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谋生手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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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谋生手册- 第3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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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睹这合剑的一幕。”

“南明兄竟然把佩剑也让你带来了?想不到此次不过阔别两年,双剑便有重会的机会。”

戚继光不禁为之大喜,随即转身信手取下了壁上悬挂的一把佩剑,按动机簧将其拔出来之后,他见汪孚林也已经拔出了那宝剑,剑尖朝下呈上,他便接了在手,等到那同炉锻制出来的两把宝剑合在一起,他不由得长叹一声道:“至今已经三合宝剑了,我在蓟镇为一边总兵,而南明兄在兵部为少司马,全都正当盛年,正在舒展抱负之时,没有辜负当年分剑时的誓言!”

“另外,伯父还有答戚大帅的诗,令我一并送上。”

汪孚林这次临走之前,翻看了足足厚厚一沓戚继光送给汪道昆的书信诗稿,就只见其中诗词无数,那咂舌就别提了。见此时此刻戚继光脸上再也不见最初相见时那点醉意,反而是兴致高昂,他就直接吟道:“田士投知己,分悬比太阿。星文开瘴海,夜色倒明河。决胜千人废,论功百战多。审奸空眸睨,天意岂磋跑。”

戚继光只觉得傍晚归家时那点郁闷全都烟消云散,整个人精神奕奕,说不出的壮怀激昂,一时就着这首汪道昆的赠诗弹剑高歌。等心中舒畅,回剑归鞘,将汪道昆那把宝剑又还给汪孚林,自己的那把宝剑悬于壁上之后,他重新落座时,已是没有丝毫倦怠之色。

此时是晚饭时分,戚继光自然亲自招待,当听说汪孚林此来,是特意拜会自己,还想去喜峰口看一看,同时一睹军中森严气象,他二话不说全都一口答应了下来,随即更是令人去安排汪孚林的住处。

直到汪孚林又表示看过蓟镇,还要去辽东看一看,希望届时能够借几个人,戚继光仍是爽快答应。等到这对长辈全都和自己大有渊源的夫妇知机告退,只留下了戚良时,他这才若有所思地问道:“那些东西现在如何?”

“回禀大帅,最初汪侍郎赋闲在家,将我的事情多托付给汪公子。汪公子说,徽州田土贫瘠,出产有限,而各种产业也为徽商把持,所以将那些东西放在稳妥人家处生息,每年大约有一成的利,虽少却稳妥。但后来汪公子开始施展拳脚,各项生意有声有色,又在各地建有银庄票号,我在征询了汪侍郎家中二老爷等人的意见后,方才把东西又放了一半在银庄,一半则是合股放在汪公子的产业中。虽说本钱有限,但现如今,所得已经五倍于最初。”

尽管戚继光知道汪道昆出身富商,轻财重义,其父也是乐善好施之人,并不担心自己托付的那些东西有什么问题,可他不过希望在保值的前提上少许增值一点,可没曾想还能有这样的利润!而从戚良口中的汪公子三个字,他一下子想到了刚刚的汪孚林。

“南明兄之前提到的,照管那些东西的侄儿,莫非就是……”

“正如大帅所想。”

戚继光知道汪道昆前后两位妻子都无子,年近四十方才纳妾生子,而自己也是三十五岁方才纳妾,后来总算陆续有了几个儿子,可无论他还是汪道昆,要等到儿子长大成人继承家业,那还有得好等了。可刚刚那汪孚林看看也还不到弱冠,竟然妻子也娶了,进士考中了,生意也做得不错,实在让人羡慕汪道昆家中子弟出贤才的好运。

自己的弟弟戚继美就算颇有出息,在东南抗倭中屡立战功,如今在蓟镇亦是进入了高阶将领序列,可统共也只有一个儿子。自己妻子无出,至今也只有三个庶子。其中戚安国记在王氏名下,另两个也还小。所以,他不得不尽心竭力为那两个儿子做打算!

汪孚林和小北这次到蓟镇三屯营来,只带了碧竹和四个浙军老卒。严妈妈原本是一定要跟的,汪孚林考虑到叶钧耀初到京城,有些地方需要熟悉本地的人帮忙,就说服严妈妈留了下来。如今四个随从安置在另外一间屋子,他们主仆三人则合居一间客房。客房虽说不上非常轩敞,却也陈设整齐雅致,一应用具全都是簇新的。可即使之前一路车马劳顿颇为疲累,可夫妻俩都没有多少睡意,到最后碧竹被他们吩咐去先睡,两人便盘膝坐在暖炕上出神。

真正说起来,小北虽不像汪孚林那样是第一次见戚继光,可儿时的记忆早就不大分明了。那是父亲的旧部,却不能算是父亲的旧友,更何况戚继光真正飞黄腾达,是在福建平倭之后,是在镇守蓟镇为总兵之后。而之前乍一看到人的时候,戚继光和民间传说中那种纯粹英雄的形象实在相差太远,能够感觉到的只有疲惫和倦怠,直到汪孚林拿出汪道昆托付的宝剑与其合剑之后,她才发现戚继光身上方才多了一种与最初截然不同的精气神。

“孚林,戚大帅刚刚一句都没提过夫人,伯父不是说,戚夫人已经到蓟镇了吗?”

