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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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如水-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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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照顾方缘的卓一晨,只是出去接了方缺夫妇的功夫,方缘便自己从病床上挣扎起来,没有丝毫留恋的走上了阳台,仿佛那里才是她的归处。
  “方缘!”卓一晨大声喊着,飞快的冲过去,无视方缘的挣扎,死死抱住她的腰:“方缘!方缘!不要冲动!你看谁来了!”
  方缺和张悦珊只愣了一瞬间便也跟着冲了过去,帮助卓一晨将方缘硬拉回了屋内。
  “放开我!”方缘歇斯底里的嚎叫着,眼睛瞪得很大,里面布满了血丝,她仿佛是没有认出自己的哥哥嫂子,极力挣扎失败,她毫不犹豫的挥着右手的吊瓶砸了下去。
  “啪!”玻璃吊瓶被硬生生砸在了方缺的头上,碎成很多块,跟着掉在地上,摔得碎无可碎。
  鲜血和药水顺着方缺的头留了下来,所有人都愣住,包括方缘。
  方缺忍着痛,所做的第一件事是拔掉了方缘左手上的针头。
  “哥?”方缘声音颤抖,仿佛是回过了神,终于认出了他:“是你吗?”
  方缺昏过去的前一秒,因为这一声“哥”,而无比安心。
  方缺头上最终留了疤,藏在头发里,扒开头发就能看到,他故作严肃地对方缘说:“长能耐了是不,你要是真给你哥破了相,看我怎么收拾你!”
  彼时的方缘病情一天天好转,为了她更好的康复,方缺做出辞职创业、举家迁居的决定,张悦珊二话没说,支持了丈夫的决定,并且在方缺没有收入的这段时间内,任劳任怨的两地跑,支撑着整个家。
  这才是张悦珊在家中地位超然的根本原因,方缺和方缘都给与她最高的尊重和信任,当然还有最重要的爱情和亲情。
  直到方缺的事业有了起色,她才辞掉了原来的工作,正式扎根B市,继续从前平静的生活。
  “听你哥说,前段时间你去复诊了?怎么样?还好吗?”张悦珊问。
  “恩,挺好的,就是最近睡得不太好,觉太浅,韩大夫说是因为我生活太不规律,给我开了些帮助睡眠的药。”方缘说。
  方缘撒了谎,复诊后,她便决定暂时将病情保密,一切由自己承担,即便她知道,有家人朋友的帮助,对她更有益处。
  抑郁症,这个曾经折磨方缘四年多的病症,如今卷土重来。
  方缘怕了,那是一种由灵魂深处倾泻而出的恐惧。
  怕死?
  当然不是,方缘从来都不怕死,但如今的她更愿意用尽全力活下去,即使有一天她已经没有了生的意愿,她就算是洗脑,也要告诉自己:活下去。
  她唯一怕的,是自己。
  自从她将方缺用吊瓶开了瓢,她对失控状态的自己产生了极端的恐惧。她从来不敢想象,如果那天她手中的不是吊瓶,而是一把刀,或者任何一件危险物品,后果会是什么样子。
  所以她曾经庆幸,自己走了出来,而且有家人,有朋友,有方茗,有事业,一切都显得那么充满希望。
  但人生总是充满了转折,而方缘面对的转折似乎是偏多了一些。老话说: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
  方缘大概是前二十年过得太如意,这才让她在随后的几年把那“□□”挨个尝了一遍。
  方缘有时会想,大概是跟袁方恋爱这件事,透支了她后半生所有的运势,所以她的人生从此开启了困难模式。
  如果能和袁方顺利走到最后,那透支了也就透支了,谁知道她最后是人财两空,你说愁不愁人?
