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是清楚。金鳞岂是池中物啊,无论是红巾还是禁军,恐怕在公子心目中,更多的都是报仇的工具吧?那刚刚公子才说到的义气?兄弟?矛盾吗?或许公子爷现在还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取舍、何去何从吧?一旦他下定决心时,那将是如何的一个公子?阎仲元邢庆嗣二人终于明白了颜云放心中的想法,突然间,两个人心中都起了一阵寒意,当即面朝颜云放,决然道:“公子,无论公子如何,我们二人都誓死追随。”
颜云放终于将自己心中憋屈了许久的想法向着两个自己的心腹说出,突然之间感觉心中一阵轻松,未来何去何从渐渐明朗起来。他自己知道,从此以后,恐怕自己就将渐渐走上一条不归之路,不到自己倒下,将永远也没有尽头;而在这条路上,将浇满鲜血,无论是敌人的还是兄弟的。想到这里,颜云放不由恍惚起来,又似乎突然看到了阿爹皱眉站在自己面前,而阿妈却担心的爱抚着自己的发端……
阎仲元邢庆嗣二人也是无语。阎仲元贴着地面又撑起身子,小心的向外看去,那红巾的队伍还在继续在他们面前列队前行。又是一面新的旗帜,阎仲元心中暗自嘀咕道:“都第十五曲了,妈的,蒋锐侠到底现在有多少队伍啊?”
突然,身边树林里传来悉悉嗦嗦的声音。颜云放三人立刻起身,就着身边的那些高大的乔木,几个攀爬,已经消失在浓密的树荫中。这时,大概有五六名红巾一边搜索着一边沿着和大道平行的路线从树林里钻了出来。走到方才颜云放等人隐身之地,那当头的年轻伍长突然一挥手,示意所有人警惕。而他却抽出腰刀,慢慢拨弄方才由于颜云放趴伏而压塌的草丛,又用手伸到那里,用手背感摸了一下,突然高声喊道:“这里有奸细……”
顿时大道行进的队伍一阵骚乱,片刻一名全身披挂军官打扮的大汉快步走了过来,沉声问道:“杨朋锋,怎么回事?”。那叫杨朋锋的年轻伍长躬身回道:“方才我们搜索到这里,看到这里的草地上有趴伏的痕迹。而且居然还有温热的感觉,方才必然有人在这里窥视我军行进。而且,应该是刚刚离去。”
那军官嘎嘎笑了起来,紫膛色的脸上全是赞赏:“不错,不错,恩,我记得你是新投军的吧?警惕性高,人也机敏,我喜欢。”说着用全是纵横痂痕的手在杨朋锋肩上作势拍了一把,继续道:“嗯,这个奸细就交给你了负责处理了,等会给我孙义报上来。好好干,小伙子”。说完,他向队伍里招了招手,道:“霍疾云,你也过来,和杨朋锋一起将这些奸细给我揪出来。”随着孙义的话,队伍中跑过来另一年轻伍长,清朗友好的向杨朋锋笑了笑。
等孙义转身离开,那叫杨朋锋的伍长也不说什么,双眼仔细的看着地上的痕迹,在那里凝思起来。新来的霍疾云却满不在乎的向他招呼道:“杨九娃,我看你是不是想立功想疯了?嘿嘿,就算是有敌人的斥侯,现在还不跑得不见踪影了?我看你这次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到时候怎么给孙曲长交差。”
杨朋锋抬起头,回骂道:“好你个霍大胆,你不帮我就算了,还在这里说什么风凉话呢?”
霍疾云在草上来回走了一圈,慢慢步行到树林边,抬头继续嘲笑道:“杨老九,我说万一这些家伙就是一般的过路商人呢?而且就算是敌人,此刻赶回庐州府报信也来不及了,抓不抓还有什么关系?”
杨朋锋恼羞成怒,一下把刀拔出来,指着霍疾云,厉声道:“姓霍的,孙头领让我负责,你就得听我的。现在你不但不不帮忙,还在这里说三道四,信不信我把你就地正法。”他这话一出,杨朋锋所在伍里立刻有人劝说道:“杨大哥,你和霍老二投军前就是生死兄弟了,现在不至于为了这么点小事就闹这么大吧?”
