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张婕妤称呼变了,麦紫澜的脸sè也好看了许多,道:“这还差不多。再怎么说我以前也没少孝敬干爹和您。要不是我帮衬着,这几年您的日子可不怎么好过,您就是过河拆桥也不能拆的这么快吧?”
李世民登基后便大幅度削减宫内开支,不过,为了后宫的团结稳定,他没将李渊这边的用度削减的太厉害。只是李渊与张婕妤、尹德妃一向大方惯了,被削减了用度之后心里非常不满,屡屡向李渊诉苦。李渊当然明白李世民的苦心,也不好向李世民张口。所以只能将张、尹二人的埋怨当成耳旁风。一次两次李渊还能忍,次数多了李渊也有火气,三人为此发生过不少口角。麦紫澜则趁机带些张婕妤喜欢的胭脂香粉、珠宝首饰之类的进宫献给她们,所以,张婕妤此前对麦紫澜热情的不得了,恨不得将麦紫澜当成自己的亲女儿。
被麦紫澜戳中了伤疤,张婕妤的脸sè更加难堪。眼看着她要翻脸,麦紫澜翻手从衣袋中掏出一个(鸡)蛋大小的琉璃瓶,道:“西域来的玫瑰香精,抹上它能年轻十岁。”
张婕妤立刻两眼放光,答应别人的事立刻全都抛到了脑后,一边伸手抓向琉璃瓶,一边娇笑道:“哎呦,还是乖女儿心疼我,这么好的东西都知道给我留着。”
麦紫澜突然将手收了回来,张婕妤抓了个空,脸sè有些尴尬。麦紫澜掂着琉璃瓶道:“太上婕妤,我知道有人肯定走了你的门路让你拦着我。我不让你难做,不问你谁在背后走了你门路。不过,我希望这事你能置身事外。如何?”
张婕妤想了想,伸手抓住了琉璃瓶,连连点头道:“乖女儿,你这是怎么说的?以前是我糊涂,受了别人的骗。以后我肯定得帮你。”
麦紫澜见张婕妤爱不释手地把玩着琉璃瓶,道:“那我就多谢太上婕妤了。不知太上皇在哪里?”
礼物到手,张婕妤心情大好,道:“乖女儿跟我来。”
很快麦紫澜就见到了李渊。
时值隆冬,西北风刮的正紧,太安宫的椒房内却香味弥漫,温暖如春。李渊穿着黑sè貂皮袍,斜躺在坐榻上,闭着双眼睡的香。当了四年多太上皇,李渊的容貌比之在位时苍老了许多,精神也远没有在位时那般旺盛。
麦紫澜站在椒房门口,心生酸楚。太上皇其实是个非常尴尬的角sè。论尊贵,他是皇帝的老子,比皇帝还要尊贵。在没有退位迁他曾掌控天下,过惯了前呼后拥,受万人朝拜的日子,突然间他的手中再无半点权力,这种强烈的落差岂能好受?且这种郁闷还没办法对外人说,只能憋在心里,就象吞了只刺猬一样被扎的伤痕累累。所以,虽然李渊退位后依然锦衣玉食,日日笙歌,但老的却非常快。
麦紫澜非常清楚李渊心中的痛苦,原本也不打算再来让李渊为难。只是她太牵挂李潜的安危,所以才来太安宫。只是当她看到李渊斜倚在榻上睡的正香时,心里突然迟疑了。她心里反复再想,该不该打扰这个垂暮的老人?此前她一直以为这个老人出面应该能救李潜,只是她看到这个老人的样子,心里却忽然没了把握。老人早已不问世事,他所剩下的也只有与李世民的血缘关系,身处皇室,这种血源关系真的能起作用吗?
第二卷大展宏图事可期 第二四零章夺命连环计(三)
血缘关系是宗法社会的基础,从古到今,无数圣贤所制定的礼法,都无一例外的以血缘关系为基础。对普通人来说,血缘关系代表着亲情和友爱,能够让他们在这个充满了危险的社会里获得更多生存机会。但在权贵之家,血缘关系却不完全是这样。虽然权贵之家的血缘关系有时也代表着亲密、亲近和信任的一面,但更多时候却代表了威胁,更容易成为置人于死地的重要因素。
帝王之家是权贵之家的代表,权贵之家存在的恶劣现象在帝王之家当然也会存在,而且还会更直接更丑陋。翻看史册,几乎每一页上都写有帝王之家发生的弑父杀子,兄弟相残等一系列背德事件。就连一代明君李世民都无法避免的要弑兄杀弟,才能登上九五至尊之位。
李世民既然为了皇位能杀掉兄弟(当然这也与两个兄弟想杀他也有关),那父亲在他心中的地位又能重到哪里去?李渊真的能够影响李世民的决断吗?若是不能,反而激发了李世民心中潜藏已久的厌恶,那李渊这个已是风烛残年的老人接下来的日子将会怎样?