  更可气的是,方缘还不能喊冤,因为一切都是她自己作死作出来的。
  不久之前,方缘的记忆力出了问题,开始丢三落四,开始记不起刚刚发生的事情。不过鉴于方缘没生病前就比较二的个性,以及“一孕傻三年”这一定律,方缘自己都没当回事儿。
  再后来就是开始失眠,直到复诊时,她才知道,自己即将面对的是什么。
  韩大夫建议方缘立刻住院,进行系统治疗,被她拒绝了。因为一旦她住院,无论是家人还是朋友一定会人仰马翻,尤其是方缺一家,好不容易安定下来没几天的生活,又会被打乱。
  那天扔掉整套刀具之后,方缘想了很久,最终决定尽快完成手中所有的工作,找个借口,偷偷开始接受治疗。
  “睡得不好?早就叫你不要总是熬夜,每天颠三倒四的!”张悦珊一脸责备,却没能将眉间的担忧完全掩饰:“正好你不是工作告一段落了么,趁机好好调整调整,休息一下。”
  方缘嘿嘿一乐:“嫂子你真是太神了,你怎么知道我怎么想的,我就打算最近回W市转转,去看看爸妈,顺便散心加修养,再顺便给下部作品采个风,取个材什么的。”
  张悦珊笑道:“哪儿来的那么多‘顺便’?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方缘想了想说:“越快越好吧,不过这些日子,方茗又得辛苦你了。”
  张悦珊哼了一声:“方茗就是我闺女,有什么辛苦的。”
  方黎结束了与饭菜的战斗,百无聊赖的听着两个大人说话,听到这句时,他也冷哼了一声,模样神态跟他妈如出一辙:“方茗就是我妹妹,有什么可辛苦的。”
  方茗吃的一脸油,同样油乎乎的手里还举着一个鸡腿,啃得正欢,结果一听到方黎的话,立刻模仿,跟着别人也哼了自己妈一声:“方茗就是,就是,嗯,就是我自己,有什么好辛苦的!”
  一连遭受冷哼三连发,方缘泪流满面,人说孩儿大不由娘,方茗这孩子这是要成精啊,这才多大,胳膊肘就从来都没向过自己。
  嘿!小样儿我还收拾不了你么。
  方缘放下筷子,悠然的抽出纸巾擦了擦嘴:“方茗,大晚上的,不要吃的太油腻,对身体不好,乖,把鸡腿放下。”
  张悦珊一听“对身体不好”这几个字,立刻说:“对,方茗,不许吃了,把鸡腿放下!”
  方茗“哇”的一声哭了,嘴里含着块鸡肉还喊着妈,哭的像是她妈真没了。

  同学聚会的邀请

  随后的几天,方缘被强行留在了方缺家,早睡早起,按时就餐。这全靠张悦珊采取紧迫盯人方针,起码在方缘自己的记忆中,她前二十年就没活的这么有规律过。
  按照张悦珊的说法:过两天你出去采风什么的,我也管不着你,随便你浪,在家里你就必须按照我的要求来。
  方缺则一切以媳妇儿马首是瞻,一边高举拥立旗帜,拍着马屁,一边悄悄拉过方缘,语重心长的说:“你哥我这么多年,除了生病或者你嫂子出差,就没睡过懒觉,这是什么行为?这是赤luoluo的剥削行为!,历史的经验告诉我们,剥削阶级迟早是要被推翻的!咱们必须起义!”
  方缘嘿嘿一乐,大声喊:“嫂子,我哥说要起义!”
  张悦珊在里屋冷哼一声:“起义?”
  方缺连忙一把捂住方缘的嘴,提高音量:“哎呀,方黎真是不负为父所望,这么大点就开始学历史了啊,爸给你讲啊,这个起义的意思就是……”
  方黎听见他爹开始教育自己,随便动了动自己早慧的脑子,回答说:“爸爸,盲目的起义,是会被镇压的。”
  “嗯?啊……对啊,这个也是爸之前告诉你的嘛,很好,你学的很快嘛!”方缺一边瞎掰,一边还没忘了压低嗓门,咬牙切齿的对方缘说:“你个革命叛徒!”
  插科打诨间,李青挺着大肚子到访,一进门看见方缘,便一手叉腰,一手用食指猛戳方缘太阳穴:“你个没良心的,在机场放我鸽子也到罢了,我都回来这么久了,也就那天你去医院探病见到你一回,平时你就不知道找我玩吗?就知道自己浪!”
  方缘左躲右闪,故意大声喊出一串“哎呦”:“这不能怪我啊,你这么大个肚子,我敢找你玩么,回头再把你儿子玩出来了,唯哥不得吃了我?”
  李青气极反笑:“会不会说话?会不会聊天?能不能说点好听的?这熊孩子有家大人管吗?”
  没等方缘说什么,方缺在一旁猛拍大腿,一脸哀叹:“家门不幸,出了这么个熊玩意儿,如今我是管不了了,爱谁谁,领走!领走!随便教育!教育不了就地挖个坑埋了完事儿!”
  方缘面目狰狞,直接朝方缺扑了过去:“方缺,我跟你拼了!”
  李青看热闹不嫌事儿大,要不是她大着肚子不方便,她早就摇旗呐喊了。
  这边两兄妹打着架,那边方黎领着方茗慢悠悠的过来向李青问好。
  说了声“婶婶好”后,方黎瞥了一眼正酣的“战局”,小嘴吐出两个字:“幼稚!”
