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胡人胖子如此说李潜愣住了,贺兰澄愣住了,他的那些手下也愣住了。李潜真想冲上去问问那个家伙,你到底是哪边的?怎么竟偏向着可敦说话?
贺兰澄心里很明白李潜见不的光,虽然李潜已经改变了装束可他们来了多少人这些突厥人是知道的,让他们发觉人数不对可就麻烦了。所以贺兰澄只能硬着头皮道:“安副使,没有唐鸿胪的命令卑职不能放他们进去。卑职职责所在,还请安副使见谅。”
胡人胖子立刻恼怒,厉喝道:“我是副使唐鸿胪不在这里我说了算我现在命令你们立刻闪开,让可敦的人进行搜查。”
安副使是不是脑子进水了,竟然会说出这种话来?贺兰澄等人难以置信的望着安副使,而李潜已经悄悄握住了刀柄。他心里暗暗猜测,这个安副使明显是站在可敦那边的。
“你们还有没有把我这个副使放在眼里?贺兰澄,本副使命令你和你的人让开” 安副使见贺兰澄等人没有动再次厉喝道。
贺兰澄听了把心一横,咬牙道:“卑职只听唐鸿胪的命令。安副使,恕难从命。”
“你”安副使恼羞成怒,双目喷火地盯着贺兰澄,过了片刻忽然冷笑一声,“好。好。本副使这就去找唐鸿胪,告你个破坏和谈之罪。”
贺兰澄早就知道明天凌晨大军就会来到,到时所谓和谈根本就不复存在,于是伸手虚请,“请便。”
安副使冷哼一声,气冲冲地拂袖而去。与他一起来的那中年人见状急忙转身追过去。跟他们两人一起来的护卫也赶紧追过去。
贺兰澄见他们退去,冷笑一声,对裘队正道:“你们还不走难道还想让我请你们吃宵夜不成?”
裘队长原本以为安副使能狠削贺兰澄一番,让他大丢脸面,不曾想被削脸面的却是安副使。他的脸上也不好看,不过他心里更坚定了贺兰澄肯定心里有鬼的念头,遂道:“没有可敦的命令我们也不会离开。再说了,这鹿砦之外已不是你们的地方了,你们凭什么要我们离开?”
贺兰澄道:“你们愿意留在这里,随便。本官不奉陪了。”然后他对他手下那些人道:“你们听着,没有唐鸿胪的命令不得放任何不相干的人进来。”
“诺”
贺兰澄安排完,得意的朝裘队正笑了笑,转身来到李潜所在的帐篷。
李潜等他进来问道:“那个安副使是什么来路?”
贺兰澄诧异,“将军不认识他?”
李潜摇头,“李某来之前只听大总管说过要保护唐鸿胪的安全,却从未听大总管听到过什么安副使。”
贺兰澄道:“我们也是跟随唐鸿胪从定襄出发后快到这里才与安副使会合的。听唐鸿胪说,朝廷任命他为出使突厥的正使,那个安副使名叫安修仁,是朝廷任命的副使。只是安副使当时不在长安,所以没与唐鸿胪一道来,而是接到圣旨后直接来这里与唐鸿胪会合。”
李潜心里猛地一震,安修仁?他就是安修仁?当年就是他和安兴贵两人害的李轨兵败被俘,而后被李渊斩首于长安。原来自己的仇人就是他这些年来李潜虽然一直没打算报仇,不过他心里并没忘记这份血海深仇。他一直盘算着怎样报仇,却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到自己的仇人
贺兰澄看到李潜发呆,连忙问道:“将军,怎么了?”
李潜醒悟过来,连忙调整了情绪,笑了笑道:“没什么。李某只是再想原来大总管只让李某设法保护好唐鸿胪,现在又多了个安副使,该如何保护。”
贺兰澄听了笑道:“其实这个安副使的安危倒不用将军操心。以卑职这些天的观察来看,颉利以及他手下的那帮亲信与安副使熟络的很,就连可敦也对安副使也礼遇有加。”
李潜惊讶地道:“这是为何?”
