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谋生手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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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谋生手册- 第7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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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没有殷士儋,他早在隆庆四年就已经入阁!如此一来有他帮着高拱,怎会让张居正和冯保独大?

张四维深深吸了一口气,没有提殷士儋的事,而是沉声问道:“李尧卿是宁国府宣城人,汪孚林和宣城沈氏乃是姻亲,莫非李尧卿和沈家有什么关系?”

“父亲,如果是那样也就罢了,可却是比这更加亲近的关系!”张泰徵扶了张四维到书桌后坐下,这才急忙说道,“您知道的,汪孚林的岳父叶钧耀当初是在歙县令任上,和汪孚林沆瀣一气,最后把那个身世成谜的女儿许配了过去。而这个李尧卿,曾经在叶钧耀那里毛遂自荐,当了半年的门馆先生。”

张四维顿时皱了皱眉:“才半年?”

“父亲,您别看就半年,要知道,李尧卿那半年不但教了叶钧耀的儿子,也就是汪孚林的小舅子,还给汪孚林的养子汪金宝启蒙,甚至据说还辅导过汪孚林的制艺。他临走上京师参加会试之前,还给叶家和汪家推荐了自己当初的启蒙老师方朋!就是那方朋和汪道贯推荐的老师柯镇联手,这才能够让汪孚林从岁考一等一路考中举人,考中进士,所以,即便是说李尧卿对汪孚林有半师之分,这也毫不为过!”

张泰徵说到这里,见张四维那脸色明显凝重了许多,他就主动解释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父亲,我这些天来派人混迹于外城新安会馆,打听了很多和汪孚林有关的事,这才知道从前实在是太小看了他。他在徽州、杭州、武昌、扬州、丹阳,曾经全都名声赫赫,那时候他还只是十四五六,初出茅庐的一个秀才,又没有显赫的家世,汪道昆只是他快要出五服的伯父!”

举手示意儿子不用再说,张四维一手支着太师椅的扶手,一手揉着太阳穴,足足好一会儿,这才一字一句地说道:“殷士儋当年和高新郑公不和的时候,险些在内阁大打出手,张太岳出面调停,竟然被殷士儋一口唾沫喷在脸上,不啻为奇耻大辱。所以,他之前回乡葬父,推荐入阁的是马自强和申时行,却不敢援引馆师徐阶,更生怕有人推殷士儋,足可见忌惮之深。如今他却提拔了殷士儋的女婿为吏部文选郎,你知道这意味什么?”

“是殷张合流……”

喃喃念出最后这四个字的时候,张泰徵只觉得一股悲凉绝望从心底油然而生,不禁呆呆看着脸色疲惫的父亲:“父亲,李尧卿那天刚刚回京就去见了汪孚林,当夜更是宿在他家,由此可见即便八年不见,他们却依旧相交莫逆。难道此事真的不可挽回了吗?”

“只有熬,只有等。”

张四维只觉得自己平生就没有这么憋屈的时候,恨不得立时辞官回乡。可是,他和小心翼翼不和张居正沾上太多关系的王锡爵不同,也和一心求退根本没想过东山再起的吕调阳不同。他和张居正瓜葛太深了,如果一退,哪怕张居正日后真的被小皇帝所忌,他又怎么可能起复?

足足好一会儿,他才一字一句地说道:“李尧卿充其量也就是一个文选郎,与其因为他的事大动干戈,不如看看辽东那边,光懋到底会交一份怎样的答卷。”

第九零四章一个好汉三个帮

文选郎李尧卿的上任,在如同平静水面的朝局上丢了块石头,但随着涟漪散开,溅起的小水花重新落下,那些声息和响动很快就没了。

相较之下,却还是他的婚事操办,更加引人注目一些。须知殷士儋离开朝堂已经七年了,当年的老宅早已变卖,门生故旧们早已各有各的圈子,因此殷家送嫁的人抵达京师之后,众多好奇的官员都在观望这批人将落脚何处。

谁都没想到,殷家前来送嫁的次子殷二老爷以及次媳谢氏,连带那位殷家小姐,没有去亲朋故旧那儿借宿,而是直接住进了昔日殷正茂那座尚书府!

此殷不是彼殷,一个是历城殷氏,一个是歙县上里殷氏,做官的时候谁也不曾听说这两位联过宗,可如今殷家这一行送嫁的却住进了昔日殷府,没人觉得这会是纯粹的巧合。很快,殷正茂的府邸当初是歙县同乡汪孚林和程乃轩联手买下的,其中一路被改建成歙县会馆,此次殷士儋家里这些送嫁的是汪孚林派人去通州码头上接,随即安置在西路的院落中,这一系列消息顿时不胫而走。直到此时,不少后知后觉的人方才为之骇然。

这是张居正授意汪孚林帮着接待殷家人,还是汪孚林自己和殷士儋有什么关联?又或者是汪孚林和那个新进文选郎有交情?

