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谋生手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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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谋生手册- 第3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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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的小家伙起来之后,她就拿起旁边的一包东西塞了过去,可原本准备好的一番说辞却全都忘光了。好半晌,她才平复了心情。

“你还小呢,好好读书,不要胡思乱想。以后要有谁欺负你,找不到你爹就和我说,我给你出气!”

金宝原本很紧张很严肃,可听到最后,他终于忍俊不禁,一下子咧了咧嘴,等意识到失态的时候却已经来不及了,只能赶紧低头。

而汪孚林不得不使劲咳嗽了一声,这才一本正经地说:“金宝,以后见到小胖子……见到明兆的时候,记得叫声舅舅。”

扑哧——

这一次,轮到汪二娘和汪小妹忍不住偷笑了起来。于是,原本颇为庄严肃穆的气氛一下子无影无踪,汪元莞指着汪孚林便笑骂道:“小弟,还指望你娶妻之后能够好好收心养性,可你还是这样胡闹,也不怕你姐夫笑话你。”

“不会不会。”许臻却是老实人,赶紧摇头道,“小弟聪明机敏又能干,我只有学他,怎敢笑话他?”

从前老实而又好学的女婿一直都是自己拿来鞭策汪孚林好好上进的榜样,可现在看见许臻这光景,汪道蕴就不指望这个大女婿能够发挥作用了。见汪孚林笑吟吟起身赔礼不迭,却又振振有词地说金宝改口那是应该的,金宝自己也慌忙点头,他只觉得打点了不知道多少天的那番新婚训诫全都没地儿说了,只能闷闷地对妻子说道:“他们新婚燕尔,你告诫他们两句。”

吴氏好容易盼到了儿子娶妻,再加上之前离家那么久,心里内疚得不得了,眼见汪孚林一朝长成了小大人,又已经为人夫,她哪里舍得说一句重话。招手叫了儿子儿媳上前之后,她就把他们的手重重一合,随即郑重其事地说道:“你们能有这缘分乃是天注定,一定要珍惜。日后若有争执的时候,想想你们从定亲之后到如今成婚这一路的磨折。娘只盼着你们和和美美,早点让咱们抱上孙辈。”

这样直白的大实话说得汪孚林心头微热。哪怕对于这对父母的感情谈不上多深厚,也比不上之前一直陪在身边的两个妹妹和金宝,可他此时此刻忍不住点点头说:“我明白了,爹娘放心。”

“哼!”汪道蕴扬着脑袋轻哼一声,随即才垂下下巴端详了一下儿子,用有些勉强的口气说,“不要忘了接下来便是科考,这一次错过了便又是三年!”

“爹娘放心,我会好好督促他的。”这一次,小北终于逮着了机会,立刻立下了军令状,“绝不会让他偷懒!”

此话一出,屋子里顿时传来了汪二娘和汪小妹那银铃一般的笑声,汪元莞则是少不得出言打趣,至于汪道蕴则是老怀大慰,对妻子一个劲炫耀自己当年的决断和魄力,让郁闷的汪孚林无可奈何,只能把一模一样的训诫语气放在金宝身上。然而,今天的任务才刚开始,既然在松明山村,他还需要带着新妇去见族中的长辈。如非汪良彬汪老太爷将上上下下的人全都请到松园济济一堂,他一家家拜访过去,只怕三天都未必能见完所有族亲。

至于次日,则是早就定下的族中大祭,又是忙活了整整一天。

等到第三天小北回门,却不止汪孚林送人回去,跟着同去的还有何心隐以及茅坤吕光午,以及之前特意从城里赶到松明山来喝喜酒的戚良等人。在被特意请过来的时候,茅坤已经从吕光午口中得知了小北身世,百感交集的同时,自也少不得再去见收留遗孤的叶家夫妇一面,还打算和众人再去一趟龙川村,与这对新婚夫妇一块拜祭胡宗宪。

虽说只不过三日,然而,当叶钧耀再见汪孚林和小北时,脸上立刻露出了货真价实的喜色。等女儿女婿行过礼后,他见苏夫人把小北叫了去,自己立刻把汪孚林拉到了跟前,却是低声嘱咐道:“小北比明月好动,更像你岳母,但她性子有点冒失,要是平时万一河东狮吼,你也多担待点!别忘了当初她逼你那什么表白的时候,你自己亲口说了喜欢她,否则我也不会答应你家提亲。你让着些她,别人顶多在背后说你惧内,那也没什么可怕的……”

见叶大炮竟然一本正经地传授起如何不畏人言坚持怕老婆路线,汪孚林简直有些哭笑不得。见小北一面和苏夫人叶明月说话,一面不是瞟着这儿,分明是竖起耳朵听他们翁婿说什么,他等到叶钧耀那番话告一段落,当即似笑非笑地说道:“岳父放心,若非你一看我就是好丈夫,怎舍得下嫁爱女?打是亲骂是爱,我当然都省得。”

脸皮真厚!

