迁、丁雷是江洋大盗,身为他们儿子的赵栩和丁三少也要为父亲隐瞒,而不得告发。所以从这一点来说赵栩和丁三少的证词无效。
郑御史见众人似乎对这个理由非常认可,连忙拱手道:“陛下,虽然孔子曾说过亲亲相隐,但左丘明也提倡大义灭亲。这赵天德、何二两人罪大恶极,人人得而诛之,他们的儿子指证他们所犯下的罪恶,乃是大义灭亲之举,如何作不得数?”
李潜拱手道:“郑御史,不知你可曾看过左氏春秋?”
郑御史点点头,颇有些自负地道:“当然。”他嘴里说着,看向李潜的眼神颇有些优越。似乎天下只有他一个人看过左氏春秋似的。
对于这种装B爱好者,李潜的一贯做法是将他打击成傻*。于是李潜淡淡一笑,道:“不知左氏春秋里究竟是谁大义灭亲,被灭的又是谁?”
郑御史起先没想明白,回忆了一番左氏春秋的原文才忽然醒悟过来,这是李潜故意给他设下的圈套因为在左氏春秋里大义灭亲的是卫国大夫石碏,被石碏所灭的正是他的儿子石厚
李潜见郑御史反应过来,冷笑道:“左氏春秋说过大义灭亲不假。不过左氏春秋上还有句话,‘子从弑君之贼;国之大逆;不可不除。故曰大义灭亲’,不知郑御史可还记得?灭亲者,父也,逆者,子也。左氏春秋可没说有儿子大义灭亲,将父亲灭了的。”
在众人的注视下,郑御史的脸sè登时变得异常精彩。他现在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看到他的窘迫,李潜放声大笑。李世民等人也都大笑起来。这笑声犹若一把把剪刀,将包裹在郑御史身上的衣衫剪的粉碎,让他赤身(裸)体地在众人眼前丢人现眼。听到这笑声郑御史知道自己这些年来好容易攒下的声望彻底付诸东流了,以后他再也没办法在人前抬起头来了。他只觉得xiōng中顿时气闷无比,好象有什么东西憋在心里不吐不快。于是,郑御史张开了嘴,xiōng中的那股逆流立刻喷涌而出。只是喷出的这股逆流并不是郑御史xiōng中的不平之气也不是那口不吐不快的恶气,而是一股滚烫的鲜血。
李潜看到郑御史吐血心中暗爽,表面上却道:“哟,郑御史这是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是不是昨天晚上太累受凉了?要不要让太医来瞧瞧?你要是身体不好就不要勉强嘛,万一你出了什么意外李某可怎么向世人交代?是说你操劳过度而吐血呢,还是说你羞愧难当以致吐血的呢?依李某看还是说说你操劳过度以致吐血吧,因为即便你不要颜面朝廷也得要颜面不是。”
郑御史听了额头上、脖子上青筋突起,霍霍直跳,脸和脖子已变成绛紫sè。忽然,他冲着李潜戟指怒目,似乎要痛斥李潜一番。然而一张嘴他再次喷出了一口鲜血。
李潜侧退一步,避开郑御史吐出的鲜血。而后他望着脸上慢慢褪去血sè,双眸神采渐渐暗淡的郑御史,嘴角挂着冷笑,准备继续对郑御史冷嘲热讽一番,争取让他再次狂吐鲜血,彻底让他变成废人。这时李世民忽然开口道:“李潜且住。来人,扶郑御史下去,传太医。”
满腹不甘的郑御史很快被两名千牛卫架下去。李世民看了一遍段迁等人,道:“诸位卿家,郑御史身体不适不能继续与李潜对质。不过,此事他也说的差不多了,剩下的事我看不如让李潜接着自辩吧。诸位以为如何?”
皇帝发话谁敢不从?于是众人全都附和李世民的提议。只有一个却起身道:“陛下且慢。”
众人纷纷侧目一看,发话竟然是长孙无忌这下子把众人弄的一头雾水。这些年长孙无忌已淡出了朝堂,专心修订贞观律,除了重大节日在群臣面前lù一回脸,向众人表示他并未失了恩宠之外,少有场合能见到他的身影。这一次众人见他出现,心里一直猜测可能是因为陛下御审,他身为修订律法的总编纂特来旁听的,却不曾想到他会忽然表态。
李世民也拿不准长孙无忌想干什么,他顿了片刻,道:“辅机,你有何事?”