而在众多的猜测之中,汪孚林大大方方在都察院中揭开了这个谜团:“李兄对我有半师之分,他初来乍到就要操办婚事,我自然得尽尽心力。”

汪孚林从广东回京一年半,掌道御史的位子坐得稳稳当当,张居正面前倍有脸面,再加上那百战百胜的辉煌战绩,纵使尚书侍郎那样的高官也不敢不把他放在眼里,因此他这样的评价,无疑成为了很多人高看新任文选郎一眼的理由。

至于曾经过了气的殷阁老二公子夫妇,也有不少人暗自考虑是不是该去拜访助嫁。

于是,当小北和许瑶在殷家人抵达次日,亲自登门去见人的时候,殷二太太谢氏自然而然亲自在门前迎接。虽说殷家从殷士儋的祖父开始,就是闻名山东的儒学大师,可毕竟是到了殷士儋才考中三甲进士。而殷士儋任尚书,当阁老,却始终没怎么照应过儿子征战科场,如今他的长子和次子一个恩荫监生,一个是举人,尚未出仕,希望早已经放在了第三代上,只不过是沾着阁老公子的光而已。

因此,即便不看人家借给自家房子,殷二太太谢氏也不至于在比自己年轻十岁的小北和许瑶面前摆架子,毕竟,人家的丈夫年纪轻轻,却是科道!

事实上,殷家虽是几代书香门第,却并不是什么豪富的家底,进京之前夫妻俩还在一面斟酌陪嫁会不会太过寒酸,还曾经在众多亲朋故旧当中考虑过到底借哪家的房子出嫁更加妥当,哪曾想,到通州码头来接的人直接就把他们送进了昔日的殷尚书府。毕竟源出同姓,殷正茂也如同殷士儋一样已经致仕回乡,这房子原本就是空的,夫妻俩住下的同时,也不用考虑搅扰,却也忍不住打探如今的房主是谁,得知是汪孚林和程乃轩,他们全都吃了一惊。

此时此刻,殷二太太一路走一路道谢不迭,还是许瑶开口说道:“李大人当初在歙县的时候,对我家相公,还有汪公子都有半师之分,如今他刚到京城就要办这么大的喜事,我们帮这点小忙,那是应当的,二太太您不用放在心上。倒是你们从济南一路跋涉到此,路途劳累,尤其是殷小姐,若有哪里不舒服不习惯,还请尽管说出来。”

“程大奶奶您太客气了。”殷二太太听着这话,只觉得对方如此高看未来的小姑爷,不枉公公当初早早看好这桩婚事,竟然默许小姑子整整等了这么多年。就她那会儿知道的时候,还心里犯过嘀咕,男女双方年龄相差整整七岁,怎么就彼此看对眼,一个非卿不娶,一个非君不嫁呢?

小北则笑吟吟地说道:“李大人新官上任,忙得不可开交,所以就把找新房的事情托付了我。我虽说让牙行的中人看了好几个地方,可想着日后是他们小夫妻过日子,所以准新郎官既然没空去看,不如二太太和殷小姐姑嫂抽个空,咱们去看一看哪里更合意。您千万别和我客气,毕竟少则住上三五年,多则七八年十数年,可不能马虎了。”

殷二太太在历城也曾经帮着不少相熟的人家忙活过婚事,即便如此,这样好说话的男方,她依旧是第一次见。要知道,老爷子年纪一大把,即便是老来所生的幼女出嫁,却也不可能一路送到京城来——这不是情分不够的问题,老爷子说他这样的前阁老一旦回京,必定会引起众多猜忌,因此只送到了村口。如此单薄的娘家送嫁队伍,男方却如此悉心招待,这无疑代表男方对这桩婚事的期待和重视。

因此,即便之前不想让殷小姐随便见人,免得被人说老姑娘急着出嫁不尊重,此时她在谢了又谢之后,却还是抽了个空子,悄悄吩咐随身跟着的妈妈把小姑子给请来。虽说那是名义上的小姑子,可年纪相差十一岁,她嫁过来的这些年其实是把人当成半个女儿相待的。

须臾,小北就看到门帘一动,却是一个身材窈窕的女郎进了门来。只见来人衣着朴素,不施粉黛,可即便如此,却难掩倾城绝色,就如同富贵牡丹一般出挑。想到李师爷俊逸如竹,喜欢的却是牡丹,她忍不住嘴角翘了翘,等到人上前裣衽施礼的时候,她就连忙起身把人搀扶了起来。