汪孚林不知道该怎么说,左思右想,到最后就把自己所知的传闻中戚夫人王氏那点故事全都一一说了出来。讲到戚继光当年家贫的时候,王氏买回来一条鱼,自己吃鱼头鱼尾,把鱼身全都留给戚继光吃的往事,小北不禁有些不相信:“好歹戚大帅当年也是世袭的四品军职,夫人又出自什么王万户,怎么至于就这么穷?”

“你想想,从洪武世袭至今的军职,都快二百年了吧?而这么多年来朝廷又许出去多少世袭军职?可真正每个都司每个卫所的实缺又有多少?很多人就是挂个虚衔,如果等不到实职,就只有窘迫两个字,那点俸禄够吃饭?想来戚大帅年少时,父亲重病期间花光钱,也是这个光景。至于所谓王万户,本朝有万户这个官职吗?说不定这人姓王叫万户,说不定这个人也就是和戚家一样的世袭军职,再说总不能把一家一当全都给女儿陪嫁,精打细算是必须的。”

小北这才信了七分,可对于戚夫人王氏因为丈夫纳妾,几乎要捅刀子杀人的剽悍,尽管她跟着苏夫人,也知道什么叫做厉害主妇,更在外头听过不少悍妇的故事,还是有点难以置信。毕竟这年头悍妇大多都是冲着婢妾去的,那端的是杀人如麻,毕竟律法总是偏向正妻,被人捅到朝廷之后,杖责令离异是最重的处分了,问题在于大多数惧内如虎的丈夫都不敢声张。可即便如此,敢冲丈夫这么狠的妻子那仍旧是凤毛麟角。

“要我说,戚大帅偷着纳妾生子当然不对,可朝廷的制度也不好!我曾经听爹娘说过,最初是官员上任三年之内则不许带家眷,说是怕家眷受人请托,可你要这里三年那里三年,十年八年就过去了。也是这么多年之后方才渐渐放松了管束,可民间还是不带家眷上任的官员就被人啧啧称道,这不是让人为了名声,就抛妻弃子不管不顾吗?现在当一般地方官的还好,可九边重镇的督抚还有总兵,不少也是不带家眷的,结果倒好,姬妾成群就顺理成章了。”

汪孚林最初没料到小北会直接把矛头指向制度,当发现这丫头越说越离谱,已经嗤之以鼻,他赶紧把食指放在她嘴唇上。在家里说说这些当然不要紧,但戚继光是什么人,蓟镇总兵!尽管张居正看似对其信赖备至,安知就一定没有厂卫埋伏在家里当钉子?

“出门在外,谨慎点!”

可他这话音刚落,窗外便传来了一声冷笑:“这年头当官的男子都胆小如鼠,还不如我等女流!”

第五二二章拔刀相向

汪孚林只是防着有人听壁角,可是,当真正发现有人听壁角,他不由觉得一阵惊悚,可随之就意识到说话的是女人。而在这总兵府,敢于对小北这样大逆不道的评论说出这样赞同之语的女人,毫无疑问只有一个,就是那位戚夫人王氏。然而,在这大冷天的晚上,堂堂一位一品夫人不在内院好好呆着,而是突然跑到外院客房来,也不敲门就在外头站着听壁角,这算什么?

最重要的是,之前小北一点都没察觉!

他再次看了一眼小北,见其一点都没有因为说话被人附和而高兴,而是一张脸绷得紧紧的,显然也正在懊恼自己的疏忽。他想了想便索性下床,穿好鞋子后走到门边,拨开门闩后直接打开了门,见窗外那地方站着一个披了白色狐裘的女子,人正转过头来冷冷看他,他就直接拱了拱手道:“天寒地冻,夫人若有什么话要问,径直到屋子里说岂不方便?”

