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片凝重，神识里，异兽毛皮上泛起一阵澄澈的蓝光，将所有火舌阻挡在外。
它们很快就能出来了。卫姝颜这个念头刚刚转过，就见一头头异兽从火焰里奔出来，眼中金光更盛，看上去像是被她激怒了一样，朝她猛扑来，尖利的爪尖在阳光下闪过金属般的寒光。
卫姝颜操纵飞行法宝十分艰难地东躲西闪，然而异兽数量多，攻击范围又十分刁钻，很快，她腰间就多了五道深可见骨的抓痕。“唔。”卫姝颜闷哼一声，躲闪的动作不可避免地停顿了一下，紧接着她大腿上又多了五条伤口，殷红的鲜血顺着伤口滴落到雪地上，很快将大片雪地染红。
因为受伤，卫姝颜动作慢下来，这一慢，她身上的伤口立马增多。一只眼中金光最浓的异兽看准时机，朝卫姝颜扑去。卫姝颜刚好转身躲开一道冰凌，结果变成了正面对上异兽，她心中大骇。恐惧到极致后，卫姝颜突然觉得所有动作都变慢了，她脑中无限清明，清清楚楚知道自己该如何躲开这只尖爪。
问题出在卫姝颜的身体素质跟不上。
眼看那只利爪就要将卫姝颜开膛破肚，一道灵气突然将她卷起安置到一旁。卫姝颜眼前一闪，就看到顾衍代替自己出现在她刚才的位置上。所有异兽都将她忽略，把目标锁定在顾衍身上。
卫姝颜原以为顾衍出马，眨眼功夫就能解决这些异兽，却忽然发现他将修为压到和她一样的水平——同是金丹后期。
金丹后期的卫姝颜对上这群元婴期异兽，只撑了几招便溃不成军，同是金丹后期的顾衍却能腾挪自如，甚至重创异兽。
卫姝颜看得着了迷，连身上的伤口都忘了处理，顾衍对攻击的应对都是她之前未曾想到的。她躲，就是真的在躲，然而顾衍的躲，却是能借机让异兽互相攻击。这些异兽皮糙肉厚，毛皮周围还覆盖着一层蓝光，金丹后期修为根本无法重伤它们，受伤的几只异兽都是被顾衍用这种方法弄伤的。
顾衍和这群异兽战斗了大约十五分钟。十五分钟后，他觉得卫姝颜看得应该差不多了，一挥衣袖，明明周身气势并未改变，然而这群异兽却像遭受重压一样扑通扑通掉到地上，纷纷屈膝跪了下去。
他朝卫姝颜走过来，宽大的灰色长袍在风中飞扬，身后是匍匐了一地的凶猛异兽。苍茫雪域，这一道迎风而来的灰色身影，深深烙在她心上。
“怎么不吃药？”
看呆的卫姝颜被顾衍的声音惊醒，连忙掏出治伤的丹药吞下去。丹药入喉，化为一团灵力滋养她的身体，卫姝颜感受着伤口愈合的痛楚，心里却涌起强烈的渴望，对实力的渴望烧得她心疼。
那群异兽落荒而逃，雪山上又只剩下她和顾衍两人，原本浸满鲜血的地面，也再次被雪花覆盖看不出一点痕迹。卫姝颜坐在湖边，手中无意识地揉着一个雪团，一边听顾衍的教导。
“感觉出自己的不足了吗？”
卫姝颜回忆了一下刚才的事，抿了抿唇，说道：“书看得太少；战斗经验不足；身体反应能力跟不上。”
顾衍在她身旁坐下来，“你说得很对，但还少了点。你攻击方法太单一，从来都只习惯用符咒攻击。”厉害的符修不是没有，只是卫姝颜的符咒攻击手段还浮于表面。不过，卫姝颜天赋不错，这次居然能进入无我之境，虽然只是一瞬间。
“除了镜修，这世上还有剑修，法修，阵修，体修，以及其他许多小众的修炼方式。你既然不愿做镜修，那你可考虑清楚到底该往什么方向修炼？”
卫姝颜手指一紧，差点捏碎刚刚团好的雪团。她把雪团放在面前，慢慢看向顾衍的眼睛，他的眼睛幽深如渊谷，但又澄澈如明星。卫姝颜怎么瞧，都没瞧出鄙夷和敌意。她在心里憋了口气，小心翼翼问道：“你不觉得我不想做镜修的想法大逆不道吗？”她女修的身份早就暴露在顾衍面前了。
一个浑圆的雪团被放到她面前，和她团的那个并排放在一起，怎么看，两个大小形状都一模一样。
“女修又怎样？男修又怎样？”顾衍不在意地说道。同时，他脑中忽然响起一个沉稳苍老的男声：顾衍，你看似循规蹈矩，实质上内心却不受任何规则约束。他本质上离经叛道，要不然也会喜欢人人鄙夷的凡人玩意儿。啧，他想不起来自己到底喜欢什么了。
