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谋生手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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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谋生手册- 第3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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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大了?

他倒不是怕自己这成婚办成宾客盈门的大事有什么不妥,而是纯粹怕麻烦。见证过程乃轩成婚那次被折腾得整个人都虚脱了,他自然很不希望被人当成傀儡一样折腾那么多天,奈何木已成舟,这种事完全不是他说了算。

在得到了上头并不会穷究所谓高拱余党的承诺之后,两淮巡盐御史用比平日高出数倍的效率,快速通过了官府掣验盐货的环节,让囤积了盐货的盐商们能够尽快把盐货运到各种行销地区去变卖,而程老爷这种相当于后世纲商总商的豪商反倒闲了下来。而在汪孚林要回乡完婚的消息散布开来之后,竟然还有更多的徽商表示出了前去参加的深厚兴趣,最后回程的队伍竟包下了整整两条大船。正宾就有三四十,加上随员总共百多人。

而程琥带着牛四带着几个身强力壮的机工随行押运银两,跑了一趟武进给沈应奎送钱,正好在这时及时赶了回来,也带来了那边的消息。沈应奎要为邵芳服三月缌麻,再加上还不知道汪孚林回乡成婚之事,自然赶不过来,但却让程琥和牛四捎带了一封信,表示日后汪孚林若有事差遣,一定义不容辞。汪孚林之前那趟奔波本来就是看在沈应奎的份上,此刻唏嘘过后,顺带也就邀请了牛四回乡喝喜酒,这下子,牛四顿时喜出望外,满口答应了下来。

船到芜湖停靠,然后雇车马改陆路的时候,芜湖的几家车马行中,最好的车被搜刮一空,一时在芜湖留下了扬州豪商甲天下的传说,这就是后话了。

当这浩浩荡荡一行人出现在歙县小北门外,登时迎来了好一阵骚动。可一认出骑在马上汪孚林,城门守卒立刻一窝蜂全都围了上来,其中除却问好的,更多的人都在那笑说汪家和叶家刚刚定下的那门婚事。尽管汪孚林素来是脸皮极厚的人,他也禁不住这样一大堆人齐齐八卦,到最后好容易突围而出进城的时候,他简直被逼出了一身汗。

由于此次跟他回来的宾客实在太多,其中一小部分是在府城或是县城之中有老宅的,早两天就命人快马加鞭回来略作整理,但也有如同带着长子长媳的苏氏这般,完完全全是来做客的。可汪孚林自家老宅到现在还借给了戚良等戚家军老卒,县后街那座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小宅子里,他还闹不清楚叶家人是否还借住着,故而他本想包下如马家客栈这样交通便利的旅舍给客人暂住,却没想程老爷直截了当替他解决了难题。

“我家中人口少房子多,早已吩咐下去,腾出了几个空院子,另外,我在府城县城里还有两座空置的小宅子,加在一起就足够了。”

汪孚林没有和程老爷客气,事实上他也找不到更好的办法,当即爽快接受了下来。向汪家那几房长辈告了声罪之后,他便带着秋枫匆匆纵马赶往县后街上的家。临到门口下马时,他忍不住斜睨了一眼对面那熟悉的小门,心中忍不住有些怅惘。叶大炮如今虽说还在徽州,可衙门却换成了府城中的按察分司,这座县衙知县官廨已经让给别人了,以后他也不会再像从前那样,出入如入自家。

“哥,早就听到你的马蹄声了,在家门口发什么呆啊!”

乍然听到这一声娇斥,汪孚林回头一看,却看到是汪二娘正叉腰站在门口,他不禁笑了,他纵身一跃下地,又伸手把刚刚坐在前头的秋枫扶了下来,随即才迎上前去。见汪二娘脸上虽故意露出气鼓鼓的模样,可眼神中却流露出了欣喜的表情,他忍不住大笑着抱起她转了一个圈,等放下之后,他就看到汪小妹满脸兴奋地冲了过来,少不得依样画葫芦也抱起她打了个旋儿。

等到最终把人放下了地,他见金宝已经过来磕头,他一把将小家伙拉了起来,随即拍了拍小家伙的脑袋,大声说道:“我回来了!”

两个女儿闲不住,自从得到程家人捎信之后,就开始掰着手指头算日子,一大早开始就在前院门口等,汪道蕴和吴氏自然不会那么沉不住气。可此时此刻,听到儿子那大声一叫,他们同样心里激动。尽管一开头人人都瞒着他们,可纸包不住火,他们很快就知道儿子是被邵芳劫持走的,若非后来好消息传来得及时,夫妻两个早就撑不住了。也正因为如此,吴氏思前想后,觉得儿子实在是心思太野,决定赶紧给他成了亲,免得他还是这样做事冲动。

夫妻相携上前,汪道蕴便抢在妻子前头喝道:“臭小子,一出去就不知道回来,也不知道拉下多少功课!要不是看在你这回来要成亲的份上,我就罚你……罚你给你娘抄上一百遍佛经!”

