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懂”翟哲微微摇头;道:“官场险恶;为官不易日升昌号是我的产业;你们帮我看好日升昌号;胜过为一省巡抚。”
“官场险恶?”翟堂就是想不明白;翟哲为什么用这样的托词来敷衍自己
他想不明白;翟哲也不解释。
今年;从湖广开始;晋王首次动了屠刀。这种事;既然开始了就止不住。
宗茂登上南直隶总督一职;对江南各府县的官员是噩梦的开始。东林党把持的官场;贪墨和人情是家常便饭;但曾在宗茂治下的大将军府不能说没有这等事;但手里攥点小钱的人见到宗茂两腿都会打哆嗦。
即使是晋王的哥哥;宗茂也不会留情;何况是晋王哥哥的儿子。
因为;他如果这样做了;他就失去了存在的价值。
不是翟哲不相信自家人;而是他不相信东林党。
第572章 火器的队伍
南直隶总督就是曾经的凤阳总督。
不过现在江北四府还在被清廷占据;宗茂能管的只有环太湖周围的几个府城;这些大明最富庶的府城。
翟哲急于推宗茂上位;是因为明年北伐的战事。
浙江的钱粮火器都在向苏州府集中;南直隶将要担任北伐后勤重任。宗茂曾经担任多大将军府总管;对供给大军所需轻车熟路。
一朝天子一朝臣;南直隶这几年的主官一直在换;宗茂上位后;把总督的驻地从松江府改为苏州府;没有人敢提出异议。
南直隶总督的驻地本该是凤阳府;陈子龙立规矩在先;宗茂一上任就表现出与前任的区别。
苏州是个很热闹的地方。
这里有书院;有明军在江南的两个将军。
宗茂与逢勤;时隔一年重新有了交集。
苏州府的总督府衙还在简单装修中;南直隶几府的知府和府兵将领先来拜见上官。
邻近春节;事情不多;众人拜见新任总督后各自回归各地。
等苏州府衙稍稍安静下来;逢勤和李志安领军中诸将前来祝贺。
宗茂身穿绯袍;胡子刮的于于净净;两腮铁青;分外精神。
军中武将各穿便服;一一见礼。
见到逢勤;宗茂真的高兴。因为他知道;如果是别人上任南直隶总督;逢勤一定不会聚集诸将来贺。因为大将军把军政分离后;正兵的武将与各地官府再没有交集。
但他不知道;逢勤是被李志安拽过来的。
逢勤站在最前面;只拱手称呼了一声“宗大人”便退到一边;由李志安等诸将与宗茂见礼交谈。
宗茂最文官一向很严厉;对武将亲热。
众人交谈的很热闹;宗茂挥舞右臂许诺:“你们驻扎在南直隶;要是有什么难处;只管来找我。我以前是大将军府的总管;现在虽然不是了;但晋王吩咐我南直隶一定力保军中所需”
元启洲呼应道:“正是如此;宗大人当总管时;军饷每个月从不超过初三便会发到军营中;哪里像现在;常道月底才见到银子”
从前的银子直接由大将军府发放;现在的银子要多走户部和兵部两道程序;晚上十几二十天其实也是正常。
武将吐槽的多是文官;文官责怪的是整个天下。
逢勤只是听;偶尔喝一口茶水。
一个时辰后;宗茂正准备安排午宴;逢勤抢先起身上前一步;端起茶碗拱手道:“宗兄;军中士卒操练紧急;我不能久留。我意兄知;以茶代酒相贺;就此告辞”
满座安静;逢勤要走;诸将都不敢停留。
李志安想起一个月前在富阳兵器工坊那一行;知道逢勤肩上的压力不小。
“你们回去也是要吃饭;不差这半个时辰”宗茂伸手挽留;道:“逢将军;你我好久没有共饮了”
逢勤淡淡的说:“江防警戒未解;军中不许饮酒“
宗茂尴尬;说不出话来。
“宗兄;就此别过”逢勤露出很轻微的笑容。
诸将随逢勤离去。
宗茂立在大门口眯着眼睛看;直到那些人的身影在街道的拐角处消失。
他也是从小跟在翟哲身边;所以知道他、逢勤和季弘三人在晋王心中的地位。他们是晋王真正的左膀右臂;但是他三人的关系却一直不冷不热。季弘与他是连襟;一年见不上几次面;而这个逢勤就像是一块千年不融的冰块。
军务确实紧急。
