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潜捏了捏麦紫澜的琼鼻,道:“小丫头,这么急着结婚是不是你的主意?”
麦紫澜嗔了他一眼,道:“你整天东奔西跑,根本不知道我有多着急。每次见到干爹他都提赐婚的事,我若再这么矜持着只怕干爹就要将我赐婚给别人了。”
李潜纳闷,道:“上次你不是说自从我胖揍了尉迟宝林没人敢再打你的主意了吗?”
麦紫澜叹息一声道:“那些个公子哥是不敢打我的主意可干爹不知道啊。他若是赐婚谁敢拒绝?前两天干爹还一个劲的向我夸奖柴哲威来着。说什么柴哲威相貌英伟,气度不凡酷肖其父。”
李潜一听顿时头大,柴哲威的确已到婚娶之年。若陛下真将麦紫澜赐婚于他,李潜还真棘手。毕竟柴绍与李潜有恩,而且李潜对柴哲威也印象颇佳。李潜暗暗后怕,幸亏没搞到那种局面,不然李潜可就郁闷死了。
蓦地,李潜忽然想起一事来,道:“等下,等下。柴哲威是平阳昭公主之子陛下的外孙,你是陛下的干女儿,他应该老老实实尊称你小姨才对,你们可差着辈分呢,传出去岂不让人笑话?”
麦紫澜笑道:“当时我就这么给干爹说的。干爹听了一拍脑袋说,把这茬给忘了。不过他又说,我又不是柴哲威的亲姨,我们结婚没关系。他觉得柴哲威的确不错,只要我愿意他立马就赐婚。我被逼的没办法只好把咱们的事说了。”
“那陛下怎么说?”
“干爹当时就笑了。说这些日子我一直在他面前为你说好话,他早就看出来咱们之间不对劲了。不过他直言不讳的对我说,你出身太低与我门不当户不对。他说即便抛开我是他干女儿的身份,也是前朝宿国公之后,而你现在才是个小小的男爵。所以他虽然察觉出了端倪却一直不肯吐口答应我们的婚事。若非见我痴心一片非你不嫁,他还是希望能在勋贵子弟中择一良才赐婚。”
李潜暗自不屑的撇嘴。身份?若论身份我可是西凉王之子。只是李潜更清楚这身份固然显赫但若暴露了绝对会惹来杀身之祸。
麦紫澜看到李潜沉默不语以为自己说过头了,连忙道:“我告诉这些你当笑话听就是,千万别往心里去。我从来没在意过你的出身门第。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
在一个以攀附高门大户为荣的时代,麦紫澜能说出这样的话足见她的真情实意。李潜伸手揽住了她的纤腰,轻轻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笑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你夫君这么年轻就已经是武威男了,以后肯定能封公拜相。你呀,就等着当国公夫人吧。”说着便低下头去与麦紫澜四唇相印。麦紫澜轻轻挣扎了几下便紧紧抱住他,回应着他的热吻。
到了永兴坊。李潜看到这宅子虽然也是三进,不过比永安坊的那个宅子要大的多。据麦紫澜说,这宅子原本是前朝某个官员的宅第。当今陛下率军进长安时那官员逃出长安一直下落不明。后来陛下大赦天下,那官员才重回长安。不过没多久那官员就死了,他儿子不善经营家道中落,为了混口饭吃便想将宅子卖出。前日麦紫澜知道此事便向梅宗际、梅宗颍回禀,得两人首肯买下来。
李潜在院子里转了转,看到宅子虽然几年没整修不过还不算破败,院子里的杂草垃圾早已打扫干净,二十多个工匠正在修葺。李潜手里没多少银钱也不喜华贵奢侈,反复叮嘱麦紫澜不要大兴土木,省下钱来日后有大用处。
看完宅子两人一起去见柴绍。柴绍听了两人的来意二话不说便答应了,想来他定是得到了李渊的交待。李潜则趁机告了假。
第二日李潜与牛弼亲赴岐州,将事情向徐简一一禀明。徐简听了欣然同意。
此后李潜便忙的不可开交。宅院需要收拾,结婚用的各种物品需要置办,吹鼓、轿夫、打杂的人手都需要聘请。还有家中的仆役、侍女需要雇佣,不然这么大的宅子就他们两人住岂不冷清死了?好在有麦紫澜这个贤内助,加上柴绍、马三宝、李五郎、何七、柴勇等一干人相助,这些事倒也不用犯难。