饶是小北早就知道汪孚林素来出言无忌,这时候也听得有些牙痒痒。好在母亲完全没嘱咐什么夫妻相处之道,倒是对她的龙川村之行提点了不少。而叶明月则是悄悄把一样东西塞到了她手里,她纳闷地低头一看,却发现是一本书,可一看书名,她就一下子愣住了。

“胡梅林集?姐,这是哪来的?”

叶明月笑着冲汪孚林那努了努嘴,随即低声说道:“别忘了,你家相公手里有一家印书坊,光印米券岂不是要大亏特亏?”

小北这才知道,汪孚林竟然提都不提便做了这个,忍不住将那书紧紧抱在怀中。接下来,她和汪孚林一起,又去见了叶家其他长辈,叶老太太拉着他们唠唠叨叨许久,等到终于告一段落,宿在了官廨中的客房,她才捧着那本书来到了汪孚林的面前,却没有开口。

“问这个?”汪孚林只瞅了一眼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当即笑道,“本来还想当个惊喜,谁知道这就被你知道了。接下来不是还要拜祭另一位岳父吗,总不能多烧一点纸钱算是见面礼,我就想着印个一百套出来,烧上这一套算是见面礼。幸亏是活字,从排版到印好,都一个多月了,印出几套来总不成问题。”

“谢谢你。”

听到这样的解释,小北沉默好一会儿,这才迸出了三个字。不等汪孚林再说什么,她突然紧紧抱住了他的脖子,随即一字一句地说道:“当年跑出来,流浪了这么久,能够被爹娘和姐姐收留,我觉得这是最幸福的事,可现在还要再加一件。能够遇上你,能够喜欢你,能够嫁给你……真是太好了!”

感觉到那温热的水滴掉落在自己的后颈上,汪孚林不由得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虽说你常常像一只炸毛的小猫,常常冒冒失失,丢三落四,常常逞能瞎帮忙,不是精通诗词歌赋琴棋书画的才女,也不是洞悉人心精明能干的闺中豪杰,更不是千军之中能取上将首级的高手,只是个会翻墙,会打架,会哭会笑的傻丫头,可能够遇上你,能够有这样的缘分,实在是很不错!”

“又叫我傻丫头!”

见小北一下子松开手,气鼓鼓地瞪着自己,汪孚林不觉莞尔。他轻轻舒了一口气,看向了支摘窗外的暮色。

暮色苍茫之中,天空一轮月亮似隐似现。

第七卷璀璨京华

第四五八章乡试前夕

万历元年金桂飘香时,南京城中大大小小的客栈旅舍几乎全都爆满,住的自然都是今年来考南直隶乡试的各县生员。

这都是历经科考以及录遗杀出来的佼佼者,每个县几百名生员当中,能够得到考试资格的人,多的三四十,少的一二十。而所有那么多府县加在一起,总共约摸有两三千人,加上随从家人,据说能够有数万。

而整个南直隶能够录取的举人总数,也就是解额,尽管历经数次增加,也只有区区一百三十五名,和北直隶持平。所以大多数官宦子弟为了取解更容易,往往会寄籍又或者借籍乡试容易的顺天府。相比南直隶,另两个魔鬼乡试省份则是江西和浙江,一个解额九十五,一个解额九十。

所以,从小读圣贤书,以进入官场为己任的莘莘学子,要从南直隶、浙江、江西这三地杀出来,那全都是过五关斩六将,精英中的精英!

南直隶那么多府,历年乡试举人位居前列的诸府秀才,常常是到了南京,趁着还没考试之前就有各种文斗预热。从诗词歌赋一直比到琴棋书画,全都卯足了劲想要把别人压下去。这其中,本乡一府六县颇为贫瘠,徽商却在外地豪富的徽籍士子,十次当中倒有九次是被人攻击的对象。尽管徽州一府六县才子不少,勉强也能不落下风,可总是分心不少。可今年参加完状元楼英雄宴,来南京参加乡试的这些生员却有福分了,因为他们有一个战斗力太强的同伴!

那就是松明山汪小官人!