除夕之前;从富阳兵器工坊发道苏州府的燧发枪共有七千杆;超过兵器监制使赵普送给大将军府公文的预测。按照目前的速度;到明年三月;三家兵器作坊可送往军中的燧发枪有一万两千杆。
除夕夜;百姓都关门在家中欢庆。
苏州城外的兵营中铳声和炮声不断;与百里外的鞭炮声交相呼应。
许多士卒的双手长满了冻疮;纯粹用一种肌肉记忆来给燧发枪装填弹药。军中多有怨言;但在大将军府答应多发一个月军饷后;怨言就消息了。
忠君爱国;珍惜同袍当然很重要;他们更看重的是发到手里的银子。
逢勤一直留在军营中;燧发枪和野战炮配合的威力让他兴奋的难以形容。
把军中士卒操练了两个月后;他产生了一个疯狂的想法;他要废除军中的甲士和长枪兵;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全火器的队伍。
燧发枪能保证在雨中施是他这种想法能实现的前提。
野战炮规定在骡马拖拉的板车上;行动便利;有了这些武器;清虏的无法利用步弓手的射击距离来威胁铳手。
如果他把燧发枪固定的五段射击法变成行进中的七段射击法;会降低燧发枪的攻击速率;但会训练出一支保持压迫力火器铳队列。
在平原作战时;他需要配备一些战车维持战线;防治骑兵的冲击。在山地作战时;他需要配备一些近战的士卒。
但是如果准备配备近战的甲士;人数太少起不到决定性作用;人数太多会严重削弱火器的威力。
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铳手同时担任近战士卒的角色。
给铳手配备戚刀是最有效的解决方式;但还有一种方法;逢勤这几天一直在打量长度超过半丈长的燧发枪。
如果燧发枪同时能当做长矛使用;天下还有谁能挡住他的脚步?
这真是一个疯狂的想法;一杆可以持续射出铅子的长枪。
但燧发枪设计精巧;在射击时一直要填充火药和铅子;如果在前段留下刀刃或者是长枪尖会影响铳手的装填速度。
那么;最理想的办法是设计一种活扣;就像长枪安置枪头那样;当需要近战时;士卒们可以把枪头安置在燧发枪的顶部。
这需要工匠对燧发枪进一步设计;明年的战事怕是赶不及了。
那么;现在他只能用使用配备戚刀的铳手充当必须的近战军队。
虎蹲炮在近战时也能发挥巨大的杀伤力。
至于甲衣;在充满了燧发枪的战场上;现用所有的铁甲都是累赘。除非清虏士卒把宽厚的铁板绑在胸口。
所以;在逢勤的兵营中;长枪兵彻底被排除在行列之外;甲士脱下铁甲参与燧发枪射击操练。
携带火药和辎重的马车外分散在队列之中;拖着铁炮的木板车上堆满了铁球。
江淮之间以丘陵为主;他可以很容易找到可以抵抗骑兵的地形。
第573章 别人笑我太疯癫(上)
无论在何地;除夕总是很欢乐的时候。
闽粤来的客人在南京城没有隆重礼遇;也没有刻意的刁难。五月时;郑彩曾经承诺会常来南京看望郑森;没想到这一等就是大半年。
郑彩带来了几大箱子的闽地特产;除了给郑森;还要给南京城各路大神打点。当然;什么特产也赶不上白花花的银子。他先拜见晋王;得到翟哲的准许后再去找南京提督金小鼎。
南京提督府是原勋臣朱之弼的府邸;富贵堂皇;比晋王府不须多让。
郑森在南京完全在金小鼎的控制下;所以金小鼎备下的重礼仅次于晋王。
翟哲一直没有禁止朝臣属下收取旁藩送来的礼物。水至清则无鱼;朝臣不是圣人;羊毛又是出在别人身上。
把礼金和特产收下;金小鼎这半年终于体会到什么叫一步登天。经过山西半年地狱般的磨炼;他的心智坚如磐石。
屋子虽然奢华;仆从和侍女穿着简陋;南京城诸人的目光都盯在晋王身上。翟哲不提高格调;只有想死的人才敢在享受上走在晋王前面。
“王爷既然准许了;你明日去见郑森吧”金小鼎没有因为收下礼单最郑彩格外套近乎;他语气一转;道:“但是;所有带给郑森的东西都有检查”
郑彩于笑;道:“都是些闽地特产”
金小鼎道:“我知道;但我身负保护世子的重任;郑总兵还请谅解”
