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访重在采，半个月的短期调研，采十四天录十四天，只在最后一天正式的访谈。
关小柳长得还没班里发育比较好的那几个孩子高，混在人群里也像个小孩似的，没一会儿就跟他们玩做了一团。
林陆虽然对猫猫狗狗还挺有兴趣，可是对于熊孩子完全无感，听到这么一群人“嗡嗡嗡”的叫嚷就觉得一个脑袋两个大，自己坐在国旗底下的水泥台子上看关小柳带着他们玩游戏。
因为于老师去找校长聊天了，贾良辰不想跟他俩人一起，就拿着录音笔去采访那个年轻班主任了。
大概是关小柳太过平易近人了，那些孩子本就是淘气的年纪，有几个在班里一直称王称霸的男孩子很快就不怕这个大地方来的“代课老师”了，甚至玩丢沙包的时候还会故意扔关小柳的脑袋上。
林陆一直看着关小柳的方向，在她捂着脑袋蹲下时就站起来跑过去了，轻轻揉她额头上红起来的地方，心疼的问，“还好么？”
“不好……”关小柳撇着嘴，大眼睛里随时能掉金豆豆。
那么多人围着，还都是小孩，林陆也不好太过亲密，手在她后脑勺上抚了抚，把刚才使坏的几个高个儿男生给叫走，回头看了一眼后边混在女孩子中几个瘦弱的男生，也都一起提溜了出去。
这样只剩下些懂事的小姑娘围着关小柳问她疼不疼了，外面天寒地冻的，关小柳干脆领着小姑娘们回教室去学画画了。
而被林陆拎走的那些男孩子，本以为这个高高瘦瘦的老师要罚他们站或者打手板，谁知道他从器材室借了个足球，分成两队，他和小个子的男生们一队，那些小霸王们一队，然后就开始踢比赛。
他控球能力强，踢球准头好，一群小弱鸡在他助攻下屡屡进球，而那些小霸王们踢得没有章法，后来输球输的多了就开始耍赖，两三个胖一点儿的去绊林陆，谁知道不仅没绊倒他自己却被闪的摔了个狗啃泥。
林陆是真的生气了，甚至没顾念这是些小孩，该怎么踢就怎么踢，一点儿都不放水，直踢到小霸王们摔得屁股也疼，跑的脚也发软才结束比赛。
他胳膊夹着足球，嘲讽的看着那几个面色苍白的小孩儿，“就这点儿水平啊，先绕着操场跑三圈练练心肺能力吧。”
他目送那七八个孩子不服气又不得不听从的开始跑起来了，脸色放好看一点儿，教身体不那么强壮的几个小孩开始颠球和带球跑。
跑圈的小孩们远远的看着在学技巧的那群软包，心里想的各不相同，有一点却很一致，他们想快点儿跑完圈也过去听课。
这里的孩子大部分都是父母一起外出打工后的留守儿童，他们的生活里只有年迈的阿公阿婆，学校里也都是女老师，一直缺乏一个管教他们的成年男性角色。
林陆先是踢了场球给他们看清了他的水平，又用罚跑圈的方式告诉他们在这里他拥有的权力，最后更是通过区别对待让他们产生了不忿和期待。这些平时令人头疼的男孩子自己都不知为什么，居然短短的半天就对林陆产生了一种恭敬和向往的复杂感觉。
课外活动时间结束，关小柳给他们上语文课，林陆搬了个板凳坐后门那里看女朋友可爱的拘谨的念着课文写着板书。
依旧是那几个最“堕落”的男生，课间时候勾肩搭背的出了教室往校门口方向走。林陆本来不想多管闲事的，可想着现在是他女朋友在负责这些事，叹了口气，给关小柳发了条短信说明情况以后就跟在那几个男生后边一起走了。
男孩子们回头看了眼上午带他们踢球的男老师，不明所以的笑了笑，脚下根本不停顿，出门直奔附近的一家网吧。
林陆就找了个他们附近的位置坐下，也没批评他们逃课，只是进了他们选的游戏大厅，他们玩什么他就跟着玩什么，小孩里隐约是头头的那个走过去问他要不要PK，林陆嗤笑一声。
然后就用五分钟一局的速度开始狂虐这群小屁孩，不管换什么游戏，林陆都以秒杀的姿态毫不留情面的灭团。甚至十分空裕的在聊天框里打字嘲笑他们，“天天逃课就打成这鸟样？”