“胡说!”吴氏护子之心立刻高涨,狠狠剜了丈夫一眼,这才用有些心虚的眼神看着汪孚林,“双木,我和你爹把你的婚期定下来了,你……没意见吧?”

汪孚林又好气又好笑,用某种微妙的目光看了这夫妻俩好一会儿,直到他们脸上全都是不自然,他方才叹了口气说:“这次从扬州跟我过来,声称要喝喜酒的宾客足有三四十,爹娘如果要准备席面,记得多摆几桌就行了。”

第四五一章得瑟的岳父大人

当汪道蕴听到汪孚林口中那一个个松明山汪氏族人,以及扬州那些徽籍盐商的名字,以及盐运使夫人这样的贵宾,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第一反应便是揪住汪孚林,打算详细问问儿子这次在扬州又做什么了,可却被吴氏打断。知道眼下快到傍晚,她便急急忙忙地说道:“之前按察分司没修好,叶观察在那边办公,夫人她们就一直都住在这里,前些天才刚刚搬过去。他们想来也一直盼着你回来,你不如也过去报一声平安。”

汪孚林也是这么想的,当即笑着说道:“那好,我这次从扬州回来也带了不少吃的玩的,但带着秋枫先走一步,其他东西估计一会儿才送到。二娘,小妹,到时候就交给你们了,看你们能不能挑准,那些是我送给爹娘和你们的礼物。”

本来兄长一回来就又要走,汪二娘心里未免有些不痛快,听到这里方才转怒为喜。而汪孚林撂下这话,见金宝躲在一边只不出声,想到自己那匹坐骑的鞍辔都是特制的,可以载两个人,他心念一转便开口说道:“金宝,叶观察那我还没去过,你和我一块去,带路吧!”

“啊?”

金宝顿时有些傻呆呆的,直到被汪孚林拽出门,稀里糊涂被拱上了马背,直到身后汪孚林也翻身坐了上来,第一次骑马的他直到坐骑已经开始小跑了起来,这才一下子惊醒。尽管他事先准备了一次又一次,似乎有无数的话想要对汪孚林说,可现如今却憋得胸口发慌也说不出一个字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喃喃说道:“爹,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十岁的秀才那叫妖孽,回头稍有差池,就会被人写出一篇伤仲永来,就是考上了,也十有八九会被大宗师压榜。你这次没考上,我倒是心里松了一口气,就担心揠苗助长。三年之后你也才十三岁,有功夫眼下对我说对不起,还不如到时候夺一个案首回来,让我风光风光,省得回头人家说起我们汪家,就在那嘀嘀咕咕说什么咱们家就是吊榜尾的命。还有,说是你之前病了?到底好了没有,别小小年纪落下什么病根!”

“没有没有……啊,不是,我的意思是我的病早就好了!”金宝赶紧解释了起来,可想到前头的话,他只觉得连日以来一直七上八下的心情完全平复了下来。尽管真要说年纪,汪孚林自己也还是半大少年,可在他心里的形象却和死去的生父没有任何差别,反而更高大些。因此,在踌躇了好半晌之后,他才小声说道,“刚刚爹回来之后,我都欢喜得忘了,恭喜爹爹就要成婚了。”

汪孚林只觉得嘴角有些抽搐。自己是头婚不是二婚,却有儿子在那说什么恭喜,感觉怎么那么微妙呢?然而,一想到异日新婚早晨的一幕,他的嘴角却又高高翘了起来。真是的,独乐乐不如众乐乐,那时候的场面,他眼下想想都觉得很喜感。

就这样过了德胜门进入府城,有金宝这样一个为了读书常来常往穿梭于两地的向导,汪孚林很快就找到了那座按察分司。之前他倒是也来过,可那时候这里不过是一座废祠,哪像现在虽说不上多威严肃穆,可至少形容一新,门前还有两个腆胸凸肚的门子。他刚一下马,其中一个门子瞅见还坐在马上的金宝,又细细端详了一下他,继而二话不说拔腿就往里头冲去。至于另一个门子的动作也同样很快,一溜烟就跑了上来相迎。

“小官人可回来了,快快请进,这马匹交给小的照应就行了!”