忙活了近一个月终于将宅院收拾妥当,家具及结婚用的一应物品都置办齐整,仆役、侍女也都雇齐。纳彩、问名、纳吉、纳征、请期等一应程序也已走完,就等着腊月初八正式成亲。
这时梅家的人也都赶到长安来。其中有梅宗际的次子梅绍,表字安升,他的妻子张氏,孩子梅润。梅宗际的长子梅继因为得在苏州照看生意无法脱身,不过他的妻子吴氏带着孩子梅洵来了。梅宗颍的长子梅络,表字安秀,妻子余氏,孩子梅泽、梅清。次子梅绪,表字安齐,妻子谢氏,孩子梅泫、梅可儿。女儿梅青萍,女婿陆秀成,表字玉汝,外孙陆鼎元。宅子里一下子多了这么多人,立刻变的热闹起来,特别是几个小孩子的嬉闹玩耍,更让宅子多了许多欢笑。李潜每次到这里来都会被孩子们缠住,叽叽喳喳地吵的李潜头大。后来李潜学乖了,每次去都带些糕点打发孩子们。小孩子见了好吃的立马不再纠缠他。
腊月初三,李潜亲自前往歧州接来徐简和他夫人鲁氏。鲁氏是徐方平特意从老家接来的。以前他没将母亲接到身边是因为他在佑川为官,佑川与鲁郡路途遥远,且时常受吐谷浑侵扰不太安定。再加上徐方平只在佑川呆三年没有必要。现在徐方平在岐州为官,路途近了许多,岐州也安定。徐方平便将母亲接过来以尽孝道。徐方平因公务在身无法现在就过来,只能等初八当天赶到长安。
虽然麦紫澜婉拒了李渊赐予的宅第。不过干女儿成婚身为干爹的他也不可能不表示。于是赐下锦缎百匹,官窑产日用器皿一宗,珠宝首饰一箱给麦紫澜当嫁妆。李建成、李世民、李元吉、柴绍、萧瑀等人也送来了贺礼。
现在一切就绪,就等腊月初八到来了。
第一卷新嫩小荷初出水 第一〇六章 婚礼
腊月初八傍晚,天气干燥冷厉,一阵阵刺骨的寒风吹的路边的槐柳左右摇摆。长安城内,夕阳的余晖下,行人缩着脖子将手笼在袖子里,冒着刺骨的寒风匆匆而行。忽然,一阵阵喜气洋洋的吹打声传来,行人们立刻停住了脚步伸长脖子张望。只见一队衣衫齐整鲜亮的轿夫们肩扛着一乘乘抬舆,在街上连成了望不到头的长队。抬舆内堆放着五色彩缎、上好束帛、如小山一般澄净光亮的开元通宝、杀好剥净扎了红绸的肥猪壮羊、成囤米面、猎禽野味、做成新巧花样盘供的面果子、甚至油盐酱醋椒姜葱蒜……一箱箱、一盘盘,全都露天置于抬舆内,依次经过街上人们的眼睛。
街道上的行人早自觉避让到路边,指指点点交头接耳:“排场可真大啊,不知是哪家的贵人娶亲啊?”
“是啊。能拿出这么多东西肯定不是普通人。”
“快看,新郎官过来喽——”听到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众人齐齐转头望去。只见长列的抬舆队过后,又是两匹骏马,马上分别乘着一位三十多岁的华服男子和一位身材魁伟的少年,正是徐方平与牛弼,他们此行充任“迎亲儿郎”。
牛弼看到行人围观有些羞臊,不由自主的垂下头来。
徐方平见状打趣他道:“辅国,你害什么臊?成亲的又不是你。”
牛弼听了暗忖,也是,害臊的应该是新郎才对。遂迎着行人的目光抬起头挺直了身子。众人看到他异于常人的魁伟身姿忍不住发出一阵议论。
这两人后面跟着的便是李潜。此刻他乘青海骢,身着绯色瑞兽团花锦袍,手中抱着红罗裹身、五色绵缚口的活雁,微微垂头面带羞赧。俗话说人靠衣装马靠鞍,一身新郎打扮的李潜极为英武俊朗,不知有多少妙龄少女见了心生爱慕,频频向他抛去秋波,也不知有多少已婚少妇徒生“只恨早嫁了”的感叹,望向他的目光里皆是幽怨。
三人之后,用五彩锦缎缠绕扎花的迎亲毡车也出现在街角,车子前后有十几位以幂籬遮面罩身的迎亲妇女骑马相随,幂籬四周垂下的薄纱不断被秋风吹荡,在渐黯的暮色里,她们的脸容身形益发朦胧。
