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夏垂下眼帘看了一眼,几秒之后,伸手接了过来,放到茶几上。
殷承安瞥了一眼,动作顿了顿,又拿了一瓶咖啡出来,坐在沙发上,淡淡道,“坐吧。”
唐夏没动,开门见山说了今天自己来的目的,“撤诉。”
殷承安眼神未变,微微挑了挑唇,声音听起来十分淡漠,“凭什么?”
唐夏忍住想将眼前的橙汁泼在他脸上的冲动,厉声道,“你明知道不是我哥做的,为什么这么冤枉他!”
“我只知道,监控里看到的全是他,想弄死我的,也只有他。”
殷承安嗤笑一声,望向她,“你说,我是哪一点冤枉了他?”
“如果你真的这么肯定,就不会两天之后才去起诉,殷承安,我们之间已经扯平了,你别再让我恨你。”
“扯平……”
殷承安咀嚼着这两个字,所谓的扯平,就是互不相欠吗,不欠他的爱,也不欠他的恨,从此以后,陌路相逢,谁也不认识谁?
他咬紧牙关,牙缝儿里挤出一丝笑,低低道,“恨至少也是一种情感。”
唐夏心头发冷,她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让她陌生的男人,突然想,我当初是看上他什么了呢?他怎么就值得我付出五年的青春?
殷承安不经意的对上她的眼神,她眼里的后悔,让他整颗心都颤了颤,她在后悔什么,后悔爱过他?是因为沈濯云的出现?
他想起那晚沈濯云,沉声道,“我可以答应你撤诉。”
唐夏怔了一秒,但也仅仅是一秒,她就反应过来,警惕地望着他,沉声道,“条件呢?”
殷承安盯着她看了很久,直到唐夏浑身不自在,才开口,“离开沈濯云,回到我身边。”
唐夏眼中闪现出惊愕,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沉声道,“疯了吧你?”
殷承安扯了扯唇角,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双手撑在她身后的沙发背上,将她桎梏在中间,盯着她的眼睛,眯起眸子,“你不是喜欢我吗,你不是爱我吗,我现在给你留在我身边的机会,你在犹豫什么?”
唐夏没动,眼神怜悯的看着他,“殷承安,我们虽说不上好
tang聚好散,可你也不必再做这些事让我恶心,让我留在你身边做你的情/妇吗,你觉得我会答应吗?”
“如果是沈濯云,你会答应吗?”
他问出口的时候,自己突然愣了,原来这才是她真正想知道。
唐夏脸上露出不耐,一把推开他,站起身,“这跟你没有一点儿关系!”
她的那一下,刚好推在殷承安的伤口上,他的脸色瞬间就白了几分,额头上也渗出一层冷汗。
唐夏却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盯着他,沉声道,“我今天来,只是想告诉你,别把事情做得太绝,我哥这事儿,我就算告的倾家荡产,我也会给他青白。”
殷承安虚扶了一下伤口,眼神黯淡了几分,唇角却往上挑了挑,低声道,“我们拭目以待。”
唐夏眼神冷了冷,起身就朝外走去,等到她离开,殷承安才扶着沙发,慢慢坐下,眼中露出一丝自嘲,许久之后,拿起电/话打给了殷占轩。
不知道是不是上次殷旭的话,起了作用,殷占轩这次接电/话十分的迅速。
“什么事?”
淡漠的口吻,对着自己的儿子,似乎也没有一丝人情味。
殷承安已经习惯这样的殷占轩,他扯了扯嘴角,淡淡道,“撤诉吧,不是唐诺做的。”
“不现在的任务就是养好你自己的身体,这事儿不用你操心。”
殷承安太阳穴一跳一跳的,语气充满着隐忍,“这件事应该我对你说,受害人是我,我有权决定到底撤不撤诉!”
“搞清楚你是在跟谁说话!”
殷占轩的声音也冷了下来。
“我当然清楚,”
殷承安嗤笑一声,语气里充满了浓浓的嘲讽,“锐兴的董事长,殷家的太上皇。”
殷占轩冷着脸,没有出声。
“我知道您心里怎么想,你不就是怕唐诺出来以后报复吗,想要借这个机会斩草除根,我这个儿子,是被谁伤的,在你心里,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您的公司,您的声誉。”
“逆子!”
