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先生淡淡道,“我哪儿那么容易生气?”
唐夏撇撇嘴,心说,你不是容易生气,是特别容易生气。
唐夏将这个情况,归结为沈先生吃醋的表现,撒着娇,小声哄了哄,就没放到心上
,所以她也就没有注意到,沈先生暗沉幽深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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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唐夏第二次来沈园,上一次来,她还记得是沈老爷子的七十大寿,她在紫园门口等了快两个小时,最后是时宴将她带进去的。
那时候,她跟沈濯云刚刚认识,还“自以为是”的将
tang他定位为偷猫贼,那么多往事,想起来,就如同刚刚发生的一般,那时候,她怎么会想到,她跟殷承安的婚姻会那么快崩塌,更不会想到,仅仅半年时间,她就成了沈濯云的妻子,还怀着他的孩子。
紫园那条石子路十分悠长,唐夏穿得鞋,底子薄,早在上面,无异于光脚踩在指压板上,那滋味,实在是不好受。
起先,她是跟沈先生并排走着,没走一会儿,脚步就慢了下来,等沈先生意识到的时候,两个人已经隔了好几米的距离。
他顿住脚步,皱了皱眉,勾回头,抿着唇看着她。
她穿着一件浅蓝色的牛仔衬衣,白色的弹力裤,低着头,认真的看着脚下的路,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鼻尖儿上渗出的汗珠,在阳光下,一闪一闪的,有些刺目。
等到唐夏走到他跟前的时候,才意识到对方在等她,她仰起头,刚想冲他笑笑,沈先生突然弯腰,一手托着她的腰,一手穿过她的腿弯,将她抱了起来。
唐夏吓了一跳,锤着他的肩膀,低声道,“你做什么?”
沈先生没有理会她的话,大步朝着紫园的洋楼走去。
唐夏这次是“丑媳妇儿见公婆”,本来就够提心吊胆的了,这还没进门,就被抱着走,到底是有多矫情,院子里修剪花草的园丁,时不时偷来的好奇的眼神,令她又羞又窘,她小幅度的挣扎着,低声抗议道,“快放我下来。”
“走得不舒服,为什么不说?”
沈先生没放开她,但却冷不丁的回了她一句话。
莫名其妙的,一时间,唐夏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我不是外人,你在我面前,完全不需要坚强。”
唐夏鼻子一酸,差点儿掉下眼泪。
这大概是她听过最动听的情话。
她将脸埋进他的怀里,好半响才闷声道,“老公。”
沈先生“嗯”了一声,低声问道,“怎么了?”
唐夏没说话,还是抱着他的手,更紧了。
从石子路下来,沈先生一路牵着她,朝着洋楼走去。
家里早有人恭候,他们刚进来,乔南就接过沈先生手里拎着的礼品箱,朝着他们笑了笑,认真的在沈先生身上打量一番,才道,“看起来,你恢复的很好。”
沈先生抿了抿唇,就像是在回应他的话。
唐夏站在他旁边有些拘谨,她朝着乔南伸出手,低声道,“乔医生,你好。”
乔南笑了笑,刚要跟她握手,就见沈濯云不着痕迹拉起她伸出的那只手,淡淡道,“你不是谁脚疼,还不进去歇着。”
“我什么时候说脚疼……”
唐夏反驳的声音渐渐变小,乔南在后面哭笑不得,他摇了摇头,关上门,才提着礼盒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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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里,老爷子今天穿了一身中山装,正襟危坐在沙发上,样子看起来有些严肃,唐夏本来已经缓和了几分的心情,瞬间又紧张起来。
老爷子抬了抬眼皮,视线在他们俩身上扫过,半阖着眸子,不高兴道,“怎么才来?”
