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潜暗暗惊喜,思忖道,莫非是梅宗颖来了?李潜连忙迎上前,道:“国公可说是什么事?”
牛弼摇头,道:“不知道。”
李潜又道:“府中可来了什么人?”
牛弼点点头,道:“来了个老将军。国公对他很客气,亲自迎到门口。”
听到这些李潜暗自诧异。能让柴绍亲自出迎的,绝对不是一般人物,官爵至少得与柴绍相当,甚至比他高也说不定。年纪大,是个将军,而且官爵还比柴绍只高不低,来的究竟是谁呢?他为什么要见自己?
李潜按捺下心中的疑问,在牛弼的帮助下赶紧穿衣披甲,装束完毕,快步走向客厅。
来到客厅,李潜看到柴绍身旁坐着个年约六十多岁,头戴软脚幞头,身穿蓝色圆领锦袍,胡须花白,气势极为威猛的老者。
李潜不敢多看,赶紧拜见了柴绍。柴绍道:“这位便是陕东大行台右仆射,屈突老将军,李潜,你还不赶紧拜见。”
屈突这个姓很罕见,李潜听到柴绍介绍,立刻明白此人便是屈突通!他连忙上前拜见道:“在下拜见屈突将军。”
屈突通起身回礼,有些惊讶地道:“你便是创出外伤救急之法的李潜?”
“正是在下。”
屈突通啧啧赞叹道:“果然是人不可貌相,看你年纪也就十七八吧?”
“回将军,在下今年十七。”
屈突通叹道:“才十七岁。前途远大啊。老夫一生戎马,见过不知多少伤兵,却从来没想到有人能创造出如此简单易行的救急之法,老夫这个老兵痞还不如你这个小娃娃。老夫真是无地自容啊。”
李潜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道:“让将军见笑了。想来是您军务繁忙,哪里有心思想这些。”
屈突通听了点点头,笑道:“这话说的有些道理,虽然老夫知道你是在拍老夫的马屁,却也受用的紧。”
柴绍笑道:“李潜,莫要用那些堂皇话讨好老将军。老将军夸你说明欣赏你。若老将军不欣赏你,你就是说的天花乱坠人家也稀罕。”
李潜面色微红,拱手道:“是在下落了俗套。还请将军见谅。”
屈突通笑了笑,道:“老夫此次前来,除了见见你之外,还有一事向麻烦柴使君和你。”
李潜一愣,转头望向柴绍。柴绍看了他一眼,道:“不知老将军有何事?”
屈突通道:“这事秦王殿下也知道了。殿下非常感兴趣。只是他目前不方便出面,特地交待老夫要亲眼看看。所以,老夫希望李潜能当场展示一下外伤救急之法。”
李潜纳闷,道:“这……展示也得有对象才行,除非正巧有负伤的人在场,否则哪里去寻找?”
屈突通笑道:“钻牛角尖了不是,没有人负伤,难道府上还有牛羊吗?”
李潜恍然大悟,满面愧色道:“是小人钻牛角尖了。”
柴绍立刻吩咐李潜去准备。李潜赶紧领命而去。
等他走了,屈突通才道:“老夫听说此子得罪过齐王?”
柴绍点点头,便将事情的经过略略说了一遍。屈突通听了,诧异地道:“不想此事竟然有如此曲折。”
柴绍点点头,道:“是啊,柴某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万幸陛下圣明,赦免了两人的死罪,否则岂不可惜。”
屈突通点点头,道:“使君深居府邸,也许有些市井传言还曾听到。”
柴绍道:“不知老将军听到了什么传言?”
屈突通道:“昨日老夫回到长安,私下里去酒馆喝酒。听到酒客们皆在谈论此事。有的说李潜当时不仅挟持齐王,还打了齐王两个耳光,还有的说不仅打骂了还扒光了齐王的衣裳,当时老夫便异常吃惊。所以借此机会前来询问一二。”
柴绍听了异常气愤,道:“这是什么人在乱嚼舌头,难道还嫌不够乱吗?若是此事传到齐王耳朵里,那还了得?”
屈突通道:“使君稍安勿燥。不过,使君说的没错,此事若传到齐王耳朵里,他怎能忍下这口气?日后李潜岂不遭殃?”
