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墨朝季泽比了一个方框:“季医生,你就没什么其他想做的事?”
除了,两个人无聊地对坐看书。
季泽起身,走到她的身边,蓦地半弯下腰与她平视。他那张俊逸的脸,就这么清晰的现在阎墨的眼前。
他们之间,不过咫尺的距离。彼此的心跳和呼吸,都听的真真切切。
暮色渐浓,浓如墨。办公室的电风扇悬在中央,哗哗地摇着。空气是划不开的静谧。
阎墨的眼帘轻轻地颤着,她不否认,季泽确实极具吸引力。特别是,她未忍住,扬起手覆上季泽的脸。指尖摩挲着他的眉骨。冰凉的触感在她的掌心化开。
季泽的眼里,顿时起了波澜。
半响,阎墨又缩回手,至少她现在很想,很想自己真的是一个人,一个肉体和灵魂相融的人类。
她手机亮了一下,时间到了。
“我去上个厕所~”阎墨避开季泽的目光,拿着手机迅速走了出去。
妇产科,第一病房,已然是嚎哭声一片。孕妇捂着肚子,丈夫搂着妻子。
阎墨进去,谁也没有看见。她和那个腹中的婴儿对视着,未出生的婴儿,灵魂无法进入地狱。
但地狱鬼神,会帮这些婴儿以另一种方式活在人间—古曼童。
这也算是地狱鬼差的一种副业。将古曼童卖给人类,帮助人类镇家宅、保平安。鬼差同样也能收获一笔不菲的报酬。
妇产科的病房离心血管内科很近,恰好纪殊点滴挂完,出来闲逛。妇产科的哭声吸引了纪殊的注意,他好奇地探头进去。
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准确的说,她不像是一个人。
阎墨。
他的瞳孔一点点的放大,他亲眼见到,阎墨将手伸进孕妇的肚子里,捞出一个发育完全的小孩。
而周围人,竟视而不见。仿佛阎墨根本不在那一样。
阎墨猛然觉得背后有人,她将孩子的灵魂安顿好,转身,一双黑洞洞闪着鬼火的眼睛,对上一双惊骇的眸子。
她迅速地离开病房,但手臂还是被纪殊猛地抓住。
纪殊竟然可以抓住现在的自己。也不奇怪,她的肉体越来越接近人类。
而纪殊是个特殊的人。
“阎医生···你到底是什么?”他一向冷静,现在却不由地磕磕巴巴起来。
“我····”阎墨将古曼童别在背后,正想着如何解释,妇产科外又响起了一个声音。
“阎墨?”
她的目光从纪殊,落到不远处立着的季泽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 地狱小剧场【阎王看姑爷,越看越喜欢。】
“马面你听说了么?”牛头举着长炮提着袖子匆匆地赶来。
“咋滴呀。”马面拿出最新的地pone 10,翻了翻新闻:“听说啥?”
“哎呦呵,今天阎王他要见姑爷。”牛头吸了吸鼻子:“还不赶快和我一起去凑个热闹!”
马面:“必须必呀。”
两人小跑到地狱小厨,好几百个小鬼已经扑在阴气坐的鬼门上偷看了。
“哇塞,阎大人的男宠真的好帅啊。”女鬼流口水~
“帅有啥用。”小倩挤了进来:“看他瘦瘦高高的样子,不知道晚上能不能有两分钟,真心疼阎大人。”
“你家书生不也是···”
“闭嘴。”
——
地狱小厨
阎王给季泽斟了一杯酒:“小季,你喝喝这酒。”
季泽:“醇厚,浓郁。好久,想必是上了年头的女儿红。”他淡淡的说着。
阎墨猛朝季泽使眼色:“老爹,你有什么话快说,我们···”
“还是小季懂我。”阎王不理阎同学,反是看着季泽,眼睛发亮。
季泽:“殿下,有事么?”
