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翎纪事之御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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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翎纪事之御医- 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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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舒驸马面色沉郁,看不出是怒是忧,反身关了门,向逸飞道:“坐。”
  这不对吧?逸飞虽然心中打鼓,但还是默默地坐了。
  哥舒驸马沉吟着,也不开口。逸飞自不愿多看他脸色,只是在下首稳坐,眼观鼻,鼻观心,丝毫不愿意张口解释。直觉中,此时最好什么也不说,反正自己也不懂祥麟的规矩,先看他要怎生处理。
  屋内的气氛,恰如一潭死水,无风无波,平静而阴沉。
  忽听哥舒驸马道:“公主她……”
  然后便又归于一片沉寂。
  逸飞看了看哥舒驸马,这是个魁梧却温和的男人,头发和眉毛浓密,略带褐色,并不是纯净的乌黑,鬓边的碎发有些打卷,陪衬着麦色的肌肤。虽然身体健壮,但脸上线条极柔和,侧面看来,也是蜿蜒的曲线,从发迹延展到脖颈。他还年轻,面上没有一丝皱纹,面皮也不粗糙,嘴唇单看可能厚了些,但配合着其他的五官,却和谐得很,给人以敦厚的印象。整个面孔最出色的,还是他那双眼睛,瞳仁中褐色略显得浅,瞳孔却大,越看越觉得像是种了一块浑圆的琥珀在眼皮中间。着实是能让女人看了便喜欢的样子。
  这样一个男人,有那么美丽高贵的妻子,却今天遇上了如此下作的事情,他会怎么处理?也许是他身上并没有怒意,过于平静,逸飞竟然也放松下来,变得好奇他真正的心情。
  只见他再三犹豫,最后语调缓缓,向逸飞道:“公主她……这样好的女子,你实在不该没感觉的。”
  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这场闹剧,看来自己也不是没感觉的。逸飞整理了一下心情,发现自己竟然欢悦起来了。顿了顿,才开口道:“纵使再是好女子,也有驸马在前,何必要在乎我一个小小太医的感觉?”
  哥舒驸马道:“她想要这个孩子,已经很久了,但是我……我相信你诊脉之时也知道了,我便不多说这个。”
  逸飞沉声道:“驸马既是知道,想必也做过些弥补。”
  哥舒驸马道:“我也曾找别的郎中治过,但是越治反而越差,到最后已经无颜面对她,只能隔三差五地躲开。”
  逸飞道:“你所寻求医者皆是平庸之辈,治不好也是自然,但你实是不该去尝试巫术手段的。”
  哥舒驸马闻言大惊道:“这秘密只有我和海兰珠两个人知晓,你是从何得知!”
  逸飞道:“听七皇子说了些郎勒吉家里的事,我得知郎勒吉并不希望海兰珠嫁人的真正原因,是因为他们全族都坚信,海兰珠有巫女的天分。海兰珠从小生长在西北草原,这两年才进京,便是预备着要做宫中的御用萨满。驸马与海兰珠自幼熟识,当然知道海兰珠的本事,所以驸马你抱着一线希望,时常去请求海兰珠用巫医之法为你驱邪,也是人之常情,换做是易某,没有任何希望之事,或许也会求助神灵,只是我们周人一般多管齐下,你们牧族往往会把所有希望都放在巫术上。”
  哥舒驸马心中知道正统医师忌讳巫蛊之术,是以隐瞒不说,谁知还是被看出了端倪,正惴惴间,这易太医竟然还主动表示靠拢和理解,心中一宽,放下了不少忧虑,道:“我的身子,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公主希望有夫妻之情,也希望有子嗣。”
  逸飞说巫医之事时岔了话,将刚才的些许怀疑抛到脑后,现在看驸马要将话头拉回来,也起了些好奇之心:“听驸马这样说,是找到了解决的办法么?”
  哥舒驸马深吸一口气,似乎又定了决心,道:“对,办法就是,你。”
  逸飞奇道:“我?我什么?”心中觉得大有古怪,也不顾得假身份,语气也不客气了起来。
  哥舒驸马道:“我可以掩护你和公主的事,让你们相好,生下孩子。”
  “什么!”
