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海千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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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海千山- 第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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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策马而去。
这时,吕审国从辕门外赶了过来,他和他的那哨人马人人都牵着好几匹马儿。刚才一进营,周海羡就安排他去收集那些战死的吴州兵的坐骑,以供等会红巾军逃亡时所用。看到周海羡,吕审国浑厚的声音就响起:“妈的,我们这次战果不错,损失十八人,干掉的不少于三百人,大赚特赚了。上次在十八营一役,我们就是输在这些吴州兵的手下,这次算是报了大仇了。过瘾过瘾。”
周海羡沧桑面容上也露出了开心笑容:“是啊,他们就想打别人,却不知道我们盯上了他。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嘿嘿,多来几次,那就幸福了。”
一大队红巾突然出现在火光之中,队形散漫,人人惊惶。蒋锐侠纵马从红巾身后赶了过来,口中大叫道:“快,随我断后”。刚才一进营门,蒋锐侠就带着几人赶往张鹰营帐探视。正好遇到张鹰在指挥着残余红巾抗击着从营寨东门攻入的辛燃所部的突袭。夜色中,蒋锐侠将就着火光,连发二十四箭,箭箭不落空,将一片混乱中冲锋在前的官兵统统射倒。待得官兵发现有人在还击时,已经为时太晚,前面倒地的人马将整个突击的队形搅的人仰马翻,一片大乱,就是辛燃大声喝叱也毫无用处。相反,在夜色中带头突击,妄图借机整肃队形的辛燃成为了蒋锐侠的第二十五个目标,弓弦响处,利箭穿喉,辛燃应声落马。失去头领的吴州兵在夜色中更加慌乱,匆忙抢走辛燃的尸体,这些吴州兵就如潮水般迅速退走,只留下满地的尸体。
领着这些在刚才的大乱中幸存下来的红巾,蒋锐侠断后慢慢的赶到了西门所在。周海羡等人看到红巾残兵渐渐汇集过来,也都策马上前,与蒋锐侠并骑而立,护着红巾残兵的安全。
张鹰接过吕审国递过的马缰,脸上悲痛无比,虎目盈盈,居然难得的在这刚强的人眼中看到了闪烁的泪花。看着蒋锐侠关心的面容,听了周海羡的相关敌情,张鹰不由仰天悲声长啸道:“这次,我张怒翔真算是栽到家了,堂堂天鹰营,就被两曲官兵就给打得快要灭营了。天啊,我张怒翔怎么对得起死去的几百弟兄啊……”,啸叫中,两行清泪终于滚滚而下。
蒋锐侠不忍目视,劝慰道:“怒翔哥,胜败乃兵家常事,你一定要振作起来,以图为死去的弟兄报仇雪恨啊。”
张鹰闭目不语,任由泪水横流。周海羡轻声向蒋锐侠道:“公义,吴州兵后续人马马上就到,而且现在在营寨外面还有吴州两曲的残余人马。若现在不赶快离开,等到那些残余组织起来,将大队人马缠住,等吴州主力赶上,我们就只有全军覆没一条路走了。”
蒋锐侠闻言震动,转身就要向张鹰进言。却听张鹰缓缓说道:“公义,你不用说了,我都明了。我也不是不知进退之徒,此等情况,就是孙武重生,白起再世,也难有作为了”。语气寥寥的说完这话,张鹰牵着马走到那队旗旌不振,士气低落的红巾前,沉声道:“兄弟们,我们天鹰营这次败了。如果不是蒋兄弟带人赶来,恐怕我们全部都要死在这里。现在我命令你们,除了会骑马的,都随着真曲长立刻离开这里,撤回天最城中,凭险固守”。那队红巾中稀稀拉拉的应了几声,转身向西辕门而去。
这时蒋锐侠走到一个包扎着手臂的红巾头领面前,低声道:“宁操大哥,这些红巾你一定要带着他们向天最东门旁我们打开的那个缺口去,知道吗?一定要快,赶到之后拜托你一定要把还能战斗的人都整理好,编成队,交给那里的颜云放指挥”。那受伤红巾正是张鹰手下曲长真文节。听到蒋锐侠这么说,真文节立刻露出了个明了的笑容,拍拍蒋锐侠的肩膀,真文节低声道:“公义,从此我真宁操就欠你一份情了,好兄弟,大恩不言谢……”,言罢,当下领先而去。