麦紫澜不敢想象。在她心里,李渊只是一个疼她的干爹,与皇帝、太上皇的身份并无太大联系。她对李渊也只有女儿对父亲的孝顺,即便李渊还在皇位上时,麦紫澜也并未想过要通过长李渊的身份来达到什么目的。如果不是牵挂李潜的安危,麦紫澜绝对不会硬闯太安宫来打扰这位老人的清净。
看到麦紫澜停在门口好一会,张婕妤诧异地道:“乖女儿,怎么了?你怎么不进去。”
麦紫澜的眼眶里慢慢升起了雾气,眼圈也开始发红。张婕妤道:“有什么委屈就向太上皇说说。太上皇那么疼你,一定会想办法帮你的。”
麦紫澜轻轻摇了摇头,缓缓跪倒,向着李渊恭敬地三叩首,而后起身一言不发转身向外走。
张婕妤看的一头雾水,连忙追出去道:“乖女儿,你怎么走了?”
麦紫澜停下脚步道:“这事还是不要麻烦太上皇了。”
“那你还有其他办法吗?”
麦紫澜黯然地摇了摇头,道:“没有。”
张婕妤一愣,道:“那你为何不求太上皇呢?”
麦紫澜望了一眼椒房中的李渊,道:“身为儿女应该孝顺父母让父母宽心,怎能给父母添心事?”
“那你下一步怎么办?”
麦紫澜叹了一声,道:“我想好了。回去我就遣散家仆散了家财,带着儿子去大理寺陪我夫君一块坐牢。若我夫君真没了活路,我们孤儿寡母的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跟儿子便为他殉葬,在黄泉路上也好一家团聚。”
张婕妤看到麦紫澜神色肃穆,不是在开玩笑,遂叹了一声,道:“你这是何苦?就算你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你儿子着想吧?小麦粒还小,你怎么能忍心?”
麦紫澜道:“到现在我都不知道夫君因为什么而入狱。若说是贪墨,那简直是笑话。我家虽然算不上豪富,但也不缺钱,夫君更不是贪财之徒,这些年来他别说贪墨朝廷的钱财了,反而变着法子为朝廷生财。这些可不是我随便说的,朝中官员皆有目共睹。以前朝廷每年要向各地驿馆拨付费用累计达上百万贯,自从开了民邮,客舍向商旅开放之后,朝廷每年拨付的费用不到五十万贯,仅这一项就给朝廷节省了五十多万贯。”
“还有这个钱庄。夫君为了开办钱庄得罪了那么多人,差点连命都送掉,可夫君还是坚持要开办钱庄。这都是因为夫君要兑现对陛下的承诺,为大唐谋百世基业。我怀疑这次夫君被关入大理寺监牢就是有人不想让他开钱庄”麦紫澜斩钉截铁地道。
张婕妤神色变得有些尴尬,道:“乖女儿,这些可都是没凭据的事,你跟我说说就算了,可千万别向别人乱讲。”
麦紫澜诧异地望着张婕妤道:“太上婕妤,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张婕妤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连忙娇笑一声道:“哎呀,我一天到晚在太安宫呆着,连宫门都不出,哪里能知道宫外发生的事?”
“不一定吧。”麦紫澜一脸不相信地道:“刚才你让人拦住我,肯定是有人走了你的门路,你才这样做的。以你的(性)格若不问清楚了,怎么会帮他的忙?”
张婕妤的脸色立刻垮了下来,道:“没错。是有人请我帮忙拦住你不想让你见到太上皇。不过,那人并不是你所以为的那些人,而是……”张婕妤说到这立刻紧闭上嘴不再说下去。
麦紫澜感觉纳闷,以张婕妤略显大大咧咧地直(性)子,她不把自己知道的都说出来心里是不会舒服的,为何这次却闭嘴不说了?麦紫澜追问道:“太上婕妤,为什么不说了?是不是怕找那人麻烦?还是怕我对别人说是你告诉我的,别人会来找你麻烦?”
张婕妤脸色益发难堪,摆了摆手道:“你别问了。时候不早你还是赶紧回家再想想其他办法吧。”
“当了眼下这个境地我还能有什么办法可想?”麦紫澜摆出一副豁出去了的样子,道:“事已至此,我能做的也只有弄清楚事情的真相,让我夫君别成了糊涂鬼这一件事而已。太上婕妤,难道你要我连这最后的心愿也无法实现吗?”