卫姝颜转过头，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大约是有些高兴。她盯着面前两个一模一样的雪团，忍不住抓起自己那个揉搓起来。细碎的雪粒从她指间落下，卫姝颜脑中繁杂的选择也如同雪粒般筛去。半晌，她深吸一口气，坚定地说道：“我想做法修。”
顾衍盯着剩下的那个雪团，说道：“确定了？”
“确定了！”
“那就走吧。”
卫姝颜充满期待地看着顾衍，“要去哪里？”是要带她去什么地方修炼法术吗？
顾衍转向卫姝颜，“不是你说要走的吗？”
卫姝颜回忆了一下，果然想起那群异兽来袭之前，她正和顾衍说要离开。她在心里无语了一下，说道：“好吧。那我们走吧。我原先是想去找流光壶，回溯时光，找到你的记忆。”
“那就走吧。”顾衍说着率先起身，宽大的灰色衣袖在地上一拂。
卫姝颜跟在顾衍身后，她没有注意到，剩下的那个雪团在顾衍一拂之下，已经和周围的雪融为一体了。
顾衍带着卫姝颜往外走，他清润平静的声音在雪山里响起，“刚才那种异兽叫雪金兽，又因为身披蓝光，因此又叫雪中蓝。生性……。”
卫姝颜听得仔细，越听越觉得顾衍学识渊博，博古通今。她一边记下这种雪金兽的资料，一边在心里疑惑，实力强悍，又没有男女偏见，他到底是谁呢？原文里出现过这么个人吗？以及，他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从相遇开始，便一直在帮自己。他有什么目的吗？
在顾衍的威慑下，两人顺利走出雪山。雪山下，顾衍朝卫姝颜问道：“你知道去哪里找流光壶吗？”
卫姝颜回了句不知道，下意识想反问顾衍，但下一秒她就克制住自己，说道：“不过我可以去打听。”
“你想去哪里打听？”
卫姝颜狡黠一笑，“吉光片羽。”
第27章 流光壶
流光壶是件天级下品法器，能够倾倒出过去的时光。听上去很厉害，实际却很鸡肋。第一，它倒出来的时光只能看，无法改；第二，它一共只能使用三次。然而炼器师炼出法器时试用了一次，第一任主人用了一次，现在只剩下最后一次机会。因此，流光壶远不及其他天级下品法器对修士有吸引力。
传闻中，它在第一任主人手上遗失了，无人知道它到底丢在哪里。不过，卫姝颜相信吉光片羽一定知道。
没有人知道吉光片羽到底是个人，还是其他玩意儿，然而所有人都知道这世上没有吉光片羽不知道的东西。想要联系吉光片羽只有一个办法——通过玄光镜。
卫姝颜摸出被她压箱底很久的天灵镜。看到卫姝颜手中工艺精美古朴的手镜，顾衍目光闪了闪。
她刚往里面输入灵力，巴掌大的圆镜就猛烈震动起来，仿佛里面随时能蹦出一只仓鼠来似的。卫姝颜急忙点开镜面，镜面上密密麻麻跳出许多行字，她仔细一瞧，大多是苏霁月给她发的消息，从询问她何时回宫，到担心她在外面过得如何，还向她提到了樊明池提亲一事，希望她尽快回去……林林总总，不下五十条消息。还有许多是樊明池发给她的消息，卫姝颜估计，应该是师傅把她的通讯名告诉了樊明池。
玄光镜除了能用来直播外，还能像微信一样互相联络，只要知道对方的通讯名。
卫姝颜先把樊明池的消息匆匆扫了一遍，客气地回了句：“多谢关心，不过我归期不定”后，便把他的所有消息都删了个干净。接着，她开始回苏霁月的消息，比起樊明池，她对苏霁月态度真诚多了，而且还带着一丝愧疚，出来这么长时间，她都没有和师傅报个平安。撒娇般将自己最近的事粗略说了说，并且表示自己可能还会在外面待一段时间后，她开始搜索吉光片羽这个通讯名字。
卫姝颜看着跳出来的一排名字心下无语：‘吉光爿羽’‘吉光片羽。’，她果断给第一个“吉光片羽”发了消息。
对方立刻发过来一张快捷回复表，就是那种问什么发一，问什么发二。卫姝颜照着表上的信息，发过去一个五。