长孙无忌道:“陛下,臣负责修订律法,所以臣对此案的一些细节非常感兴趣,可否容臣询问李郎中几个问题?”
李世民点点头,道:“准。”
“谢陛下。”长孙无忌拱手谢过李世民转身道:“李郎中,刚才你说了想弄清楚你是否(勾)结了江洋大盗得先弄清楚两个问题,首先一个问题是这两人是否是江洋大盗。第二个问题是你与他们是否有(勾)结。适才你与郑御史一番chún枪舌剑,所辩驳的乃是这两人的指证是否有效,可是这样?”
李潜猜不透长孙无忌想做什么,思忖了一下他所说的话,没有发现里面有什么漏洞或圈套,便点点头,道:“国舅所言正是。”
长孙无忌道:“刚才,你以这两人是两位老先生之子为由认为他们的指证无效,对吗?”
“正是。”
“换句话说,如果指证他们的不并不是这两人,指证便可以有效?”
李潜思忖了片刻,道:“李某不明白国舅到底想要说什么?是有新的证人指证这两位老先生还是别的什么意思?”
长孙无忌点点头,道:“某刚才查阅了御史台的证词副录,发现除了这两人之外,还有一些人证可以证实这两位老先生的罪名。”
李潜很明白段迁和丁雷的罪名根本洗脱不掉,因为有许多案件都是在刑部挂了号的大案,只要有线索(赵栩和丁三少的证词可以不予采信,但他们提供的线索却未必没用)一样可以找到无数证据来。所以李潜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点点头道:“国舅说的没错。刚才李某与郑御史所辩驳的只是赵栩和丁三少两人是否有资格指证这两位老先生,并未说这两位老先生不是江洋大盗。”
长孙无忌微微一笑,道:“如此说来,你对这两位先生是江洋大盗的事实并没什么意见喽?”
李潜也笑了笑,道:“李某没什么意见。”
长孙无忌道:“那好,你刚才说的两个问题现在已经证实了一个,下面应该证实你与这两位老先生是否(勾)结了,李郎中,我说的对不对?”
李潜看到长孙无忌笑眯眯的脸,恨不得一拳打的他满脸桃huā开长孙无忌是不是脑子进水了?李潜好不容易把御史台的人给驳斥的吐血败逃,他又跳出来冒充什么正义使者?难道是修订律法修的时间太长,脑筋秀逗了?不。李潜很快否定了自己的这个念头,因为他马上想到了另外一个可能,那就是长孙无忌分明是想趁机对自己落井下石
脑海中冒出这个念头时李潜也被吓了一条。但他仔细想了想长孙无忌前后的表现,发现确实找不出来他对自己一再相逼的原因。长孙无忌不是一根筋的魏征,相反,他的脑筋转的极快,而且很善于权变。长孙无忌还是跟随李世民多年的头号心腹,以他对李世民的了解,不可能看不出来李世民的意图。所谓的御审不过就是走个过场而已,因为这件案子本身就是李世民故意给那些个门阀下的套,李潜只是套子上的yòu饵。现在这个套子已经失去了作用且没有捕获有价值的猎物,所以不能轻易牺牲yòu饵。否则,以后谁还会心甘情愿地为他卖命?
李潜脑筋飞快的转了几圈,道:“要说李某如何与这两位老先生认识的,还得从李某为何打断这位赵兄的胳膊和tuǐ一事慢慢说起。”
长孙无忌看了一眼一直坐在地上满脸怒sè的赵栩,道:“愿闻其详。”
李潜道:“此事还得从七月初说起,七月初,李某去洛阳与各道合作商号的掌柜商谈民邮、客舍经营的改进以及开办钱庄一事。七月初六晚上,有刺客闯入李某的住处意图刺杀李某。后在李某亲卫的奋力反击下粉碎了刺客的yīn谋,并抓获九名刺客。这两人(李潜指着赵栩和丁三少)便在被活捉的刺客之列。而且这位赵栩还是刺客的头目。”
李潜没有理会赵栩和丁三少要吃人的目光,继续道:“当时李某很纳闷,因为李某才刚到洛阳,这帮人就找上门来刺杀,分明李某身边有内鬼于是,李某便让亲卫询问是谁指使他们来行刺的,又是谁给他们提供的消息。当然,亲卫的脾气粗暴了点,他们两个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赵栩突然暴喝道:“你撒谎是你是你下令你的手下对我们刑讯逼供的。你说要将我们手指头、脚趾头一根一根的砸断,看看我们招不招。若是手指、脚趾的骨头全砸完了就一寸一寸的砸胳膊和tuǐ的骨头,砸完胳膊tuǐ就砸脊梁骨你这个丧尽天良的禽兽”
第二卷大展宏图事可期 二五三章御审(四)
二五三章御审(四)
赵栩声嘶力竭的控诉令众人心中震惊。他们难以置信地望着李潜。
李潜冷笑一声,道:“没错,是我下的令。可是我为什么要让人对你采取这种严酷的手段逼供,而没有对别的什么不相干的人也这样做,还不是因为你带人刺杀我?你既然敢刺杀我,就应该有必死的觉悟。难不成我抓到刺客还要以礼相待吗?一点逼供的手段都忍受不了,跟个娘们似的在这里声嘶力竭的诉说自己有多委屈,你还是个男人吗?”