张婕妤摇头道:“乖女儿,这事我真帮不上你什么。你若能体谅我,赶紧回去吧。你若再逼我,可别怪我翻脸了。”
麦紫澜道:“太上婕妤,就请你看着这些年我尽心尽力孝敬你的份上……”
张婕妤忽然板起脸来,道:“李夫人,本宫以太上婕妤的身份请你马上离开太安宫。来了”
远处的内侍、宫女听到张婕妤的声音立刻小跑着过来,躬身道:“奴婢在,太上婕妤有何吩咐?”
“送李夫人离开太安宫。”
“诺。”两名太监和两名宫女站到了麦紫澜身边,齐声道:“李夫人请您离开太安宫,莫要让奴婢们为难。”
麦紫澜目光森然地盯着张介意,冷笑道:“张婕妤,我一向敬重你,这些年也没亏待你。现在你这样对我,就别怪我不讲情面了。你是太上皇在乎的人,动了你太上皇会伤心的,所以我不会动你。不过,宫外你还有亲人吧?他们……”
“你敢”张婕妤厉声道:“麦紫澜你自己想找死去就是了,为什么还要拉着不相干的人?我的亲人哪里得罪你了?你为什么要动他们?”
麦紫澜道:“为什么?为告诉你为什么因为这世道根本没什么道理可讲我还满肚子的为什么想问呢。我夫君为什么被无缘无故就抓进了大理寺?为什么我去找陛下询问个缘故,却被人拦在宫外不能进去?你说这还有天理吗?既然连天理都没了,那我还给你讲什么道理?”
张婕妤一怔,望着麦紫澜道:“你疯了?”
“没错我就是疯了”麦紫澜神色狰狞地道:“如果我夫君有什么意外,我一定会让弹劾他的御史陪葬不仅是那个御史,还有在幕后主使他的人以及幕后主使人的主使人,我要让他们都得死”
“你真是疯了。”
麦紫澜悲愤地道:“这还不是被逼的吗?自古以来无论犯了什么罪,都要有个罪名,要按照罪名根据法律来进行处罚。大唐自诩以法治国,将我夫君抓进大理寺的监牢却不说他犯下了什么罪名。这算什么?哪怕他就是犯下了十恶不赦之罪,也得有罪名吧?”
张婕妤登时哑口无言,这更让麦紫澜怀疑她清楚事情的内幕。麦紫澜一把抓住张婕妤的手到:“太上婕妤,你知道是不是?你告诉我好不好?只要你告诉我,我现在就立刻太安宫,今后也绝不对任何人说出是你告诉我的,如何?”
张婕妤叹了一声。
麦紫澜立刻又道:“太上婕妤,我知道你手头紧。我给你一万贯,不,十万贯,你告诉我好不好?”
听到十万贯张婕妤忍不住动心了。在麦紫澜充满期盼的目光中,她思忖了片刻,低声道:“其实这事,说起来……”
“咳,咳……”正在张婕妤打算要说,麦紫澜竖起耳朵仔细听时,椒房内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张婕妤听到咳嗽声立刻吓的闭上了嘴,转身快步跑进椒房,蹲在座榻边轻轻拍着李渊的后背柔声道:“太上皇,好些了吗?”
李渊咳嗽了几声,从袖子里(摸)出一方丝帕,擦了擦嘴角道:“好多了。刚才发生了什么事,这么大动静?”
张婕妤转头瞥了一眼麦紫澜道:“没什么,麦家小娘子看你来了,见你睡的正香便没叫你。刚才妾身正与她聊天。”
“聊的什么那么激动?”李渊瞥了一样张婕妤,然后向麦紫澜招了招手,道:“乖女儿,站在那里干什么,怪冷的。”
麦紫澜心中一暖,忍不住鼻腔酸楚,几步跑过来扑在李渊膝下泣道:“干爹……”
李渊抚着麦紫澜的脑袋道:“乖女儿,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
麦紫澜眼泪汪汪地望着李渊道:“干爹,不是有人欺负女儿,是女儿没法活了。今天一大早,女儿就得到消息,说陛下把女儿的夫君抓到了大理寺监牢。女儿想去宫里问问到底是什么原因抓他,结果却吃了个闭门羹。女儿就不明白了,既然是有人弹劾李潜为什么不让他自辩就直接抓到大理寺?他到底犯了什么罪,连罪名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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