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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驿唐- 第1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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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再来拜访。”

    与张良臣同来的那人年约四十六七岁,生的面容白净,颌下留着三缕半尺多长的胡须,身上穿着一件合体的湖绿色暗花绸衫,比之张长史穿的清爽了许多。而且等了这么长时间此人脸上没露出一点不耐烦的表情,可见养气功夫比张良臣要好的多。听到张良臣的询问,那人轻轻扇着檀香木折扇道:“张长史稍安勿躁,李郎中也许有其他事耽搁了。再者,我们既然来了,就得让李郎中知道我们的诚意,若就这么走了哪里还有诚意?再等等。”

    “再等下去我这身上可就遍体是痱子了。”张良臣满腹怨气地道。

    “有这么热吗?崔某为何不觉?”那人轻摇折扇道:“张长史,有句古话叫心静自然凉。崔某看是张长史心情烦躁,故而才觉得燥热不堪。”

    “好个心静自然凉。说的太好了。”

    两人听到动静立刻转头望去,看到里面出来一个年约二十出头,身穿浅蓝绸衫,头戴软脚幞头,面如冠玉,手中摇着一把墨玉为骨的折扇,嘴角带着淡淡微笑的青年,赫然正是他们久候不至的李潜。

第二卷大展宏图事可期 第一七七章威逼利诱(一)

    第一七七章威逼利诱(一)

    看到李潜出来,张良臣的一肚子火气立刻烟消云散,他赶紧起身上前迎了两步拱手道:“洛州都督府长史张良臣见过李郎中。”

    同张良臣一道来的那人也施施然起身上前拱手道:“鄙人博陵崔敦义见过李郎中。”

    李潜向两人回了礼,面带歉意地道:“劳两位久候。李某从长安一路风尘赶来,蓬头垢面非常不雅,听闻两位来此,李某觉得如此见客实在不成体统,遂沐浴更衣之后才敢出来见人,不曾想耽搁了这么长时间,李某是在抱歉。”

    张良臣听了心里直犯嘀咕。暗忖,你沐了浴更了衣舒爽无比,却让我们在这里倍受热浪的煎熬,这岂是待客之道?不过张良臣心里只是嘀咕几句而已,绝对不敢说出来。相反,他脸上连一丝的不满都不能表现出来,而是得客客气气地道:“哪里,哪里,李郎中太见外了。”

    李潜一笑,道:“两位快请上座,来人,将冰镇的酸梅汤拿来给两位贵客解暑。”

    张良臣听了心里更是老大不满。原来还有冰镇的酸梅汤啊?为何早不拿出来待客?这个李潜太抠了吧?虽然心里如此想,不过表面上张良臣却露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李郎中太客气,用如此珍贵的冰镇酸梅汤来招待张某,真是令张某受宠若惊。”

    此时还没有冰箱也没有制冷设备,夏天会出现冰一是冬天时开采了深藏在地窖里,等到夏天再用。二是用芒硝来制冰。不过这两种方法都费时费力费钱,非大富大贵之家根本没有这么大的人力财力能做到。洛阳驿馆因为有时要招待朝廷高官,所以特意建造了个大地窖,每年都用高价从山上买冰回来存上。不过,这些冰并非免费提供给住客用的,想用得花钱。

    李潜吩咐下去,很快庄小虎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了三只冒着冷气的瓷碗匆匆来到,然后麻利地将三碗酸梅汤放在三人面前。

    李潜见碗里还浮着一些没有化掉的碎冰,看上去就让人觉得凉丝丝的。

    冰镇酸梅汤上来,李潜却不提喝酸梅汤的事,反而问道:“两位来找李某不知有何事?”

    张良臣本已热的难以忍受,看到冒着凉气的酸梅汤心里如猫抓的一样,刚想伸手去取那碗冰镇酸梅汤一口气喝干了凉爽一下,听到李潜的询问只得收回伸出去的手,咽了口唾沫道:“张某此来主要是为了拜会郎中。”说着便转头望向崔敦义。

    崔敦义看到张良臣将皮球踢给了他,遂笑道:“鄙人此来是专程代犬子向郎中道歉的。”

    “哦?”李潜听了满脸诧异,“崔公何出此言?令公子是谁李某都不知道,何来道歉一说?”

