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海千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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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海千山- 第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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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哄”的一声,周围的吴州兵的斗志一下被燃烧起来。刚才被高宪单枪匹马踏连营造成的沮丧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这些都是百战余生的吴州官兵嗷嗷叫着挥动兵器:“誓灭红巾”,“老子就不知道怕字怎么写……”“杀,杀,杀……”“攻城,破敌,一个不留……”
听着这些乱七八糟的豪言壮语,郑川脸上显出傲色,这是怎样的一支队伍啊,一夜踏平江南十八营,三日奔袭天最八百里,只有我们这支响当当的吴州右骑营才能做到……手中青龙刀指向前方,郑川低沉的声音穿透黑夜:“前方,天最,给我杀……”。此令一出,万马奔腾,滚滚铁骑,摧锋破锐。
随在郑川身边的司马谷廉儒策马跟上,心中却对郑川不论敌情鲁莽冲锋不以为然。但多年的经验告诉他此刻要是给郑川说上什么慎重稳健的话,只能讨来一顿臭骂甚至的皮鞭相向,因此还是明哲保身的为好。不过他的眼光还是迅速的在队伍的左右搜寻着,警惕着可能发生的任何意外。
在谷廉儒左右都是亢奋的发起冲锋的官兵,看到他们狂热的表情粗野的呐喊,谁都不会怀疑任何敢于阻拦他们的人都会被撕作碎片。看来正在被他们追击的那些红巾是在劫难逃了,谷廉儒不禁有些为那些红巾感到悲哀。这衔尾追击的事是最难摆脱的,尤其是追击的人都是经验丰富的骑手;而那残破的天最城又是否敢让这些红巾逃兵进城呢?若敢,要及时关闭大门收好吊桥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正好给后续的追兵以突击的机会;不敢,这些红巾军则命中注定了死亡的结局。想到这里,谷廉儒有点怀疑自己是否太多心了,现在的红巾还有任何的机会吗?谷廉儒不由摇了摇头,苦笑一声,策马挺枪,追随着郑川向前而去。
远处的天最城沉寂在黑暗之中,在那高高的城墙上只偶尔有几盏孤零零的灯火,衬托的这座城池更加的孤独阴森,如同死城。城里还有守军吗?谷廉儒充满恶意的猜想着。这些红巾虽然声势浩大,可依然是乌合之众,一群草寇;胜固然蜂拥而前,败则一败涂地。恐怕此刻那些红巾见到前面的败兵早就给吓得逃走了吧?想想就靠王霆洗一个曲的人马,居然能连续击破红巾三座大营,也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恐怕现在反贼唯一还敢于抵抗的就只有被追击的这些红巾骑兵了吧?
前方的那些红巾骑兵笔直的向着东门而去,郑川心中的战意越发的升腾而起。大战就要开始了,嘿嘿,消灭了这些最后的骑马的抵抗者,那些刚放下锄头的农民又能起多大的作用?跑吧,跑得越快越好,最好是帮我们哄开那城墙,让我的勇敢的骑士们一起进城去吧,让我节省下攻城的气力好更干脆的砍掉你们这些反贼的头颅吧……郑川心中恶毒的想着,眼前却似已看到了那加官进爵的使者到来……
那只小小的骑兵奔到了东门,隆隆马蹄声中能听到他们慌乱的叫着城门。片刻争论喝骂之后,这支骑兵就似乎放弃了努力,转头向北绕行而去,而开始还保持得井然的队伍终于乱了,那些开始虽然逃亡还不失战士风采的红巾现在终于乱了,争先恐后的策马向北而行。郑川此刻的心情更是好的不得了,看样子反贼守城之人慑于自己的威势,已经放弃了对这些残病败卒的拯救了。
“追上去,将他们杀干净……”,郑川努吼着发出了追击的命令。整条火龙轰响着,在天最城边灵巧的拐了一个大弯,擦身而过,蜿蜒着继续追击前方逃亡的红巾;而那些亡命奔逃的红巾就如被龙戏耍的珠子,含在口中却不急忙吞下。从北侧绕击过来的官兵们在他的爱将艾虎的率领下也如狮子博兔般,不急不缓,迎面向那些红巾骑兵兜头迎击而来。郑川杀气满面的脸上已经露出了猎物在手的满意笑容。
看无路可逃的你们还能兴出什么风浪……

“随我来,向着那盏红灯的地方前进……”,张鹰大吼着,带着这残余的红巾骑兵沿着城墙向着那悬挂着的幽暗闪烁的红灯之处奋力前进着。身下的坐骑呼哧呼哧不停的喘着粗气,显然已经不堪重负。张鹰在心中不停的念叨着,“坚持,坚持,就要到了……”
