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潜依言在老大无头尸体上摸了片刻,摸出来许多零碎东西,有铜钱、小银块、铜片、银丝、小瓷瓶等等。李潜对着月光仔细看了看几个小瓷瓶上的字从中捡出伤药递给驿卒,然后把这些零碎都收到自己腰间的皮袋里。
驿卒接过伤药,看到李潜的动作不由得笑了,道:“其他人身上肯定还有你不去摸摸?”
驿卒这话原本是揶揄李潜的。李潜没听出来而是点点头,走到另外两具尸体上依次仔细掏摸了一遍。果然发现了不少银钱和零碎东西。他不客气的笑纳了。然后将那块丢在地上的银饼和三人用的兵器、箭支、两张完好的弓收在一处。再跑到远处把自己的皮褂子捡起来。
李潜万分可惜地看了看皮褂子上的洞叹了口气,穿在身上。又快步跑开把老大射出去的箭一一捡起来收好。
等他收拾好东西回到水塘边,见那驿卒已经包扎好了伤口正坐在地上。
见李潜过来驿卒摆手招呼道:“老弟,过来帮我把背上的箭拔下来。”
李潜收获了这么多东西心情正爽,听到驿卒让他帮忙便依言放下东西,走到驿卒背后,伸手握住箭杆用力一拔。箭钩带出些皮肉伤口再次流血。驿卒吃痛闷哼一声咬牙忍住,将伤药递过去。李潜接过伤药为他抹好,用驿卒递过来的布为他包扎。
驿卒一边让他包扎一边道:“老弟是第一次杀人吧?”
李潜一边给他包扎伤口一边嗯了一声算作回答。
“怪不得呢,经验不足啊。”驿卒叹道,“你箭术这么好功夫也不弱,若是经验丰富点我也不会再挨这一刀了。”
李潜听了不悦。暗忖,若非我帮你,你早被那三人干掉了,现在倒埋怨起我来了。他心中不悦手上的力量不知不觉便大了三分。
驿卒立刻感觉到了连忙解释道:“老弟,我只是感慨不是埋怨你,我就是个直脾气你切莫见怪。”
听他这么一说李潜倒觉得不好意思了。包扎好伤口,李潜站起来准备收拾东西走人。
驿卒又问道:“老弟深更半夜到这里干什么?”
李潜顿了顿,道:“为了猎狐狸。”
驿卒点点头,道:“那狐狸皮的成色不错,老弟的箭法也好,射中的狐狸的眼睛没伤到皮子,能卖个好价钱。老弟住这附近吧?”
李潜没接话。他住的地方离这里足有二十多里远。
驿卒见他不说话,一笑,道:“看来老弟对我还是有防备啊。老哥我姓马,行三,叫三奎。老弟若不嫌弃叫我声马三哥就好。”
李潜点点头,走了两步,指着收罗来的三名凶徒的兵刃道:“这些东西你要吗?”
马三奎摇头,道:“不要。不过,老弟你从那些人身上摸出来的东西可要仔细检查。干他们这一行的有些紧要东西都有暗记,你日后若用时可得小心别让人看出来了。不然这三人的帐可就记在你头上了。”
李潜经他提醒心中一惊,对他的好感多了两分。他问道:“兵器上也有暗记吗?”
马三奎道:“我也说不准,你小心便是。对了,看你的样子好像是很缺钱吧?”
李潜点点头。他的确是缺钱。这倒没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穷又不是罪过。
马三奎笑道:“那刚才你怎么不乘机向我要钱呢?”
刚才是什么时候李潜心里清楚,自然是马三奎站在自己藏身的树下冲自己说话的时候。
李潜沉默了片刻,道:“咱们也算是互相帮助吧。我怎么好意思要你的钱?再说了,看你的样子也不象有钱人。”
马三奎哈哈大笑,道:“不错。我还真不是有钱人。不过刚才这厮放下银饼时,你怎么不出来告诉他们我藏在哪里呢?”言下之意,你不是缺钱吗?刚才怎么不要那个老大的钱呢?
李潜撇撇嘴,道:“我怕有命拿没命花。”
马三奎再次大笑,道:“有趣,有趣。刚才你若现身只怕早已死透了,钱也到不了你手里。而现在他们都死光了,他们的钱和这些东西都是你的了。老弟果然够聪明啊。”
“过奖。”
马三奎止住了笑,道:“老弟,三哥有件事要拜托你。”
李潜摇头,道:“你别说了。我帮不上你。”
马三奎奇道:“我还没说你怎么知道帮不上我?”