柴绍起身冲屈突通拱手道:“多谢老将军提醒。柴某原想让李潜留在府中,如此看来,还是让他跟着柴某的好。”
屈突通起身回礼,道:“使君客气。”
两人正说着话,李潜已经带着工具,让牛弼帮着牵来一只羊,让何十三帮着搬来火炉木柴来到厅前。
李潜入内,拱手道:“请两位国公移驾。”
柴绍伸手虚引,屈突通略一谦让,便率先出来。
何十三已将铜盆架在小火炉烧水。李潜向牛弼使了个眼色,牛弼会意,立刻伸出蒲扇般的大手将那羊按倒在地。那羊似乎察觉到威胁,一个劲的蹬着蹄子挣扎,却始终无法挣脱牛弼的双手,只能徒劳的发出“咩咩”的叫声。牛弼拔出横刀,对着羊的后退割下去,很快将样后腿上的毛割干净,露出一大片皮来。
屈突通诧异。李潜见状解释道:“羊与人不同,羊皮上有毛,缝合时会受到影响。”
屈突通点点头,继续看下去。李潜告了罪,从腰畔袋子里取出工具放到水里消毒。等消毒完成,李潜冲牛弼点点头。牛弼立刻用刀在羊身上割开了一条三寸长的伤口,羊痛苦的叫声愈发凄惨。
李潜取出工具,清理伤口,穿针引线缝合,然后涂抹伤药,包扎,一丝不苟的向屈突通演示了一遍。等李潜演示完毕,牛弼松开羊,羊立刻跳起来,瘸着腿跑了两步。
屈突通问道:“伤口几日能恢复?”
李潜盘算片刻道:“大概十日左右。”
屈突通点点头,道:“好。老夫十日后再来。柴使君,老夫还有些事,就不讨扰了。”
柴绍挽留了两句,便率李潜等人将屈突通送到门口。回来的路上,柴绍对李潜道:“你过来。”
李潜依言跟着柴绍。柴绍直接来到书房,坐在榻上,面带忧色地对李潜道:“适才屈突老将军说最近市井都在传你与齐王那事,传的太离谱了。柴某担心这些话若传到齐王耳朵里,他定然会忌恨你。”
李潜急忙道:“那在下该怎么办?”
柴绍道:“在府中你无须担心。这段时间你别出去,有什么需要告诉何十三让他帮你办。柴某原本想过两日后便回歧州,让你在此负责与四海商号合作的事,如此看来,你还是赶紧将那事办妥,与柴某一道去歧州才好。”
见柴绍如此关心自己,李潜心生感激,拱手道:“多谢国公。在下当尽快把这些安排妥当。”
李潜拜别柴绍,一路上,满脑子想的都是屈突通来访的事。特别是在客厅中他听屈突通提到,李世民对外伤救急之法也很感兴趣,这让李潜分外兴奋。李世民是谁?未来的皇帝。别人比如柴绍马三宝等人,或许还无法看出二王相争的最终结果,但李潜心里却清清楚楚。若真能进了李世民的法眼,那他后半辈子就不用发愁了。现在是武德六年,再过三年,李世民就将登基为帝,在此之前若能抱上李世民的粗腿那就再好不过了。
想到这,李潜却心生愧疚。因为柴绍待他不薄。不仅提拔他栽培他,而且还在他惹了麻烦之后为他奔走。这份恩情,李潜一辈子也还不完。若是自己为了前程为了荣华富贵转头去抱李世民的粗腿,实在是太势力眼了。可明知道有件大功劳却不去争取,却也太可惜了。这件大功便是玄武门之变。若李潜能在玄武门之变中帮上李世民一把,那可就是响当当硬梆梆的从龙之功!
长孙无忌现在才几品官?为何能排在凌烟阁二十四功臣的第一位?除了因为他是李世民的大舅哥之外,还不是因为在玄武门之变中起了重要作用?至于房玄龄、杜如晦两人,现在的官职可曾有过五品?日后封国公当宰辅,为何?还不是因为及早投靠了李世民吗?
文官不多说了。就说说武将吧。李靖、李绩两人可都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军神级人物。特别是李靖,擒萧铣,灭辅公佑,平定岭南,件件都是大功劳,排名却在一介武夫尉迟敬德之后。
尉迟敬德如何能从一个降将后来居上在凌烟阁的排名上压了李靖、李绩、秦琼、柴绍等人一头?而且食邑比这些人还要多(尉迟敬德封鄂国公后食邑增至一千三百户,柴绍为一千两百户,其他人更低)?还不是因为他在玄武门之变中亲手射杀了李元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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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新嫩小荷初出水 第六〇章 梅宗际
李潜自信,他若现在投靠李世民,哪怕是先从亲兵干起来,两三年内也可以升任校尉甚至是郎将官职,到玄武门之中变时再出把力,封国公或许有点难度,但封侯肯定没问题。而且,李潜才多大?三年后也不过二十岁。日后前进的空间还能小了?