  方茗继续发挥着她学舌鹦鹉的秉性,一本正经的说:“幼稚,幼稚!”
  方缺和方缘瞬间石化,停止了打闹,毕竟被小屁孩鄙视,还是有点丢面子的。
  李青笑开了花:“这俩小不点儿补的一手好刀啊。”
  方缘恼羞成怒:“少废话!笑什么笑,笑的比哭还难看!说,干什么来了?”
  李青慢悠悠在沙发上坐下来,挺着肚子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然后说:“晚上咱们班有个聚会,在W市的都来,我这不是怕你不去,直接来接你么。”
  方缘愣了一下说:“聚会?没听说啊?”
  李青瘪了瘪嘴:“废话,我都得亲自过来抓你,他们联系的到你吗?”
  李青之前把方缘的电话都要打爆了,十通里才能接那么一两通。
  不过这倒是不能全怪方缘,她经常根本不记得把手机放在了哪里。
  方缘干笑一声:“反正我跟他们也不怎么联系。”
  当年方缘一声不吭的退了学远走,连家人都找不到他,同学们就更不用说了。
  方缺找到方缘后,为了她的病情,直到她好转出院后,才告诉亲戚朋友找到她的消息。彼时,李青和方唯正在筹备婚礼,原本事无巨细都要亲自过问的她听到这个消息立刻撂了挑子,把所有事情全部推给了亲戚朋友和婚庆公司,拽着方唯打了个飞的就跑到了B市。
  方缘见到她时,有些手足无措,最后只是抬起手挥了挥,笑着说:“嗨,好久不见。”
  李青顿时就泪崩了,冲过去抱住方缘,环绕在方缘背后的手无力的锤了她几下:“嗨你个头!一声不吭就不见了,回来你以为一句‘嗨’就行了吗?”
  方缘经过休养,虽然不再瘦骨嶙峋,但比起从前,还是稍显干瘦。李青抱着她,被她的骨头硌的生疼,联想到方缺在电话里说过的方缘的病情,不由得越哭越大声:“死丫头,顿顿不离肉的人,怎么瘦成这样了!”
  抑郁症让方缘失去了调节情绪的能力,相应的,她也不知道如何去应对别人的情感的倾泄。但此时,她用右手轻拍着李青的背,轻声说:“别哭了,我这不是回来了么。”
  方缘又一次后悔自己当初的决定。
  当年那个无知而又自私的决定,不只让她自己付出了惨痛的代价,还给她的家人朋友带来了巨大的伤害。
  同样是要离开,她不知道这次的决定是不是依旧愚蠢,但她发誓,这一次一定要完好无损的回来。
  看着李青因为怀孕而有些浮肿的脸,方缘不由得有些恍惚。
  走的时候,李青还是满怀青春气息,活力十足的大学女生,再见到时,她是豁达干练的职业女性,而如今,她已即将成为人母,开启一段人生的新体验。
  方缘没能看到李青穿上学士服的那天,没能遵守诺言等袁方从美国回来,没能听妈妈的话,把书读完。
  而她错过的,没能做到的事,又岂止这些?
  她庆幸当年卓一晨自作主张联系了方缺,否则,如今她就算是活着,也只会一生都活在深深的悔恨中。
  因为,有些事,有些人,一旦错过,便是一生。
  客厅里,李青继续滔滔不绝:“我给你说,你可一定得去,咱们那些老同学,你自打离校就没见过吧?这么好的机会,可得好好聚聚。”
  没等方缘说话,方缺皱了皱眉说:“同学聚会?有什么好去的!你一个毕业证都没有的退学生,跟人家有什么好聊的?”
  一直处于犹豫中的方缘,听了方缺的话,狠狠瞪了他一眼:“你不说话会死吗?就算我没文凭,但我如今也不算拿不出手吧?”
  李青点点头:“就是,方缘要是拿不出手,我会让她和我一起出门吗?多丢人!”
  方缺一脸恨铁不成钢:“哎,你说小时候多水灵多好玩儿的一小瓷娃娃,怎么就成了现在这个德行,让人都不敢领出门。”
  方缘后槽牙都要被自己咬断了,恶狠狠的说:“你……们……都给我闭嘴!”
  方缺接着说:“反正我说不许去就不许去,这是一家之主的命令。”
  “什么命令,什么一家之主?”张悦珊从里屋走了出来问。
  方缘抓紧时机告状:“嫂子,我哥说他是一家之主,他说了算!”
  “对啊,他是一家之主,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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