肉体和精神经受过双重打击以后，这群熊孩子对林陆已经是彻底臣服了，虽然嘴上什么都没说，可看林陆的眼神已经完全不同。眼瞅着林陆起身去柜台结了账，他们也纷纷跟着一起回了学校。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做，可他们打心底也想成为像林陆这样的人。
早就候在校门口的关小柳一见他们来就紧张的抓住林陆的手，小声问他，“你不会揍他们了吧？”
林陆反握住她手，“我嫌手疼。”
关小柳送了一口气，放开他手，又看了看灰溜溜进了教室的几人，“他们其实也挺可怜的。”
可怜不应该是他们发熊的理由。
林陆皱着眉撩开关小柳的刘海，看着上午被打的地方有些发紫了，拇指轻轻抚了抚，“本来就不聪明，这下估计要更蠢了。”
“喂！”关小柳不乐意的瞪他。
“行了知道你眼大，别瞪了。”他手落下去盖住她眼睛，眼神往教室后排扫了下，对关小柳后边的行程及其不放心。
等关小柳去帮着班主任批作业的工夫，他按了按发酸的太阳穴，靠着走廊的栏杆给夏普发短信，决定改变之前三号回学校的计划，“机器人比赛的事就交给你了，我有事回不去。”
“林老师，你能教我打dota么？”还是那个头头模样的熊孩子问他。
“游戏并不只是游戏，你要学会数据分析和快速计算，这是数学的知识。”他面不改色的说着瞎话。
“那你能教我们数学么，我们数学老师就知道七只八九只兔的做应用题，什么都不懂。”
夏普的短信回过来，“什么事？”
林陆让学生先回教室去，随手回夏普，“教数学。”
第31章 缺去污剂？
“不走了么？真的么？机器人比赛不要管了么？真的留下陪我么？”关小柳举着肉包子，一连串的“么么么”。
“嗯，机器人的程序都没问题了，就是个带队的活儿，夏普就解决了，反正得奖了也写的学校名字，并不是离了我不行。我带了电脑，在这边也能干些别的活。”顺便看着你。
最关键的那一句他没说，关小柳用脚趾头也能猜到，她四处环顾，简陋的学校饭堂里全是人。她伸出食指勾他的小指头，摇啊摇的偷笑，小声的凑过去跟他说，“奖励你今晚睡我屋。”
说完又迅速的缩回自己的位置，不好意思都写在脸上。
就今晚？呵。
林陆心里笑她的天真，她以为他那么坚定的留下是为了什么？
因为有了林陆的陪伴，关小柳上课的时候似乎底气都足了很多，那几个爱捣蛋的小孩知道小关老师是林老师的女朋友，虽然听课依旧没法太认真，可也不会接话茬影响课堂纪律了。
于老师把孩子交给两个学生本来还有点不放心，后来看见门神似的坐在板凳上用电脑的林陆，又看见班里的孩子都服服帖帖的样子，对那个大四的男生倒有些刮目相看了。他拍拍林陆的肩，让他“费心照顾好师姐”后，跟着校长去他们之前选好的目标对象家调研土地流转的事了。
林陆看看讲台上需要被照顾的那个师姐，教室里没有暖气，她和孩子们一样都穿着大衣，他看见她握粉笔的手都有些抖，想着晚上去宾馆后边的超市买个露指的手套。
脚蹬在桌子脚踏上，他凳子后倾，人直接倚在后门板上，意外的发现走廊的一端贾良辰正跟年轻的女班主任谈笑风生。那女班主任是刚毕业就来支教的大学生，不知道贾良辰说了什么，她竟然一脸的羞意。
林陆心里拍手称快，很不仁义的想着有人替自家女朋友消灾了。
屈食指推了推眼镜，他无聊的清理着磁盘里的垃圾文件，忽然有了个不错的想法。想法太快，他怕转瞬就忘，开了记事本迅速的写脚本，认真的连女朋友来回巡视学生写练习时冲他眉目传情都没注意，搞得头一次跟人眉来眼去的关小柳很挫败，深深怀疑自己的女性魅力。
林陆开电脑蓝牙把文件传到手机又发给他们的群组，他写的简略又潦草，还有用自带画图软件随便勾勒的草图。若不是常年一起合作的人还真看不明白这些鬼画符是什么意思，可夏普第一个就懂了林陆的意思，回信息让他稍等，晚上做个小游戏先测试一下实现可行性。