“没有···”阎王摸着胡子笑嘻嘻。
阎墨爪子在她老爹面前晃了晃,被老爹打开。
“小季呀,不知道你俩啥时能给我舔个外孙呀。”阎王老爹嘿嘿一笑。
季泽口中的酒差点喷出。
阎墨干咳两声:“老爹,你说什么呢。”
阎王微笑脸:“还好你找了阿泽。”他拖着脑袋,顿了顿:“不然我这完美的基因,就在你身上死绝了~”
阎墨:“····”
阎王拿了一包灰色的药水递给季泽:“小季呀,这是我向观音要的,你懂的,送子水~”
季泽嘴角颤了颤。
“晚上行。房。事的时候,把它撒到那里···”
“老爹。”阎墨捂着阎王的嘴,朝季泽嘿嘿一笑:“他瞎说的~”
——
晚上。
阎墨洗完澡出来,发现某人正在床上撒什么。定睛一看,居然是老爹要的送子水。
某人敞开上衣,露出八块健硕的腹肌,斜躺在床上,朝阎墨招手:“过来,我们试试效果···”
——
隔日,双腿打颤的阎墨被小薯扶到阎王殿:“老爹你给我出来~”
【end】
第24章
阎墨的眼里跳动着暗黄的鬼火; 她看向纪殊,静默无言。
纪殊手上的力道加重了些,他是见过世面的人; 叙利亚的炮火、逃亡的难民、遍野的横尸。但他从未看过真正收割灵魂的鬼差—来自地狱的神明。
原来鬼神是这样。姣好的面容,熏灼的气质。他的眼神满是惊骇; 半响,他才问:“你是鬼差?”
“是”阎墨开口; 语气是透入心骨的寒凉。她借着纪殊的力; 将他朝自己拉近了一些,在他的耳际,轻轻地说:“我想这件事,你没必要和其他人说。”
阎墨的气息吹在他的耳骨,他的耳畔顿时宛如寒冰凝结,他斜睨了眼阎墨; 发现她的嘴角多了一抹笑意。
于是; 他也笑了; 张扬且狷狂:“我能告诉谁?”他看向不远处的季泽:“他么?”
阎墨听了,不笑也不愠; 她松开纪殊; 手插在口袋。
她收这个孩子的时候; 被纪殊打断,只得先用阴气将孩子的灵魂封印在小罐里。
用了阴气,也是损了肉身。她现在很虚弱,也实在懒得同纪殊说什么。
季泽缓缓地走来; 目光从纪殊滑到阎墨身上。阎墨垂着头,半截身子拢在漆黑的暮色中。
“有病人。”他说。
“那我,先走了,阎医生。”纪殊故意拖长了医生二字,两指抵在太阳穴,朝季泽敬了一个礼,后退着离开。
阎墨抬头,又是一张明媚的脸。见季泽还在目送着纪殊的背影,阎墨踮脚,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我们只是恰好遇见。”
“我知道。”他进了电梯。阎墨这么向他解释,他的心情竟然愉悦了一些。
踏进办公室,隔间边的小桌上已然放了两盒外卖。蒸肉的香气从饭盒中弥散开,掩盖了办公室淡淡的消毒水味。
阎墨以手作扇,深吸了一口气,小跑到桌边,想到她回来的原因,极敷衍地问了一句:“病人呢?”
季泽拉开椅子,一次性筷子扳成两半:“没有病人。”
“····”
阎墨扁扁嘴,掀开盖子,居然是她最爱的梅菜扣肉饭。喷香的卤汁包裹着每一颗饭粒,大块肥嫩的扣肉满满地盖在饭上。
她再去看季泽的饭上,青菜、豌豆、玉米···阎墨夹了一块肉,递到季泽面前:“季医生,尝一口?”
季泽嫌弃地回:“吃你的口腔细菌集群?”
阎墨啧了一声,吞了肉嚼了两口。肉汁顺着她的嘴角流出,晶莹的一颗挂在她的嘴边。
季泽见了,强忍着情绪,停下筷子:“手术小组组建的如何?”
阎墨挑开饭里的梅干菜:“就那样呗,有能力参加的都拒绝了。”
季泽顿了顿:“上次那件事,你考虑的如何?”
“什么?”
