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明池走到卫姝颜身旁，答道：“早就走了。”
卫姝颜皱眉，“我怀疑抓她的那两人和玉容娇有关。”
樊明池好奇，“你怎么知道？”
“直觉。”她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说道：“算了，看罗玲的样子，就知道她不喜欢和人打交道。我们还是去软玉楼看看吧。”
在去软玉楼的路上，明月高悬，两人的影子被拖得很长。卫姝颜看着影子，打斗时失败的表现悄然在心头浮现。樊明池敏锐出声问道：“怎么了？”
卫姝颜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刚才——我好像很没用。”她修为比之前在场所有人都高，结果她反倒躲在池凡身后什么忙都没帮上。
樊明池脸上浮现出惊讶的表情，“你怎么会这么想？”卫姝颜在他眼里就像一只可爱柔弱的兔子，虽然聪明，但也脱离不了兔子的界限。而不管是聪明兔子，还是蠢兔子都需要被保护。
“你之前的做法已经很好了。”樊明池这句话说得真心实意。好到超出他的期待。
卫姝颜没有被安慰到，反而产生了一点古怪的感觉。她不解地盯着樊明池，“池道友对我似乎——太宽容了。”一路走来都是如此，但凡她做得稍微好一点，池凡便对她大加赞赏。她原以为对方是出于救命之恩以及对她的好感。现在看来似乎不是这样。这种宽容更像——
“你是女修，女修本来就该被男修保护。”樊明池同样十分不解。“女修大多靠玄光镜修炼，天生体弱，没有男修厉害。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
对，这种宽容更像是天经地义、习以为常的表现。
樊明池继续说道：“其实，你不用想那么多。以蓁蓁你的容貌，只要好好做镜修就可以。这些打打杀杀的事，本来就是男修们该干的。”
卫姝颜哑口无言。还在现代的时候，爸爸妈妈常数落她娇气，吃不得苦，然而现在听到有人觉得她理应娇气、理应受保护，她又有点不得劲。一部分是骨子里的好强因素在作祟，另一部分是她突然明白池凡对女修的态度，就是大多数男修对女修的态度。
卫姝颜脑中跳出了自己曾经看到过的一种世界观：abo设定。
月光下，樊明池看到卫姝颜脸上的表情越来越难看，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他忍不住出言打断道：“蓁蓁，蓁蓁，你在想什么？”
从思考中跳出来，卫姝颜脸色发白，她摇摇头，“池道友，不好意思。我身体有些不舒服，可能不能去软玉楼了。”
“叫我阿池就好。今天时间也不早了，那我们先回去吧。”樊明池体贴地点头。
第二天白天，樊明池带着卫姝颜去了软玉楼。然而在软玉楼的所见所闻，再次对卫姝颜形成冲击。
软玉楼大堂中央摆着一座玉台，一名赤足的白衣少女手拿铃鼓，在铃鼓声中挪动着足尖，脚腕上的赤金足饰随着她的动作一摇一晃。
“好！”
他们到的时候，少女表演已经接近尾声。赤足少女停舞之后，台下人纷纷鼓掌叫好，零零碎碎的灵石从人群中飞出落到玉台上。其中有几块砸到了赤足少女身上，她瑟缩了一下，却朝扔灵石的客人俏生生地笑起来。
接替赤足少女上台的是位粉衣仙子，同样是舞，她跳得却十分性感，大堂里的灯笼也应景变成暧昧的粉光。随着粉衣仙子衣衫半褪，台下许多男修忍不住将身旁侍女拉入怀中。
不等这段舞跳完，卫姝颜就逃也似地拉着樊明池跑了出来。霁月宫其实也属于花楼一种，她完全没想到软玉楼是这样的。虽然楼里侍女有说，二三楼和大堂不同。
“蓁蓁，你没事吧。从昨晚开始，你状态就很差。”樊明池实在担心。
卫姝颜还没开口，樊明池的传讯玉符就亮了起来。他拿起来一看，发现是刘契找他，原来秋夙草已经被他拿回来了，让他速去城主府。樊明池想让卫姝颜一起去，但又担忧她的状况。就在这时候，卫姝颜主动让他去城主府，她想去街上逛逛散散心。比起去城主府，她更想一个人待着。