三分钟后，卫姝颜收到一条回信。“要问什么法宝？”
“流光壶。”
“天级下品法宝，五百块上品灵石。”
卫姝颜眉头一皱，这个价格也太高了。她和对方谈了半天价钱，终于以四百五十块上品灵石的价格买到了流光壶的消息。“有着落了，我们走吧。”卫姝颜说着打算将天灵镜收起来，然而她刚停止镜子里的灵力，忽然想起一件事，立马装作不在意地偷看顾衍，顾衍脸上表情十分平静冷淡。卫姝颜心下不安，早知道她就偷偷把天灵镜拿出来了，天灵镜和普通玄光镜还是有很大差别的。看样子他应该没认出来吧。
万里之外的某个小院，一身土黄色衣服的中年男人战战兢兢关上玄光镜，朝着对面说道：“大人，我按您吩咐的，告诉他们流光壶在西海州婆娑仙子手中。您——您该放过我了。”这个其貌不扬的中年男人正是传说中通晓天下事的吉光片羽。
站在阴影里的男人低低地应了声嗯。吉光片羽来不及高兴自己逃过一劫，一道璀璨的金光在房里一闪而过。吉光片羽直挺挺倒下去，脸上保持着笑容，“叮当”一声，几枚用来防身的雕骨钉从他手中掉下来。
男人看了一眼雕骨钉，嘴角不屑地扬了扬，抬脚走了出去。阳光下，他腰间的金色短刀耀眼夺目。男人离开不久，屋里的尸体突然亮起一阵黄光，当黄光散去，地上只有一匹高大的黄马。
…
卫姝颜很快就没心思担忧身份暴露的问题，因为她已经彻底沉浸在顾衍讲的各种故事中了。顾衍给她普及了许多异兽知识，比如有一种叫既往的异兽，形似黄马，无处不可去，如果披上黄马皮，就得到和既往一样的能力。
但当两人逐渐靠近西海州的时候，卫姝颜听故事的心情却淡下来了。她之前忍不住询问顾衍为何处处帮她，顾衍给她的回答是：他觉得卫姝颜是他很亲近的后辈。但卫姝颜知道，自己绝对不认识顾衍，顾衍一定是认错人了。虽然两人的初遇不算愉快，但这么久以来，卫姝颜从顾衍身上学到很多东西，甚至因为顾衍她才能理清自己的心境，从而得到提升修为的机会。卫姝颜早已把顾衍当成良师益友，然而如果顾衍恢复记忆，他就会发现这一切都是误会。
卫姝颜在心里长叹一口气，重新打起精神。没关系，就算之前是因为误会，但这段时间的经历却是真的。就算顾衍像某些狗血电视剧里演的那样，找回自己原来的记忆后又忘了失忆期间发生的事，她相信自己也能重新交上顾衍这个朋友！
她能看出顾衍其实很想弄清自己到底是谁，因此她做不到因为自己的私心就阻止他找回记忆。
两个时辰后，两人在西海州界内停下来。西海州位于九禹最西边，靠近茫茫无际的大海，不管是建筑风格，还是居民们的穿衣打扮，都带有浓郁的海边风情，连空气中都带着海边独有的咸味。
湿气十足的海风吹在卫姝颜脸上，让她心情忍不住好起来。她拉住一位穿着曼妙轻纱的女修想要打听婆娑仙子的所在，却只得到一句不知道。她一连问了好几个人，才从茶摊上的老伙计口中得知婆娑仙子现在的住处。
两人照着老伙计的话找到婆娑仙子时，卫姝颜脑中跳出一个词：美人迟暮。曾经的婆娑仙子被誉为西海第一美人，是和苏霁月同辈的人物。卫姝颜记得苏霁月和她聊天时还曾谈起过婆娑仙子，说要不是因为婆娑嫁人隐退，她当年也不能连任两届天灵镜镜主。
然而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婆娑仙子却是满头白发，瘦骨嶙峋，最严重的是一道扭曲泛红的疤痕像蜈蚣一样趴在她左半边脸上，哪有半点西海第一美人的模样。
看到突然出现在她院子里的两个男人，婆娑仙子没有丝毫惊讶之情，“你们来了。”
第28章 三合一
卫姝颜眉心一紧；她怎么觉得婆娑仙子似乎算到他们两个会来，一直在等他们。婆娑仙子接下来的话证实了她的猜测。
“我可以把流光壶借给你们；只是你们必须帮我做一件事。”
卫姝颜权衡轻重；问道：“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