贺兰澄摇摇头,“卑职也不清楚。大概是因为他们都是胡人吧。”
胡人?李潜立刻想起安修仁原本是粟特胡人,西域诸胡中粟特胡人的势力最大,而安家兄弟在粟特胡人中影响力非常大。李渊厚待安家兄弟也是想通过他们稳住西域诸胡。不仅李渊拉拢西域诸胡,就连颉利也对他们百般拉拢,特别是这两年,突厥连番受灾,加上薛延陀反叛,实力大不如前,颉利更想拉拢西域诸胡与大唐抗衡。安家兄弟在西域有很强的影响力,自然成了颉利卖力拉拢的对象。
当然,颉利拉拢西域诸胡除了政治上的考虑还有经济上的考虑。西域胡人借助地处丝绸之路要冲的地位优势大多经商,他们的商队不仅到大唐各地做生意还把生意做到了西域更西之地的大食、身毒等地。每年通过丝绸之路的商品有一多半是经西域诸胡手中买卖的。颉利现在内忧外困日子不好过,当然想通过与西域诸胡做生意好尽快恢复实力。
想到这些李潜笑道:“你说的不错。颉利有求于安副使不会对他怎样。我交代你的事安排的怎样了?”
贺兰澄道:“全都安排妥当。”
李潜点点头,正要说话,却听到远处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李潜掀开门帘一看,就看到曹丘搀扶着唐俭,安修仁走在唐俭身侧,二十多个侍卫簇拥在他们身边向这边走来。在他们队伍后面,刚才与安修仁一道过了的那人带着侍卫也望这边赶过来。
贺兰澄望向李潜,目光中充满了询问。
李潜想了想,低声道:“若是唐鸿胪让他们进来,你不要阻拦,暗地里通知咱们的人准备动手。一旦动起手你务必保护好唐鸿胪,其他一切有我。”
贺兰澄点点头,挑起门帘出去。
第二卷大展宏图事可期 第一六六章扬威草原(五)
第一六六章扬威草原(五)
贺兰澄出去后李潜估算了一下时间。现在与约定好的时间大约还差一个时辰左右。这时候动手肯定会惊动突厥人。他们二百多人深陷数万突厥人的包围中,结果可想而知。不过万幸的是开始起雾了,肉眼可见的距离与刚才相比已缩短了不少。若能拖延半个时辰等雾再浓一些,到那时再动手突厥人肯定一时半会搞不清楚状况,那就有利多了。
李潜从门帘的缝隙中悄悄向外观察。贺兰澄已经到了唐俭身前,拱手道:“卑职见过唐鸿胪。”
唐俭已经有了七八分醉意,他醉眼迷离地打量着贺兰澄,不悦地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一个小小的旅率竟敢顶撞安副使?太没规矩了。”
贺兰澄一听唐俭这样说就知道安修仁肯定在背后给他上眼药了,心里不禁愤怒。不过,他官卑职小,若冲唐俭发火肯定会惹唐俭生气,于是他压下火气道:“唐鸿胪,此事请容卑职详禀。”
唐俭挥挥手,“不用说了。快向安副使道歉。”
贺兰澄看到唐俭根本不听他解释,硬要他向安修仁道歉,心里更加火大,于是他转头望了一眼曹丘。希望曹丘能为他说两句话。
曹丘会意,对唐俭道:“唐鸿胪,您喝醉了。我先扶您进去休息一会。贺兰旅率,你就赶紧向安副使道个歉,天色不早,道了歉赶紧请安副使去休息吧。”
唐俭听了曹丘说的话觉得有道理刚要点头,安修仁不干了,冷声道:“道歉就算完了?曹丘,你算哪根葱?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说三道四了?”
曹丘撇了撇嘴,“是鄙人多嘴。鄙人收回刚才的话。贺兰旅率你不用给安副使道歉。”
众人听了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
安修仁立刻大怒,“曹丘,这里用不着你多嘴。”
曹丘连连点头,“是,是。是鄙人多嘴。不过,曹某还有一句话要说。曹某到地哪里得罪安副使了,曹某不过是希望您和贺兰旅率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您为什么要把火冲曹某撒?您是不是看曹某不顺眼?”
“没错。本副使就看你不顺眼。”
曹丘依然不恼,笑嘻嘻地道:“您能告诉曹某,为什么看曹某不顺眼吗?”
安修仁鄙夷地道:“你算什么东西?安某看你顺眼还需要理由吗?”
曹丘依旧笑嘻嘻地道:“是,是。安副使是堂堂国公,大将军。曹某不过是个无名小卒,您看曹某不顺眼根本不需要理由。不过,话又说回来,您乃堂堂国公,大人有大量何必跟鄙人一般见识?这岂不有失您大将军的身份?”
曹丘越是满不在乎安修仁的羞辱,安修仁脸上越没面子。此事传出去,别人笑话的肯定不是曹丘而是他。安修仁的一张胖脸立刻红的跟猪肝似的。他指着曹丘喝道:“曹丘,你好大的胆子”
曹丘不以为然地道:“鄙人的胆子一向不小。不过,安副使您指着鄙人的时候得千万注意点,别让人误会您指的是唐鸿胪。唐鸿胪,您说是不是?”