  逸飞突然愣在了当地。
  哥舒驸马以为他还不放心,又解释道:“公主这几日对你如何,自有家里的奴才告诉了我。但平心而论,任凭哪个男人,见到玉盈公主这样的女子,恐怕都难以把持。因此,也看得出你是个谦谦君子,并没有主动应承公主的要求。现在咱们也说开了,如果你肯帮忙,让公主顺利生下子嗣,满足她的愿望,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若你要的是她,我也可以一辈子为你们的事遮掩,让你们能够轻松快活。”
  逸飞心中刚才是迷惑,现在却转为了十足的愤怒。
  这是搞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第 86 章

  学医多年之后,逸飞懂了些医理,也懂了些医心术,便清楚知道,男人的天性中,有一种上古传下来的,难以言说的自私之心。在贺翎,男子不可自主决定何时生育,孩子冠以妻主的姓氏,甚至可说是归妻主一人所有,管所有的夫婿都叫父亲;男子就更会被这种莫名的私心支配,心中会排斥其他的男人,又不自觉地表露积极,常常主动向女子求欢,其实就是在冥冥之中希望女子能因为自己而受孕,并生出与自己相似的孩子。
  这种心性和行为,就是圣人所称的“淫邪之罪”。毕竟身为男子,逸飞心中是却不愿承认这是罪孽,只以天性代之。
  祥麟比之贺翎,对男子的满足已经登峰造极,竟然还能出现像哥舒驸马这样的男人。
  见逸飞面上不快,哥舒驸马笑了笑,道:“你别在意,如果你同意,我便将公主让给你独享,我决不再染指。”
  逸飞强压怒气道:“我确是发现了公主的作为不太对,想到涉及瓜田李下这样扯不清的事,于双方清誉都受损,所以一直坚持清白。这却被你们夫妻二人看做惺惺作态,也便罢了。如今我倒是第一次看见,身为夫婿却纵容妻——妻子与别人做对子!你也是名门之后,知书达理的世家子,就不觉得这是践踏伦常吗?”
  哥舒驸马嘴唇微动,想要说什么,逸飞的表情阴郁,抬手止住他,站起身来,步步逼近上首座椅,双眼盯紧了哥舒驸马,恨恨地道:“我早就发现,你和公主每日里一口一个奴才下人的,竟是不把别人当人看。恐怕在你们心里,觉得说出许了我染指公主,像我这样的身份,便应该跟你们感恩戴德吧?我虽出身乡野,也知道凡事对错。再说了,她堂堂公主之身,对你来说便有君臣之分,她就算是已经和别人怀了孩子,轮得到你来允许么!”
  哥舒驸马望着逸飞,只见他虽是双眉倒竖,面颊薄红,但情绪所到,竟在周身散发着一种莫名的威势,丝毫不输于祥麟的皇子们,知道他是真动了怒,想想自己现在的处境,心中一阵酸楚,苦笑道:“你说的对,我确实没有资格去管她。我只是觉得,如果一定要看着她和别人相好,不如和你这样的人,这才自作主张对你说出了那样的话。我还是希望请你再次听我说。”
  逸飞稍稍安定心神,自思刚才差点失控,吐出些有破绽的话来。见哥舒驸马丝毫没有反弹,正好顺着台阶而下,轻轻咳了声,在哥舒驸马平齐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哥舒驸马轻声道:“我哥舒琨,并不是那么窝囊。我只是太想宠她爱她,所以她做什么在我眼里都是对的。哪怕是这种,每个男人都受不了的屈辱,只要是她给我的,我就能承受。”
  逸飞冷笑道:“你也知道这是屈辱?”
  哥舒驸马抹了一把脸,神色颓然:“我从少年之时,便喜欢她,追求她,她却有另一个心上人。我不知他们两情相悦,仍是不顾她的拒绝,一直对她好。贵妃娘娘和皇后娘娘观察了我许久,都觉得我这样用心对她的人才是值得托付的驸马,便求了皇上,将她赐婚给了我。我那时却犯了糊涂,竟去向她那个心上人去求教。那人从小与我便是结义兄弟,接了赐婚圣旨的那一天,我跟他彻夜饮酒唱歌,最后醉倒在他家里。他跟我说了很多。说羡慕我,说不要让她受委屈,说她是天下最好的女子。他把她喜欢的饭菜、首饰、衣衫,把她爱听的话,一件一件都跟我说得清清楚楚。后来我才想到,他为什么能这样清楚公主的喜好,是因为他就是公主拒绝我时所说的心上人。我娶到公主之后,他便回草原去了,从此与我们避不相见。等到我向公主说那些他说过的话时,公主愤恨地看着我,对我说,我不是他,也永远比不上他。”
  他抬起脸来望着前方,似乎陷入回忆,口中继续道:“自从公主嫁给我两年之后,我不知是怎么了,渐渐就有了现在这样的隐疾。也许我的痛苦给了她一些感触,她再也没有对我那样差了。只是,她对我越好,我越无以回报。我的地位都是她给的,家中所有的东西,都是皇上赏赐给她的。我无法满足她的任何要求,愧对我的兄弟,也愧对她对我的好。我被这病折磨得太难过了,连海兰珠都无法感受到我身上是有邪祟,还是有疾病。”
  逸飞听了这么多,心情早已冷静下来,但想到他们两口子这自私到底的做法,话语还不肯饶人:“你的隐疾,我可以治。我可以给你方法,却不愿意亲自出面。因为你们的事跟我一丁点关系都没有,我没这个责任包容你们这样纠缠,也不会向别人宣扬这件事。我只要你尽快将我调出公主府,随七皇子回宫。这交易虽然不怎么公平,但我也宁愿亏些本钱。”
  哥舒驸马皱眉道:“七皇子现在对我大有不满,我也不知何故,怎么样才能让他听我安排的时间回去呢?”
