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身体猛提了起来,一张大嘴对着蒋锐霆的脸直喷唾沫星子:“马上给我起来,听到没有,不然我丢下你不管,让你在山里喝西北风……”,说完手一松,蒋锐霆又软绵绵的直接坐回大石上,好像刚才蒋锐侠吼叫的对象根本不是他一样。
蒋锐侠看到他这个样子,心里实在憋屈的慌,冲这山路旁边的山涧大叫起来。声音远远传开有荡回一连串的回音,几只小鸟被大喊声吓得从树林里扑簌簌的展翅飞了出来。蒋锐霆仿佛此刻才回过神来,两只小眼睛骨碌碌饶有趣味的看着蒋锐侠的表演。他早就吃定了他大哥,不敢他大哥对别人多凶,对他完全是照顾有加,谈不上百依百顺,至少也是呵护体贴的。现在他就看着蒋锐侠大吼大叫发泄完后,转身背对着他,将猎叉和弓箭取下放在一边,蹲下身去,一句话不说,手向后伸,摆出一副请君上背的样子,不由心中暗笑。
蒋锐霆恶作剧的重重往蒋锐侠背上一跳,把蒋锐侠健壮的身体都压的向下猛地一沉。待蒋锐侠把自己背好了,蒋锐霆才顺手把蒋锐侠放在一旁的长弓背在自己背上,在把猎叉一捞,红狐狸往自己肩上一搭,手一拍蒋锐侠的肩膀示意他起身。待得蒋锐侠站起来,蒋锐霆一副雄赳赳气昂昂的样子,在蒋锐侠背上环顾四方,自以为自己是个大将军般,一拍蒋锐侠,吼道:“驾,目标,蔡家村,马儿,冲啊”。蒋锐侠苦笑一下,大步流星向山下走去。
走了两里绿树夹绕、灌木丛生的山路,转过了一个壁立陡峭的绝壁,隔着悬崖已经可以看到山下的村子和村中冒出的炊烟了。不过蒋锐侠知道真正要回到家里,紧赶慢赶都至少还要两个时辰,得先向东绕行十三里地才有路可以下山,还要再走十一里才有一个独木桥可以通过湍急的山涧,过桥后再走上半个时辰才能真正到家。想到这里,蒋锐侠不由加快了脚步。此刻蒋锐霆也不再嬉闹了,他拍了拍蒋锐侠的肩膀,示意他松开手,自己跳下地来。
蒋锐侠知道这是自己弟弟怕累着自己,每次虽然都撒娇耍泼让自己背他,但每次也就背上那么一两里地就会自己主动下来。笑了笑,他对蒋锐霆道:“走吧,老爹老妈在家里等着呢”。说完,他转身,隔着山涧对着对岸山下的小村就大叫起来:“我赶山回来了”。山涧里顿时充满他欢快声音的回音,反反复复不停来回。每次他从山里出来走过这个绝壁,都要对着对岸家里打个招呼。他的嗓音足够洪亮,而村子和这边的直线距离也不算远,她家里人闻声开始准备晚饭,等到饭出笼菜起锅,他们两兄弟也基本上就到家了,正好吃上一顿热气腾腾的晚饭。
喊完话,两兄弟相视一笑,蒋锐霆突然起步,扛着猎叉冲在前面,头也不回边跑边叫着:“哥,你来追我啊,看我们谁先到回家……”,那只红狐狸就在他的肩头摇来摆去,活像是脑袋上长了个大尾巴。他倒是养精蓄锐的休息了一晌,蒋锐侠背着他连赶了两里路,虽然自己力气颇大,但好歹也是一个七八十斤的大活人,费了一肚子劲,现在那里还能和他弟弟折腾,只看着他弟弟身影踩出一路尘风,快速的转过一道弯道,消失不见。自嘲了笑了笑,蒋锐侠也迈开大步向前赶去,嘹亮的山歌又响了起来。
燕回山那个万丈高
我在山里摘鲜桃
鲜桃那个水灵送给谁
望着妹妹我痴痴笑
一路山歌,惊起的一路飞鸟;风尘仆仆,盼的是早点归家。蒋氏兄弟欢笑打闹,直奔山下而去。
顾羽裳左手轻轻托腮,眼角斜睨,一颗心早不知道飞到什么地方去了。顾夫人手托一块绣花绷子,边绣着边在不停地给女儿讲着该用什么手法,是挑绣还是绘绣才能将牡丹绣好,要怎么配线才能表现绿叶的层次,应该怎样纹样才能绣出仕女的眉发,应该怎样镶拼才能现出小鸟的灵气,却浑然不觉现在乖乖坐在自己面前听着自己教授女红的女儿,早就魂不守舍,神游八荒了。
“今天是侠哥哥进山的第五天了,肯定今天他就要回来了。恩,也不知道他会给我带什么好东西呢?上次他给我带回来的小松鼠好可爱啊,啊呀,不会给我摘我最喜欢的紫蝶兰吧?呵呵,去年的今天他给我摘得紫蝶兰,编了个大花环,好漂亮啊,我戴着大家都说美,蒋妈妈还说就用那个花环作我嫁人的彩妆呢……哎呀,好羞阿,我真的要嫁给侠哥哥吗……”,自己胡思乱想着,顾羽裳的脸不知不觉就布上了红霞,悄悄埋下头去。
“梆”,“啊呀,好疼啊!”,正做着白日梦的顾羽裳的小脑袋被顾夫人狠狠的敲了个暴栗,疼得顾羽裳一下站了起来。撅嘴自己小声嘟哝道:“干吗打我?我又没有跑呢,这么听话的……”
“听话?你个野丫头,我在教你的可是有名的淮绣技法,你不用心能听得懂?你要是连绣花都不会,我看有谁会娶你这个野丫头……看你一脸发春流口水的样子,是不是又在想你的锐侠大哥了?”顾夫人看着自己的女儿,哀其不幸的责骂着,口气里却又带着宠爱。
顾羽裳秀眉一蹙,小脑袋一偏,侧着头斜视自己母亲,口中顶嘴道:“谁流口水了?哼,你冤枉我。自己女儿你都看不顺眼,我就知道你巴不得早点把我嫁出去,我给阿爹说去。”
话刚说到着,就听到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从屋外传来:“我的宝贝女儿,你又要告你阿妈的什么状阿?”