身后紧随的那炫目的火龙死死咬在队伍的身后,不时有落在后面的红巾军惨叫着被射落马下;前方的那对点着火把的官兵队形张开,如同螃蟹耀武扬威的大螯,只等着猎物自动上门。哼,没有那么好的事情,张鹰心中暗自嘲笑着,想吃掉我们,还怕崩了你们的牙齿。来吧,看是谁吃掉谁……
左手缰绳猛然向左一勒,马儿喘息着却毫不犹豫地顺着指挥向左转去。头顶那盏昏黄的灯光是如此的模糊,却又给人极大的希望,这盏灯就是指引着生命之门的引路灯啊。只觉脚下马儿身形一松,向来是马蹄已陷入那松软的瓦砾堆中了。马儿奋力挣扎着,向着那瓦砾堆上前进着,只听到蹄下那些瓦砾索拉拉的向下垮塌着。马儿的身子向下滑着,十分费力但依然前行着,终于,马儿长嘶一声,奋蹄一跃,已经登上了瓦砾堆的最高处。那救命的灯闪烁着忽闪的光芒,就在头顶随风摇晃着,一灯如豆,似乎随时都会被风吹灭,可却依然坚持不熄。张鹰突然心中感悟,或许这点灯光就是红巾军的未来写照吧。虽然微弱,似乎随时都能细妹,可是却能真正找到通往胜利通往生命的道路。张鹰长出一口气,闭上眼,任由身下已经失去动力的马儿跌跌撞撞的从坡顶冲向那黑暗中的天最城,那最后的生命圣地……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吴州右骑营右曲曲长艾虎瞪大了眼睛,看着本来是迎面而来的那些反贼骑兵却一个转身消失在黑暗之中,那奔腾的马蹄声在夜色中转了一个弯,消失在城墙深处。艾虎身边的一个骑士揣度着道:“那些反贼是不是在城墙上设置了门洞还是机关啊?看样子他们是进城去了。”
艾虎猛然喘了口气,紧紧咬住嘴唇,刷的一声拔出沉重的腰刀,大喝道:“随我来,右曲的弟兄们,杀啊。”当先一挟双腿,冲了出去,口中却继续大声吼道:“妈的,兄弟们,难道还能让煮熟的鸭子飞了不成?”。右曲官兵大笑着,驱马紧随而上。
铁蹄声响,艾虎的部曲比郑川尾追的官兵更快的赶到了那个黑暗中的缺口处。红巾反贼的骑队还有好些人依然留在城外,看到艾虎率兵赶到,其中一人大吼一声,带着十来骑纵马迎了上来,其它人则加紧了向斜坡上攀爬的速度。
“去死吧……”,艾虎手中的长刀斜刺里劈出,将一个浑身铠甲的红巾反贼打下马去。那人惨叫一声,旋即在后面跟上的马蹄践踏下失去了声音。艾虎的心却向下一沉,因为他明显的看清了那人身着的绝对是大夏制式的黑光铠,而这,绝对不是那些刚从农民变成的红巾所能拥有的。这个人,绝对只能是出身于大夏的正规部队。
还没有等艾虎细细琢磨,一支长槊带着呼声向他当胸扎到。艾虎反应也是不慢,身子向后一倒,借着马儿前冲的势子顺手将刀向对手拦腰划去。对手却也不是庸手,回手槊尖回挑,与艾虎刀口一撞,火星四射,艾虎只觉一股大力传来,虎口剧痛开裂,差点拿捏不住手中大刀,那人也在马背微晃,显然二人都吃亏不小。两马交错而过,艾虎搭眼间已经看清那人身材中等,神情彪悍,绝对是久经沙场之辈。不等他在细看,身边风声再响,又有一人杀到。
待的冲透红巾反贼断后之阵,前方遥遥已可见到老朋友,吴州右骑营后曲曲长苌碧泓那羌人特有的粗糙面容和乱须蓬发。艾虎猛然策马回转,身后随着保持着冲锋队型的部曲们。抬眼望去,刚才的一个对冲,留下断后的那十余骑红巾此刻只余下了一人,正是方才和他交锋的对手,而其它的红巾反贼此刻都已成了地上的尸体,而与之对应的,艾虎发现自己的部曲也付出了相等的人命。
“你是何人,报上名来……”,虽然对手是红巾反贼,可刚才那一合交手,让艾虎心中也起了好奇。对方脸上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淡淡道:“记住吧,我乃埠阳吕审国吕公平,红巾锐字曲下什长”。艾虎手中刀锋一立,摆了个起手式以示敬意,口中道:“吾乃吴州右骑营右曲曲长,巨山艾虎艾寻彪是也”。话音一落,手中刀荡开空门,口中低喝道:“吕审国,认命吧,明年今日就是你的忌日……”
坐下黑马铁炭长身嘶叫,充满兴奋。随着艾虎的驱赶,这匹黑马骤然起步,瞬间就达到其最快的速度,只见黑的发亮的鬃毛随风高高扬起,结实如垒的肌肉随着四蹄的起落而规则的收紧放松,驮着艾虎向着前方那静静不动的敌人如流星投日般猛冲而去。
今日就是我毙命之日吧?吕审国眼前突然出现了那些早已逝去的战友们的音容笑貌,还有那英年早逝的弟弟的憨厚笑容,默默地心中叨念着,吕审国手中的长槊突然撩起,带着最后的呼啸,毅然决然地向着那越来越大的占据着自己视野的敌人身躯投射过去。
两马擦身而过,一点火星暴响,在吴州兵的惊呼中,艾虎扶着自己右肩,在马背上晃了一晃,终究还是没有撑住,身子一歪,已倒栽了下来。几个亲兵立刻赶上将艾虎拉起。艾虎忍住剧痛,左手伸出,握住那直直插在自己右肩肩窝上的那断下的半截槊尖,使劲拔出,鲜血狂喷。不理会亲兵手忙脚乱的给自己包扎,艾虎回身对着依然端坐在马背上的吕审国道:“吕兄武功不凡,在下佩服。如果吕兄愿意归顺,我一定向章帅请求免去吕兄从贼之罪,吕兄意下如何?”