那边霍疾云也拔出刀来,怒吼道:“姓杨的,亏我当年还把讨口来的馍馍分你一半,妈的,现在立功立不到,找老子出气不成。”
杨朋锋气的浑身抖动,突然向前跨步,手中大刀就向霍疾云砍去,身边那些兄弟都是阻拦不及。只见杨朋锋的刀突然在霍疾云的头上一顿,霍疾云却突然蹲下,双掌朝上,杨朋锋单脚踏上,霍疾云猛然奋力上托,杨朋锋整个身体一下弹起,抓住一根粗大的树枝,翻了上去,立刻一声闷哼响起,随即就是刀光霍霍,在树荫内不停闪烁。
那些士兵都被这兔起鹘落的事情搞得豪不明白,却听到霍疾云大呼道:“快上,奸细藏在树荫中。”说着,自己口衔大刀,双手双脚连翻,已飞快的如松鼠一样爬上树去,加入了杨朋锋的战团。那些士兵此刻方才回过神来,立刻也紧随着自己的伍长,围到树下,身手快的已经开始向上爬去。
树荫里一阵枝摇叶颤,突然,杨朋锋从树上落下,重重跌在草地上。旁边他的部下惊呼一声,围了过来。杨朋锋却立刻撑起身子,向着树荫里大叫道:“霍大胆,你快下来,你不是对手。”然后立刻对身边呆住的部下吼道:“还不给我爬上去救人,霍大胆要死了,老子要你们都陪葬。”
那些部下手忙脚乱的要往树上爬去,却又是扑通一声巨响,裹挟着大堆的树叶枝条,霍疾云也被从树上打了下来。杨朋锋忙扑过去,看到霍疾云却似乎被跌晕了,坐在枝叶堆中不停的摇着脑袋。
这时候,三条人影从树荫里突然飘了下来。对,是飘了下来,杨朋锋揉了揉眼,心中暗自庆幸,看来这些人是真正具有功夫的人,和自己这样靠打架混出来的身手那是不能同日而语;而且看来方才在树荫上的争斗,这些人并无伤人之心。否则,自己和霍疾云恐怕早就该死掉了。
三人中,颜云放却也在打量着一坐一站的两人,而阎仲元刑庆嗣却警惕的露刃看着周围这十来名红巾,随时准备突围而走。颜云放突然开口向那杨朋锋问道:“你们是怎么猜到我们还在树上?”
杨朋锋一笑,眼神中闪过狡诘:“嘿嘿,前面都过了多少我们的队伍,哪知队伍没有斥侯?而你们居然能潜伏下来,那必然不会是普通之人。而如果你们是高手,那又怎么会让自己像丧家之犬一样逃跑,必然是自持艺高人胆大,留在这附近了。而我在和霍老二假装吵架的时候,就仔细观察这周围的痕迹,嘿嘿,虽然你们轻功很好,可是在上树的时候还是难免要折损枝叶;而霍老二也发现了隐隐的反光。所以,我们就突袭一次了,看看能不能对付一下你们这样的高手了。”
说话之间,那官道上又有不少红巾发现这边情况有异,手持武器飞快地赶了过来。杨朋锋的脸上笑意越来越盛:“这位公子,没想到吧?我知道你们武艺高,我和你们多说几句,就是要拖住你们。嘿嘿,现在已经赶来了这么多人,你们虽然武艺高强,可是双拳难敌四手,你们还是束手就擒吧?”
颜云放露齿一笑,甚为灿烂:“谁说我要和你们打?你去通报蒋锐侠,就说我淮阳颜云放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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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云放回来了?是云放回来了?”,蒋锐侠愕然抬头看着站在面前告诉自己消息的杨耀岚,满脸的不可思议,重复之后看着杨耀岚肯定的点头,旋即变成不尽的惊喜,如同小孩一样在原地蹦了起来,旋了两圈,落地后立刻就要抬脚就要赶去。
“统领且慢……”,杨耀岚伸出一只手,拦在了蒋锐侠面前。被挡住去路的蒋锐侠疑惑的抬头看着杨耀岚,眼神中显出了不解之色。杨耀岚严肃的看着蒋锐侠,突然道:“君弥回来,统领将如何安排于他?”
蒋锐侠一笑,毫不犹豫道:“君弥是我结义兄弟,又是与我同为这支红巾的首脑之人,还有什么安排不安排的?这红巾的座次上本就有他的位置。”
杨耀岚却不为蒋锐侠轻松神态所动,依然故我道:“君弥与你共创红巾,当日他虽和王翼直同为你之下的副手,但实际在军中却是和你平起平坐。现在王翼直已死,而颜云放却伤愈而回,但是,现在的你,已经与他负伤之前不一样了。你现在是云冈红巾之主,上万大军首领,你的地位,是没有人能够和你分享的。如颜云放能甘心服膺于你,自然无话;如他还是自持是你的结义兄弟,目无尊卑,则这云冈红巾,又如何能够接受?”
蒋锐侠脸色巨变,笑意消失,那瞳孔突然紧缩,看着杨耀岚,蒋锐侠冷冷的道:“亮云,这是你一个人的意思,还是大家的意思?”