李潜道:“你现在腿负伤了,肯定是想让我背你出山或者让我帮你送东西。”
马三奎点点头,道:“没错。不过你怎么就帮不上我了呢?我给你钱不行吗?”
李潜摇头道:“背你出去还成。不过只能将你背到大路上。帮你送东西就不成了,除了这附近我别的地方没去过,不认识路。”
马三奎不禁泄气,思忖了片刻道:“我腿受了伤,你即便送我到大路上我也走不了。不如这样,你好人做到底把我带回家去养伤如何?我给你钱。”说着从怀里掏出几串铜钱,道:“来的时候没带多少钱,只有这点零钱了,不过日后我会再补给你。”
李潜沉默了片刻,道:“你不着急送东西了?”
马三奎叹气,道:“着急有什么用?我这腿一时半会又好不了。可惜啊,紧急军情,我若能第一个送过去肯定能得到大官的赏识,日后前程还不是节节高升?可惜啊。”
李潜听了,问道:“这还有什么讲究吗?”
马三奎一撇嘴,道:“这其中的讲究可大了。给你简单说两个。比如,朝廷律法规定,驿丁抵驿必须换马更行,若不换马则杖八十。律法还规定,凡在驿途中耽误行期应遣而不遣者,杖一百;文书晚到一天杖八十,两天加倍,以此类推,最重的处徒罪二年。假如耽误的是紧急军事文书则罪加三等。因书信延误而遭致战事失败则判处绞刑。唉!老哥我这次肯定是要延误了,虽然是因中途遇到阻截求求情杖刑能免,但这罚俸的处罚是跑不掉了。老哥我这三个月又白干了。唉……”
“你送的是什么军情?造反的还是吐谷浑的?”
马三奎迟疑了片刻,道:“是吐谷浑的。不久前吐谷浑发兵侵扰了芳州,芳州刺史房当树吓的落荒而逃。二十一日,也就是今天(注*)一早吐谷浑又侵扰洮州、岷州。老哥我是岷州佑川县的驿卒奉命将消息传递到宕州。”
李潜虽然穿越来之后没走出过这片山林,但穿越前好歹也通过百度大婶学了不少地理知识,知道从岷州传递军情到长安最快的应该是从岷州到渭州然后入京畿道。马三奎为何会从岷州到宕州来?
李潜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马三奎听了惊讶地瞪着李潜道:“你刚才还说自己没出去过不认识路,又怎么知道从岷州到渭州然后进京畿道最快?你不是故意耍老哥我的吧?”
李潜撇撇嘴,道:“我虽没出去过但总听人说过吧?”
马三奎想想觉得也是。遂解释道:“由于战事紧急,谁也不知道敌人会从哪里进攻,为了保证军情能及时传出去一般有战事的地方会向所有方向都派出驿卒传递军情。老哥我就很不走运被派到宕州方向来。若是派到渭州方向……”马三奎突然打了个激灵。他从宕州方向走都被人阻截,那派往渭州方向的岂不更敌人是阻截的重点?
想到这,马三奎急忙道:“老弟,帮老哥一个忙好不好?老哥求你了。罚俸挨板子是小事,可岷州、洮州几十万百姓的死活是大事,老哥求求你了。”马三奎说着眼中充满了渴盼地望着李潜。
李潜听了没说话。他原本不想帮马三奎的。军情?关他屁事!他更知道,自己一旦帮了马三奎就会给自己惹来麻烦。大的不说,至少要将马三奎带回家还要帮他送信,这些事肯定会耽误他不少功夫。但听马三奎说到岷州、洮州几十万百姓的死活时李潜却无法硬下心来。百姓何辜?若因为自己没有帮忙的原因而致使百姓遭受苦难李潜如何能心安?
李潜思忖了片刻,快步走过去解开了设置陷阱的绳索,又跑回来拣起了狐狸,拔出箭在胖子的尸体上蹭掉血迹装进箭囊。然后拎着狐狸走到马三奎身边。
马三奎看着他刚才收拾狐狸,以为他不理会自己要独自离开。正在失望,见他过来连忙哀道:“老弟,你可不能撇下我一个人啊。这里血腥味这么重,刚才的动静又那么大,肯定会惊动山里的猛兽。你也不想看着我刚刚逃出这三个歹人的追杀又要葬身猛兽之口吧?”
李潜不答话反而狐狸递给他。
马三奎更是惊讶,道:“给我干什么?”