许瑶慢了一拍,等小北硬是把人按了坐下之后,她才带着几分惊叹说道:“小北,就是当年衣香社公认美人的方家小姐,也没有殷小姐这么漂亮吧?啊……”

意识到自己有些失言,许瑶顿时面上微红。总算她如今待人接物多了,连忙开口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殷小姐实在太……”

这个太字之后,她又卡住了,慌忙赧然道:“对不住,我真的是看呆了,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话了。”

好在小北看出殷小姐并没有什么不高兴,就抿嘴笑道:“许姐姐难得说错了话,二太太和殷小姐还请别放在心上。实在是我见犹怜,更何况别人?李大人之前和我家相公说起婚事的时候,一副苦尽甘来,志得意满的样子,要知道想当初他就是拒婚方才从宣城跑到歙县的,这些年竟然也一直都拖着没成婚,想来对如今这桩婚事极其满意,他这样优秀的人这才会等了足足五年。”

没想到李尧卿连五年之约都透出去了,殷二太太虽说有些脸红,却不禁越发确信未来姑爷和汪程两家的关系,连忙看向小姑子。下一刻,她就只见殷小姐略带羞涩地起身说道:“二哥二嫂和我远道来此,多亏二位姐姐照拂周到,本该是我登门去拜见的,但现在我是待嫁之女,这才不敢贸然登门,竟然让二位姐姐来看我,我才是真的不好意思。多谢刚刚许姐姐夸我,我和李郎……确实是缘分。”

若非缘分,两人怎能接连碰见三次?若非缘分,李尧卿又怎会不顾任内不婚的禁令,连着写了七八封信给她的父亲殷士儋求娶,指天发誓离任后就迎娶?而就在父亲又好气又好笑,却也不无心动的时候,李尧卿甚至又连远在宣城的父母也给请了过来,让双方家长私底下见了一面!

倘若不是此事在父母那边都已经过了明路,她怎么可能在家中以多病等等各种借口,一直待字闺中到十九岁?

殷小姐那微微羞涩的表情恰到好处,小北忍不住惊艳,想到当初叶钧耀对李师爷的人才那也是赏识得很,几乎很想把姐姐叶明月许配给他,结果李师爷避之如虎,叶明月也完全没那个意思,一时郎无情妾无意,这事情也就黄了,她此刻不由得暗暗将一向敬重的姐姐和殷小姐做了个对比。

姐姐是聪慧能干,爽利大气,却也时不时会捉弄人;可这位殷小姐从第一眼印象来看,美艳的外表下,那羞涩内敛的性子却分明无疑。

说来说去,还是性格相合,彼此投缘倾心最重要。姐姐就说过,她和稍稍有些木讷,但该强势的时候却很强势的姐夫就相处得很好,很合得来。

最初的生涩过后,因为彼此年龄相差不大,殷二太太眼看小北和许瑶笑吟吟地和殷小姐攀谈了起来,她也就不大插话,只在旁边静静地坐着。

未来姑爷之前请了父母过来和老爷子当面说亲的时候,她完全蒙在鼓里,但正式请媒人提亲,却敲定了会带着妻子在任上,这就意味着小姑子会在京城呆很久,如此一来,殷小姐彻底脱离了从前在济南府的那个圈子,结交新朋友就很重要了。如今这两位年纪略微长两三岁,听谈吐都是好性子的,她怎么不为小姑子高兴?

当小北再次提到看房子的事情时,殷小姐不免有些迟疑地看了看嫂子,却不想殷二太太笑道:“汪大奶奶既然这么周到,咱们也就不要推搪了,明日就一块去看,到底是长久的事,未来姑爷知道也一定会觉得咱们对他上心。”

“嗯……那好……就有劳二位姐姐了。”

殷小姐的点头答允,小北和许瑶同车回去时,自然免不了笑意盈盈嘀嘀咕咕。等到隔日她们再出去,和殷家姑嫂汇合,在三处宅子中,挑中了最靠近程家胡同的一座三进宅院,和牙行商定了价钱。殷小姐原以为是赁上三五年,却没想到小北和许瑶竟是直接出了三千六百两买了这宅子。殷二太太吓了一跳,等牙行那中人喜上眉梢签了契书离开之后,她连忙就想说话,却只见小北笑着抢了先。

“这房子我和许姐姐买下,本来打算送给李大人和殷妹妹做贺礼,但我们也知道,你们两个人谁都不会肯,所以就退而求其次,租给你们成婚之后住。等什么时候你们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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