所以,前途与道义如何取舍,让李潜心里非常很纠结。他一边低着头思忖,一边往前走。走着走着不妨前面出现个人影,他赶紧向旁边闪了两步,急忙抬头一看,却发现来的是马三宝。
马三宝望着他笑道:“想什么呢?那么出神,刚才我喊你,你都没反应?”
李潜急忙拱手笑道:“见过马将军。这些日子正考虑器械的事,脑子有些发昏了,失礼之处还请将军莫怪。对了,将军,您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马三宝道:“国公让我来好像是商谈与四海商号合作之事。”说着,马三宝看了看四周,招手让李潜附耳过来低声道:“国公准备让我们这些人也参一股。”
李潜听了大喜,道:“那卑职可就恭喜将军了。这生意绝对稳赚。”
马三宝拍拍李潜的肩膀道:“说起来,这还得多谢你。若不是你发明了这些器械,我们哪里有机会?你也知道我家的情况,马祈那小子文不成武不就,至今还是个千牛备身,又不知节俭,花钱跟流水似的。眼看着他就该谈婚论嫁了,你说,指望我那点俸禄能干什么?”
马三宝家里的情况李潜非常清楚。他知道马三宝过的并不宽裕,而且他还跟马大贵闲聊时旁敲侧击得知,他和牛弼在大理寺蹲牢房时,马三宝几乎拿出所有的钱买了个价值三百五十贯的金香丸,又舍下老脸去求李元吉。这让李潜心里感动不已。不过,大恩不言谢,李潜没直接向马三宝挑明这事。但他却向柴绍提出了一个让诸将都来入股的建议。听了李潜的建议柴绍觉得很有必要。因为此举乃是拉拢麾下将领的好手段。而且柴绍家底殷实不缺钱,自然也不在乎将这个赚钱的机会共享出去。所以很高兴的同意了李潜的建议。
李潜当下道:“这都是国公的一番苦心。若没有国公,卑职就是再有能耐也没办法说通陛下啊。国公现在书房,要不要卑职去通禀一声?”
马三宝摇头,道:“不必了。你去忙吧。我自己去就可以。”马三宝是平阳昭公主陪嫁的家童,是柴绍府里的老人。有这层关系在,他来当然随意的很。所以李潜也没客套,拜别马三宝自己忙去了。
李潜回到自己和牛弼的房间。虽然他的官职被一撸到底,但柴绍还是以让他潜心做好器械设计工作为由,安排何十三为他和牛弼单开一间房。要知道,何十三身为队副(何十三回来后升官了,曹元炳接任火正)还得四个人挤一间屋子。
李潜刚看了几页《魏缭子》,就听到外面传来牛弼边跑边喊的声音,“潜哥,国公让你过去。”这边话音还未落地,牛弼就跑进了房间。
李潜看到牛弼满头大汗的样子,道:“真是人未至,声先到。跑那么急干嘛?”
牛弼道:“不急不成啊,那小丫头片子来了。一看到她我就心里发毛。”
李潜知道他说的是麦紫澜,不由得一愣,道:“她如何让你心里发毛了?”
牛弼挠挠头道:“今天她看到我就冲我作鬼脸,还叫我傻大个,其实,当时我虽然生气,心里却也觉得她就是个爱促狭的小丫头。可一想到那天晚上,她不动声色的就将我们拖下水,而且还差点害我们没命,我心里就打冷战,越看她的笑脸就心里越发毛,生怕她再设圈套让我们钻。”
李潜早已将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向牛弼细细说了一遍。所以,听到牛弼如此说麦紫澜,李潜倒也觉得正常。因为,任谁知道了麦紫澜在那件事幕后所搞的种种小动作,以及她所设计的整个计划都会觉得心惊胆颤,难以相信这一切都是麦紫澜这个十四岁小女孩能想出来的计划。
只是,李潜记得当时牛弼除了震惊之外,还曾经异常愤怒的表示要教训教训麦紫澜。为何,他今日见了麦紫澜却象老鼠见了猫一样?于是,李潜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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