吕审国的身子慢慢向下佝偻了下去,却依然沉默。当艾虎话音落地,吕审国的身子已经扶着马脖之上,全身的精气神似乎都被抽走了。艾虎示意一个亲兵上前去牵引吕审国的坐骑,自己道:“吕兄,我知道你刚才全力承受了我的一击,不过如果调养的当,你还是能痊愈的,不用担心……”
那亲兵的手刚刚碰上吕审国坐骑的疆绳,吕审国却似乎突然如被电击般从马背上弹射而起,一掌逼开那亲兵的手。强自立在马背之上,吕审国口中呕出一大口鲜血,腾出左手轻轻擦拭了一下,吕审国回头淡然的看着站在地上的艾虎,口中道:“谢谢艾兄好意,不过忠臣不事二主,我既然随了我家张大人,就当为他尽忠而死。赎罪了……”
艾虎心中不妙,口中只叫了一声“且慢”,抢步上前就要阻止,却已是不及。只见吕审国的头慢慢的耷拉下来,身子兀自挺了一会,当那失去控制的坐骑慢慢在地上走动,方侧翻而下,轰然坠地,显然已早自断心脉,身死当场了。
看着吕审国的马匹爱恋的舔着已经死去的吕审国冰冷的脸,轻轻卧倒在吕审国身边,固执而坚决地等待着主人的再次醒来,艾虎心中却有点发颤了:“人是英雄马是义骑,真是可怕啊……”
亲兵终于将艾虎的伤口包扎完毕,艾虎一咬牙关,提着大刀再次翻身上马,看着那夜色中依然选择沉默的天最城墙,他有点不知所措。如果那里的人都如刚才死去的吕审国一般,自己哪有信心能打下这样的城池?
“艾大人,我们发现一个城墙的缺口。反贼就是从垮塌的缺口处逃进城去的…”,几名前锋的吴州铁骑赶回将发现的情况报知艾虎。艾虎一愣,旋即明了,此城本来就是红巾今日午时才能攻克,自己等人来的又快,反贼哪有机会填上缺口,修理城墙?怪不得……
意味深长的再看了看倒在地上的吕审国和他的坐骑,艾虎回身,按定激荡的心神,用受伤的右手挥舞着手中大刀,他终于用他那雄壮的声音发出了此生最后的命令:“前进,攻城……”

蒋锐侠翻身跳下马来,顺手在马股上重重一拍,那马嘶鸣一身,沿着一路垮塌的斜坡冲了下去,消失在城墙后的黑暗之中。深夜的寒冷沁人心脾,而可怕的寂静让人心中如沉大海,身后那隆隆的马蹄声如影随形,那厮杀和惨叫此起彼伏,让蒋锐侠再也无法压抑住心中沸腾的热血和悲愤地战意,当坐骑到达这个白日时刻自己曾经厮杀过的缓坡顶部时,他也不再搭话,在黑暗之中直接下马,向着午时那曾隐藏过那天最守军的可怕箭手的巨石后奔去。
“杀”,如天降雷暴般的吼声和连绵不绝的骏马腾跃在黑暗中咆哮而至。头顶不远处的那点微弱的灯火如同暴雨中的娇花,在寒风中瑟瑟而抖,仿佛随时都要被这动地而来的冲击熄灭,可却依然坚持……
从胸中长抒出一口气,“繁弱”神弓在手,蒋锐侠将腰间箭壶摘下,倚靠在那巨石旁,从中轻捻出一只羽箭,在手中掂了掂,箭杆圆润,箭镞锋寒,箭羽整齐,分量不轻不重,正是标准官箭。脚下的地面震动的越发激烈了,碎石瓦砾垮塌的扎扎之声不绝于耳,正是那些追兵在纵马上坡。坡上石头的棱角和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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