李潜道:“你帮我拿着啊,不然我怎么背你。”
马三奎大喜立刻接过狐狸。然后摸起地上的刀插回刀鞘。李潜将弓、箭囊和刚才收集的兵刃等东西用绳索捆扎好了统统交给马三奎,然后背起马三奎往家走。至于三个歹人的尸首李潜没去动。反正山里豺狼多的是,用不了多久这三具尸首便会只剩下白骨了。毁尸灭迹这法子才最好。
一路上兴致很高的马三奎滔滔不绝的说着话。说的都是现在的洮州、岷州的形势和一些他听到见到的趣闻。李潜只是听从不插口。有马三奎这个健谈的家伙做伴,李潜一路倒也不觉得寂寞。
一直走到天色大亮李潜才回到自己住的村子。远远地看到师父已经起床正在院子里洗漱。
注*
古人将太阳升起算作一天的开始。所以,虽然李潜遇到马三奎已经是下半夜,按照现在的算法应当是二十二日凌晨,但在古人看来还是二十一日。
第一卷新嫩小荷初出水 第九章 殷殷慈父心
看到李潜背着个陌生人来梅宗际不由得大吃一惊。连忙迎出来道:“潜儿这是怎么回事?”
李潜道:“师父,一言难尽。我先把他放下回头再慢慢告诉您。”
李潜将马三奎背进自己房间安顿好。然后带着东西来到外面。梅宗际见他出来急忙一把拉住他,道:“走,到你牛大叔家说去。”
李潜知道梅宗际怕两人的谈话被马三奎听到,便跟着梅宗际去了牛弼家。
牛弼刚刚起床正在洗漱,看到李潜一手拎着只狐狸另外一只手还拎着用绳索捆扎的一堆东西,立刻大吃一惊,匆匆擦了两把脸,跑出来向梅宗际打了个招呼便接住了狐狸。他一摸狐狸还有些温立刻不悦地对李潜道:“好啊,你打猎也不叫上我太不够意思了。”
李潜苦笑道:“早知道就带上你了,昨晚可悬了要不是我机灵小命就没了。”
梅宗际一听立刻着急了,道:“怎么回事?你受伤了没有?快让为师看看。”
李潜连忙道:“师父我没事。我逗小柱子玩呢。”
牛大叔听到动静也从房里出来,看到李潜手中的东西立刻也吃了一惊,赶紧迎上来道:“屋里说吧。孩他娘赶紧做饭。”
正在屋里纺线的牛大婶听到动静,连忙放下手中的纺锤迎了出来,热情招呼道:“梅大伯,狗剩,你们来了,上屋里坐我这就做饭去。”
李潜谢道:“麻烦大婶了。”
牛大婶笑道:“麻烦什么。你们赶紧上屋里说话。”说着便钻进茅棚生火做饭。
四人进了屋坐下,李潜掏出从三具尸体上收集来的银钱、瓷瓶等零碎与那些兵刃都放在桌上,然后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牛弼听了目瞪口呆,梅宗际和牛大叔听了眉头紧皱。
牛大叔思忖了片刻,道:“这个马三奎我倒有些印象。他一向爱抱打不平有任侠好义之名。十年前曾当过府兵,在军中因替人出头,与人斗殴失手将人打死。那死者的家族颇有些势力坚持将他以命抵罪。多亏马三奎的家族在此地也有些影响,加上他平日也结交了几位有过命交情的好友多方为他奔走,最后才疏通了门路让那家松了口,判了个赔偿一千贯,杖一百,流放三千里的处罚。为了这事马三奎倾尽了家财。家败了老婆也忧虑过度病死了。家里只剩下老娘和一个儿子相依为命。幸亏他人缘不错,家族和好友一直帮着照顾才使老人和孩子得以平安。大业末年,天下大乱,法纪废驰,马三奎就偷偷跑了回来。真没想到他竟然在佑川县当了驿卒。”
梅宗际听了点点头,道:“如此说来此人还值得结交。”
牛大叔亦点点头,道:“正是。不过这事的确麻烦。按刚才狗剩形容的样子那三人的身份我也有了个猜测。”
梅宗际捻须思索了片刻,道:“祁连山贺家兄弟。”
“没错。那三人的样子很像贺家兄弟。若是他们还真有些棘手。”
李潜忍不住问:“大叔,那三个家伙什么来头?”
牛大叔顿了顿道:“马贼。”
李潜一愣。
牛大叔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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