“阿,是阿爹回来了,好啊好啊……”,顾羽裳一下从坐着的小竹椅上跳起来,蹦跳着跑出门去,全然没有她母亲一再教导得淑女风范,看得顾夫人是大摇其头。片刻迎进来一个身着青衣长袍,手拿一把折扇,留着一缕山羊胡的中年男人,正是他的父亲,蔡家村的私塾老师顾匣峰顾夫子。
进得门来,顾夫子本是古井不波的脸一下绽开笑容。身为教授圣贤书的儒者,顾匣峰自认不苟言笑,忧国忧民才是正途,因此在蔡家村人眼中,顾匣峰就是一个不会笑的老夫子,而顾匣峰本人倒也很是欣赏自己的这个形象,认为这完全符合华夏千年的儒者风范,所谓曲高和寡,虽然自己是个屡试不中的落地秀才,又曾从军做过钱粮师爷,但仍也是为人师表之人,肯定不能和这些猎户药农一个见识。是以每天从私塾回来,要步入家门,才肯让他成天崩的如同老树皮的脸上露出一点稀罕的笑容。而家里有的这个宝贝女儿,更是让他开心不已。在对待女儿的态度上,顾匣峰倒是难得的开明,居然没有和夫人同流合污的逼她学习女红,反而偶尔还要教授点诗书琴棋的,也算弥补一下膝下无子的遗憾。是以顾羽裳虽然已经年将及荓,仍然是淘气胡闹,没大没小,顾夫人也拿她没办法。要说这个世上还有人能让她真正的像个淑女,那就只有从小和她一起青梅竹马长大的蒋锐侠了。而蒋顾两家比邻而居,一直和睦,蒋家虽为猎户,但其家也略通文墨,不算粗鄙之人;而顾匣峰也一直对蒋锐侠另眼相看,认为其美姿颜,好笑语,性阔达,心仁善,他日必不是池中之物,也乐于看到二人交往。两家长辈也商量着,等蒋锐侠年满十六,行过加冠之礼,蒋家便正式向顾家下聘礼,等到顾羽裳十五及荓之日,则正式让蒋锐侠迎娶顾羽裳。
顾羽裳抱着顾匣峰的胳臂,不停的晃着,嘴巴就在老爹耳边不停的吹风:“阿爹阿,阿妈说话好难听阿,羽儿听着好难为情啊。”
顾夫人头都不抬,直接打断顾羽裳的撒娇,道:“你这个野丫头也有害臊的时候?很难得嘛。我看你要再这么野下去,锐侠会娶你?哼,想得美,我让你孙阿姨给锐侠那小子找个好女孩,不然锐侠娶了你,饭不会做,衣不会绣,我们顾家还真丢不起这个脸呢……”
顾匣峰大笑起来,一边揉着自己女儿的脑袋,一边对顾夫人道:“有你这样咒自己女儿嫁不出去的母亲么?啊呀,还不是你自己也疼你的这个宝贝女儿,不然能让她野成这个样子?现在大礼之时要到了,你才来临时抱佛脚,来不及了来不及了。”说完自己夫人,他又转头对着女儿道:“羽儿啊,女孩家早晚嫁人持家,你什么都不会,又怎么能管好自己的家啊?再说所谓深闺女红添春色,头白成双得自如,女孩子有了一手傲人女红,才能真正捆的住夫君的心啊。你啊,要是改不了你的这个野脾气,早晚要在你侠哥哥面前露馅,到时候看你侠哥哥还喜欢你不……”
顾羽裳把头一甩,脱出顾匣峰的大手,噘嘴道:“好累啊,我学的好辛苦啊,一绣花,我的眼睛都看出斗鸡眼了;一炒菜,我的手拿刀都拿酸了,改天再学嘛。再说,侠哥哥才不会嫌弃我呢,他说了以后他给我做饭,给我买最好最好的衣服。”说到这里,小瑶鼻一皱,从鼻腔里发出可爱的哼哼声。