然而樊明池放心不下，昨晚他们还碰到跟踪者，万一对方趁两人分开对叶蓁下手怎么办？不过，在卫姝颜的百般保证下，樊明池终究还是同意了。
她在街上没逛多久，果然察觉到有人跟踪。她下意识抽出隐匿符往自己身上一贴，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失去目标的几个男人从暗处跑出来，互相对视一眼，开始四处搜查。
卫姝颜拿出飞行法宝，仗着对方看不到自己和法宝，嚣张地从对方头顶飞了过去。畅快淋漓的飞行和将敌人戏弄了一把两件事，让一直闷闷不乐的卫姝颜心情好了许多。她在某个小巷上空停下来，坐在飞行法宝上，看着一望无垠，蓝得剔透澄澈的天空，心上沉重的负担突然间烟消云散。
想那么多做什么？她下不定决心修炼，但练练某些小技巧也还是可以的呀。比如怎么才能最快地激活符咒。
想到昨晚自己连用符咒攻击都要呆愣一下的事实，卫姝颜忽然笑起来。她觉得连应战都不会，就在考虑会不会因为打破常规实力过强而被男修忌惮，从而与整个修仙界为敌的自己，简直就是个大傻瓜。
当卫姝颜收拾好心情的时候，她终于听到了小巷里的打闹声。原以为只是几个孩子在打闹，但越听越觉得不对。没走几步，卫姝颜看清了小巷里的景象。三个高高壮壮的男孩子正在对一个瘦弱的小男孩拳打脚踢。
巧的是，被欺负的小男孩她居然认识。正是昨天遇到的卖包子小姑娘的弟弟。
“天生石脉，连灵力都吸收不了，就算天资出众又怎么样？”带头的男孩脚上踢个不停，嘴里也不曾停歇。
他身后的同伴哈哈大笑起来，“就是，当初先生总觉得我们几个没出息，觉得赵禽兽多厉害。现在呢？我们都练气中期了，你看看你，什么修为？”
“练气中期，真是厉害了。”
突如其来的女声将三个男孩吓了一跳，带头的男孩子凶巴巴地喊道：“关你什么事，不想被打就快点走。”
身后一个小胖子拉了拉头领的衣角，“老大，我——我看不出她的修为。我们快跑吧。”
老大心里咯噔一下，他们三人里面小胖子修为最高，连他都看不出。他虚张声势地喊道：“哼，算你运气好。我不打女修。”边说，边往后退，最后一溜烟逃走了。
卫姝颜没去追三个熊孩子，而是把躺在地上的男孩扶起来。在挨打的过程中，男孩的发髻散开，半边头发散落下来，遮住了他的半张脸。卫姝颜心里动了一下，觉得自己发现了什么。但不等她想明白，男孩就挣脱她的手腕，跌跌撞撞往外跑去。
第16章 玉流城5
卫姝颜下意识跟上去。男孩进了一家丹药店，药铺老板对他似乎并不陌生，接过男孩的储物袋，熟稔地从柜台下取出一瓶丹药交给他。装药的玉瓶温润光洁，通常黄级以上丹药才需要用到这种瓶子。卫姝颜想到刚才看到的五块中品灵石，心里升起疑惑。他哪来灵石买这种药？
男孩出了药铺钻进一条小巷，弯弯绕绕在一间简陋的小屋前停下来。一路上都阴沉沉的男孩拍干净身上的灰尘后，才推门走进去。跨进门的一瞬间，他就换上了一副乖巧模样，深不见光的黑眼睛也变得明亮单纯起来。
“娘，我回来了。”他开口，声音轻快开朗。
卫姝颜放开神识，看到房里躺着一个瘦弱的女人。她脸色蜡黄，嘴唇发白，眼神却温柔祥和，“麟儿回来了。今天先生讲什么了？”
赵麟高兴地将今天先生教的东西说给娘听，说到先生又表扬他学得快时，更是开心地眉飞色舞。丝毫看不出来他其实已经很久没去仙苑了。
病床上的女人一直含笑看着赵麟，等到赵麟说尽兴后，才再度开口嘱咐他要好好听先生的话，多学点仙法，以后拜入宗门就能比别人表现好一点。然而没说几句，她就干咳起来。赵麟急忙跑到桌前，偷偷将藏在衣袖里的丹药混入茶碗里，端着水回到病床前喂给娘亲喝。
“今天的水怎么比平常甜。”
看到娘亲喝完整碗水，赵麟心情一下子松快了许多，笑嘻嘻地说道：“是吗？可能因为儿子喂您喝的吧。”
女人抬起一只瘦骨嶙峋的手想要摸儿子的脑袋，然而还没放上去，就猛地捂住嘴。
“娘！娘！”
“娘没事，去看看你姐姐今天怎么还没回来。”她捂住嘴，声音有些发闷。