队伍最后是几十名身穿便服步行陪同的壮汉,有的还夹挟长刀木杖,一面走一面说笑煞是热闹。这些人全是李潜和牛弼麾下的亲兵,他们之所以携带长刀木杖,一来此时的风俗有抢亲的环节,虽然不至于真的动刀杖但带着刀杖可以显出威势来,免得新郎被新娘子的娘家人看不起。另外结婚时里坊中颇多无赖会趁机拦住队伍索要钱财,他们得负责开道。刚才路过几个里坊便有地痞无赖上前为难。本来依着他们的意思直接上前棍棒招呼驱散,不过他们的头--柴青却没这么做,只吩咐两人将一面旗帜在地痞无赖面前展开。那些地痞无赖见了旗帜立刻作鸟兽散。这面能够吓退地痞无赖的旗帜上当然不是写的什么咒语真言,只有是五个大字“武威县男李”。
混迹于市井的地痞无赖消息得非常灵通。即便有不灵通的也肯定被人修理灵通了。武威县男是谁,或许寻常百姓不知道但他们肯定知道。那可是敢挟持齐王李元吉,胖揍小霸王尉迟宝林的狠角色。若是招惹了他绝对没好果子吃,何况后面那几十个壮汉也不是善良之辈,还是赶紧让开的好。
一行迎亲队伍吹吹打打无比顺畅地离开朱雀大街转向永兴坊。原本正在大门外张望的众人看到迎亲队伍来到,立刻跑进去将大门紧紧关闭。
徐方平见状对李潜笑道:“藏拙可要小心了。长安这边闹新郎的风俗很厉害,一会少不得要吃些苦头。”
李潜笑道:“还得仰仗大兄和辅国照顾周全,莫让小弟衣衫不整的去见师父。”
牛弼拍拍胸脯道:“潜哥放心,有我在你身前挡着一定没问题。”
徐方平点点头,道:“该去叫门了。”
三人下马,李潜怀抱大雁,在坊间众人的注视下来到门前扣门,朗声道:“贼来须打,客来须看!报于姑嫂,出来相看!”
门内发出一阵女子的笑声。“吱”一声大门开了条缝,梅绍的妻子张氏、梅络的妻子余氏,梅绪的妻子谢氏、梅青萍等人出现在门后。管家老吴的妻子何氏大声问道:“何方君子,何处英才?精神抖擞,因何而来?”
这时徐方平答道:“本是陇西君子,武威县男,年已成立,腆至高门!”
门内又是一阵笑声张氏问道:“既是武威县男,英武不凡,不知来此,有何所求?”
这次牛弼用他那惊天动地的声音答道:“闻府有姝,故来相求,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词是徐方平想的,早就让牛弼背熟了,此刻牛弼一吼当真是掷地有声。
门里一片哗然,两扇门猝不及防打开,出来四五位巾帕裹头身着窄裙的妇女操帚执杖,何氏站在台阶上高声喊道:“居然还会引经据典,这是一伙风流雅贼!娘子们看紧门户,守定家里的小娘子莫让他勾跑了。”四下里欢呼大笑,妇女们冲过来冲过来挥舞着帚杖就是一阵乱扫,李潜等人赶紧抱头闪避,只是围攻的妇人太多,他们头上身上都挨了不少杖帚。牛弼拦在李潜面前用他魁伟的身体护住李潜,趁着众妇女混乱之际瞅了个空子,三步并做两步挤进大门,身后迎亲行列也借此一拥而入,至此算是过了第一关。
众妇女连忙跑进院子围定李潜七嘴八舌嚷嚷:“既是英才,快示学问!出口成章,方明心意!”
“咏诗!咏诗!否则这下至大门第一步就过不去!”
看到被围堵住,李潜只得静下新来思忖,等周围人声渐静才开口咏道:“昔年一见心已倾,辗转反侧眠不成,今日为求良缘至,抱得佳偶早成行。”
众人一听立刻哄然大笑。这诗也太直白了。不过却也反应出了李潜心焦若渴的心态。众妇人听到这诗对李潜等人调笑一番,放迎亲队伍进来。此后再至中门、逢门上有锁、逢院中结彩扎堆、走到中堂阶下、推开正堂门等,都依样葫芦戏弄着李潜,不断勒令他吟诗作赋。
这本是风俗,李潜等人自然也早有准备,徐方平代李潜咏了几首诗,众人出的其他难题也都一一应付过去。当太阳完全落下,宅子内外灯烛火把幢幢点亮之际,李潜终于怀抱活雁登堂入室,将与新娘子见面行“奠雁”之礼了。他不由得暗自感慨,原来几步就能走到的地方今日是何等的艰难!
正堂里高燃十二枝红烛,堂中却用行障隔成内外两部分,李潜站在外间举目望去,透过行障上蒙着的桃红薄纱,隐约可见屏障那边,一位头梳髻鬟身着朱色礼服的女子,屈膝跪坐在马鞍上,面目看不清楚但身型却是十分稔熟。李潜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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