“先别骂呀,等我说完在一块儿骂。”
殷承安忍着身上伤口钻心的疼,声音冷涩道,“你只要答应我撤诉,我就答应您去童家赔礼道歉,我跟裴苡微刚刚订婚,您也不想看到有什么对殷家不利的消息传出来吧。”
“你是在要挟我?”
殷占轩拔高声音,“你真以为我是非要跟童家联姻不可?”
“当然不是,”殷承安轻笑了一声,轻嘲道,“对您来说,只要跟我联姻的对象对您有利,是谁都无所谓。”
殷占轩紧绷着下颌,脸色特别难看,只可惜隔着电/话,殷承安也看不到。
“只要您答应这一点,我就听您的。”
殷承安垂着眸子,再跟殷占轩谈判,他腰上的一处伤口,一阵一阵的疼,好像是裂开了。
许久之后,那边才传来殷占轩嘲讽的声音,“你别告诉我,你对唐夏动了真情。”
“您觉得可能吗?”殷承安低声笑了起来,他的笑得有些夸张,像是在掩饰什么,好久才停歇下来,“我是什么样的人,难道您还不清楚吗?父亲,我们流着同样的血啊。”
虚伪,自私,无情……
“好,我答应你撤诉,你记住你刚刚的话,我殷占轩走到这一天,从不受任何人的要挟,我能把你捧到现在的位置,也能把你拉下来。”
殷承安闭上眼睛,声音很轻,“我相信你会的……”
那边却已经挂断了。
------------------------------------------------
唐夏从病房出来,刚进到电梯,就碰到了裴苡微,她脸色沉了车,心里一瞬间冒出四个字,“冤家路窄。”
裴苡微看见她,也是瞬间冷了脸色,“你怎么在这儿?”
唐夏压根儿不想搭理她,冷声道,“让开!”
裴苡微非但不让,
直接抓着她的手臂,将她从电梯口拽了下来。
唐夏一时不查,直接被她拉退了好几步,等她站稳的时候,电梯门已经关上了。
她眼神一变,猛地甩开裴苡微,怒道,“你是不是有病!”
“你到底来这里干什么?”
裴苡微眼里的警惕,就像是怀疑她跟殷承安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一样,唐夏突然想到,她当年爱殷承安如痴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般没有理性?
这个念头只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她淡漠的扫了裴苡微一眼,“这么想知道,自己进去问他。”
裴苡微冷笑,“唐夏,要点儿脸行吗,你都跟承安离婚了,还死皮赖脸往这儿贴,不觉得掉价吗?哦,对,我忘了,你现在已经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了,哪儿还有什么身价。”
唐夏今儿脾气特别不顺,裴苡微偏偏撞到她点子上,她的心猛地就沉了下来,原本急于离开的步伐,也顿住了,她扭头扫了裴苡微一眼,眯起眸子。
“你是怕我在殷承安面前说什么吗?这么紧张?”
裴苡微脸色一变,强硬道,“我有什么好怕的,我跟承安都已经订婚了,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我只是讨厌你这副惺惺作态的样子,离婚的时候,一副永不联系的样子,现在却几次三番往承安身上贴,真让人恶心。”
“你不怕,就不用三番五次强调订婚这件事,要我用经验告诉你吗?订婚了可以退婚,结婚了同样可以离婚,我倒是可以给你出出主意,趁着殷承安对你还有几分轻易的时候,别装的那么纯,该拿钱就拿钱,别到时候被净身出户,可就不是你笑话我的时候了。”
“你——”
“啪——”
唐夏一把将裴苡微的手拍开,冷声道,“我最讨厌别人拿手指我,尤其是让我看不起的人!”
她说完这句话,刚好电梯开了,便一刻不在停留,大步离开。
周围零零星星的又人看过来,裴苡微一阵羞恼,暗骂了一声,朝着病房走去。
-----------------------------------------------------
唐夏从电梯出来,正巧碰上了陈悠悠,她叫了两声,结果对方像是丢了魂一样,根本没听见。
她只好追上去,在她肩膀上拍了一下。
陈悠悠吓了一跳,回过头,瞧见是唐夏,松了口气,问道,“你怎么在医院?”