看着这队败兵耷拉着脸,拖着刀枪狼狈西逃,还坐在马上的玄荼营和千马帮旧部都脸现鄙夷之色。吴孝巍凑到殷念慈耳边低声说着;贾摩岚则用他含混的声音低声嘟哝着;昂永相脸带傲慢,秦庭遇面现忧容。吕审国则带着部下将那些战场收集的马匹一匹匹分发给那些还留在原地的会马的红巾。
一个高大汉子接过马缰,立刻蹬足上马,动作甚是矫健。那留下的红巾都喝彩起来,周海羡陈英起也看得眼睛一亮。蒋锐侠朝那人一拱手道:“高大哥,身手不错啊,比小弟这三脚猫功夫好的实在太多了。”
那人正是张鹰军中另一曲长高宪。只见他傲然一笑,顺手提起一只长枪,在马上耍了个枪花,周围众人只觉雪花盖顶,寒气森严。张鹰对蒋锐侠道:“高将军枪法号称军中第一,一手祖传的高家枪无人可挡。刚才若不是靠他这支枪,恐怕这个营寨早就被突破了。现在他有了一马在手,那更是如飞龙在天,无人可挡了。”
旁边几人偷偷的撇嘴,高宪则脸色傲然道:“哼,等会我会让那些官兵知道我青秋高宪高钟会的利害”。蒋锐侠当然拱手应诺。
此刻这支小小的骑兵队伍加上张鹰高宪等人,总数已经接近三百,也算是一支可观的力量了。外围那些吴州兵的残部似乎也失去了进攻的欲望,整个营盘里除了熊熊火焰燃烧的噼啪声,一切就是万籁俱寂了。
“我们也撤吧……”,看着最后一个步行的红巾也已经消失在黑暗之中,张鹰转头向蒋锐侠道。蒋锐侠正要接话,突然一直安静着的东门鼓噪起来,一队约二十来人的官兵飞快的骑着马穿过火焰燃烧的营地,却在离他们一箭之远的地方停下,举着兵器,不停的叫骂着,当先之人,正是兵败的吴州曲长王霆洗。
贾摩岚听到对方骂得恶毒,心中无名火起,提起手中狼牙棒就要冲出。周海羡沉声喝止住贾摩岚的行动,却在心中纳闷对方这种反常举动。
蒋锐侠冷哼一声,大声道:“你们以为离我远点就没有事情了吗?我告诉你们,这个地方,没有真正的安全……”,话音未落,三道寒光在明暗交替的不定火焰中脱弦而出,对方队形中吼声最大的三名官兵立刻倒撞下马。那些吴州兵慌乱的吼叫着,控马纷纷后退,却依然逡巡不去。
蒋锐侠再次搭起弓箭,目光越过营寨里的火焰,在对面躲闪的人群中寻找着猎杀的目标。突然,他的眼皮跳动了一下,一点异常的情况落入了他的眼帘。只见营寨所在的平原远方,虽然在明亮的火光之下,依然可以隐隐约约的看到一道亮线在向着这里飞快的接近。
“那是什么?”,蒋锐侠将所看到的情况向周海羡一指,周海羡循着望去,本来就沧桑的脸上顿时如雪惨白:“公义,那是官兵的援军,是在发动突击的骑兵。肯定是郑川的后续兵力赶到了,怪不得这些残兵败卒要来纠缠我们。快走……”
张鹰和蒋锐侠对望一眼,都看到彼此的惊惧。那道火光无边无际,远远看去就似从天边燃烧而来的火浪。地面开始有了隐隐的颤动,所有熟悉这种感觉的骑兵都面色大变。这种程度的可怕抖动,至少需要上千以上的骑兵同时冲锋才能达到,而这样的对手,绝对不是现在在场的这点人马可以抗衡的。
“撤……”,张鹰大手一挥,所有红巾骑兵都不再理会那还缀在后面的官兵残余,立刻整齐的向西辕门撤去。蒋锐侠双腿控马,两手执弓,和张鹰二人缓缓断后;王霆洗虽然想引兵拖住这队红巾,可蒋锐侠的神箭却让他不敢靠近,更谈不上还击了,也只能远远缀在后面。
黑暗中,只见那天边的红线已经可以被清晰的分辨出是一根根高举的火把;那火把组成的线,燃烧着,呼啸着,带着死亡的气息,向着前方漫卷而来,似乎要毁灭所有敢于阻拦在前方的生命……

颜云放俊朗白皙的脸庞在来来往往的红巾兵丁的火把映射中显的阴晴不定,旁人也无法从他那漠然的脸上看出什么意味来。盯着这些忙碌的兵丁们,颜云放心中却五味杂陈,无可遏止。