唐夏还没开口,就听旁边的沈先生道,“本来早该来了,唐夏非说,第一次正是来看你,要买礼物,所以就绕了弯子。”
这时候,乔南也提着礼品盒走过来,老爷子扫了一眼盒子,又瞅了一眼唐夏,哼了哼,“家里什么没有,花这个钱做什么。”
唐夏有些尴尬,低声道,“我听濯云说,您睡眠一直不太好,所以就买了一个睡眠仪,是我朋友推荐的,据说效果很好,就想让您也试试。”
她顿了顿,小声道,“也没花多少钱。”
老爷子有些意外,他睡眠质量差,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这件事他也没刻意跟谁说过,除了他自己,大概就只有乔南知道,甚至连他自己的亲女儿,整日里住在沈家,都没有察觉。
原本他还想摆摆谱儿,现在突然间觉得自己有些幼稚,他现在什么都不缺,最缺的就是儿女的关怀,谁是真心,谁是假意,他心里跟明镜儿一样。
他咳了一声,扭捏道,“给老人家买个东西,也不舍得花钱。”
唐夏……
沈先生蹙起眉,扭头对乔南道,“乔叔,你把这东西放我车上,下午我回去退了。”
老爷子一把抢过来,抱在手里,随即又觉得自己的动作有损颜面,咳了一声,装腔作势道,“买都买了,就留着吧。”
沈先生摇摇头,表情有些无奈,他拉着唐夏坐到旁边的沙发上,扭头对李嫂道,“给她温一杯酸奶。”
李嫂应了一声,就去了厨房。
唐夏像个小学生一样,端正在坐在沙发上。
沈先生瞧见她这幅样子,有些好笑,从背后伸出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腰。
唐夏脸一红,扭头瞪了他一眼。
她浑身上下最敏感的就是腰,平常洗澡的时候,自己碰一下,都要缓和半天,他不知道今天对她来说有多重要,还逗她!
沈先生并未将她眼里的怒意放在心上,他就这拿杯子的姿势,侧过脸,低声在他耳边道,“宝贝,放轻松。”
唐夏的脸变得更红了。
“李嫂,今天中午多加两个菜,一会儿云帆要带着他女朋友过来,别弄得太寒酸了。”
沈绮云还没下楼,声音隔得老远就传到了客厅,嗓门洪亮的有些刺耳。
老爷子皱了皱眉,放下杯子,沉声道,“说了多少遍,别在家里大呼小叫,我听见你吆喝,就耳朵疼。”
“爸,我声音哪儿有大。”
沈绮云撒着娇,下了楼,瞧见客厅里坐着的唐夏跟沈濯云,脸上的笑容又深了几分,热络道,“原来是三弟跟三弟妹来了,难怪爸不让我喊。”
唐夏被这一生“三弟妹”雷的里焦外嫩,沈绮云跟唐泓年纪差不多,对唐夏来说,基本上是阿姨辈的人,现在被她这么叫三弟妹,说不出来的怪异。
“对了,你刚刚说什么,你说云帆的女朋友要来?”
老爷子皱起眉,“怎么以前没听他提起过,今天是家庭聚会,你怎么不打声招呼就把人叫来?”
“我也是刚知道的,云帆这孩子,瞒得也够紧,他跟人都谈了两个月了,我才知道,把我跟您说啊,云帆这次可是奔着结婚谈的,您看您说这话,一会儿人姑娘来了,心里该多难受。”
☆、217 你要记得自己说过的话,我会当真的!
第217章
“我也是刚知道的,云帆这孩子,瞒得也够紧,他跟人都谈了两个月了,我才知道,爸我跟您说啊,云帆这次可是奔着结婚谈的,您看您说这话,一会儿人姑娘来了,心里该多难受。”
沈绮云似乎是对蒋云帆这次谈的对象很满意,言语间都带着得意的神采,保养紧致的脸,都笑出了褶子,甚至罕见的,没有跟沈濯云说话时夹枪带炮。
“再说,这早晚都是一家人,我不也是看着今天大家齐聚一堂,才让云帆叫人姑娘过来的,”她说着瞧了一眼唐夏,“这三弟妹也是第一次来家里,多一个人作伴儿,不显得尴尬,您说是不是。珐”
沈濯云似有若无的笑了一下,唐夏不知道他笑什么,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沈先生的手掌在她膝盖上按了按,抿着唇没说话祧。
恰好这时候,李嫂端着酸奶,沈先生接过,放到唐夏掌心,低声道,“喝吧。”
他的样子,像是全然未察觉沈绮云的话,她嘴角的笑容僵了僵,脸色有些讪讪,随即又将目光转向沈老爷子,“爸,人都已经在来的路上了,我总不能这时候让人回去吧。”
老爷子皱了皱眉,半响才道,“罢了罢了,你给小张打个电/话,让他再送些菜过来。”