赵栩顿时语塞。其他人心里也反应过来。不错,李潜是对赵栩采取了残酷的逼供手段,但这一切的前提是因为赵栩妄图刺杀李潜。问世间除了赵襄子,还有谁会对想要自己xìng命的刺客以礼相待?更何况赵栩这厮又不是什么国士。再者抓到刺客后想从刺客嘴里问出些这要线索也是人之常情,李潜采取严酷手段逼供也情有可原。
长孙无忌道:“李郎中,你说他们是刺杀你的凶手,可有证据?”
李潜点点头,道:“当然由证据。洛阳驿馆的驿丞、驿丁、驿卒及李某的亲卫可做认证,李某手里还有他们两人的画押的口供,不知国舅是否有兴趣将证人全都传唤到堂让陛下亲自审理此案?”
李潜看到长孙无忌要张嘴回话,立刻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指着赵栩道:“国舅不说起这事我都差点忘了。七月初七一早,我就命人将你们移交给了洛阳府,洛州别驾陈之徇亲自办理的交接手续。后来你们却被人从洛阳大牢劫走了,不知为何又出现在这里?”
李潜说完立刻转身对李世民拱手道:“陛下,这两人是洛州劫狱案中的逃犯,臣请求将这两人缉拿审讯,以便查明洛州劫狱案的来龙去脉。臣还怀疑劫走这两名疑犯的人就是当初在大谷关刺杀臣的幕后主使,臣请求陛下彻查此案,还臣一个公道”
李潜看到长孙无忌一个劲的刨根问底,心里不胜其烦,而且他还隐隐感觉长孙无忌没安什么好心。本来,按照当时李世民的交代,李潜已打算将自己被刺杀案、洛州劫狱案以及段迁、丁雷两人的案子都就此揭过,不再翻旧账了。可没想到这才刚刚过去几天,那帮人就迫不及待地要重新翻旧账。好,既然你们要翻旧账咱们就全都翻出来,看看到底谁理亏,到底谁该承担李世民的怒火
李世民当然知道这事的来龙去脉。他可不希望把这些事弄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于是道:“来人,将这两人押入监牢,着刑部审理洛阳劫狱一案。辅机,这其中的曲折你不清楚,有时间你可以找李潜单独聊聊,现在就不要再刨根问底了。”
李世民虽然说的和客气,但意思却在训斥长孙无忌,让他不要再给自己找麻烦。
若是大唐除了长孙皇后之外还有谁最了解李世民,相信长孙无忌能排第一位。所以听到李世民如此说,长孙无忌虽心有不甘却也只能忍着。只是,长孙无忌还没来得及表态,魏征这个耿直的过分的小老头就按捺不住了。他突然冲李世民一拱手,义正言辞地道,“陛下,律法乃朝廷的根本,须得公正严明。王子犯法与民同罪,古人尚且如此,陛下岂能任意专恩曲法?臣建议现在就彻查此事”
李潜听到魏征的话心里大为懊悔。自己多什么嘴呀表面上看魏征的建议与李潜的主张不谋而合,李潜应该感谢他的支持才对。但实际上却不是那么一回事。李潜说到那番话是在提醒李世民(当然也有威胁的意味),让他约束长孙无忌某要再纠缠。说到底李潜的目的还是击退长孙无忌。但魏征一掺合这事马上变味了。按照魏征的xìng格,如果这事不依着他的想法办,他会百折不挠,一而再再而三的说这事,直到把人说烦,说腻,说的无可忍受,不得不同意他的意见。不过魏征虽然一根筋般的执着,但他的头脑并不迟钝,他所要求的事都是合法的,并不是为了自己的sī利,这就更让人难以拒绝,哪怕这件事有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