    崔敦义道:“不久前郎中刚刚入住此处,犬子不知中了什么邪也非得要住这院子不可,带人来此无理取闹。幸亏郎中大人有大量,不与犬子一般见识,这才没有闹的不可收拾。此事固然因犬子有眼无珠不知郎中威名所致,不过崔某也有管教不严之责。故而崔某特来代犬子向郎中道歉。崔某已将犬子狠狠训斥了一通,若郎中觉得还不解气,崔某这就把犬子找来交给郎中发落。”说着崔敦义起身向李潜躬身长揖。

    李潜急忙还礼,“崔公多虑了。此事不过枝末小节,过去也就过去了,崔公不必介怀。”

    崔敦义见李潜如此说立刻借坡下驴道:“郎中雅量崔某佩服。”

    李潜见他借坡下驴,心中暗笑,崔敦义此来根本不是为了什么道歉而是另有目的,自己将他们晾了一个时辰看来还是时间短了些。崔敦义的耐心还没消磨干净。嗯,反正有的是时间,且看崔敦义究竟想和自己谈什么。

    于是李潜故意不顺着崔敦义的话茬继续说下去,而是端起冰冰凉的瓷碗对两人道:“两位,请慢用。”说着拿起银勺舀了一勺放进嘴里,随后只觉入口冰凉,全身的毛孔向外透出凉意,舒爽无比。

    张良臣迫不及待地端起冰镇酸梅汤,狠狠喝了两大口,一碗酸梅汤就只剩下碗底一点了。“哈……”张良臣顿觉浑身舒爽,长吐了一口浊气,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失礼,尴尬地笑了笑,“这酸梅汤的滋味果然妙极了。”

    崔敦义点点头,慢斯条理地用勺子舀着酸梅汤细细品味。李潜看到张良臣如此喝冰镇酸梅汤立刻有种牛嚼牡丹的感觉。这一小碗冰镇酸梅汤至少值三贯,三碗冰镇酸梅汤的价格与这个院子每天的住宿费用相当。本来李潜是驾部郎中,驿馆的客舍都归他管,这部分费用是可以减免的。不过,为了防止驿馆的客舍成为任由官员侵占宰割的肥肉,李潜在客舍营业之初就定下规矩,任何人都必须按照定价支付费用。官员住宿除了原本应该享有的食宿标准待遇外,想提高待遇或者享受额外的东西,都必须付费,而且这钱公家一律不予报销。比如这三碗冰镇酸梅汤,就得李潜自己掏腰包。

    李潜微微一笑,“张长史说的不错,这酸梅汤的味道果然不错。”说完他便舀起一小勺酸梅汤仔细品味。

    崔敦义也点点头,赞了声果然好味道,然后慢斯条理的品起酸梅汤来。张良臣见他两人都在喝酸梅汤不说话,自己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于是索性一口喝干了碗里的酸梅汤,放下瓷碗道:“郎中,衙门里还有些事需要张某处理,张某就不打搅了。”

    李潜知道张良臣不过是崔敦义的敲门砖,现在崔敦义见到自己了,张良臣也就没什么作用了,而张良臣主动告辞,说明他自己也知道自己的作用,于是假意挽留了两句便将他送到客厅门口,让老许代自己将张良臣送出去。

    张良臣走了以后,李潜和崔敦义重新落座。不过两人谁也不主动开口,继续各自细细品着酸梅汤。足足过了一炷香功夫,两人将酸梅汤喝了个干干净净。干坐了一会,李潜又吩咐庄小虎去取用井水冰着的葡萄酒,然后两人一人一瓶葡萄酒继续慢慢品。两人各自喝完一瓶葡萄酒已是一个时辰以后。此时天色已到傍晚,李潜觉得差不多了,便道:“崔公,时辰不早,可否赏脸留下一同吃顿便饭?”

    崔敦义脸上看不出一丝焦躁,微微一笑道:“那就叨扰郎中了。”

    李潜知道崔敦义身为大丰商号的主事人,突然来找自己肯定是有事。而且他的所作所为很明显是有意在消磨自己的耐心。李潜自忖自己够沉得住气了,却没想到崔敦义比自己还沉得住气。崔敦义的表现让李潜都开始对自己的估计产生了怀疑,故而李潜一边吩咐庄小虎准备晚餐,一边暗忖,崔敦义到这里不是想蹭吃蹭喝的吧?怎么过了这么久还不开口说正题?

    不多时酒菜上来,李潜与崔敦义一同喝了几杯。简单吃喝了一番,李潜正准备再喝两杯便以身体疲乏不胜酒力为由下逐客令时,崔敦义终于开口了。

    “郎中请恕崔某冒昧,不知郎中此来洛阳所为何事?”崔敦义望着李潜慢吞吞地问道。

    李潜微微一笑,“李某此来乃是为了公事,本不能告诉外人。不过崔公既然询问,李某就破例一回如实相告,李某来洛阳是召集与驿馆合作的各商号,检讨这两年来民邮和客舍经营的得失,探寻改良之法。”

    崔敦义笑了笑,“民邮和客舍一年下来不过一两百万贯的规模,郎中岂会放在心上?”