唐俭点点头,“安副使,曹丘是唐某的侍从,他有什么得罪的地方你告诉唐某就是,何必如此大动肝火?”
安修仁能不把曹丘放在眼里,也能不把贺兰澄放在眼里,但他绝对不敢把唐俭也不放在眼里。不仅是因为唐俭的官职比他高爵位比他高,更因为唐俭是李世民的亲信,而他不过是个投靠李世民的胡人。他得罪了唐俭就等于给自己惹了个**烦。说不定哪天唐俭在李世民面前给他上点眼药就够他受的。所以安修仁只能压下心中的怒火,朝唐俭拱手道:“安某一时气愤,冲撞了鸿胪,还望鸿胪见谅。”
唐俭摆摆手,道:“此事就算了。曹丘刚才说的不错。咱们是大唐的使团,代表的是大唐的颜面,别让人看了笑话。天色不早了,贺兰旅率,你给安副使道个歉,安副使大人有大量,不会难为你。安副使,贺兰旅率道了歉你也赶紧歇息吧,明日可汗还要与你我谈和谈一事。”
安修仁听到唐俭如此安排,心中的火气更大了。他再次压住心火,道:“唐鸿胪,贺兰旅率道不道歉无关紧要,重要的是他蓄意破坏和谈。”
唐俭一愣,“蓄意破坏和谈?贺兰旅率这是怎么回事?”虽然现在贺兰澄是唐俭的护卫,不过唐俭知道贺兰澄其实是玄甲军的一员。玄甲军乃是李世民的嫡系武装,别说是旅率,就是普通一卒也是李世民精挑细选出来的,他们的前程远大的很,就是唐俭也得给贺兰澄几分面子。所以唐俭并未因为安修仁说贺兰澄蓄意破坏和谈便先入为主的如此认定。
贺兰澄拱手道:“唐鸿胪容禀。此事是这样的……”贺兰澄将事情的经过仔细说了一遍。唐俭听了暗自诧异。这是曹丘在他耳边低声道:“李大总管派人来了。”
唐俭立刻全都明白了,道:“安副使,贺兰旅率不让这些人进去搜查,你因此说他是蓄意破坏和谈,是不是?”
安修仁点点头,“他们阻挠搜查以至引发冲突,若不加惩戒,定然会让可汗以为我等没有和谈的诚意。唐鸿胪,你我是奉旨来和谈的,若因贺兰澄的执意妄为使和谈功亏一篑岂不可惜?”
唐俭点点头,“唔,安副使,你说的不错。不过,安副使你为什么不反过来想想。他们,”唐俭指着可敦的护卫,“深更半夜来我大唐使节的营地搜查,可是奉了可汗之命?即便是奉了可汗之命,他们可曾询问过唐某?当初可汗曾答应过唐某,使团营地一切有唐某做主,其他人不得擅闯。他们未经唐某允许便执意要搜查,岂非不把唐某放在眼里?唐某乃大唐使节,不把唐某放在眼里岂非是不把大唐放在眼里?他们这种行为不是破坏和谈是什么?”
安修仁被唐俭一通言辞说的满脸通红。那位四十多岁的护卫首领也脸色难看无言以对。他们这次来唐使营地乃是奉了可敦之命,可若他如此对唐俭说,那么矛盾的焦点将再次转移,成为可敦与颉利可汗之间的矛盾。颉利现在是铁了心要求和(纵然他想拖延时间等到草长马肥之际东山再起也得先求了和才行),若他知道可敦要破坏和谈,肯定会跟可敦翻脸,而且颉利也肯定不会饶过这事的当事人。身为此事的当事人,这个护卫首领也不想自己受夹板气。所以他心生退意,对唐俭拱手道:“误会,这都是误会,唐鸿胪您大人有大量,切莫往心里去。”
唐俭也不想节外生枝,见状道:“是误会就好。唐某还以为真有人想蓄意破坏和谈呢。幸好此事还没弄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依唐某看,既然是误会此事就这么算了。你们离开,唐某就当此事没有发生过。”
见唐俭让了一步,那护卫首领赶紧借势下坡,拱手道:“多谢唐鸿胪。咱们走。”
那些可敦的护卫听到命令赶紧垂头丧气灰溜溜撤回去。他们忙活了半天,结果却一无所获,而且被人狠狠羞辱了一番,还差点让人扣上破坏和谈的罪名。这怎能不让人憋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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