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苏梅一跳,手里的手机直接给抛了出去,摔到地上。
殷承安怔了怔,有些意外的看着苏梅,她这反应有点儿太大了。
苏梅也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咳了一声,随手拢了拢头发,一边弯腰捡手机,一边随口道,“推销保险的,一天打好几个电/话,打得人都烦了。”
“为什么不拉进黑名单?”
殷承安随口说了一句,脱掉外套,挂到衣架上。
“我们这个年纪的人,不怎么会玩这种手机。”苏梅动作顿了顿,神色有一丝不自然,不过殷承安并没有注意到。
“我帮您弄?”
“不用了。”
苏梅拒绝之后,就觉得自己回答的太快了,于是紧接着问道,“你昨晚一直在肖潜那儿?”
殷承安动作一顿,诧异道,“他跟您说的?”
“昨晚裴苡微打电/话说的,你没喝酒吧?”
殷承安心里一咯噔,神色变得古怪起来,他随口敷衍了苏梅一句,重新拿起衣服出了门。
童家。
童太太张晓岚坐在客厅里跟几个朋友聊天,过几天,他们童家有一批楼房即将开盘,看中好地方的几个贵妇,就来这里走动走动,想让张晓岚帮她们留着点儿。
张晓岚也不是什么小气的人,少赚一些,走个人情,也不在话下,几个人相谈甚欢。
突然,一个琉璃弹珠滚到了一位太太的脚边儿,撞到高跟鞋跟上,弹起来打到了她腿上。
“哎呦,这是什么呀。”
那位太太下意识的叫了一声,伸手揉了揉膝盖,低头就瞧见脚边儿的琉璃弹珠,她伸手捡起来,嘟哝道,“哪儿来的这种东西?”
张晓岚眉头一蹙,放下手里精致的瓷杯,狭长的凤眸微微一眯,回头一看,就瞧见趴在二楼楼梯栅栏的间隙间,低头往楼下看得小孩儿。
他瞧见张晓岚的目光,脸上露出一丝胆怯,眼睛却直勾勾的盯着那位太太手里的弹珠,看样子,应该是他不小心弄丢的。
张晓岚从那位太太手里拿过弹珠,淡淡的瞧了一眼,就丢尽了旁边的垃圾桶,“上不了台面的东西,谁知道是总哪个犄角旮旯里来的。”
丁丁瞧着自己心爱的弹珠被这么丢进垃圾桶,小脸神色一变,也顾不上对张晓岚的胆怯,“蹬蹬蹬”从楼上跑了下来。
几位太太正聊着,丁丁突然跑过来,一把推倒垃圾桶,翻找着里面的琉璃弹珠。
翻出的垃圾,丢的满地都是,几位太太被这一番举动,弄得目瞪口呆,目光之中
,难掩嫌弃,皱眉小声道,“晓岚,这就是你老公那个领回来的那个女儿生的儿子?”
张晓岚紧抿着唇,没说话,瞧着丁丁找到弹珠,一脸欣喜的模样,伸手捏住他藕白柔软的手腕,冷着脸道,“家里没有
tang教过你吗,懂不懂礼貌?”
丁丁被吓了一跳,胳膊被抓得生疼,可他不敢哭,红着眼睛望着张晓岚,双眼里写满了恐惧。
张晓岚只要一想起这是裴苡微的儿子,只要一想到童俊然干得这些龌龊事儿,造成她现在膝下无子的悲哀,就一阵火起。
她冷着脸,怒斥道,“你看卡你把这里弄成什么样了,把地上的东西都捡起来!”
童家的事,在座的几位,或多或少都知道些,他们私下里也会议论,跟张晓岚更熟一些的,最清楚童家这位私生女的来历,同情有,唏嘘有,幸灾乐祸也有,不过平时谁都没表现出来,但是现在,张晓岚这样的做法,多少还是让人有些不赞同,毕竟这孩子才这么一点儿,能懂什么事儿?
有人就劝道,“小孩儿都这样,淘气,长大了就懂事了。”
张晓岚表情冷淡道,“长大了再教育就晚了,我现在是为他好,省得以后长得跟她妈一样,上不了台面。”
说着拉着丁丁,沉声道,“快点儿,将地上的东西捡回去。”
丁丁瑟缩着小身体,弯腰蹲在地上,将打翻的垃圾,一点一点儿拾起来丢到垃圾桶里。
几位太太都不忍心看,也都没插嘴,张晓岚看着看着,突然有些难受,就在丁丁捡地上那些脏兮兮的果皮的时候,她轻轻推了丁丁一下,低声道,“你走吧。”
丁丁本来就是半蹲着,张晓岚这一下,虽然没使什么力道,却将小家伙推到了地上,额头碰巧撞在了沙发底脚上。
张晓岚也怔住了,刚要去扶丁丁,裴苡微突然从外面冲进来,一把将丁丁抱起来,怒视着张晓岚。
“张阿姨,我知道您对我有怨气,有怨气您冲着我来压,丁丁才多大一点儿,你就这么对他?你心里就没有一点儿母性的慈悲?”