“我去通知吧。”
沈凝玉不知何时来到了客厅,接着老爷子的话道,“我要去提快递,顺路。”
她穿着一件粉白色的露肩长裙,脚下踩着一双高跟凉鞋,长发卷成大波浪,柔软的披散在肩头,兴许是t型台走多了,随意一个姿势,就有点儿走秀的感觉,很时尚,很大气。
她的妆很淡,脸上的五道伤口已经淡化了许多,不仔细看,已经看不出来了。
她笑得很温和,嘴角的弧度像是计算好一样,角度十分精准,模特跟演员,其实差不了多少,在镜头面前呆多了,习惯性的会戴上面具生活,即便她现在说话的样子十分自然,却因为太过自然反倒有些假了。
沈老爷子的脸上好看了一些,语气也缓和了几分,“让司机送你过去吧,路上小心。”
沈凝玉弯了弯唇角,应了一声,朝着其他的人点了点头,拿着包离开了。
沈凝玉一走,沈绮云也呆不住了,她看了看时间,起身道,“我给蒋凯打个电/话,顺便出去姐一下云帆,估计云帆也快到了。”
老爷子挥了挥手,脸上已经露出不耐,很显然,沈绮云这聒噪的大嗓门,已经让老爷子有些受不了了。
沈绮云一离开,客厅里顿时安静了不少,老爷子端着茶杯,轻轻吹开上面漂浮的几片茶叶,小口小口饮啜着,样子看起来十分惬意,却让人拿捏不准他心头的想法。
唐夏抱着杯子在掌心滚来滚去,漫不经心的打量着老爷子的脸色,良久才道,“爸,对不起。”
老爷子手指顿了顿,慢吞吞的将杯子放到桌上,淡淡道,“你是挺对不起我的。”
唐夏微微一怔,继而脸色变得尴尬起来。
沈先生抿了一口茶,抬起眸,微不可闻道,“越老越矫情。”
唐夏没听清,老爷子却是听得一清二楚,趁着唐夏不在意的时候,瞪了他一眼,过了一会儿才道,“不过事情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我总不能逼着你们离婚。”
唐夏一愣,心里霎时涌起巨大的欣喜,看着老爷子的眼神,几乎要腻出水来。
老爷子不太自在的咳了一声,“先别高兴的太早,我不管现在那些恋爱自由、婚姻自由的说法,在我这儿,结婚,那就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八抬大轿明媒正娶进了我们老沈家的门,我才认这儿媳妇。”
唐夏不太理解老爷子的意思,沈先生却懂了。
他把被子搁在茶几上,抿唇道,“我们打算今年冬天,或者来年年初,再补办婚礼,公司今年去亚太那边实习的名额还要考核,一堆事儿等我去办,而且,”
他顿了顿,看了一眼唐夏,道,“她现在月份越来越大,结婚的时候,那么忙,出了事儿怎么办?”
老爷子一听,就不干了,“你们忙你们的,家里不还有我吗,再不济,不还有你大嫂跟大姐,结婚时候,你们俩只要露个面就好了,能出什么事儿。”
沈先生扭头看向唐夏,挑眉道,“你说怎么办?”
老爷子立马眼巴巴的看着唐夏,
tang等着她的说法。
唐夏有些无语,居然把这个皮球抛给她。
她咳了一声,想了想,才慎重的开口,“如果不出意外,这应该是我人生中最后一次婚礼,我当然,想过的有纪念意义一些,如果什么事儿都交给别人做,等我跟濯云老了以后,回忆起这场婚礼,可能都找不到值得纪念的地方,这样的婚礼,我们俩就像是参与者,说实话,我不是很期待。”
“爸,我跟濯云证都领了,婚礼这东西,说白了就是一个形式,我不是很在乎,但如果您一定要办的话,我肯定也混遵循您的意思。”
“什么叫我一定要办,”老爷子不高兴道,“我还不是给你们俩操心,你说你俩领了证,这事儿谁知道?不办婚礼,外人能知道吗?那别人提起来,还以为我沈峥嵘的儿子,年纪一大把还没个媳妇儿。”
老一辈的思想,跟年轻人是有代沟的,在我们看来,不在意的东西,他们却十分重视。
唐夏也不知道该怎么跟老爷子沟通,只好暗中偷偷拉着沈先生的衣襟求助。
沈先生瞧了她一眼,这才不紧不慢道,“只是说推迟,又不是说不办。”
他话锋一转,突然道,“孙子重要婚礼重要?”
老爷子一怔,顿时纠结起来,半响才道,“孙子重要,可这婚礼……”
“等孩子一满月,立马就办,到时候,您说怎么样,咱就怎么样,都听您的。”
这话听着好听,老爷子一时间也无法反驳,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