陈悠悠的气氛很不好,黑眼圈很重,整个人有些消沉,说话也有气无力的,看起来很让人担忧,唐夏本来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担心道,“你不是去韩国了吗,怎么搞成这样?”
陈悠悠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笑了一下,“可能是时差没调整好吧。”
唐夏脸上闪过一丝怪异,去韩国调什么时差?她正想再问两句,突然看见她手上的辞呈,愣了愣,“你这是……要辞职吗?”
“我爸不是开了个诊所吗,他这两年年纪大了,越来越力不从心,总想让我回去帮帮她,我这两年在这里学得东西也差不多了,相互去女承父业去。”
这一点儿,唐夏倒是没怀疑,陈悠悠学医本来就是家里的意思,她爸自己在镇上开了个小诊所,一年到头都没有休息的时候,以前在学校的时候,就听她说过这茬儿,不过这两年她在云安市发展的这么好,她以为她是不打算回去了,因为这个决定实在是太突然了,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唐夏沉默了好久,才问道,“还回来吗?”
陈悠悠轻笑,“我就算不回来,你也可以去找我,开车到镇上也就一个半小时,懒得你!”
唐夏眼神有些复杂,伸手抱了抱她,“什么时候走,跟我说一声,我去送你。”
陈悠悠垂下眼眸,“嗯”了一声,低声说,“不确定,辞职了,我想先出去玩几天,自从工作之后,我就没放过长假。”
“好吧,注意安全,回来给我联系我。”
“嗯。”
“行了,我还有事,你先忙吧。”
唐夏松开她,刚要走,陈悠悠突然叫住她,“夏宝,如果秦峥弛来找我,别告诉他我的消息。”
唐夏怔了几秒,点了点头。
------------------------------------------------------------------
沈先生一晚上没睡好,唐夏昨晚那通电/话,他只是半信半疑,等他睡下之后,才发现,即便是半信半疑的影响力,也是出奇的大。
他早上六点多就起来了,下楼了跑了一个小时后,大汗淋漓的的回来洗了个澡,等收拾好后,已经快九点了。
他本来还想再多耗一些时间,可是他只要一坐下,满脑子都是唐夏进手术室的场景,这种时候,要还能忍得住,就不是个男人了!
于是沈先生一把将趴在他怀里卖萌的某只喵丢了出去,车上外套,就匆匆离开了。
毛团小朋友十分不开心的抓了抓门板,到底是谁强了本喵的独宠!
沈先生感到医院的时候,刚刚九点过一刻,刚进大厅,就听见有人吵着妇产科出了事故,一位女士在做手术的时候,大出血,情况十分危急。
沈先生头皮一震,第一次有了心慌的感觉,他甚至都来不及确认,火急火燎的就朝楼上跑去。
三十三年的生命中,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么令他心悸,他并不是完全欺骗了唐夏,当时她的检查结果,的确是贫血,她是经常性贫血,虽然只是轻度的,但若是调理不好,对生产也会有很大的影响。
这也是,他隐瞒这个孩子的另一个原因,就像他曾经告诉时宴的。
最先吸引他的并不是唐夏本人,而是她总能勾动他情谷欠的身体,其次就是这个孩子,他以为他对这个孩子的期待,是源于生命的本身,可这一刻,他突然发下,不是的,如果怀着这个孩子的人不是唐夏,他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的心悸,如果唐夏在怀着这个孩子的时候,出现了什么意外,他突然不敢往下想。
短短的路程,已经让他浑身布满冷汗,妇产科的手术室,大门紧闭,外面围着一小圈人,在低声议论。
“出了,那么多血,还能活得了吗?”
“医院血库不足,o型血更是难找,再找不到合适的血源,只怕这命是保不住了。”
“这女孩儿家属呢?怎么一个没见着?”
“谁知道啊,这么年轻,才二十五岁。”
“唉……”
沈濯云只觉得晴天霹雳,他猛地上前,一把将那些女人推开,猛地敲打着抢救室的门。
周围人都吓了一跳,瞥见沈濯云的样貌,也有人倒吸一口气,这也太帅了吧。
沈先生没有理会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