心灵深处一个声音在呐喊着:“颜云放,你是大夏颜家的子弟,你怎们能够变成一个反贼呢?你怎么对得起颜家的列祖列宗啊……”,可马上就有另外一个声音在脑海中响起:“这个朝廷,这个皇帝,害死了我颜家阖府满门,我为什么要替他尽忠?我要报仇,我要雪恨,我要替天行道……”。前一个声音却又插入来:“替天行道?天是什么?道又是什么?你以为你是谁?你可以代表天,可以行这道?天子乃天之子,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后一个声音哈哈狂笑起来:“君要臣死,臣就不得不死?为什么?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所谓生为万户侯,不过譬如落花,随风而堕,或入茵席,或落粪溷,又有何哉?”。前一个声音鄙夷的道:“兵者乃凶器,圣人不得已而用之。欲借凶者正天道,乃挟天欺民;妄求公平而反侧,实涂炭百姓。随着这些反贼匪徒而行,只能离天道更远,实为南辕北辙,缘木求鱼;无忠无孝,又怎能苟活世间?难道就愿意堂堂大夏颜家没于草莽、销于风烟?”“不破不立,若不打倒那些高堂上的木塑土偶,又怎能还我公正。即使是草莽英豪,却有真情正道;虽是贩夫走卒,可更血性义节。又岂是那些不知米粟,不懂艰辛的士人可以理解的……”,后一声音高亢的响起,立刻充满颜云放整个心灵。
淡淡的叹息一声,摇摇头将脑海中纷至沓来的诸多念头抛开,看着眼前那些兵丁匆忙的身影和年轻的脸上的紧张,颜云放哑然失笑。此刻怎么还有心情来计较自己是该反还是不反的问题,已经是红巾的一员了,现在的首要是保住自己的性命,击退可能如狂风骤雨般袭来的官兵的反击才是啊。至于其他,等有空的时候再说吧,反正现在的自己,可以说叫上了贼船,也没有多少可以犹豫的了。或许,更好的是该考虑以后和公义他们该怎么走下去,或者说怎么在这乱世挣扎下去,才是正道吧。默然肃立着,却感觉到心底深处的隐隐悲哀,那最后一点的残存的世家子弟的骄傲也破碎了……
“君弥,你还在这里啊?”,一听声音,颜云放就知道来者是孙庭先。这个人是蒋锐侠的表哥,虽然比蒋锐侠也就大上一岁,可性情却十分稳健,很有分寸;做事情考虑周到,滴水不漏,而箭法上也颇有造诣;虽说比不上蒋家兄弟,可也算是百步穿杨。蒋家血仇,他当仁不让的引为己恨;蒋锐侠造反,他也是毫不犹豫就毁家纾难。因此在蒋锐侠手下弓弩手就完全由他带领了。
转身回头,颜云放看着火光下孙庭先忠厚的脸,冰凉的脸上勉强地笑了笑就低下头,心情还没有从刚才的矛盾中恢复,顺口问道:“越秀,弓箭手安排的怎么样了?你派人去通知刘雪玱和臧质谅二人了吗?还有其他的城里的红巾军,也应该让他们加紧守城啊。”
孙庭先国字脸上现出隐隐怒色:“哼,那些王八蛋,抢东西有一手,听说官兵来了,那就一个个跑得比谁都快。慕容贵在城里有五曲人,听说吴州兵至,立刻集结到西门外,还说得好听,去支援天鹰营;邵达虔部下乱七八糟的也不少于三千人,一听有官兵来了,居然自己就炸了营,哭天喊地的涌出南门,跑了;其他的林奉敞和敬字营在城中的也有五千左右,可是群龙无首,老营又被打没了,这些人也指望不了,敢留下来的也没有几个了。”
颜云放嘴唇紧抿,听到孙庭先如此说法,怒火攻心,不由脱口道:“竖子不足与谋。贼子就脱不了贼脾气,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哼,这样乱哄哄的逃跑,吴州兵全是轻骑,我看你们能有多少跑得了的。不打一仗,能走得了?又能走到什么地方去。我看,就靠我们这里留下的人,我们也敢打。越秀,你有信心吗?不怕死吗?”
孙庭先平静的脸上掠过一丝激荡,拱手向颜云放道:“只听君弥吩咐,敢不效命,有死而已。”
颜云放看着前方缺口处漆黑一片,还没有敌人到来的任何迹象,不由对孙庭先道:“你让人去把神秀亚炯叫来,就说我有用到他们的地方。还有,让彦亭彦朗也过来,我们现在必须先去消除一个后患,还要再找点人手。”
孙庭先愣了一下,立刻回过意来:“是啊,虽然说那磨坊里留着的能动的也没有几个人了,可是要是突然冲突出来,也是一个不小的祸患,必须要先灭了他们。再说,如果杀了那些人,我们也能将留下监视的那半哨人马召回,多点人也是好事啊。”,说完,顺手招呼身边亲兵,立刻按吩咐去叫颜云放所要之人。
颜云放诧异的看着孙庭先,两眼放光:“越秀,我说你是不是也太厉害了吧。我还没说你就知道了,佩服佩服……”
孙庭先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其实我也就是本能感觉,那些人留在我们的后路,是让人不放心啊。不过,那姓李小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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