顾匣峰笑了笑,看着女儿的这个小儿女姿态,心里高兴,正要再借机给顾羽裳说点什么,突然从屋外依稀传来一个清亮宏远的男子的喊声:“我赶山回来了”,正是蒋锐侠在对面山上冲着村子里大叫。顾羽裳闻言,脸上一下显出兴奋得神情,大叫道:“侠哥哥回来了,侠哥哥回来了”,声音未落,人已经一溜烟跑出门去,自是要到山涧边去迎接蒋锐侠兄弟俩。等到顾匣峰和顾夫人反映过来,只听到顾羽裳撒下的连串银铃般的笑声和一句:“阿爹阿娘,我去接侠哥哥去了……”。顾匣峰闻言只有对着夫人苦笑,道:“当年给她改名的时候,取得是‘闺中领秀,顾盼羽裳,朱颜姝丽,绝异于众’的意思,现在看来,我们的宝贝女儿绝对是绝异于众的顽劣调皮了,真是个荒唐胡闹的主;哎,也只有盼她行过及荓之礼,嫁过蒋家能改的过来。对了,我说夫人啦,你是不是也给蒋家夫人说说,把羽儿的聘礼早点先下了?看着这个宝贝女儿,我老觉得心里悬的很呢,嘿嘿”
一路上欢歌笑语,捕风追蝶,顾羽裳的笑声在春天的阳光里灿烂无比,蔡家村里所有听到她的笑声的人都知道这是顾羽裳去迎接她打猎归来的侠哥哥了。沿着村里的田埂跑上一条铺着青石条的路,顾羽裳听到一个年青男子的喊声:“羽裳,你又去接你的情哥哥啊?要是没接到你情哥哥,你蔡大哥也可以哦”。顾羽裳向旁一看,一个身材高瘦,眉斜入鬓的轻佻男子靠在路边的一棵柳树边,正含着一段柳枝,用暧昧的眼神盯着顾羽裳,傍边还站着几个村里的痞子在鼓噪。
顾羽裳见是村中一霸蔡亚炯,也不害怕,停下来对他道:“哦,我道是谁呢,原来是我们蔡家村最玉树临风、高大英俊的蔡大哥阿。不过呢,既然你要当我的蔡大哥,那我的要求可高了哦,蔡大哥你能给我办到吗?”
蔡亚炯一下犹豫起来,他可知道顾羽裳古灵精怪的,提出的要求可没有那么容易办到,上次她要他在半夜到土地庙里拿点燃的香火,结果被老爹狠揍了一次;而再上次让他抓一千个萤火虫,他一个人傻乎乎的抓了一个月,结果给她萤火虫的时候,却被她笑死过去,因为费了一个月抓来得萤火虫大部分早给饿死了。虽然说蔡亚炯喜欢顾羽裳,但实在应付不了她的鬼主意,对她也是心里害怕,但他又喜欢这个女孩的可爱灵巧和天生姿颜,还曾让自己阿爹去向顾匣峰提过亲,可是却被顾匣峰以女儿已被聘为由拒绝了。
他身边的几个同伴见他犹豫,都大笑起来,其中一人怂恿蔡亚炯道:“你不是喜欢顾家丫头吗?怕什么?上阿……”,蔡亚炯肚子里腹诽这几个损友,不得不慢吞吞的走上几步,站在顾羽裳面前,口中吃吃的道:“羽裳,嗯,你好啊。我,我,你,你,你说我要,要我做什么啊?”
顾羽裳低下头,显出一副害羞的样子,含语还羞的道:“蔡大哥,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又闭口不语。
蔡亚炯看着顾羽裳白皙的脸蛋上带着微红,煞是可爱,心里一激动,大声道:“好妹子,你要什么都给我说,我一定给你弄到……”
“好,我要白冠乌鹫的翎毛作帽子,莲花岭的百泡泉的泉水洗澡,还要两只红腹绿莺喂着玩。恩,蔡大哥你答应了的哦,一定要给我弄到阿……”,蔡亚炯逞能的话还没落音,顾羽裳马上抬头,嘴里劈劈啪啪不停歇的把自己的要求提出来,还马上就敲脚钉钉,免得蔡亚炯反悔。蔡亚炯听到顾羽裳的这一大堆要求,下巴早已落下;虽然他也是蔡家村有数的猎人,可要做到这些,那可是难于登天的事情。且不说白冠乌鹫号称鸟中杀手,莲花岭七壑十八险,就是那红腹绿莺,本就稀少皆且极为警觉,要捉到一只也是极为困难,更遑论一对呢?
看到蔡亚炯一副窘迫不敢言语的样子,顾羽裳更是来了劲头,皱起眉头,左手叉腰,右手就对着蔡亚炯指指点点,嘴里不停的道:“哼,你就这个样子,怎么还好意思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