“我进你手术小组的事。”
阎墨脸上的笑容渐渐的凝滞,如果季泽进了小组,手术的成功的概率定然是大大的增加。
只不过···
她未开口,捣着手中的白米饭。再抬眼,看见季泽指着自己的嘴角:“这里。”
阎墨笨拙地抬手,擦着另一个方向。季泽未忍住,抽了一张纸,替她擦了擦嘴角,末了,手指顿在她的唇边。
一丝冰凉的触感沁进她的心。她直直地看着季泽,指尖轻轻地颤着。
季泽轻笑了一声,唇角扬起一点弧度。
这是阎墨第一次,看见季泽笑。他笑的时候,两颗小虎牙露着,但身上却依旧散着一股疏冷的气质。
着实蛊人心怀。
他的两指捏了捏阎墨的下巴:“有福气。”良久,他幽幽地来了一句。
“嗯?”阎墨歪头。
“吃相”季泽回。
*
纪殊这几日,都没来会诊,而是一直在病房里挂着点滴。他消瘦了不少,两腮深陷着,下颌有了些细密的碎胡须。
阎墨来寻房时,纪殊正睡着,手里还拿着份公司的报告。阎墨走进,推车里多了另一种针剂。
她注视着纪殊的点滴瓶,手握紧装着透明液体的针管。不久前,那个被她送进地狱的小鬼终于有了消息。
6个1开头的号码发来信息,屏幕上只有简短的几个字
【是你身边的人。】
阎墨几乎一瞬间就明白,最后的灵魂是纪殊。
他能在自己收割灵魂的时候看到自己,也有小鬼说的全部的特征。
她可以下手了。
如果这罐针剂打下去,或许下一秒,她就可以回到地狱,回家。她连那个手术都不需要做,直接一针加在点滴里,谁也不会发现。
但,就在她快要下定决心时。纪殊睁开眼,看着她。
只是看着她。
他见过那管试剂,也是从这时开始,他明白了,阎墨想要他的命。
但他什么也没做,甚至没有一点反抗,他突然觉得,也许自己死了,很多人都会得到幸福。
阎墨目光停在纪殊的头顶,那里迟迟未出现一排数字。他现在还不该死。
“阎医生”纪殊开口,嘴角挂着邪邪地笑:“怎么不动手?”
阎墨眼里的鬼火熄灭,她放下针剂,推开车。替纪殊减缓了点滴的落下的频率。
纪殊支起身子,点了一根烟夹在两指之间:“舍不得我?”他哈了口气,灰蒙蒙的烟圈飘到阎墨的面前,遮住了她的表情。
现在阎墨的感情,越来越接近人类。纪殊可以自然死亡,但她不想去谋。杀他。
而后,纪迦就进来了。今天晚上,倒是挺热闹。
阎墨收了病例,擦过纪迦的身离开。
“阎医生,好久不见。”偏偏,纪迦要多嘴一句。他从包里拿出一份小礼物,包装精美,价值不菲:“这是我出差带来的礼物,听闻阎医生爱喝茶。”
阎墨眼珠一转,噙着笑:“哦,那我多不好意思。”她从口袋中掏出一个小罐:“前日里托友人从国外带来的古曼童,也素闻纪总信这个。”
她只要触上纪迦的皮肤便对纪迦这个人了解的很透彻。纪迦的前世今生,都在她的眼前一一的掠过。
一个小人,死后,也不知何时能摇到号投胎。投胎,也不知能不能再投人胎。
纪迦挑眉,仔细看了看古曼童:“这···很贵重。”在商场上打拼久了,很难不信这种邪乎的东西。
“纪总的茶同样的贵重。”阎墨摆手:“那,你们聊。”
纪殊看向她,眼神难以捉摸。
阎墨回过头,走出门。耳边只听到纪迦说了一句:“老头子快死了。”
*
如果纪殊这条捷径走不通,阎墨还是可以踏踏实实地一个个收集灵魂。
说不定最后手术会意外失败,纪殊自然死亡,她也可以自然而然的回家和阎王老爹团聚。
但凡是得有个plan B。就算医院死亡的人不够,还有医院前面那条事故频出的十字路口,还有那条繁华的商业街。
所以阎医生为了在肉身腐烂之前早日回家,打着牺牲小我幸福,让普外科全科医生能有悠闲的下班生活的旗号,“好心”地承包了所有的夜班。
就这件事,阎医生还在大会上被曹院表扬,加了年终奖。
但现实总是和阎医生的预想不一样。晚上死亡的人类是多,但是急诊也多,急诊科的医生不够,一个两个的都往普外科跑,拉着阎墨去手术。
一台手术,少则是一两个小时的阑尾切除,大则就是烧伤车祸,站在手术台上一站就是好几个小时。
一天是这样,一周也是这样。
终于,在一次抢救中,阎墨撑着手术台,开始头晕目转。
“阎医生,没事吧?”急诊的赵医生关切地问了一句。话音刚落,阎墨咣当一声倒在了地上。
再醒来时,她已经躺在了家里的床上。小薯捣了些黑色的草,敷在她的额头。
腿上,后背,手腕,都是一片焦黑。
所幸,黑的范围较小。
“主人···你营养不良,过度劳累。”小薯吸了吸鼻子,哽着嗓子:“都是我,只顾着自己。”
“医院,没人看到?”阎墨指自己的焦黑的皮肤。
“还好我和徐攸宁在医院。”小薯抢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