他说的冠冕堂皇;郑彩只能在肚子里唾骂。
打通关节后;郑彩次日拜见郑森。
地面有残雪;南京城其他街道早已于于净净;这里一看就知道很久没人来了。
郑彩微微感到心酸;这才是第一年;按照晋王与延平王的协议;郑森还要在这里度过四年。
把一支振翅的雄鹰在笼子里关四年;要么会磨光它的意志;要么会把它憋疯。
金小鼎早已做了交代;守备的侍卫放郑彩入内;但把他带来的东西留在门外;侍卫仔细盘查。
今日值守的千户也姓郑;但对郑彩的脸色冷如寒霜。
“郑大人;请随我来”
两个人跨国三道门;郑彩留意这里的地形;见四周墙高三丈;墙面光滑;郑森被囚禁在这里;真是插翅难飞。
郑千总在一座小院子门口停下脚步;伸手向里面示意道:“郑大人;世子就在里面“
他守在门外;郑彩跨门槛而入。
院子里比他想象的要大;松柏如笔直的长枪指向天空。
一个人影在脚踩雪地舞动喝叫;偶尔踢起地面的残雪飞溅。一个人的寂寞的舞动;尤显得精彩。
郑彩心中激荡;在五十步外行礼;道:“世子”
郑森再接连几个拳势走下来;收手站立;他身上只穿一件单衣;热气腾腾;站在那里比身边的柏树更有活力。
“世子”
“你来了”郑森神色平静;没有惊喜。
“到屋里说话吧”不待郑彩答应;他起身往屋内走去他。他才消耗体力练过拳脚;全身被汗水湿透;不宜在雪地久留。
屋内很温暖;火炉泛着红光;看来郑森在这里过的没有想象中差。
屋子中间摆放了一套功夫茶的茶座;郑森提着瓷壶放在火炉上。
“坐吧”郑森脱下白色的练功服;露出健壮的肌肉。
郑彩进门前的担心早已被抛到九霄云外。
能继承郑氏家业者;唯郑森矣
“王爷命我来拜见世子”
“大半年了;终于见到了郑家的人”郑森套上长袍坐在郑彩对面。
“世子在这里受委屈了”
“没有”郑森摇头;他的神色和表情都在表示他不是在开玩笑。他指着右手侧的茶罐;道:“这是武夷秋岩茶;凡是闽地有的东西;我这里从来不缺
“我虽是质子;但晋王对我很不错;各地给朝廷的贡品我这里常常都能有一份”
郑彩稍显诧色;道∶“晋王是想借此消磨世子的意志;只是白费功夫了
郑森摇头;道:“我从来没有听说把一个人囚禁起来;只供给美食就可以被消磨掉意志;晋王若真有心;该再送我几个美女才是”
两人相对一笑;郑森还是那个那个郑森;甚至比从前更加成熟。
郑彩压低声音;道:“王爷很想念你”
“是吗?”郑森捡起地上铁钩拨开炭炉下的火星。这大半年他学会了做许多事情;刚开始;他觉得这是羞辱;但后来他学会了在单调的生活中给自己找乐子。
郑森的态度让郑彩有些不高兴;延平王因为他的错误做了巨大的让步;但郑森好像完全不领情。
“晋王要北伐了”
郑森的俊美的脸庞在炭火的照耀下红彤彤的;他的嘴唇轻轻蠕动了几下
郑彩没有听清楚;追问道:“什么?”
“晋王要北伐了”郑森转过头来;“湖广的战事结束后;我听说晋王封了四个将军;六个总兵;这是北伐的预兆”
“是……;是吗?”郑彩不知道郑森为何要突然说这些。
郑森每次说到军国大事;总会让他很不安;就像被人推倒一座深不见底的沟壑前;要么越过去是一片坦途;要么摔下去粉身碎骨。
“最快是开年的春夏季;最慢不过秋季;晋王一定会进军江淮。”郑森的身体虽然被囚禁在这座院子里;心早已飞到海角天涯。
“自古守江必守淮;南京直面江北压力;让大明没有回旋的余地;扬州是架在晋王咽喉前的匕首;一旦腾出手来;晋王必会攻取淮扬。”
郑彩赞叹道:“世子高见”
瓷壶上冒出蒸汽;白瓷盖碰撞壶壁发出清脆的响声;郑森提下水壶;冲刷茶具。他动作麻利;手里边忙活;嘴中边问:“爹在忙什么”
郑彩道:“广东海境蟊贼多;王爷这一年已经荡平粤海;海贸所获丰厚;又添了两支船队。”
郑森长叹一声;道:“不分主次”
郑彩本来挺好的心情被郑森几句话说的心境低沉。郑森在说他郑芝龙;其实也是