她说道这里,冷笑道,“对了,我都忘了,您都没孩子,怎么会体会一个做母亲的心疼。”
“啪——”
张晓岚怒气冲顶,一巴掌打得极重,裴苡微的脸,几乎瞬间就肿了起来。
本来丁丁没哭,结果一看见这一幕,立刻大声哭了起来。
声音里夹杂着恐惧跟害怕,让人的心都跟着揪了起来。
张晓岚是恨裴苡微,也恨童俊然,甚至这种怨气跟怒气,也转移到了丁丁身上,可她也不是真的十恶不赦,每一个女人心中都藏着母性,她若是真想怎么着这孩子,也不会等到现在。
这辈子不能生养,是她心口上一道不能愈合的伤口,裴苡微却将这条伤口,残忍的扒开,让她见不得光的伤口,瞬间变得鲜血淋漓。
旁观的几位太太,瞧见这架势,也不敢劝,忿忿找了借口,赶紧离开了,客厅顷刻间,就剩下她们。
张晓岚咬着牙,眼神冰冷的盯着裴苡微,一字一顿道,“是,我是不能生养,我要能生养,那里轮得到你这种东西,你真以为童俊然认了你,你就能高枕无忧了,我告诉你,只要我不同意,你的名字,一辈子别想入童家族谱!”
裴苡微瞳孔一缩,望张晓岚的眼神带着一丝阴沉跟怨恨,双手却紧紧的抱着丁丁。
“怎么?生气了?”
张晓岚冷笑,“我要是你,被这么羞辱,早就裹着自尊滚蛋了,什么东西,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要不是童俊然知道你跟殷承安好了,他会认你这种破鞋?你最好祈祷自己能顺顺利利的嫁进殷家,否则,趁早给我卷铺盖滚蛋!我们童家不养闲人!”
张晓岚说完,冷着脸就上了楼。
裴苡微蹲下身,轻轻拍了拍丁丁的背,轻声道,“乖,不哭,妈妈再给你卖个新的好不好?”
“呜呜——”
丁丁打着泪嗝儿,小声呜咽道,“不要了,我再也不要玩具了。”
殷承安站在门口,听得眼眶有些酸胀,好久,他才走过来。
脚步声由远及近,慢慢站定在裴苡微身前,她顿了顿,抬起头,从下往上望过去,一眼就瞧见殷承安复杂的双眸。
她眼角还挂着泪花,瞧见他,努力做出一副轻松的样子,勉强笑道,“你怎么来了,也不说一声。”
这一瞬间,殷承安仿佛又看到了四年多以前那个裴苡微,心
疼,怜惜,一下子都涌上心头,他握住她的手臂,将她从地上拉起来,嗓音沙哑道,“为什么从来都不跟我说?”
“说什么呀?”
裴苡微笑了一下,眼角的泪珠滑落下来,她掩饰性的擦了擦,低声道,“也没什么好说的,谁家没有点儿破事儿,总挂在嘴边就太矫情了。”
他的喉结艰难的滑动了一下,伸手抱过丁丁,低声道,“把户口本带上。”
裴苡微怔了怔,“怎么了?”
殷承安脚步顿了顿,轻声道,“先把证办了吧。”
裴苡微身形一震,眼神瞬间亮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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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家,紫园。
今天阳光正好,紫园的池塘边儿,老爷子坐在一把藤椅上,手里拿着一个鱼竿儿,一晃一晃的钓鱼。
旁边一个红色塑料桶里,已经有三条肥硕的锦鲤了。
太阳晒得人昏昏谷欠睡,老爷子迷迷瞪瞪,连鱼钩上的鱼饵什么时候被吃了都不知道。
乔南过来瞧见这一幕,有点儿哭笑不得。
他轻手轻脚的想从老爷子手里将鱼竿拿出来,结果刚一碰,老爷子就醒了。
他睁开眼睛迷糊了几秒,伸手一提,发现鱼饵没了,坏脾气的瞪着乔南。
“你看看,你把我的鱼都吓走了!”