汪孚林把金宝弄了下来,随手打赏了一把铜钱,就进了大门。这徽宁道按察分司他还是第一次来,在金宝的引路下,他倒是好生参观了一回。等来到后头官廨的大门口,他就看见严妈妈那熟悉身影,连忙笑着拱了拱手。严妈妈立刻还礼道:“可当不起小官人这样多礼,吕公子和柯先生才刚过来不久,小官人还请到堂屋。”

吕光午和柯先生真是好快的脚程!

汪孚林暗自咂舌,当然不会问叶家两姊妹在不在。想来婚事真正敲定,消息都已经传出去了,连婚事都正在筹备,男女有别,今后不比从前了。可是,他这样的想法在来到堂屋门口,看见那正站在檐下的小丫头时,顿时就给完全颠覆了。

就只见小北冲着他一扬眉,随即低声说道:“吕公子等不及你,刚从后门走的,他亲自快马加鞭去请何先生了,如果时间来得及,还会去知会茅先生一声。娘之前几天就回乡去接祖母她们了。姐帮我算了算,说是叶家加上胡家,男女宾客约摸能有四五十。”

我这边光从扬州过来的就有三四十,再加上本地的缙绅,族亲,各种沾亲带故又或者有往来的宾客,这还真是兴师动众……

汪孚林暗自咂舌,忍不住掰着手指头算了一算,最后苦着脸说:“看这情形,若是在松明山办婚事,加上松明山的族亲乡亲,看样子难不成要七八十桌?这婚礼肯定是要晚上办,看来我还得厚脸皮到对面西溪南村借几个园子让宾客借宿。”

说话间,正房的门帘一下子被人拉开了,却是叶钧耀那张有些气恼的脸:“我说怎么就听到说话的声音却不见人进来,你们两个就等着回头拜堂成亲就行了,其他的事情哪里用你们操心,爹娘自然都会给你们操办齐全!孚林,还不赶紧给我滚进来?”

这一声滚进来却是亲昵多过戏谑,汪孚林朝小北耸了耸肩,赶紧带着金宝闪了进去。见叶钧耀回到主位大马金刀一坐,汪孚林闻弦歌知雅意,当即上前深深一揖道:“小婿见过岳父大人。”

汪孚林早就已经叫过岳父了,叶钧耀自是习以为常,奈何金宝却瞠目结舌了。这都还没办婚事呢,怎么就叫上岳父了?那自己应该开口叫什么?平时读书的时候,一直被李师爷和方先生柯先生称之为天资聪颖过目不忘的他,足足纠结了好一会儿,这才跟着上前一步结结巴巴地叫道:“见过叶……大父。”

这如果小北过门了,哪怕他不是亲生儿子,随着叫一声外祖父自然是没错的,可眼下到底还没到那一步呢,天知道叶钧耀听了会不会反而觉得不痛快。至于大父,也就是民间俗称的爷爷,他此刻只能暗中祈祷这个称呼没出问题。

叶钧耀也这才发现金宝竟然跟在后头,等听到这一声叶大父,他倒是莞尔,招手叫了金宝上前之后便笑道:“回头等你爹成亲之后,我可是平白就捡了个十岁的童生外孙。这次考不上是因为你病了,可不要气馁,去见柯先生和方先生吧,他们才刚说起你。”

知道叶钧耀和汪孚林有话要说,金宝如释重负,赶紧行礼告退了出去。他这一走,叶钧耀才觉得真正自在了,坐的姿势也变得很没个正形,竟是伸了个懒腰,这才对汪孚林笑道:“真是当过县令,这才知道按察分司的日子有多好过。南直隶没有按察司,所以按察分司都是挂在浙江按察司名下,而按察司远在杭州,本道的事务就我一个人说了算,姚府尊品级高,却也管不着我,赋役之类最头疼的事都不归我管,只要把刑狱处置好就行了,监察只不过顺手而为,这才叫逍遥好似神仙!”

汪孚林见叶钧耀一下子如此得瑟,他也乐得让这位昔日菜鸟县尊,如今的新任分巡道继续得意一下,当即凑趣地说:“而且新来的县尊拜见时,岳父的感觉应该更好。”

“那是!交割的时候他一口一个前辈,后来到按察分司拜见的时候一口一个观察。而且,他带了两个师爷来上任,忙活老半天,愣是没有在三班六房查出任何纰漏来!”叶钧耀一拍大腿,兴高采烈地说,“可因为他查账的关系,三班六房对他都有些阳奉阴违,他只能又来向我讨教。我好好指点了他一番,他这县尊位子才算是稳了。尤其是刑狱,之前那些个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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