然而赵麟还是看到了从指缝间溢出来的鲜红。他装作不曾发觉的样子，点点头跑出了门。然而刚跑过拐角，他就站住不动了。卫姝颜将神识探过去，发现他已经将嘴唇咬出了血，两行泪水蜿蜒而下，一双眼像是刚从水底捞起来的黑石子，湿润但却坚硬。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
樊明池拿到秋夙草回来，发现卫姝颜比上午更加没精神。他心里奇怪，“蓁蓁，你碰到什么问题了？”
卫姝颜其实一直在想有什么东西能够伪造性别，不过她没有把这件事问出来，而是问了另一个问题。
“为什么没有男修去做镜修呢？”她到目前为止，见过的镜修都是女的。
樊明池脸上的诧异藏都藏不住。“男修？！堂堂男修做镜修！哪个男修这么自甘堕落！只有女修才会去用这种法子修炼。蓁蓁，你难道看到哪个男修在做镜修？”
樊明池话里藏不住的鄙夷让卫姝颜觉得很不舒服。她摇头，刚打算岔开这个话题，就听到敲门声。
卫姝颜打开门，客栈的小二将一块粗劣的玉佩交给她，同时告诉她，有个小姑娘让他传话，如果想知道真相，就到相遇的地方见面。
小二已经离开，卫姝颜拿着玉佩回来，出乎她意料的，她看到樊明池眼睛发亮，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你想去？”
樊明池接过玉佩翻来覆去看了几眼，很感兴趣地说道：“为什么不去？我之前出去打听到一件很有趣的事，这些年软玉楼几乎年年都有女修病逝。”一来，他身为飞鹤门弟子，不能对此坐视不理。二来，樊明池骨子里就是个喜好冒险，好奇心十足的人。
“可是，万一这是个陷阱呢？”虽然看上去像是罗玲约她。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卫姝颜无奈决定跟着樊明池一起去，她不想一个人留在客栈里，谁知道这会不会是调虎离山计，趁她落单的时候来抓她。她宁愿跟着樊明池去赴约，起码有二分之一的几率没事，而且至少是两个人。
没想到却被樊明池以不能冒险的理由拒绝了。“如果真是玉容娇的陷阱，她想抓的人是我，你一个人过去能看到什么。”樊明池考量再三，只能同意。然而临行前，他决定给信任的好友传个讯。把自己折腾进去他不怕，就怕害叶蓁出事。如果不是修为倒退，他哪里需要找人帮忙。
然而在“相遇的地方”这个地点上，两人又产生了分歧。一个觉得是那日群芳会举办之地，一个却认为是两人救下罗玲的地方。
“你怎么知道送口信的就一定是罗玲呢？”
卫姝颜只说了两个字，“直觉。”向来谦让女修的樊明池只好同意先去那天的小巷里看看。
小巷里空无一人，这让坚持直觉的卫姝颜有些尴尬。她刚打算掉头赶去另个地点，忽然感觉到身后出现异样。她按兵不动，掌心却扣住一张冰刺符。
一道娇媚的女声在她背后响起，“别来无恙啊，妹妹。”
卫姝颜慢慢转身，口气嘲讽，“我之前就想说，别一见面就妹妹姐姐的。”你以为是在演宫斗戏啊。都到这份上了，她也不用和玉容娇虚以委蛇了。
玉容娇魅惑天成的脸上丝毫不曾动怒，反倒笑得更加妩媚。“看到我，妹妹一点都不奇怪，枉我还以为妹妹会问出现在这儿的为什么是我呢？”
卫姝颜冷笑一声，“既然你这么想听，我也不介意说说。说吧，约我出来的人是你吗？”说话间，她背在身后的手轻轻做了个撤的动作。她修为比樊明池高，能够轻易感觉出来，这块地方还藏着两个金丹修士，更别说她突然发现玉容娇本人居然是个元前修士——她之前一直隐藏了修为。樊明池身上的隐匿符品级很高，躲过这几人的神识不成问题。现在就希望樊明池能保存自己，去找人来救她。
玉容娇咯咯笑了两声，看得出来，能够抓住卫姝颜让她心情很好。她挥了挥手，两道黑色人影从她身后冒出来，其中一人挟持着一个小女孩，正是罗玲。
“其实，约你出来的人不是我。我只是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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