气似诱哄:“吉云,你还和孩子一样。”
  吉云哂笑:“孩子?我都三十岁了。”
  徐敬尧说:“三十岁怎么了,不是挺多女明星四五十岁了还爱喊自己孩子吗?”
  头发一点微动,被他用手抓起一缕,典雅的红木桌上是一对相携相依的影子。
  吉云说:“是么,你对女明星真挺了解的。”
  她话里有话,说得一点不客气,被踩中软肋的那个身子一僵,将手又放了下来。
  “吉云,有时候我真是怕你。”他轻声说。
  吉云冷嗤:“你当然应该怕我。”
  徐敬尧理了理西装,准备要走。
  吉云揪着自己领口,懒洋洋地跟在后头。
  开门的一瞬,冷冽的湿气伴随着大风扑面而来,徐敬尧面向她而站,说:“别送了,进去好好歇着吧。”
  吉云点了点头,眼睛却还直直盯着他。
  “有话?”他问。
  吉云挑了挑嘴角,说:“你看出来了吧,我前几晚是在陈琛那儿过夜的。”
  徐敬尧细细端详了她几秒,淡淡问:“你觉得快乐吗,吉云?”
  “……”
  “如果你觉得快乐,这很好。”
  徐敬尧走的时候带上了门。
  吉云晕头转向地倒去沙发,将身子蜷成一团。
  他嘴角微微的上挑和若无其事的语气,在她脑海里一遍遍闪过……
  他看出来了吧,看出来了吧。
  她的虚张声势,他懂。
  ***
  陈琛给毛孩和喜报带了午饭。
  毛孩挑了份鸡腿大点的,捧在手里蹲到病房一角去吃。
  喜报背后垫着靠枕,冲她哥哥白了一眼,向陈琛招招手说:“琛哥,你坐我床边上吧。”
  本来只有两张床的病房,此刻被多塞了两张,抽了原本给病人家属准备的折叠椅,床与床之间就只有侧身走路的距离。
  毛孩占了个墙角,陈琛想了想,只有从善如流地去喜报床头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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