    李潜反问道:“崔公为何会有此想法?”

    崔敦义道:“这两年郎中虽然没直接参与商号的经营,不过据崔某所知,仅四海商号从江南运送粮食到草原换战马、毛皮的生意每年的规模就近千万贯,郎中每年的分润就不下二十万贯,相比之下民邮和驿馆客舍的生意不过是小头,郎中何必如此重视?”

    李潜摇头道:“崔公此言差矣。四海商号虽然给李某分润,却终究不是李某的产业。”

    “民邮和驿馆客舍的生意也不是浪中的产业。”崔敦义淡淡地道。言下之意,民邮和驿馆客舍的生意与你李潜更没太大的关系,还不如四海商号那边每年能给你二十万贯的分润来的实在呢。

    李潜微微一笑,“话不能这样讲。李某与崔公不同。崔公能有今天倚仗的是博陵崔氏,而李某家境微寒,没能给予李某什么。李某能有今日全仗陛下信赖。正所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李某虽然读书不多,但礼义廉耻却一日不敢忘却。李某为报效陛下当竭力做好分内之事,岂能做个尸位素餐的蠹虫?”李潜此话仿佛一柄利刃直刺崔敦义的心脏。一针见血的支出崔敦义是博陵崔氏的忠实走狗,毫不留情的讽刺崔敦义乃是不知廉耻的小人。

    崔敦义古井不波的面容终于变了,而且一下子变得铁青,他望着李潜道:“郎中这话言重了吧?崔某不是官身,自然不用向郎中那般忠君爱国。而且正如郎中所说的那样,崔某今天的一切都是家族所赐,崔某尽心尽力为家族效命,有何不对?”

    李潜笑了笑,“道不同不相为谋。这话应该不用李某向崔公解释了吧?”

    崔敦义的目光立刻变得跟黄蜂尾后针一样,“郎中这话是什么意思?”

第二卷大展宏图事可期 第一七八章威逼利诱(二)

    第一七八章威逼利诱(二)

    面对崔敦义的仿佛能刺破肌肤的目光,李潜淡淡一笑道:“崔公,你站在博陵崔氏的立场上,而李某却是在朝廷的立场上。我们的立场不同,再谈下去只能把事情闹僵,李某以为不如就此打住,如何?”

    崔敦义心里非常不甘心,他此来的目的是为了试探李潜开钱庄一事,看看有没有机会参与其中分一杯羹。可没想到他还没试探出来就被李潜三言两语挑拨起了火气,让他根本没办法继续试探下去,更没办法把想参与钱庄的事说出口。他知道李潜这样做是故意的,其目的就是为了堵住自己的嘴,让他无非说出那些诱惑的条件来。

    想通了这些,崔敦义强压下火气,面色变了变,微微一笑道:“古人云,君子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崔某才疏学浅能力有限,只能修身、齐家,郎中你却是大才,这治国、平天下的重任应由郎中一力承当。”

    崔敦义突然转变态度让李潜有些惊讶。按说,他刚才说的那几句话一般人不勃然大怒,揎臂大骂就已经很不错了。却没想到崔敦义竟然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克制住怒火,跟没事人似的与自己笑颜以对。若是换了别人,李潜或许还会觉得是因为对方畏惧自己,可崔敦义绝对不可能畏惧自己。不说他出身于赫赫有名的博陵崔氏,单就大丰商号主事人这个身份就没必要怕自己这个五品官。更何况他的族兄崔敦礼现任兵部侍郎,算得上是李潜名义上的上司。

    既然不是因为惧怕那就是崔敦义自身的涵养所致。古来成大事者莫不善于克制情绪,正所谓泰山崩于前而面色不改。单凭崔敦义超乎常人的涵养而言,他能当大丰商号的主事人的确不是侥幸。

    想到这李潜暗暗加了几分小心,微微一笑道:“李某不过籍籍无名之辈,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能衣食无忧,子孙满堂。治国、平天下这等宏图大志,李某想都不敢想。博陵崔氏自古就人才辈出,一门里出过十多位宰辅、大将军、尚书、侍郎等高官。别人不说,李某的上司崔侍郎似乎就是出身于博陵。崔公,是不是这样?”

    崔敦义原本想用崔敦礼来拉近他与李潜之间的关系,只是此前一直没找到机会开口,现在听到李潜主动谈起崔敦礼,他当然求之不得。于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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