乔南无语道,“刚刚您睡着的时候,鱼饵就没了。”
老爷子老脸一红,瞪着他道,“胡说,我怎么可能睡着,我睡着了这鱼能自己跳进桶里?”
乔南无奈的叹了口气,“一池塘傻鱼,您丢点儿鱼饵,拿个网罩就能捞好几条。”
“你是在质疑我的钓鱼技术?”
乔南笑了笑,正色道,“大小姐回来了,唐家那边儿她去过了。”
老爷子动作一顿,半响才叹了口气,“我有点儿后悔让绮云去说,她那张嘴实在是有点儿坏,你说万一人家肚子里的真实濯云的孩子,我是不是就造孽了?”
乔南想了想,问道,“您为什么不同意濯云跟唐小姐的事儿呢,唐家那个女儿,我虽然没见过,也听说过,并不像传言里那样,相反是个很出色懂事的女孩儿,只是唐家败了,殷家想找个借口离婚,才弄坏了她的名声,且不说她到底怎么样,能让濯云瞧上的,怎么着都不会太差劲儿吧。”
老爷子叹了口气,“我是觉得那丫头没定性,唐家一下子跌到低谷,这时候濯云横插一脚,你说,是不是有点儿脑子的都会同意跟他在一起,这里面真心几分,假意几分,谁知道呢?”
乔南没说话,他知道,老爷子之所以这么重视沈濯云的婚姻,除了因为早些年无法挽回的歉疚,还有就是那一双儿女失败的婚姻,人活到岁数,很多事儿就看开了,他明白老爷子想为沈濯云找的是一个真心待他的人,唐夏身上背负着太多东西,即便感情纯粹,在外人眼里,也变得不纯粹了。
“走吧,去看看绮云,听听她怎么说的。”
老爷子说着,从藤椅上站起身。
乔南走了两步,瞧着身后塑料桶里几条肥硕的锦鲤,犹豫了一下问道,“这鱼从厨房吗?”
老爷子脚下一踉跄,转头瞪着他,“我那么贵的鱼,难道是拿来吃的!”
乔南……
那您没事儿钓鱼干嘛。
人老了,果然就变得不可理喻。
乔南笑了笑,收拾了一下东西,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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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同意了?”
老爷子有些不敢置信,唐家怎么说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两千万虽说不少,但相比较嫁到沈家所得到的荫蔽,实在算不上什么?
“两千万她收下了?”
“收下了呀,立马就收下了。”
沈绮云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双腿交叠坐在沙发上,哼
了一声道,“她自己估计也明白自己的斤两,您没瞅见她那副嘴脸,哎呦,就跟一辈子没见过钱一样,要我说,两千万还真就给多了,五百万都不少。”
沈凝玉刚一进门,就听见沈绮云这番话,她脚步顿了一秒,随即若无其事的走进来,笑了笑道,“姑妈也在。”
沈绮云不咸不淡的朝她扯了扯嘴角,又扭头对老爷子道,“我敢肯定,她肚子里的孩子,肯定不是咱沈家的,不然你说她心虚什么,您就放心的介绍对象给濯云吧,那些跳梁小丑,蹦跶不了几天。”
老爷子皱眉想了想,说道,“这事儿先别跟濯云说,”
“为什么不说呀,看他看上的人是什么让他看货色,别还以为我们故意使绊子呢。”
“说了别说就别说!”
老爷子冷着脸说了一句,起身就上了楼。
他自己的女儿自己了解,沈绮云说得话,谁知道有几分真几分假,濯云眼光那么毒辣,怎么可能看上个这么没有见识的女人,这事儿,他还得在好好想想。
沈绮云见老爷子走了,不由得有些气闷,还有些心虚,她倒也不是怕老爷子知道她私吞钱的事儿,就是觉得真要被揪出来,就有点儿太没面子了。
就在沈绮云要走的时候,沈凝玉突然道,“姑妈,您身上这件儿旗袍,看上去不错,哪里做的?”
女人都是虚荣的动物,更何况沈绮云这种恨不得全世界都以为她过得好,她有钱的女人,沈凝玉这句夸赞说得她心里很舒服。
她扭过头,将衣服上的褶皱抚平,勾起唇角道,“还行吧,我在唐明街一家旗袍店订做的。”
唐明街就只有那一家旗袍店,在云安市是非常出名的,做工也是最精致的,随便一件就上万,不少明星大腕,和那些高门名媛都会来这里订做旗袍。
不过店里师傅年纪大了,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