疑似戚夫人王氏的女子大步走上前来,毫不在意地从汪孚林身侧进了屋子。在明亮的灯火下,汪孚林快速打量了一眼这位四十出头身材高挑的中年女子。只见其面庞微丰,大约是在雪中站得时间长了,肤色略嫌苍白,五官少几分柔和,多几分刚硬,眼神更是锋芒毕露,竟有一种让人不敢逼视的压迫感。她见汪孚林竟敢不闪不避和自己对视,不禁又冷哼了一声,目光这才落在了后头的小北身上,眼神稍稍柔和了一点。

“没想到汪道昆的侄儿媳妇竟然如此敢言!没错,若不是这些见鬼的规矩,别人好端端的一家人怎会不得不夫妻骨肉分离,哪来那么多官员动辄绝嗣无后之事?年轻能生的时候和丈夫分隔两地,等到不能生的时候,丈夫官也当得大了,可以养得起家眷了,那时候就看着那些妖妖娆娆的婢妾整天在面前晃悠,怎么可能不硬生生逼出几个悍妇来?”

小北却和汪孚林注意到的东西不一样,她的眼神从一开始就被王氏的右手袖子吸引。在她看来,那有些不自然的袖子之中,仿佛藏着一把短刃!在王氏说话的时候,她快走几步和汪孚林并肩而立,随即镇定地问道:“敢问可真是王夫人吗?”

知道王氏和戚继光的夫妻关系早已远不如从前,小北聪明地避开了一个戚字,见王氏微微颔首算是回答了,她便开口答道:“刚刚我只不过一时气不过,这才如此说,细细思量却其实很不妥,我家相公的制止并没有错。不为了别的,如戚大帅这样镇守一方的总兵,既然军中都还有监军太监在,说不定府里有一两个厂卫的探子也不奇怪,传扬出去就不是我们夫妻的事了。夫人若是没有什么别的事,就请回吧。”

别说被人靠近在窗口听壁角,她却一无所知,让她觉得很丢脸,王氏这袖子里藏的东西让她太忌惮了!

王氏目光倏然转冷,见小北寸步不让和她对视,她突然嘴角一勾笑了笑,右手猛地一拉,室内顿时亮起了一泓寒光。说时迟那时快,小北想都不想直接闪身挡在了汪孚林身前,两只手早已经把腰间一直都备着的四把柳叶飞刀扣在指缝中。她才不管面前乃是那位妻以夫贵的一品夫人,任凭利刃就那么距离眼睛只有寸许,气势分毫不让地低喝道:“夫人是想同归于尽吗?”

汪孚林简直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闹得不知道说什么是好。戚继光这娶的什么媳妇?简直神经病啊!大晚上的跑人家外院客房窗外听壁角,然后进门之后没说两句话就亮刀子,怪不得当年能做出险些挥刀谋杀亲夫的事情来!

王氏看着小北指缝中间夹的那四把柳叶飞刀,眼神一凝,尽管右手只要轻轻一刺,她仍有十足的把握可以全身而退,可她今夜毕竟不是真的来打打杀杀的。她冷着脸收回了手,随即又退后了几步,这才哂然笑道:“好,好,没想到汪道昆还给他侄儿挑了个厉害的媳妇。这么多年了,我也见过不少自诩为将门虎女,却只知道在丈夫的侍妾丫头身上逞威风,还是第一次遇到敢和我动手的女人。看在你份上,我就给你家相公几句明话。”

她盯着汪孚林,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早就想去一趟徽州,看看戚继光和汪道昆背地里捣腾的那些名堂了,既然你正好送上门来,和你说也是正好!戚继光想要儿子,我当初也不是没生过,可惜一个养不住,另一个还在娘肚子里就因为倭寇围城,不得不组织百姓自救而没能生下来!再后来聚少离多,就更生不出来了。他自己当初答应我的,只要我养了安国,其余两个他管我不管,可他却私底下瞒着我偷偷往外藏私房钱,哪有这个道理!要是汪道昆不把这钱吐出来,休怪我不客气!”

这女人真的不可理喻!

尽管汪孚林也认同小北的说法,这年头文武官员纳妾往往是因为家眷不得跟着上任,而且戚继光又重视传宗接代,又有点贪好美色,可王氏这种不依不饶要钱财的做法实在是让人没法同情。要是戚继光在汪道昆那藏个十万八万私房钱,他也会觉得过分,可问题在于,别人不知道他是知道的,戚良捎带来的统共就只有白银两千两,两千!想当初他家老爹欠汪道昆汪道贯兄弟的债务都有七千两,这两千两放在徽州富户眼里就是根牛毛!

“夫人打算怎么个不客气法?”

王氏没想到汪孚林竟然问锝这样理直气壮的,登时气得恨不得给这小无赖当胸一剑。可别说小北就那么挡在汪孚林面前,她也顶多只敢吓唬吓唬人,不可能真的来硬的!她咬了咬牙,一字一句地说道:“很简单,我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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