  逸飞冷笑道:“七皇子不听你的,难道不听别人的?公主若是也不够分量,我想你也有办法再找够分量的,不过一封书信的事。我这里可是解决了你一辈子忧烦,够便宜了。若再要讨价还价,以为我就没有后手么?”
  哥舒驸马全然没了主意,只得点点头道:“成交。”
  进入了祖龙禁宫,逸飞觉得,这似乎是被剥离了色彩的朱雀禁宫一般。
  宫殿的结构和方位,都那么相似,只是朱雀禁宫到处都是鲜艳的色彩,祖龙禁宫却显得灰暗而晦涩。这个男性权力突出的国家,给人一种不同寻常的威压感。
  逸飞想到一个有趣的比喻来:进宫之人就像个顽皮的学童,挨了先生的训到了家,本来就又兴奋,又忐忑,又有些怯意,还有些跃跃欲试,似乎赶明儿再要挑战挑战先生的脾气;朱雀禁宫的气氛,就像是母亲一边板着脸训斥着不上进,一边拿着指头狠狠点着脑袋,却仍能让人嗅到她袖中,带着刚蒸出锅的饭香;而进了祖龙禁宫,就像是回到家里,面对父亲阴沉脸色,再吃上一顿额外的板子,边哭边吃晚饭,还要罚扫厕所的心情。
  唉,果然是在宫外呆的久了,连打比方的时候,想到的都是乡野生活,而不是自己红墙金瓦的童年。
  逸飞随着扬宇站在宣室殿的一角,拜见了麟皇高昶。
  说实话,后来想起麟皇的长相,也只是模模糊糊的一个印象。站得太远了,又只抬了一两次头,根本看不清麟皇在金椅上的相貌,也听不清麟皇说了些什么。
  逸飞忍不住有些好奇。因他外祖白家以建造亭台园林为业,家学渊源,他倒是耳濡目染一些:这种宽敞的大殿,定是经了能工巧匠的精心布置,皇上所坐的那个位置不必用过高的声音讲话,在殿中每一个角落也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这麟皇是按着平日的气力在讲话,但声音虚浮,显得没那么浑厚的力量在喉间。
  逸飞心中暗暗忖道:像现在这样,听到麟皇声音有气无力又透着些愁思,当是在这一两月之内忧虑过度,伤了肺经,这才上气不接下气。可这麟皇是马上征战了半辈子的健壮男子,什么事情就能愁得他如此?
  也是,有这么一个心狠手辣的女儿,又有这么个任性妄为的儿子,还有几个皇子为了太子之位争得不可开交,后宫里的女人们都有着自己的势力,也在跟着儿子们缠斗不休……全落在一个人头上,能不愁吗?
  这么想想,谁让他入侵我们的国土?病了活该。雁将军和忠肃公可都不是好对付的,要是他们再不结束这场争斗,把公孙家和方家兵力都往北方调,有你们祥麟好看的。
  “快谢恩。”扬宇低声道,随即跪下去高喊:“谢父皇隆恩,儿臣遵旨。”
  逸飞都不知道麟皇做了什么安排,便贸然叩拜道:“谢皇上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应付完毕这场糊涂的拜见,逸飞便要被引去祖龙禁宫的御医所,扬宇不放心地同行。
  路上没几个人,高高的宫墙之下一片沉寂。两人和前面带路的内监拉开了些远近,逸飞才小声向扬宇道:“我谢的是什么恩?我都没听到。”
  扬宇没好气地道:“我要是不提醒你,你谢恩的就是——‘咔’!”说着做了一个斩首的手势。
  逸飞抿嘴一笑,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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