去年年尾,被强化训练三个月之后,靠着神奇的押题方先生,汪孚林在提学大宗师谢廷杰主持的科考中,再次和程乃轩一同跻身一等。当然,这次他们的名次总算是往前头挪动了一点,虽不是吊榜尾的难兄难弟,可名次仍然神奇地紧挨着,用小北戏谑的话来说,那就是难舍难分。而等到今年南直隶的乡试主考官下来之后,方先生和柯先生立时拍手称庆。

原来,这位主考官不是别人,正是曾经在南直隶当过提学大宗师,更在胡宗宪灵柩被其子胡松奇丢在路边之后,亲自护送了回绩溪的耿定向。耿定向之前在高拱当政的时候讥嘲这位首辅浅薄没度量,被怀恨在心的高拱借着吏部考察远远赶了出去,现如今张居正当权,当年被高拱罢斥的旧人大多被启用,耿定向先是被调到衡州府为推官,随即又调回京镀了一下金,这次便放出来当了主考官。

当然最最重要的是,耿定向和谢廷杰一样,属于王学泰州学派!

所以,汪孚林这次和程乃轩到南京,柯方两人便跟了来。当然,他们并不指望能够从耿定向那边通融一二,弄点考题来作弊,反而是有心再试试押题。对于这两位一门心思做这个,朝中汪道昆又是一个月一封信,汪孚林也没办法,只好听之任之。唯一让他很无奈的是,从徽州那些亲友团,再到眼下身边这些人,全都瞒着他早就在南京造过势,以至于他初临贵地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就被人砸场子,一来二去,他不得不拿出了十分的战斗力来。

不过如此一来,竟是让他在同仇敌忾的徽州府士子当中赢得了不错的名声。

徽商豪富,在南京亦是建有一座新安会馆,平时供徽商往来,科举时则提供给应试的徽籍秀才,虽不如在扬州,在汉口镇上那么招摇,可在寸土寸金的这金陵之地,对于前来应考的贫寒士子们来说,已经是一等一的福利了。唯一不足的是,这里只有几十间房,常常要两人甚至三人合住一间,可即便家境殷实的秀才,也更愿意在这儿住,从而加强彼此的联系,抱团应付各种局面。至于带着的书童仆役,则安置在附近旅舍又或者民宿。

汪孚林和程乃轩当然同住一房,这天又应付了一场所谓的文会回来,吩咐墨香去柯先生方先生那儿打探打探,汪孚林跟在程乃轩身后进屋,用脚后跟一磕门便伸了个懒腰。

“再这样下去,我就要江郎才尽了!”

“谁让你在诗词文坛上名气不大,在其他地方却是名气不小,再加上和曾经那位丹阳邵大侠的败落还扯上了关系?”

程乃轩拿起茶壶倒了两杯,给汪孚林推过去一杯,自己拿起自己的一仰脖子咕嘟咕嘟喝干,这才一抹嘴道:“不过话说回来,是骡子是马,终究还要进了贡院才能分出胜负来,柯先生和方先生最近连个人影都没有,他们之前说的到底可靠不可靠?”

自家人知自家事,汪孚林很清楚,要论通权达变,应付危机,自己前世里曾经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那些读圣贤书的读书人少有能比得上自己的,可要论制艺文章,哪怕眼下勉强也算装着满脑子四书五经,又闭门苦读一年,可他的根底基础以及思维模式不一样,比不上那些从小浸淫在其中的家伙。要不是资深应考达人方先生和柯先生在背后鼎力支持,从强化到押题全都给包办了,程乃轩也许还有点希望,他这水平绝对够呛!

所以,对于程乃轩的疑虑,他也只能报之以苦笑:“我怎么知道?反正去年加今年,磨了将近一年的枪,现在再着急也是白搭。”

“你倒是真想得开。”程乃轩苦恼地一屁股坐下,双手托着下巴说,“要知道,我那岳父可是解元出身,现在已经是詹事府右赞善,日讲官,每次来信就是问我这个女婿课业,还不时出题考我。我要是能考中个举人,那还能透口气,要是考不上……你不知道我岳母说了,赶明儿就把我提溜上京去!要知道许家那家教就是读书、读书再读书,可我不想学他们,我只想学我爹!”

“你爹当初可也一样是举人,而且算起来比你岳父还先考中举人,就是运气不大好,进士没考上,两次之后才转了方向而已。”汪孚林似笑非笑地提醒了程乃轩一句,见他仿佛被刺破的皮球一般,一下子趴在桌子上老大没精神,汪孚林想起自家那位在徽宁道任上有声有色的岳父,不由得掐指算了算。

要说叶钧耀第一任县令便只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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