这是一群对未来有些迷茫又有些想法的大四男生，从大三开始一起做大创项目就形成了稳定的分工协作关系，创业基金申下来以后也做过一个不算小型的网页游戏，拉到了一百多万的赞助，虽然影响力不大，可作为小作坊小成本制作能回本能有盈利已经很不错了。虽说大头都被赞助商拿走了，可他们也有部分的抽成，更是得到了龙头公司三个月的实习机会，待遇也和正式工一样。
也正是在龙头公司的实习经历给了他们更明晰的认知，目前的游戏市场是被垄断的资产，他们幻想过的自己开工作室然后三五年开拓新天地的计划都是做梦。小作坊最多求利，得名太难，他们家境都不错，可也没谁家能直接投那么多钱。
但就是这种理想与现实的冲突里，他们默契的没说未来，可每次学校有项目必定是一起参与，一个人有想法其他人测完可行性后必定全力支持的一起做。
理想这东西，先揣着，说不定就实现了呢？
其他几人都去干活了，不知从哪里得了消息知道当初郑主任根本没让他去调试的池哲忽然在群里发了句，“林陆，我艹你大爷。”
林陆自然知道池哲骂什么，摘了眼镜放进眼镜盒里，捏了捏眉心，回他，“这个游戏能做的话我那份分成给你。”
正给郑主任当牛做马的池哲立马把后续的国骂全给憋回去了，发了个谄媚的笑脸。
他们目前的分成一直是直接均分一人两成的，如果有零头就直接打给林陆，毕竟架构和集成都是他在做，工作量大一些。
林陆说把自己的分成给池哲，单纯如池哲就以为自己能抽四成了，完全没意识到林陆没说完整的话，“我这份给你，你那份给我。”
所以其实池哲也多赚不了几个钱……
就在他揉捏眉心解乏的时候，耳边忽然出现个“略略略略”的声音，他以为是哪个熊孩子，抬眼一看却是关小柳。
被忽略了很久的女朋友在用这种幼稚的行为博他关注。
他看着她快速的一下一下的吐着舌头，脑海里居然闪过些很污的想法，好在他一向性子冷淡，长得又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一般人真不觉得这样的人会有不正经的心思。
“你在做什么新项目么？”他中午才说机器人的程序都写好了，关小柳自然以为他又被郑主任派活了，“说起来，为啥新媒体的老师总是驱使你们计院的学生干活啊？”
“能不用简称么？”林陆对“计院”这个名字有些感冒，跟坐在身边的人解释，“因为我们院太小太穷没有赚钱的项目，郑主任手上有资源也有钱就是缺人，所以之前跟他干过一次活以后他就有活儿就一直找我了。”
“哦。”关小柳恍然大悟，“郑主任觉得你活儿好是么？”
“……”看着小师姐一脸的纯真，林陆反思自己是不是误会了她的意思。
关小柳看他沉默不语，莫名的畅快，考研的时候跟着戏文班学过几节表演课，用这种单纯的表情说噎人的话是她那几节课最大的收获。
只是她还没高兴几秒钟，林陆就凑过去反调戏道，“我活儿好不好，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她是不是听错了？Excuse me？林陆你被什么奇怪的东西附体了么！
她错愕的样子太逗，林陆没忍住笑了起来。
没来得及再逗两句，上课铃就响了。因为答应过要教数学课，林陆先放过了关小柳，迈着长腿上讲台，看了眼他们的数学课本，先把一道课后练习题板书到黑板上，让学生们五分钟解出来。在学生做题的时候，关小柳悄悄给他发了条短信，“为什么你最近怪怪的！（·。·）ノ”
林陆正在过道里扫视学生们的答案，感觉到震动拿出手机，眼尾看了下低着头假装也在做题的人，刚才没逗完的话直接发给她，“可能缺乏性生活吧。”
班尾坐着的人脸就像麻辣小龙虾一样通红。
恋爱前后的男生转变都这么大么？！
她假装看不懂的样子，“你是不是漏了什么字，还是我断句有问题？其实你想说的是缺乏个性的生活是吧？”
他这次看完她发的短信没回，直接把手机揣口袋里了，任她自欺欺人好了。
五分钟到，他从后排往前走，把所有答对了的同学的肩膀都拍了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