杨耀岚毫不畏怯,盯着蒋锐侠冷漠的眼睛回道:“虽然现在是我一人之意,但是,这绝对是未雨绸缪的考虑。我这是为你好。天无二日,军无二主。公义,如果你要让颜云放回到军中,你可以给他高的地位,但是,却绝对不能让他再分享你的权力。而且,现在这军中又有了如此多的新兄弟,他们也不会接受一个他们从不知道的人突然出现在他们的头上的。”
蒋锐侠瞪着杨耀岚,一字一句,慢慢的道:“亮云你听好了,我和颜云放一时是兄弟,一生是兄弟,即使颜云放想要夺过我的兵权,我也绝对不会犹豫。张鹰宁阳之事,绝对不会发生在我蒋锐侠身上。”说完,他昂起头,再不理会杨耀岚,大步走了出去,孙庭岳季韦佩二人紧紧随在他身后。
走出数丈之遥,蒋锐侠突然停步,没有回头,对杨耀岚道:“亮云,你不要忘记了当日张伯父对你无故猜忌的事情。大家都是曾经同生共死的兄弟,希望你不要忘记了彼此的恩情。无故的猜忌,只会伤了兄弟的心。”此话落音,他终于头也不会,绝然离去。
杨耀岚看着蒋锐侠远去的背影,脸色阴郁,片刻方喃喃自语道:“我正是没有忘记当日你对我的收留之恩,才会劝你早做打算。颜云放何等人也,假以时日,必非池中之物。不过只要有我杨耀岚在一日,就绝不会让人伤害于你……”
倒履迎君至(六)
颜云放微笑着站在那浓密的树林边,宴宴笑意如同春日的阳光般灿烂温暖。看着数骑沿着红巾军长长队列策马飞驰而来,那马上之人则撑起身来,向着颜云放不停招手;随着那马儿的奔跑,一路上所有的红巾都恭敬的行礼,自发的闪开,让出直通颜云放的大道。颜云放看的真切,那端坐马上,意气飞扬的不是自己的结义兄弟蒋锐侠还能是谁,不由心中激动起来,微张口,猛挥手,向着蒋锐侠高声叫道:“公义,我回来了。”
随着颜云放的喊声,那当先大马泼嘞嘞疾驰到颜云放面前,随着蒋锐侠猛然勒缰,突然人立而起。而蒋锐侠则不待这马停稳,已从马背上一跃而下,脚步毫不停留,人未站稳已冲到颜云放面前,双手猛力重重落在颜云放双肩,口中语声竟带颤音:“君弥我的好兄弟,你可算回来了……”
颜云放看到巍然挺立在自己面前的蒋锐侠,只见他的面色已比往日更加黝黑,身材也更加高大结实,再也看不到初见时候的年少青涩,整个人变得更有气势和无比沉着。纵然脸上掩饰不住的激动和兴奋,可给人的感觉却再也不是那平和腼腆的猎户,虽然近在眼前却似乎已经变得遥远;顾盼间双目神光电射,言语中自有一派风范,俨然已成一代人杰,自有掌控千万人之生死的如虹气势。颜云放轻轻回手按住那压在自己肩上的两只大手,眼神炯炯看着面前的这方豪雄,却依然能感受到从那双手传来的力道和颤抖,看到那双充满威势的眼中蕴含的亲切和关心;他知道了,站在面前的这位三哥,无论怎么变化,还将是自己最可信赖的三哥……
在颜云放细细打量蒋锐侠的时候,蒋锐侠炙热的目光也同样在颜云放身上前后仔细的逡巡。这个义弟在失去消息的这段时间中却也变得更加的沉稳平和,那少不更事的富家子弟的张扬和单纯的愤怒都已消失,融合压制在他的白衣翩翩之下。此刻的颜云放,更多的是一个沉郁稳重、光芒内敛、又充满书生儒雅风采的一介文人,很难让人想象当日在战场上那纵横驰骋、血浴战甲的就是此人。蒋锐侠想到这里,不由心中更加欣喜,按在颜云放肩上的手的力道越加猛烈,看着颜云放,摇摇他的手,在他的心中充塞的喜悦,还有对他这么久的行踪的关切以及伤势的问讯,都透过那灼热的目光,分毫不减的传递了过去。
“好兄弟……”,两人互望良久,同时蹦出这么一个词语,彼此对望,终于开心的大笑起来,那笑声中不加掩饰发自内心的欣慰喜悦,任何人都可以听出,也都被感染,无论是在颜云放背后的阎仲元邢庆嗣还是随着蒋锐侠的季韦佩孙庭岳,本来一直戒备的脸上都挂上了笑意,互相礼貌的打起了招呼。
过了一会,颜云放开声对蒋锐侠道:“公义,真是没有想到,一段时间没见,你居然能发展到这么大的规模?”紧接着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